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人侧过身,以很精妙的角度躲开了少女那必杀的拜年剑法。紧接着她张手一探,抓住了被打飞出去的笛子重新放到嘴边。
一道远比刚才的笛音要刺耳丶尖锐的声音响起,穿透隔音耳机的防护,直接刺入耳膜,就像用指甲刮玻璃片的声音一般杂乱。
天上的夜灵鸦鸣叫声更大,它们就像被煮到沸腾的水,鸣叫声响成一片。
“快走!”
现在可不是干等着看特效的时候,看那帮夜灵鸦的架势,这是要全部砸下来可不得了,至少在它们放大招之前赶紧逃才是上策!
我一拍两人后背就掉头闪人,顺着最近的路离开这片空间。
然后,我发现一个很悲催的事实,被我提醒的两人后发先至,一下子就赶超过我,以更快的速度逃走。
穹仁在前面开路,方唐很有义气地揽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像货物一样提起来。
有的时候觉得长得矮真不方便,手短腿短。
我们本来就在空间的边缘,离开得也很快,我们刚离开那片空间,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便听到来自背后的巨大声浪。
气浪如暴雨天疯狂拍击决堤的海浪,很是浩大,声音如砸向落地玻璃窗的豆粒大的雨滴般杂乱无章,听着叫人头皮发麻。
可以想象得到,要是我们没能从那片空间里出来,现在估计都直接被炸出来飞老远了。并且在剧痛之余,还得考虑到一丝不挂在天上飞的羞耻感。
那简直就是社会性死亡!
也不知道那位猛的一批的少女现在怎么样,跟我们这帮游走在边缘的闲人不同,她就在吹笛人身边,也就是在这片空间中央地带。要想用跟我们同样的时间逃出那片空间……说实话我不认为她的脚程比得上两个大男人,哪怕他们带着我这么一个挂件。
“夜白,看前面。”穹仁拍着我的肩膀,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向前方。
前不久还是朦朦胧胧的空间外壳如今变得歪歪扭扭,或者说那个外壳正在歪歪扭扭的变动,看着像摇摇欲坠的危楼,随时都可能倒塌的样子。
还没等我继续分析。那片空间就像是平衡到达临界点的天秤两端,天秤开始倾斜。朦胧的空间遮蔽迅速散尽,空间内部的景色显露出来。
被刨得坑坑洼洼的泥地上有两人,吹笛人和少女,果然没能逃出来吗。
少女蹲在其中一棵灵树下,背靠着灵树把刀横在面前,做出格挡的姿势。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看着像刚被某只禽兽袭击过一样,配合上其周身还残留着的几片无规则晃动的败叶,看起来楚楚可怜。
吹笛人嘴巴离开笛子,深吸一口气,还来?!
没来由的,我领口一紧,脖子像是被什么勒住一样有点喘不过气,回过头才发现原来是方唐的手在扣住我的衣领。
这架势,是随时打算跑路。
喂,要是被你这么扯一下,就算躲过吹笛人的范围伤害最后可能也会被你弄得窒息挂掉。我默默地掰开方唐的手,双手反握住对方的手。
“拉我走就行。”
“呃……嗯。”方唐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想是想到什么,珊珊笑了下,点了点头。
吹笛人吸气的过程并不算快,看上去丝毫不着急,自顾自在原地吸气。
距离吹笛人几步距离的少女试图从原地上站起来,想来是体力耗尽了,两次试图站直最后都跌坐在原地。
然后,除了少女以外距离吹笛人最近的我们跟吹笛人也还有一段距离,要是蓦然地冲上前去,吹笛人很可能会在我们靠近的同时吹笛子。
近距离承受吹笛人攻势的结果……还蹲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少女就是最好的例子。
跟刚才不同,要是我现在掏枪想再次打掉吹笛人的笛子,吹笛人很可能会在这之前就察觉到这边的意图,率先吹笛。况且我们还不清楚外层空间的朦胧感消失之后吹笛人的吹奏会有怎样的效果,所以不能妄动。
但是,在我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吹笛人依旧在吸气。我有预感,它在酝酿,酝酿一场远比刚才那波夜灵鸦潮还要猛烈的攻势。
像是顺应着它的号召,周围的夜灵鸦纷纷聚集过来,在空中盘旋,遮蔽了天上的月光,周围变得更暗了。
吹笛人上扬的嘴角带着讥讽与嘲笑的意味,它看向这边的眼神中透露出审视败者的狂傲。
我叹了口气,该结束了。
吹笛人似乎错误理解了我这声叹息的意思,它依旧大口吸气,嚣张地看过来,然后把手上的笛子附到嘴边准备用力吹。
但是它的动作在下一刻停住,它瞪大眼珠子,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道从它背后洞穿到胸前的宽大刀身。刀身上面没有血液流淌,淡金色的光在大口子里飞出,消失在夜空里。
它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丶惊慌与不甘,它眼睁睁地看着宽大刀身从自己身上抽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倒,跟撞击在地面上的夜灵鸦一样,化作点点光屑消散开来。与此同时,天上盘旋的夜灵鸦迅速散开,纷纷融入到不远处的另一堆夜灵鸦群里面。
一时间甚至没有夜灵鸦往这边撞过来。
我就说该结束了吧!
一位身高足有两米的壮汉从吹笛人所站的灵树背后走出来。他单手握着一柄比方唐那把大刀还要宽大的大刀,身上披着的白色风衣在风中随意飘荡,周围满是胡茬的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杂草。
“师父……”方唐轻声道。
“嗯~”只见壮汉点了点头。
没错,眼前这位就是那位跟我们同一条船过来的,方唐的师父:泾阳侯,夏凌天。
“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吧?”我压低声音瞟了眼背后的穹仁。
穹仁半个身子缩到灵树后面,双手掐的我肩膀发疼。
“那啥,你没听说过‘心理阴影’这个词吗,我这不是怕,只是单纯的养成了习惯。”
“……你怂了?”
“不,这不叫怂,这叫从心,从心!懂?”突然,他抓着我肩膀猛地拉了一把,“他看过来了!”
“呦,老前辈,感谢老前辈出手搭救。”没有再鸟身后的穹仁,转而面向看过来的泾阳侯。
“举手之劳而已。”泾阳侯得意的笑了笑。
“之后我打算自己在灵树林里练习一下,感觉能把防守跟攻击联系在一起,所以,我先走了?”方唐回过头来,像是在征求意见。
“走好。”我向他挥手道别。
方唐从我背后走过,在来到穹仁身边时,他猛地抬起手拍了一下穹仁的肩膀,一同传入我耳中的还有一道阴恻恻的冷哼声。
这道哼声大概是‘活该,谁叫你刚才骂老子’的意思,看样子是不打算帮忙支开泾阳侯。
方唐很快就离开了。周围只剩下几道夜灵鸦的叫声。
“……帮我。”穹仁的声音很小。
“我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错了。”
“那得看面前这位放不放过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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