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萨特尔区的某个隐秘之处。
此刻,削瘦苍白的男人静静地望一个巨大的镶嵌在天花板上的钟,“滴答、滴答……”时钟行走的声音就像一层薄薄的烟雾一样弥漫在这个巨大而昏沉的房间内。在男人的身后的地上,6根看上去古老而陈旧的木桩在地上钉成了一圈,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魔法阵在圈里散发出暗红色的如黄昏一般的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芒变得愈发昏暗,同时整个魔法阵就如同有了生命物一样在地上蠕动不已,似乎随时都会从圈子的包围下突破。
男人的脖子上静脉在“突突突”地跳动着,在等待中他感到自己愈发焦躁,愈发不安。
他闭上眼睛,把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间,那是他别着武器的地方,8把小型的刀状武器静静地挂在那里,这些武器是他唯一真正信赖的东西——无论是作为在挥舞中割破敌人咽喉的伙伴,还是作为在投掷后刺穿目标心脏的朋友。
他的手缓缓地仔细地划过每一把小刀,就像一个父亲在温柔地抚摸自己孩子的脸颊。
在不安的时候抚摸自己的武器,这是他长年以来所养成的习惯,只有它们冰冷而熟悉的金属质感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男人并不像外人看来那样,是个强大并一直微笑着的完美到让人心生憧憬的盗贼,他很清楚自己也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恐惧、不安、悲伤,更准确地说,不知何时,这些负面感情早在真正意义上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内心世界。
这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就像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不过很快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丹蒂玛丽安黑暗而悲惨的命运,盘踞在自己内心里沉重的仇恨,在今天过后会随着这里的一切灰飞烟灭。
他转过身去看着剧烈蠕动的魔法阵。
父亲、母亲、妹妹……你们看到了吗?这一切就要在我手上结束了!很快、很快我就可以和你们团圆了。
想到这里,他视线中的一切都变得浑浊不清起来。
一把对男人来说并不陌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一切还可以挽回,我们依旧可以不计前嫌,只要你开口,你就可以在老朽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滴浑浊的泪从男人的眼角滑下,下一秒,他仰头大吼,打断并盖过了从自己内心里响起的那个邪恶而阴暗的声音。
“你……”
“闭嘴!很快你就能好好享受我为你量身打造的葬礼了,恶魔。”
“卑微的人类,别真以为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能一了百了!老朽会在死人的国度里将你的灵魂撕成一片片,然后用深渊的火焰点燃它们,你将会在老朽制造出来的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接受永无止境的折磨,老朽发誓!你的一切痛苦,都会在永恒的静止的轮回中无穷无尽地反复噬咬着你!”
寄宿在体内的恶魔终于朝着男人发出了威胁,某种让人反胃的恶毒威压感从它的话语中传播开来,无数鬼哭狼嚎般的低语在四面八方响起。
可是男人的身影就像一座山,完全不为所动:“毫无说服力,这种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你这副狗急跳墙的模样真够丑陋的,恶魔。”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复仇者般充满**的嘲笑表情。
“你、你会后悔的!绝对!”
“那你就好好等着我后悔的那一刻的到来吧!“男人回答说,“当然,我指的是,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你……可恨的凡人!诅咒你!诅咒你啊!”
“诅咒我?先生,如果这是您的对我们多年以来的相处的馈赠——”男人再一次露出了微笑——源自于发自内心的对胜利即将来临的喜悦——说,“我乐意接受。”
……
咕噜——咕噜……
地上的蠕动着的魔法阵突然发出了一阵阵如同人在饥饿时肚子所发出来的声响,而且巨大而沉闷,这些声响并不是和一般的声音一样通过空气传播过来的,而是直接在人的脑海中响起。
不光是身处于这里的男人,而是在同一时间内在耶萨利的各处,无数人都听到了这些声响。
“这是什么东西?”人们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带着惊异感相互间发出了疑问。
可是没有人可以得出正确的结论,在这个受到黑狼步兵团“清洗”之下的而弥漫着恐慌的城市里,这种怪异而不可抗拒的声音在人们的心头上蒙上了更深的一层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感。很快,人们在疑惑之下开始变得更加慌乱与疯狂。
之前躲起来的人纷纷逃到了街道上,真正的巨大骚乱开始了。
“通知其他人,马上城里的另外几个法阵全部发动起来,继鲜血的收集完成之后,其他的条件也都已经达成了!”男人一边伸手去拔起地上的木钉,一边对角落里的一个人影下达了命令。
“遵命,先生。”由奥术制造出来的魔法仆这样回应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随着魔法阵周围的木钉被一根根地拔掉,某种巨大的如同幻象一般的东西在这个昏沉的大房间内显得愈发清晰——无数蠕动着的如肠壁一样的东西笼罩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光是直视这些“幻象”就有种随时会被杀死的感觉,男人赶紧把视线移到了“幻象”还不太清晰的地面上。
“这……就是……”豆大的冷汗划过男人的脖子,他颤抖着自言自语,“……就是吞噬诸界的存在——‘利维坦’?!”
它……终于来了!
诸界吞噬者利维坦,它的存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比起众神与恶魔,它更为让早期的魔法修习者们熟知,它在所有有关的描述资料中都被形容为外形如一条巨鲸,虽然有不少目击它的证言,可是根据早期众神与恶魔们所遗留下来的某些典籍描述,其真身存在于七界以外的一个名为“诸界之墓”的第八界,这个巨大无比的生物在那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吞噬并消化着那些已经“死去”的世界。它是否有一定程度的智慧无人得知,不过这并不妨碍远古的恶魔们在与诸神对抗中使用某种邪恶的魔法链接上它那连世界都可以消化的食道,使其成为对抗诸神的军队的强力杀伤武器——据说一旦被其吞噬,任何不朽的存在都会在一瞬间被彻底抹杀,在历史的河流中彻底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摘自《魔法与诸界的关联》 艾罗亚历732年 由魔法联合协会整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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