“卑微而丑陋的人类。”
“肮脏而自私的人类。”
伴随着这两个黑影的离去，黑暗当中只留下了腥臭红热，还有一点点的诡异。
大门砰然打开，维吉尼亚匆匆忙忙地走进实验室大楼。
帝国禁军已经全面封锁大楼，校园进入战时警戒状态，克莱芒特军区司令还在向帝国统帅部申请更高级的战备状态许可，希望克莱芒特进入战时戒严状态，但那会严重影响到克莱芒特大学的正常教学进度，所以还没有批准。
“敬礼！礼毕！”维吉尼亚经过每一道关卡的时候，都有严阵以待的士兵把守。
这里俨然变成了一个防卫森严的要塞了。
过上过下的除了教职工和研究员，还有不少下级军官，他们忙着提交报告、整理文件、指派人手。见到维吉尼亚的每一个人都在敬礼致意后快速走开，丝毫没有耽误自己的工作。
高效率的运转，就像是在打仗一样，这里是司令部，每一个人都在尽最大努力支援前线的战斗。
最后止步于实验室门口，这里设置了双岗哨，走廊上有巡逻队来来往往，他们在密切监视现场的一切。
试验样本泄露？不，那样的话，这时候出现的应该是大面积封锁和大量医护人员与消毒设备。
机密档案遭窃？不，赛扬才到克莱芒特大学没几天，一点研究都还没有开始进行，原有的那点东西也不值得偷。
那么是什么？
维吉尼亚进行的种种猜测，唯独漏掉了一个：他的学生。
赛扬正在现场主持工作，而站在他身旁的是王晓宇教授和路奇菲尔学士，以及几名研究生。
“情况如何？”维吉尼亚走到赛扬旁边。
“数名看管人员遭到杀害，断定是蓄意谋杀。同时有东西失窃。”王晓宇回答道，他把一份报告递给维吉尼亚，那是实验室的现场调查，“这仅仅是初步调查，进一步调查和统计还没有开始进行。”
赛扬一句话不说，路奇菲尔则是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很快维吉尼亚就明白了，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克莱芒特大学几乎进入临战状态。
Lotchpher50k，也就是路奇菲尔之前给赛扬展示的人工病毒，失窃了。原始样品、研究报告、实验资料全部被盗，从调查报告看得出，凶手不止一个人，而且他们一开始就盯准了Lotchpher50k，从案发到被人发现之间短短12分钟内就完成了潜入、谋杀、偷窃和脱离。
如此训练有素，几乎可以断定是全职杀手或者职业特工所为。
“你们有什么想法？”赛扬问道。
“这非常严重，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而他们却已经掌握了一种恐怖的武器。”路奇菲尔首先说道，“能够为此行凶说明他们怀有不小的敌意。我们需要立刻进行研究，以便有对策。”
“潜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校园里有众多禁军士兵看守，如果没有内应，不会那么轻松地完成。这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行动。”王晓宇说道。
“我得立刻上报这个情况，恐怕巴菲特已经有必要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了，这已经不再是我们一个大学可以解决的。”维吉尼亚说道。
“非常好，既然大家志同道合，那么我也就不废话了。”赛扬说道，他揉了揉太阳穴，正色道，“王晓宇和维吉尼亚教授，这里的情况你们二位请尽快上报。虽然之前我对皇帝陛下说过这里的事情，但是我总归不是巴菲特的人，所以你们说的话，更有说服力。路奇菲尔学士，你跟我来。”
就在这一天里，皇家禁军第22步兵师封锁了病毒被盗消息，同时在克莱芒特周围建立封锁带和隔离区，保留主干道的通畅但强化检疫力度。但凡尿检病毒反应阳性的，全部会被隔离查看以确认是否遭到Lotchpher50k的感染。
根据路奇菲尔的分析，现在已知的样品变异方向是水传播消化系统感染，恶心呕吐、发烧出汗等排异反应都可以视为感染的早期症状。由于尚未存在针对性解药，对这一时期隔离的疑似病人，只能以持续的抗生素予以治疗。如果康复则立即释放，反之则视为Lotchpher50k感染者。
感染者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免除其一切工作，给予最高限度的生活与医疗条件保障，家属接受政府支持……一句话，在解药研发出来之前，这些患者应尽可能地存活下来。
这就是王晓宇提出的思路，当一种疾病出现，如果难以针对其本身进行治疗，可以考虑通过压制并发症的方式来延续患者的生命，直到医疗条件达到能够治愈该疾病的程度。
不过这仅仅是一种规划，是否可以执行还得另说。
维吉尼亚在返回自己的系办公室的时候发生了一点状况，他撞见一个逃课的学生。
由于现在学校处于全时段戒严当中，到处乱跑极有可能被军队当作可疑分子给扣押甚至是当场击毙——上面已经有这种命令下达，不过暂时没有出现牺牲者。
“前面那位同学，你停一下。”维吉尼亚当即就赶上前去，对方非常听话地停下脚步看着他走过去，“现在是上课时段，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对不起，教授，我父母出去事情了！”他神情慌张，语无伦次，“我真是抱歉，我没办法上课，我得马上赶回去，我……！”
可能是过于匆忙慌乱地跑出来，连校服上的胸徽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给挂掉了，看上去皱皱巴巴的校服也就跟乞丐穿的那一身没差多少了。
“你等等。”维吉尼亚听罢，随即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点东西，“这是临时通行许可，用它出校门。”
“谢谢您，教授！我不会忘记的！”学生感激涕零。
随后维吉尼亚走进了办公大楼。
针对Lotchpher50k的解析仍然没有任何进展。
目前最大的困难在于，不知道最新变异后的病毒有着怎样的基因序列。若是知道其大致的基因序列和病理性表达，也许还可以针对性地研发解药。
可是现在一无所知。
“赛扬教授，辛苦了，请喝点水吧。”路奇菲尔为赛扬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您已经持续盯着电镜有两个小时了。”
赛扬从今天发现那档子事情以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防疫研究，但一来就陷入瓶颈。
不错，一般的病毒的确就是一小团蛋白质跟核酸的有规律聚合物，但路奇菲尔研发的这种名为Lotchpher50k的病毒堪称病毒之王。
它的内部构造非常复杂，宛如以核酸和蛋白质为材料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内部工厂，只要注入名为细胞质的燃油便可以全力运转起来。
目前赛扬可以知道的，也就仅限于蛋白质开关这种东西。
Lotchpher50k内部的一些结构具有被动断续性，一种特殊蛋白质能够在蛋白质外壳发生水解反应的时候改变结构，成为一种随机特异性核酸酶，这种核酸酶可以水解一小部分核酸或者重组，或者既有水解又有重组。
路奇菲尔把这种蛋白质结构称为Lotchpher50k的“内建开关”，它是该病毒的杀手锏与核心部分，正因为有它的存在，这种病毒才会如此的危险、神秘而致命。
“不得不说，路奇菲尔，你是个天才。他们怎么会仅仅给你一个学士学位？你完全有能力成为博士。”赛扬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有些汗珠，他接过水，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这是他今天起床以来的第一口水，“你完全可以被破格授予学位的。”
“啊哈哈，嗯。”路奇菲尔挺腼腆地笑了，“怎么说呢，就是，感觉自己也就碰巧发现的。该说是运气好呢还是傻人有傻福，反正我就瞎折腾出来的呗。”
“过度的谦虚其实有另一个词语来描述。”赛扬一言不发地看着手里的杯子，他像是喃喃自语道那样，“虚伪。”
路奇菲尔一愣，但赛扬已经回过头继续专注于电镜观察了。
她有些失望但又有点高兴，听闻赛扬在学术方面十分严谨，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从不会迫害打压新人，现在看起来确实如此。
他居然因为她的推诿而感到生气。
“水，谢谢了，接下来抓紧时间工作吧。”赛扬提醒道。
“好的，教授。”路奇菲尔回答道，但是一瞬间，她顿了下。
多久以前呢，似曾相识的这种感觉？自己，和赛扬教授？
哎，这也许就是站在世界科学界顶峰的人所固有的亲和力吧？
实验室里面的这种气氛暂时算不上是十万火急，顶多只是有点紧急罢了。
而阿斯拉蒂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
有人，公然有人发布这样的信息：要求国王退位，取消君主立宪制，建立健全民主共和制。取缔所有世袭制贵族，剥夺他们的财产并分发给民众，要求国家体制公平公正公开。
换言之，叛乱。
大陆工会领袖，温蒂·圣·莫达亚纳，已经派遣联合学院（以后简称CUMA）的青年近卫军（以后简称C-TDA）下属快速反应部队。一个大约3000人的摩托化步兵师，在阿斯拉蒂南部边境小镇，南海滨。
这种表态是一种警告和震慑，C-TDA是大陆最强的军队，拥有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最完善的战术指挥体系，最精明强干的官兵和最强大的后勤支援。在纪年2世纪50年代的时候，经历过3次大陆战争的洗礼，依然成为人类世界的秩序维护者。
这一次温蒂想要传达的意思很简单，阿斯拉蒂要么自己快点搞定叛乱，要么他帮忙搞定叛乱和这个不再安定的王国。
但事实却匪夷所思，阿斯拉蒂正规军竟然难以抵挡叛军，数个城市在不到一周时间内沦陷，几乎就是摧古拉朽之势。
造成阿斯拉蒂军队全面溃败的罪魁祸首，是一种看上去就像是痢疾的烈性传染病。CUMA的随军观察医生在安全环境下对阿斯拉蒂死亡居民和士兵进行了验尸，得出的结论令人惊异。
这种消化系统疾病并不是由痢疾杆菌造成的，样本不论在光镜还是油镜下都无法看出病原体究竟是什么，但是通过舍伍德实验室的电镜却能够看到一团蛋白质与核酸的混合物，以目前CUMA医学系的科研水平来说，仅仅到可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病毒——但还不能对其展开研究。
不知道病原体为何物的疾病，抗生素完全对其无效，草药制剂同样没有显著疗效。
种种情况都在提醒人们，一场前所未有的绝命风暴正在来袭。
C-TDA的“火绒草”舰队旗舰，克鲁斯级战列巡洋舰“狮子峰”，由尼米茨·切斯特上将指挥，前往克莱芒特加强克莱芒特大学的防御力度。
温蒂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某个势力正在暗中动用生化武器，准备就着这一波叛乱的势头击垮阿斯拉蒂王国。一旦现有的政治架构被瓦解，随之而来的就是下一次的全面战争。那时候，北海另一端的狄威菲琉斯帝国也会有所动作，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按兵不动，仅仅是摄于C-TDA的强势。
如果C-TDA只能忙着应付人类的内乱，精灵便有机可乘。这不是妄想，而是必要的假设，除非做最坏的打算否则就不可能应付逐步变糟的情况。
假若温蒂的设想是真的，那么动用生化武器的势力，必然会将赛扬视为最大的敌人。整个大陆科技的中心，就是这个教授，要是被他抓住机会研发出针对性的解药，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尼米茨另外还携带了一件货物，是一个坚固的多重密码保险箱，里面存放着温蒂希望让赛扬看到的东西。
距离Lotchpher50k原始样品失窃已经有10天了，阿斯拉蒂的情况不容乐观，正规军已经退守马丁和王都，依靠东部的支援勉强维持着战线，但长此以往下去，失败仅仅是时间问题。C-TDA暂时无法贸然进入阿斯拉蒂境内，一方面他们没有介入干涉的正当理由，另一方面他们没有抵御那种古怪瘟疫的手段。
尼米茨已经把东西送到，这些天赛扬一直在全力研究，晚睡早起，每天吃5顿：早餐、午餐、下午茶、晚餐、夜宵，一刻不停地在补充体力以便补充每天仅4小时睡眠所导致的体力流失缺口。
由于目前对病毒的研究已经提升到最高优先级，所以医学系的系主任、研究员、研究生都被调往生物实验室里面，跟着赛扬和路奇菲尔一起研究。赛扬是怎么废寝忘食地工作的，他们全部看在眼里。
王晓宇想给大家改善伙食，但食堂的饭菜已经非常好了，再怎么改善也改善不到哪儿去。于是只得作罢。
通过报纸，赛扬了解到的大陆东部的情况无一例外都是负面新闻。
城市陷落速度远超之前所有战争当中的高质量攻城战，守军几乎是溃败。
他们不是被强大的火力所消灭，而是因为过多的官兵因为健康状况太差而丧失战斗力。
可以确信，有人挑起了生化战争，这个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人类便再也无法假装懵懂无知。
从温蒂提供的样本看起来，阿斯拉蒂境内确实发生了病原体为Lotchpher50k的瘟疫，水和飞沫传播，早期症状为恶心、发烧和出汗，后续发展为呕吐、腹泻、大量出汗导致体液平衡破坏，致死性体现在晚期的痢疾、虚脱和由这两者共同造成的全器官衰竭。
整个发病到死亡的过程不超过一周，是极其严重的烈性传染病。
这个情况已经被告知巴菲特高层，巴菲特皇帝立刻就下令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内务大臣颁布战时轨道条令，军机大臣要求大型城市进入军事管制状态同时对周边地区实施临战级戒严。
考虑到Lotchpher50k的特点，巴菲特环境监测机构开始重点检查国内淡水资源的状态，以克莱芒特大学最新发布的病毒检测标准来判断检测结果是否为病毒阳性。
野战医院在各处建立，全部生活用水都要以最高指标的卤素消毒措施进行处理。因为路奇菲尔学士在研究中发现，Lotchpher50k无法在次氯酸阴离子浓度为24%的液体中存活2分钟以上。
由于水资源的处理指标骤然提升，导致可用供水量锐减，很多居民都难以适应这种作息规律，但由于严格的物资分配和军事管制，巴菲特国内气象处于升平状态。
边境地区设立多重警戒线，任何非法越境的人员一律视为敌对目标，无需开火许可的申请，直接予以击毙。
另外，公共卫生安全组织已经开始准备大型火化场，能够在边境防线被瘟疫击穿以后迅速地延缓疫情蔓延速度。甚至也有密令，情况紧急的时候可以直接通过肃清感染者的方式来遏制疫情升级。
而这时候，一个组织出面声明，对阿斯拉蒂境内的瘟疫负责并且全面支持阿斯拉蒂的自由战士们推翻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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