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的库房之中,在无声的烛光之下,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很久。
被石化的奥罗克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在看见少年打开门走进这间库房的那一刻,他再一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挣脱这个束缚住自己的魔法,可是他的挣扎毫无作用,魔法依旧紧紧地束缚住他。
而站在他——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公会基层老牌盗贼——奥罗格面前的是公会派遣而来的地区监察者,是公会里精英中的精英,也是他所熟悉的当初一手教导起来的至今已经远远地超越了他这位“指导者”的“学生”。
选择了进入这个黑暗的世界里的盗贼奥罗格曾经试图穷尽一生去追求的东西,在他的这位“学生”的身上早早地实现了。
这样的事情,一直以来奥罗格都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落寞。
面对进入库房的少年,挣脱无果的奥罗克先是慌乱,然后是尴尬与羞愧,当因身体僵硬而无法避开对方的眼神而最终无奈地与少年目光相交的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不是之前的不安与狂乱,也不是后来的尴尬与羞愧,而是一种似乎是“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啊”的释然。
带着无奈感的释然。
“呵呵,无论在哪里,魔法师真的是一种麻烦的东西啊,从一开始我和这些家伙打起交道之后,想不到一下子就过了那么多年。”少年走到了奥罗克身旁的墙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总是弄一些奇奇怪怪的看上去深奥莫测的东西,其实无论是作为同伴还是作为敌人,我都不讨厌他们。”
“甚至老实说我还有点憧憬他们。”
奥罗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石雕一样的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的他与坐在墙边的少年就像两个阔别多年的故友,就连四周的空气都为他们而沉默。
“虽然有时候这群家伙的确是让人很不爽。”少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奥罗克大哥,告诉你吧,我啊,不光像你这样被石化过,而且还被这些家伙冰冻过,被他们的火烧过,被风刃削过……虽然以前倒没什么想过,可是到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惊险啊,自己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也许这算是一种奇迹吧!”
“就像当初我第一次看到人类的城市而惊叹到极点一样——虽然那里真不是个什么可爱的地方,房子不干净,街道歪歪扭扭,那里的人也粗鲁到极点,最让人忍受不了的地方就是那里的东西太难吃了——我想表达什么来着?噢,对,我是想说奇迹这种东西对我来说还真是无处不在。”
“不过这也许是天性使然吧,我总是对身边的一切,对经历的一切感到诧异与好奇。记得我刚进公会的那时候吗,那次想起来还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少年把头往后靠了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并低下了头,似乎是想让自己舒服些,“那个死小丑会长也太厚道了,居然让我和那只野兽去盗取博卡多商会的资料,要知道我们是刚进公会的新人啊,不过本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潜入这样的事情嘛还不简单吗?偏偏,哈哈,偏偏我就是手贱,跑去逗弄了那个熟睡的看守的魔仆,结果差点被人揍死,那群矮人揍起人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啊,脊椎都要被揍断了,还好你带了迷烟弹及时赶到,要不估计我就交代在那边了。”
“那个时候,要知道,从天而降的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奇迹!”
“能得到你的教导和关照,能认识到这个公会里你们这些臭屁得要死的有趣的家伙,上天真是待我不薄。”
“要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指导,我也没有今天。你曾经和我说过——无论自己现在是什么职业,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明白自己是个人,做为一个人,就要有自己的原则。”
“奥罗克大哥,虽然我严格意义上不是所谓的‘人’,可是——”
“我一直在遵守着你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我的原则就是永远不会违背他人对我的信任。”
“如果按照你的标准来看的话,作为一个人‘人’,老师,我合格了吗?”
“你的原则,又是什么呢?”
少年抬起头看着奥罗克,目光如炬。
一把尖刀正指着少年的鼻尖,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石化的奥罗克正紧紧地握住它:
“我的原则就是——为了某些人,我可以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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