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是耿耿于怀,而是善意长存;爱不是四处寻觅,而是珍惜眼前……爱时常外形冷峻,如冬天覆盖农田的大雪……”
房间内传出一个女人的朗读声,声音里带有一种与其温柔的嗓音所不相称的精练的气质。
如果要是非得用什么来形容她的声音的话,那就是“像软剑一般”。
就是那种由质地柔软却又坚韧的钢铁通过工匠们高超的特殊处理手段所铸造而成的软剑,那种与他人打斗时可以灵活地通过弯曲等方式改变战斗方式的武器,甚至在必要时,使用软剑的人还可以把一把软剑缠在腰间伪装成衣服的束带。
这就是这个女人所给人的感觉。
“安琳娜,又在读这本无聊的书了,身体好些了吗?”
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婆婆推门进入了房间,这是一直以来与安琳娜相依为命的老婆婆。
“嗯,好很多了。”名为安琳娜的女人侧靠在床前,“婆婆,这不是什么无聊的书哦!”
“好啦好啦,小傻瓜。”婆婆用手轻轻地放在了女人的额头上,似乎是在观察她的体温,“还是有点烫,话说这是这种药的副作用吗……唔,一个吟游诗人的作品嘛,即使号称‘博爱者’,可是艾卡尔罗特终其一生,他的这本《爱之集》都没有写出真正的爱的感觉,仅仅是纸上的自说自话而已。”
“真正的爱的感觉?”
“就是那种联系着人与人之间的桥梁,一种美妙而神奇的……唔,我想想,对啦,可是说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不可割裂的羁绊吧。”
“不可割裂的羁绊?那又是怎么样的呢?”
“举个例子吧,就像家人之间的那种密不可分的、铭刻在血缘中的联系……”
在婆婆说道“家人”二字的那一刻,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安琳娜露出了一种可怕的表情。
一种落寞、激愤、憎恨、嫉妒等各式扭曲的负面情感所汇集而成的可怕表情,无比狰狞,就像在她的身体内被解放出来的某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物。
不过也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然后这个“怪物”消失了,回到了属于它的世界当中。
老眼昏花的婆婆根本没有察觉出来,而是还一直坐在安琳娜的身边,为她讲述关于她所理解的所谓的“爱”的一切。
“家人……吗?”安琳娜低声说。
“爱的这种感觉……家人?唔,对,可以说家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爱的最直接体现,关于这一点,博爱者艾卡尔罗特描述得很短浅。”
“……嗯。”
“要知道,据闻他那个家伙终其一生都没有选择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呢!”
“婆婆你这不是很在意这个作者吗?”
“呵呵,其实也是呢,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像你一样,迷恋过他笔下的‘爱’。”
“是吗?”
“可是呀,都头来我发现,真正的爱,是无法用笔描述的……”
……
从安琳娜的房间的窗口往外看,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
已经是临近黄昏了。
灰舌兰大街并没有过于高大的房子,所以即使路面并不宽广,但是它那特有的灰色路面依旧逃过了被阴影遮蔽的可能,在此刻洒满了橘黄色的柔和的阳光。
就像一道泛着光芒的缎带。
阳光,这是冬日里极少数的可以温暖着世间的力量之一。
太阳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与慷慨的,它把自己的温暖均匀地洒在大地。
而命运,却远没有太阳这样的仁慈与大度。
比起太阳,它甚至显得作恶多端。
甚至可以形容它为一个喜欢开残酷的恶作剧的恶趣味家伙。
如同人们所想象中的命运之神的形象——手握不同刑具,会在不同的时刻戴着不同面具的蛇发女妖,总会在不同的关头给人所谓的“惊喜”。
无论这个“惊喜”是好是坏。
所以人们总会因此衍生无数的烦恼,因为总有些东西,并不是他们可以选择的。
也是无法抗拒的。
被挑中了,只能认命。
那些叫嚷着什么“我可以掌握命运”的家伙,都只不过是些无知者罢了。
要知道在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敌意面前,谁都没有选择权。
“婆婆,我有些困了。”
“好的,你好好休息吧。睡个好觉。”
“嗯。”
说完老婆婆就离开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病人总是需要大量的睡眠的,特别是安琳娜身上还没根除的这种疾病,据说一天要至少保持14个小时的不受打扰的安眠。
很快,黑夜就要来临了。
潜伏在不知名的暗处的命运之神,也许已经在为什么人准备了新的惊喜吧?
房门从里面被反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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