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交叉而过,划出两道彼此交叉的弧线,谁都没有防御的打算,都在用生命进行赌博,试图换取在强敌前的短暂优势。
胡斯杀掉了心中最后一点不忍,将金丝剑瞄准夏洛特的心口,相信自己的速度比兄长更快,也眼瞅着手半剑对着脖子正抹来,颤抖的手腕最终绷直了刺出。
然而他错了,夏洛特比他快上不少,双方都意识到了这点,胡斯也闭上双眼等待死亡,他在那一霎为刚才的杀心感到后悔,想着要是再能跟夏洛特好好坐下来谈谈就好了。
手半剑没有落在他身上,径直划过空气,落在了地面的石砖间,噼里啪啦响了一阵,随之倒下的则是夏洛特的身躯。
“夏洛特?”胡斯刺空的剑尖颤抖个不停,以为自己侥幸赢了。
哥哥没有给他任何答复,身上看不出有伤口,一个人晕厥倒在地上,伴有微弱地呼吸。
四下包围此处的反抗军们都给出了同一个表情,愕然又不敢妄动,他们都听说过亲眼见过夏洛特·格林的强大,更别说他还是反抗军领袖胡斯的兄长,多少年的兄弟打斗都从未有过胜绩,如今他那么样的一个人,安然躺在地面没有丝毫声音。
“死了?”在场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话一说出来,梅丽尔就感到了奇怪,先是一阵不忍,而后又想起夏洛特那骨子里令她厌恶的行径,消平略微不安的心。
胡斯蹲在哥哥身边,踢开手半剑后试探着他的举动,却没有一点的变化,这才放下心检查他的身子,过一阵后抬头往远处看去,反抗军的参谋白发的格温德琳站在那,一身黑斗篷借着胡斯的眼神就靠近过来。
“看来只是晕过去了,刚才黑皇冠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那种极端的环境里还没死就是奇迹。”格温德琳略懂医学,检查夏洛特后告诉了胡斯。
“多得你提出这样的计划,黑皇冠也被我们驱使了一次呢,面对面跟夏洛特战斗我还心里真就没底。”胡斯扶起夏洛特,顺便将手半剑收进腰间。
“黑皇冠乐意这样做才能被人驱使,他肯定看出了我们的打算,本来是希望他掉到右侧卡在奴隶和难民之间,如今掉到霍特尼斯主广场上反而比预期的更好。”格温德琳说道。
“准备进攻下一层,让没了领袖的佣兵们打头阵,塔鲁恢复好了就让他第二轮冲锋,我带夏洛特去找个医生休息一阵。”胡斯走出一段路后吩咐说。
“其他那几人呢?那女孩我记得是地面有名的奴隶领袖之一,大概也是硕果仅存的了。”格温德琳侧脸打探着十多米外的梅丽尔。
“暂时还是友军......不是么?”胡斯给出一个颇有意味的笑容,亲自背着夏洛特先行离开了。
单独留下来的格温德琳身边还有四十多人,团团将梅丽尔三人围住,谈不上有多好的武器,可总觉得布置的位置让人感觉逃不出去,格温德琳正是这支队伍的核心,所有人都以她为中央随时移动,让刚才还觉得可以想办法逃离的梅丽尔放弃了这一想法。
“欢迎你来这,梅丽尔。”格温德琳说出了她的名字。
“你认得我?”梅丽尔吃惊道。
“我认得很多人,你是费雷德里克最重要的部下,还是比我年纪小的女娃娃,可比戴尔那家伙更让人印象深刻,上次你把戴尔的部下裴安昂的眼珠挖出来的事谁都知道。”格温德琳背过身去,一副领路的模样,附近包围的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来。
“裴安昂嘲笑我被家人抛弃,他死有余辜。”梅丽尔不大想谈起那件事,回答的唯一动机仅仅是告诉她自己没有做错。
“嗯,我也是被家人抛弃的,看来我们除了是女孩外,还有挺多的共通点。”格温德琳回归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伸出手拉着梅丽尔往前走动。
格温德琳走在最前,身后还拖着梅丽尔,梅丽尔又带了桑妮,只有梅尔邱孤伶伶被反抗军用剑柄顶着后背。
此地与右侧楼层的民居别无二致,大多都是些厚重的青黑色平顶石屋,一层落一层堆叠在不同的土坡上,越靠近中心的繁华地带,地面的路砖就越完整,踩上去不断发出悦耳的清脆响声。
屋顶布满了反抗军的人,疲倦中夹杂着兴奋,看上去对今天城内的战斗结果颇为满意,无一例外都在左臂缠了一层金黄色的布条,有意凸显杂服下的同一身份。
看见外出归来的领袖们,反抗军都放下手中擦拭的剑刃,一个个站起身在原地观摩,没人上去欢迎,也没人说话,默默等待胡斯走到正中心的一个喷泉广场,等他将夏洛特放在地时,才发出议论声。
“是鱼骨头的夏洛特,领袖的哥哥。”
“听说之前好像死在意外里了才对。”
“刚才的巨响就是他们坐的那东西砸过来造成的吧?”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各种不同的声音没有太过在意胡斯的想法,即便上司在场也直言不讳,毕竟身份上来说夏洛特绝非友人,开诚布公也向来是反抗军的风格,哪怕胡斯身为领袖有没有权力要求他人闭嘴。
“给他找最好的医生。”胡斯扔下一句话后,就肚子走入喷泉另一面的小屋里。
等格温德琳跟上来时,便有一群人围了上来,想要问清发生什么,伴随秋千般在城市中摇晃落地的升降梯,许多疑问让反抗军们难免产生焦虑,刚赢了针对黑甲军的战斗,又该如何选择未来的道路,对这一支派系混杂的队伍来说有太多要考虑的了。
无数张嘴问着不同的事情,就算是格温德琳有千口也难以言答,勉强应付一句又一句,终于有些不太耐烦,锁紧眉心沉住气甩开众人,踩着喷泉的边缘站到上面,举了双手高呼:
“肃静!佣兵的首领黑皇冠击落了夏洛特·格林乘坐的升降梯,现在格林本人被我们俘虏,黑皇冠也掉到了霍特尼斯主广场上去,等一下我们会集中兵力继续向上进攻,要跟奴隶们同步配合抵达王宫!”
隶属于胡斯太阳团的嫡系人马先安静下来,鹰喙佣兵团的则还有怀疑,他们至今没见到两名带头的队长,碍于一贯的命令才听命于胡斯,内心难免埋下不安的种子。
除了两大主要派系外,还有少许其他各种小股势力的反抗部队,一直以来暗地接受太阳团的资助,如今也跟太阳团的大部分人一样并无区别,被时代的潮流夹在中间,迎向他们也不排除i的未来。
人群在三言两语间逐渐散开,各自部队的军官领着手下回到了休息的驻地,剩余的还是原本跟随来的人,让格温德琳总算有闲工夫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梅丽尔身上。
“抱歉,让你久等了,每次有事总要这样,你们奴隶就没那么多疑惑。”她支开了其余的人,把梅丽尔带在身后,让他们走进一栋不少人把手的房子。
没了顶在背后的长矛,梅丽尔竟然顿了一下才想起跟上去,过度紧张让她忘记如何轻松点表达态度,连走路都故意不发出声音,偏偏进来的房子里却格外的温暖,各种宜人的红木家具抛光过后摆在关键的各处,壁炉烧的红火,远处又有一块阳台透着天上的自然光,踏入那一刻就不得不放松下来。
“别太紧张,我们是友军对吧?一切安保措施只是针对夏洛特·格林的。”格温德琳从壁橱上拿下一罐茉莉酒和三个杯子,放在了大厅正中央的红木长桌上。
“放我走。”梅丽尔说,“我要去王宫!”
“我们也是,或者说...谁不是呢?”格温德琳倒好了三杯茉莉酒,分别推了其中两杯给桑妮和梅尔邱。
“没人有义务必须听从你们的要求,我有自己的自由。”梅丽尔机械式地读出了要求。
“那你可以走了。”格温德琳说。
意外的答复让梅丽尔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格温德琳再次重复后才确定她的确说过这样一句话,却又无法这背后的逻辑,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进退。
“看来你大概是还没法就这么一走了之。”格温德琳把最后一杯酒推到梅丽尔面前。
“我还没成年,不喝酒。”梅丽尔又挪开了酒杯。
格温德琳借机走到梅丽尔面前,拿了那杯茉莉酒向桑妮与梅尔邱致意,然后一饮而尽,另外两个人也借机喝光了暖身的茉莉酒,顺便跟大老鼠似的搓起手掌。
“他们是你的朋友?”格温德琳开始**消息。
“两个哑巴,被贵族割了舌头,别问太多揭他们伤疤。”梅丽尔说。
一听梅丽尔的话,梅尔邱就立刻装作哑巴的模样,咿咿呀呀地用听不出文字的声音叫喊,吓的桑妮瞪大眼睛用看怪人的目光甩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又缘何与夏洛特·格林在一起呢?”格温德琳问,“奴隶可不喜欢他那样的国王军走狗吧?”
想要不说实话蒙骗过关的道理,任谁都懂得使用,可梅丽尔心底非常清楚,眼前被叫做格温德琳的女孩,心思缜密的有些离奇,即便在她摸爬滚打的短暂人生里,也是最厉害的一个,撒谎恐怕只会造成反效果,不如索性说些真话。
“我们的进攻在第九层福克西纳大宅前被阻止了,然后我跟老狐狸做了一笔交易,只要能完成他就会放我的人过去,夏洛特·格林不过是同样有求于老狐狸的人罢了,老狐狸要求我们顺路做个伴,反正没有坏处。”
她的话到此截然而止,一丁点多余的信息都没透露,也想好如何应对格温德琳进一步的询问。
“既然如此,就有劳你跟在我们的队伍里了。”格温德琳没有问福克西纳要求了什么,话题点到即止,主动保留对梅丽尔的信任。
“谢....谢。”梅丽尔懂得人情,只不过道谢时不大自然。
“要是你愿意,等会我们会发起进攻第十一层的总攻时你可以一起来,佣兵少主跟你的同僚戴尔已经带人先行一步了。另外黑皇冠差点杀了你的那件事真抱歉,我没预计到有自己人会在那上。”像是自我惩罚一样,格温德琳倒了酒又喝了一杯。
不管是真是假,梅丽尔对表面流露出来的歉意都十分受用,当即松下面部绷紧的肌肉,呼吸也变得自然顺畅,好似真的被友人包围了,哪怕心里清楚这些或许只是客套话,也挡不住了软绵绵的刀子刺进她心坎。
她点点头,立刻同意了格温德琳的说法,刚好还要在佣兵间寻找及特尔的下落,对于反抗军的运作更有诸多疑问,第一次能如此近距离深入未来潜在的敌人内部,对梅丽尔来讲是个难得的机会。
早就等着的格温德琳立刻打开了大厅内的另一道门,梅丽尔想走进去看看,桑妮却拖住她不走半步,直到梅丽尔反过来用力拉茶桑妮后三人才在格温德琳的带领下走入房子的更深处。
“这原本是城里大富商的外宅之一,用来给他的独生女作为婚房,还没装修完信魔就袭来,富商也卷进意外里死去了。我们临时改装了这里当做指挥的总部,毕竟城里的战斗可能会持续几个月,十一层和十二层聚集了大量的国王军,如果能击垮他们就可以从左侧的楼层抵达王宫,战争也就可以早点结束了。”格温德琳边走边介绍当下的情况,来回在几道没有瓷砖的毛坯房里转悠,走一阵才发现迷路了。
“为什么不进攻,左侧楼我记得没有堡垒,艾兰思家的大宅也不在向上的必经之路,以你们的兵力拿下几个楼层应该轻而易举吧?”梅丽尔问。
“有平民在......”格温德琳总算找到了她要的那扇门,打开前又不忘提起心头的疙瘩。
“太婆妈了,凡事都有牺牲。”
梅丽尔听到平民没有太多好感,里面多少所谓的无辜者都曾开心的骑在奴隶的头上,抱着平民死不死都无所谓的态度唠叨了出来。
格温德琳清楚梅丽尔心里的想法,大部分奴隶都是一个态度,她没有反驳下去,只是扭动手中的把手,将内门中通往二楼的楼梯展现给三人,亲自带领他们走了上去。
二楼有数个观景台,一个有别于楼下的巨大空间在数个卧室组成的网络道路里成为了客厅,墙上还挂着狩猎来的鹿头标本,有一个跟一楼一模一样的壁炉,地面铺的更为奢侈,清一色的人工布料毛毯,角落里的四套桌椅都是上好的鹦鹉木。
大厅正中间圆圈一样摆在下陷地板中的沙发上,放满了毛茸茸的玩具娃娃,还有不少孩子才会用的玩具。
“这里是我们干部的起居处,原本还有别人要来,但在黑甲军监狱里他们没活下来,刚好三人的房间,就留给你们了。我们预定三天后对上层发起总攻,在那之前养好伤,等会有午餐给你们送来。”
格温德琳点点头,感觉也没其他的好说,将空房的钥匙交给了梅丽尔,转身就走下了楼梯。
没有其他人在场后,梅丽尔掂量了钥匙的分量,将其中一把扔给桑妮,自己则检查起房屋内的状况,当桑妮确定钥匙可以打开房门后,又挨个房屋搜查,生怕发现用于监视窥探的通道。
等包括天花板在内的墙板都被她敲个干净,没有传回任何空洞洞的声音时,梅丽尔才总算放松下来,从高处一个翻身跳坐摔在沙发上,抱着软绵绵的娃娃躺了下去,桑妮仍旧站立在原位,没有话语的一举一动里全是对贵族生活的渴望。
从下坠到这里后就很少说话的梅尔邱叹着气,拿来一枚钥匙走向最小的房间,几步过后又靠着门框弯下腰来,桑妮急忙拍打着梅丽尔的枕头。
“你还好么?他们说过一会儿有午餐。”梅丽尔这才问。
“我二十五岁了,比你们这群孩子老了整整十多岁!让我好好休息吧。”
一番自嘲还没结束,木门关上的声音就给了最后的答复,后半句都是隔着门的闷响。
“别担心他,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梅丽尔冷漠地打断了桑妮试图敲门的举动,从沙发上扔了个布娃娃给她,之后又听到了第二声门关上的铜锁响起。
她把铺在矮卓上的布巾扯了下来,盖在头上遮住外面射来的阳光,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入冬后的室内温度即便有壁炉也冷的令人发抖,单薄的布巾根本不够用,梅丽尔不得不蜷缩成一团,又用沙发上的枕头压在头顶,身边又放了两个娃娃,把自己当做一个被抱紧的孩子,辗转反复中听着壁炉火焰中木皮烤裂时的响声。
连续不断的冲突,交杂着难闻的真实气味和一幅幅对生渴望的面孔,人们都没有忘记害怕何物,梅丽尔更是永远记得,在枕头与桌布形成的角落里,用眼睛盯住来回闪动的火光,思考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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