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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坠暮

第七十七章 坠暮

特兰所在的监牢内,曾经也关押了他的仇人信魔内墨,这一点他十分清楚,但任谁也想不到,只不过一小会儿的工夫,因为一个人的几句话,特兰便从未来国王的座上客沦为阶下囚,看不到眼前的出路,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黑暗又没闷热的牢笼内,突然透出了少许冰凉的气息,特兰抬起头,双手捧着拴住他脚腕的巨大锁链,转身往背后的大门看去,那里开了一道缝隙,有风从其中吹来。

“是谁?”

这样问的背后目的并非真的有意去问,只是特兰很担心被人拷打,尽可能说些日常的话语来让处境看上去更安全,变相的催眠自己。

“到底是谁?”

见门缝没有继续扩大,他又张嘴问了一次,

“是我。”

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但说话的人迟迟不肯进来。

“卡尔斯?”

特兰想了一阵,确信那是卡尔斯的声音后,又问了一句。

“是你?”

被说破身份后,大门总算彻底打开,卡尔斯一个人穿了淡白色的丝绸睡袍,穿着一双露脚趾的妥协,拖着袍子走进了监牢内,但他没有靠近特兰,反而故意让开一道缺口,容门外清风吹进来。

“虽然还没到晚上,但容我说一句晚安吧。”

“你话里有话,要说就直说。”

特兰给卡尔斯道安后,卡尔斯的反应却很直接,他看得出特兰对王室,尤其是他哥哥很不满,卡尔斯本人也十分清楚。

“摄政王因为别人的谗言就把我下狱的事情,你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别装作一副好像不知道的样子。”

“这当然,要不干嘛会来这看你呢。”

这一回,轮到了卡尔斯主动走到特兰身旁,在熄灭的火炉上靠着,用一脸什么都了解的表情无奈地看着特兰。

“你也清楚切割者根本不是夏洛特吧,我们看着他跳进了大深渊矿坑里,还以为跟他有关的一切都结束了,结果却......”特兰垂下脑袋,不愿意与卡尔斯对视。

“我也知道。”

“可你视而不见,有人会因此而死,也跟你无关吗?”

面对特兰的质问,卡尔斯犹豫了,他本来打算立刻回答,但如今却说不出口,换做是以前他必然会即刻给出答案,而那个答案绝对不是特兰想听到的。

见到卡尔斯沉默不肯发言,特兰没有选择怄气,主动张开口说:“去告诉摄政王,我是无辜的,那些跟夏洛特有关的人也是无辜的!你亲眼见到了切割者的结局。”

“但....但切割者的确在宴会上劫走了梅姐,当时我知道你也看到了。”

卡尔斯的话语毫无气势,听上去也很软弱,在特兰施予的压力前没有躲避的余地。

“好好想想因果关系,哪个在前哪个在后!新出现那家伙是冒牌货!”

特兰的声音更大,引来了门外狱卒的注意,能够从门口处听到他们脚步靠近的声音。

“那又怎么解释你那个该死的兄长偏偏在这个时候明明被要求禁止离开王宫,却从内宫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争吵到最后时,卡尔斯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他的咆哮喝住门外狱卒的脚步,就算囚室内光线不多,特兰也能从地上看见卡尔斯脸上暴起的青筋。

“我也不知道!”

同样大小的声量回应了卡尔斯,说这话的特兰也给不出一个让人满意的解释,过后便不再主动发言。

“今天来我是想探监,怎么你总是在如此的说话刻薄尖酸,就不能讨人喜欢一点吗?我在矿坑里就跟你说过了!”卡尔斯叹气道。

“好吧,我是该说谢谢的,但当下这种情况,我肯定会更关心我自己和我亲人的安危。”特兰很意外,他完全想不到卡尔斯会主动接纳他那种无奈的发泄,便用更温和的语气感谢了卡尔斯的友情。

“就跟我关心梅姐一样,我也不想失去任何家人了,母亲过世时我还小,不懂什么叫伤感,现在我明白了,所以我不想再伤心了。”

“那就帮我劝劝摄政王,你一定可以的,我们需要的是时间,但格伦殿下完全不打算给我机会去辩驳,他陷入了怒火之中。”特兰抬高了音调,随后立刻压低,表明对卡尔斯的信任。

“不.....这我做不到。”

卡尔斯再次语塞,他说话的节奏都被这个提议打乱,好像根本没胆量去那样做。

“除了你还有谁能劝他呢?”

“我只是个没有第一继承权的王子,没有人脉也没有外援,说的话谁会听?”卡尔斯眨眨眼,又暴露出那副骄傲下的不自然,慌乱中手还往头顶的锁链抓去,看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嘛。

“他是你的哥哥,就跟夏洛特是我哥哥一样,格伦殿下不会不考虑你的想法的,只要能拖上几天.......”特兰不愿放弃任何机会,始终都试图开导卡尔斯。

“作为王室的成员就应该服从继承人的命令,我没资格去违抗任何政令,我也不应该这样去想!你以为反抗别人很容易吗?你可从来都没真正反抗过几个人,又怎么知道我的生活方式。”

听到特兰的话后,卡尔斯瞪了过去,伸手直指特兰的鼻子,多次抖动手尖,说话也不再稳稳当当,更加的用力,有种歇斯底里的感觉。

“卡尔斯.....你......”

“够了!”

一声近似于命令而更胜于命令的话被卡尔斯再次说了出来,他很慌乱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想不好到底如何是好,呼吸的节奏也跟着紊乱,直到他静下来位置,特兰都只能眼睁睁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谢谢,如我所说那样,谢谢你来看望我。”

特兰做出了道别语,他还想继续跟卡尔斯聊一聊别的,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但现在他希望静一静。

很明显,哪怕是王子,卡尔斯也有说不出的烦恼,他必需安静一阵才行。

离开前的最后一眼,卡尔斯没有看特兰本人,把目光留给了房间内的刑具,他若有所思带着某种遗憾焦急地离开,很害怕特兰再说出任何话语来。

等他离开走到门外,并且大门关上后,狱卒迎上来问:“要好好收拾这家伙吗?殿下?还是说您要去替他求情?”

“哼,我才不会去提这烂人求情。”卡尔斯哼了一声,没有看狱卒一眼,直接抬起左脚步出门外,就这么的离开了。

卡尔斯走后,狱卒没有选择折磨特兰来事后博取王室的好感,至少这名上了年纪的狱卒看得出卡尔斯是嘴上一套,心里又是另外一套的人,特意凑到关着特兰的房门前,小声问起来。

“喂喂,少年。你跟卡尔斯殿下是朋友吗?”

“......”

特兰没有回答,装作牢房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样子,反正他觉得狱卒看不见他。

“能成为王室的朋友,你该感到自豪才对。”狱卒又说道。

“自豪?你觉得是吗?”特兰被勾起了兴趣。

“可别告诉我你不是这样想的,他可是王族,未来国王的继承人,要是摄政王有个万一还没儿子,那他就是这个国家的继承者。”

“我连命都快保不住了,对这种事情可完全没兴趣!”

“果然现在还是个孩子呢。”

狱卒说完后就停在门边,遮住了唯一透光的小窗口,没有如特兰预期那般继续追问,这引来了特兰的好奇心。

当他努力从黑暗中看清门外的状况时,狱卒的身影越来越高大,彻底盖住了门房,偶尔还能听见木杖与石砖相接时的声响。

“吱。”

牢房大门再次被打开,又一个新的影子盖住了特兰,这一回要巨大得多。

特兰瞪大了眼睛,用诧异的目光开始打探新进来这男人的身影,并且尝试搜索突然消失不见的狱卒去了哪。

被黑影盖住面孔的男人一句话不说,手里的木杖微微抬起,往地面戳了一下,特兰手上与脚上的刑具便突然碎裂,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被灌输到特兰体内,让他有精神再站起来,一步步往外面前进。

随着特兰的前进,黑影里的男人逐渐倒退,露出了他的面容与那过胸的长胡子。

“梅尔邱!”

特兰激动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更不敢相信此时他会在这,想跑上去拥抱这位近两米高的老人,却又在即将迎上时停住。

“别激动,孩子。不过抱一抱还是可以的。”没等特兰主动上前,梅尔邱就尝试给特兰一个象征性的拥抱做见面礼。

“你怎么会在这?”特兰没全部说出口,他不敢告诉梅尔邱关于矿坑爆炸的事情。

“很简单,只要一点点障眼法就能迷惑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通过雀鸟在微风里的歌声我就知道你遇到大麻烦了。”梅尔邱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窗帘卷起时一样的花褶。

“见识过你的本领后,我反倒不是那么好奇了。可之前你应该......”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死在大深渊矿坑里,你们在地下矿坑的遭遇我也很清楚,不过那不是重点。听着,小特兰,你现在必须离开王宫,摄政王可能等会儿就会派人来提你,国王生日宴会后天就要开始,在那之前摄政王绝对不会让他的未婚妻还处于失踪状态的,到时候他在霍特尼斯主广场上会公开对你处刑。”

“好吧。”

特兰没有多折腾,直接重新系好围巾,正准备迈出大门,却立刻跳了回来,焦急中有什么话要说,却紧张地不能开口。

“怎么了?”本来打算尾随特兰一起出去的梅尔邱停了下来问。

“如果我就这样子离开,其他人怎么办?”

“还有其他人吗?”梅尔邱的眉毛往眉心压去,回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囚室。

“我不是那个意思。除了我以外,摄政王肯定还会去抓我姐姐跟朱利安尔斯,如果我跑了,就说明夏洛特就是劫走摄政王未婚妻的切割者,那样子他们都会死。”

“就算你不走,也无法避免他们被抓去的事实,去了也不会改变那任性摄政王的固执想法。”

“不,还不完全是。”

“特兰?”梅尔邱觉得特兰有些不理智,加重了语气表示质疑。

“摄政王很难得才有夏洛特的帮助,他很信任夏洛特,不希望在没有实证前就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我逃跑,就等于把夏洛特与摄政王的关系推向边缘。留下,则还能让摄政王保持那最后的信任,他没亲眼看到夏洛特承认自己是切割者前,绝对不会再去做让他后悔的事了。”

“你怎么能那么确定他不会?”梅尔邱知道劝不了特兰,便闲下来拿出烟斗擦抹。

“因为他有个弟弟,唯一的弟弟,现在大概也算得上是他最后的亲人了。过去格伦差点做出了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现在我把他弟弟送回来了,他没理由再去做一次后悔终生的决定。”

特兰吞了口水,也不确定这番话到底会不会是真的,他心里完全没底,只是觉得如此便说了出来。

“好吧,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勇敢,既然你不怕死,那你也肯定不会介意我陪着你去了。”烟斗总算被擦干净,最后用胡子抛光后,梅尔邱随口就说了出来,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

“梅尔邱?我不能再让你冒险了,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到没什么,有魔法做掩护他们也不会认得出,何况我反正就是个喜欢倒贴的老烟鬼呢?”

面对死亡的可能,梅尔邱只是给特兰眨了个眼睛就一笔带过,看起来他不在乎危险有多少。

“抱歉,我不该拒绝,你比我更勇敢,为了陌生人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梅尔邱的表现让特兰惭愧不已,刚才拒绝的话全收了回来,他不想让自己的表现将梅尔邱对比成一个怕死的人一样。

“特兰”

梅尔邱突然张嘴说。

“是你,你那份深不见底的执着,始终没有放弃才有了今天,无论过程是好还是坏,执着于心底的善良都会激起别人的敬佩,有些邪恶注定会在你身边徘徊,如果连你自己不敢面对危险迎头而上,那我也自然不会,需要你支持或支持你的人也不会,如今相信作为特兰的你就好,阿尔文跟我都很高兴能结交你这个朋友。”

“谢谢你们”

提起阿尔文时,特兰心中在流泪,眼角却没有流出泪水,他觉得泪水不应该在此时用来表达哀伤,悲哀中这男孩变得更加坚强,在梅尔邱的一番话下,接受了这半年来的各种厄运。

“不过再坚强的人也需要些东西来捍卫想守护的东西不是吗?给你这个。”

说完,梅尔邱从袖口出递出来一条铁棍,样子看上去非常像特兰过去常用的那一支,当下他还以为是梅尔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将那根铁棍找了回来。

特兰只能看到末端突出的那部分,想要伸手去拿时,却发现就算握住了把柄,也很难从梅尔邱的袖子里抽出那条铁棍,反复用力几次后,抬头看了眼梅尔邱。

“别抓着。”

“我没有。”

他再试了一次,才总算拔出了那条铁棍,然后整根脱离了梅尔邱袖子后,特兰才发现这跟以前那条完全不同,是一支从把柄处就螺旋向下的武器,上方的螺旋纹拧在一起,逐渐向前,与其说是棍子,更像是一把剑刃。

“太好了,你能**!”

梅尔邱莫名的高兴,一脸兴奋的样子。

“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看上去很奇怪的样子,还有这上的锈迹也未免太夸张了。”

见到螺旋棍上有正在掉落的铁皮后,特兰便有些嫌弃,但这时候也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了。

“收起来吧,虽然是脏一点,但很管用。以后你会知道这东西的好处的。”

梅尔邱还没从愉悦里缓过劲,嘴角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等特兰肯把螺旋棍挂在内衣里后,才总算平静下来。

“好了,放在腰间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我的袍子足够厚。”

特兰拍了拍,确定不会有意外后,继续回到牢内坐了下来,装作将手铐放在手腕的样子,等待梅尔邱说些话。

“确定你要留下吗?特兰?最后一次机会喽,等会巡逻的回来,就不止我一个人在这了。”

抱着试探的打算,梅尔邱再次问了特兰,希望探明他的心境。

“我......不会放弃他人而逃走,这次如果我再逃跑,我就什么都没了!”

给出绝对的答复后,特兰听到门外有人靠近,梅尔邱往外探了一眼,便回到门口,用满意的眼神与特兰对视,逐渐将大门合拢,自己也重新用上障眼法的把戏,等待着下一个转折点的来临。

王宫之中,已经离开了监牢的卡尔斯,一个随从都没带,主动往格伦的备用书房走去,一开始还很从容,但很快就转为小跑,木底靴子跟大理石地面互相碰撞了好一段时间,声音才总算逐渐减少。

“兄长?”

卡尔斯在门外停下,他没勇气主动在大厅上打开这扇大门,眼前的房间原本属于他父亲,如今他很清楚父亲不在了,没人会再为他任性擅闯做庇护,哪怕是他的哥哥也不例外。

“在吗?”

他继续发声问。

门内始终没有动静,连句咳嗽声都听不到,就在卡尔斯会心想要转身离开时,大门突然发出吱吱的声响,从门内嵌出一条细缝,跟着逐渐扩大开来。

“有事吗?”

格伦亲自从中打开大门,脑袋露在门缝间,望着弟弟的背影问。

卡尔斯回过头去,有些不太好意思,拳头握紧了后向前几步,没有立刻说出他想说的,反倒是问候起格伦来:“不怕被门夹到脑袋吗?”

“什么?”

听到弟弟问这种话,格伦吓了一跳,他自从母亲死后就比较少跟弟弟交流,就算是说话,也是有梅在场才敢,经过了攀塔比赛后,更加不愿意离开梅去与卡尔斯沟通。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想不出弟弟会如此的自然,拿起他的脑袋跟门开着玩笑。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卡尔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不敢直视兄长。

“进来说吧,外面风大。”

格伦打开了木门,吩咐内侧站岗的五个亲卫全部出去,让卡尔斯走了进来。

“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呢。”

走入大门后,卡尔斯总算在王宫被袭击后,重新看见了这座他父亲曾经专用的房间,还是那么宽敞,右侧的窗户与左侧的灯石彼此互相叠加,把中间的地毯与沙发都照的发白,门口的五六副盔甲,都是隶属于他的祖先,尤其是当他经过父亲那副白甲时,泪水便难以自控地流出,在被格伦看到前,他深呼吸将之擦抹,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前进。

“你也应该知道的吧,我不可能放人。”

格伦突然说道,顺便从壁橱上方的酒架上拿了一瓶茉莉酒与两个高脚玻璃杯。

“那是什么意思?”卡尔斯一知半解的问。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的,卡尔斯。我不是个喜欢给别人虚伪的希望的人,或者说至少对你,我想真诚一些。”

格伦放下了其中一个酒杯到身后的书桌上,等着卡尔斯自己来拿。

卡尔斯没有如他预期那般自然地走过去,而是很紧张的停在原地,踩在地毯上既不坐到沙发也不找椅子,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

“就请听我说一次,放了他们吧!切割者不一定是夏洛特·格林,你还没见到他本人不是吗?”即便格伦已经表明言下之意,卡尔斯还是试着说出他想说的话。

“我知道你把送你回来的那小子当成朋友看,但这不是我开特赦的理由。你该清楚夏洛特·格林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不见了,而同时间只有他知道我的秘密。”

“他只是不见了,父亲不在了的秘密还没有传播开。这说明他要么不是那个人,要么就是有其他理由。”

哪怕继续争论也无济于事,卡尔斯还是选择了说出一切可以说的理由拖延格伦动手。

“可是.......”

格伦顿知道卡尔斯说的没错,还是停顿一下,几乎要说出了另一个原因。

“他绑架了梅!这是罪无可恕的罪行!”

两人提到梅的名字时,都愣在原地,尤其是卡尔斯,他最清楚格伦对梅的感情,自己则将梅当做半个母亲般的存在看待,格伦更甚,冷漠的王庭里,他已经将梅视为半个能温暖寒心的灵魂。

“没错,切割者绑架了梅姐,却未必是夏洛特·格林。”

“别老调重弹了!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梅的人!哪怕误杀也在所不惜!”格伦不耐烦地反驳道。

“兄长,那么我恳求你,至少放过叫特兰的贱民吧,无论你是否打算处死相关者,他都将是孤儿。”

最后,卡尔斯只有用近乎哀求的声音恳请格伦能放过他目前唯一的朋友。

“你的执着只会让他......”

“如果你还记得攀塔比赛的话,是他赢了冠军,也救了我一命。”

还没等格伦说完,卡尔斯就先打断了他,平日里他很尊重兄长,极少有做出超出礼教的行为,这一回就连所说的内容,都让人倒吸一口冷汗。

一听到攀塔比赛时的事情,格伦就跟被冰锥刺了脊椎一般,冷汗从后背流淌,四肢无力又有些眩晕,一直以来最怕被提到的,还是被弟弟说出了口,即便弟弟没有明确指出具体有什么意外发生过,也足够重重戳动格伦的心弦。

“求你了,兄长。”

见格伦没有回应,卡尔斯单膝跪在地上,用身为臣子的礼仪进谏说。

“倘若你真的如此希望他活下去。”

格伦没有回头,他连酒杯都放下来,背着卡尔斯往头顶的先祖壁画看去。

“兄长?”卡尔斯还不能确定。

“那便如你所愿,让他活下去吧。”

叹息一阵后,格伦作出了决定,他认为是时候该补偿一下了。

“非常感谢你。”

道谢过后,卡尔斯主动站了起来,走到格伦身旁,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正当格伦打算跟他聊聊父亲的事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直到门前停下为止。

“谁在那?”格伦问。

“是我,陛下。”老狐狸福克西纳的声音从门外从传来,

“自己进来吧。”

得到了格伦的允许后,福克西纳主动推开了雕花木门,身后有两名王室亲卫,留在外面后他一个人走了进来。

“卡尔斯殿下,你还是那么有精神,看来信魔袭击王宫没有带给你太大的影响,真是太好了。”见到卡尔斯后,福克西纳就说起来漂亮话。

“你用错了称呼,福克西纳卿。”格伦不是太高兴,说话的语气也阴沉了很多。

“这有何关系,反正您迟早都将继承大统,起码我想现在您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介意了吧?”福克西纳好像在暗示某些事情即将发生,笑起来也格外开心。

“福克西纳大人,你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油腔滑调呢。”卡尔斯回应了福克西纳。

“处理逆贼夏洛特·格林相关者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比起称呼上的小细节,格伦更在意切割者的麻烦。

“我来就是向您报告的,与叛党夏洛特·格林相关联的人士,已经被全部缉拿押送到霍特尼斯主广场上,只需要等待切割者现身,就可以做出决定了。”

福克西纳对格伦鞠躬后,让出一条道路,供两人离去。

“你也听到了,卡尔斯,到广场附近以后才能实现我给你的承诺,现在让我们准备出发吧。”

格伦放下酒杯,直接走向前去,专门伺候他的侍从们立刻在门外赶来,帮他披上衣挂,戴好礼仪用的三角王冠,套上白鹅绒手套,连裤子上吊着的金色链条也不忘打理,等走到大厅对面时,摄政王格伦已经换了一套装束。

福克西纳与卡尔斯跟着他一同前进,期间卡尔斯也从侍从那里得到了相同的服务,只不过他不愿意接受,全部都亲自动手更换。

“愿先祖们保佑。”

格伦嘟哝了一句后,就以摄政王的身份走出了大厅,踏入王室专用的升降梯内,试着在人们聚集起来前就达到霍特尼斯主广场。

升降梯内除了两名亲卫外,也就只有福克西纳跟一言不发的卡尔斯,格伦却没在意那么多,也不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与别人交流。

他自顾自为地拉动了铜制升降梯的金属把手,一道水流从瀑布中被引导至升降梯两侧的水槽内,将下放被锁链拖动的巨石浮起,缓缓将升降梯慢慢降下。

升降机的金属雕刻之间,还有一层纯透明的玻璃挡在格伦与瀑布之间,他可以从中看得到瀑布后的世界,城外的夕阳即将垂下,似乎预示着这国家的未来也如那太阳般,一片淡红色的薄暮遮盖了草原,雪山瀑布的水流如同滤镜般将这层颜色化为了河水里的液体宝石。

假若只是从中看去,或许还会得到不少的安宁,但当升降机下降到足够低的位置时,人群发出的躁动声,便跟刺耳的噪音般深入格伦的耳朵里。

霍特尼斯主广场上,除了曾是巡逻军总部的大坑外,还多了许多原本就没有被清理掉的难民们,他们之中有不少曾经是贵族,如今都变作贫民,只有挣扎才能勉强活在政府限定的土地上。

今天听说摄政王即将亲临监督处决切割者,无论是支持者还是看热闹的人,都希望能借此机会表达自身的不满,尤其是那群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们。

“都是来围观的平民吗?”

卡尔斯很少主动问福克西纳任何问题,这次是例外,或者说今天以内他都必须这样做来获得足够的讯息。

“就身份来说的确算是,其中也有一部分是以前的贵族,但现在他们不再是了,没了财产的贵族,就跟野犬一样,光有个空头衔,就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乞丐好歹还懂得如何哀求别人。”

福克西纳幸灾乐祸道。

“福克西纳卿,记得吩咐黑甲军隔开这群人,以及任何支持切割者的平民。”格伦听到了身后两人的对话,特意讲了一句。

“没问题。”

福克西纳在卡尔斯面前坏笑了一阵,看起来他好像很开心能对这群人落井下石。

随着两侧可见的水流逐渐注满水槽,升降梯也终于停在地下,就在瀑布后侧的另一个官方出口,那有专门的侍从与卫兵把手,当格伦第一个迈步出去时,地上便已经铺好了红色地毯,一路直铺到霍特尼斯主广场的瀑布前,途中还经过了废弃教堂,等他们在一大队卫兵的保护下达到霍特尼斯主广场左侧的特区时,广场上已经满是平民。

人们议论纷纷,绝大部分人都是头一次看到王室的领导者,尽管被黑甲军隔开了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平民在看不清格伦面目的情况下,还是主动单膝跪了下来,有帽子的摘下了帽子,扣在胸前,用一副诚恳的眼神望着格伦和卡尔斯,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祈祷语。

一部分不肯就范的贵族搬来了椅子,落了两层站在上面,手举旗帜高高挥舞,尽一切可能吸引格伦的注意,当黑甲军留意到后,很快就从后面包抄,一顿殴打结束才将其从人群带走。

很快,无论是否财产有失,贵族们都碍于军队在场不敢多说一句,纷纷闭起嘴巴,只能默默看着格伦。

“有请摄政王格伦陛下!”

福克西纳第一个高喊道,礼乐队在旁边同时吹响号角,鸣奏出音色醇厚的乐响。

作为非王室成员,福克西纳与其他官员都没有跟随格伦继续前进,而是目送格伦与卡尔斯步向为他们准备好的高台。

八九米高的临时木台上有着两条通道,格伦与卡尔斯走左侧,卫兵则押解着提前带到的犯人们在右侧等待。

待到格伦走到木台的最高处,暴露在广场上上万人的目光里时,他主动高举起双手,对民众们示意,这是他执政以来第一次公开于国民面前露面,必须保持好作为一个君王的一举一动,因此每一个小细节都把握的非常好,慢悠悠又不失威严。

以往都是梅在他身边,鼓励他,为他分忧,如今梅不在时,任何举措都要小心翼翼,哪怕卡尔斯在这,也不过是多了个心理安慰罢了。

“肃静!”

负责秩序的军官在两侧高喊,还拔出了军刀对准天空。

民众们自发的安静下来,不再像攀塔比赛时那么不尊重官员的口号,不是因为他们变得比以前更尊敬官方的权威,仅仅是他们想听取有关切割者的判决。

“天佑致远花。”

格伦突然间开口道,在那之前他还敲了敲面前装有特殊矿物的扩音器。

“我可爱的臣民们,很高兴你们能对这次的事件如此关注。”

他继续说道。

几秒的沉寂后,广场上突然爆发出了欢呼,无论是否对切割者的命运关心,大多数民众还是很期待能亲耳听到摄政王的言语,如今一种奇特的情绪感染了每个人。

“一直以来被人誉为义侠的侠盗,罪恶切割者。我想多数人都是这样称呼他的吧?”

这句话说出来后,欢呼声截然而止,看起来多数人不知道该如何表示,面面相觑之余也忘了刚才那阵热情。

“他在众目睽睽下绑架了我的未婚妻!也即是这国家未来的王妃!根据律法,我对其判处死刑与连坐罪,任何协助或藏匿他的人,都将被判处同样的刑罚。”

格伦继续说着,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讲一句话,所有人都望着高台上方,除了卡尔斯以外。

“更有趣的是,我们今天知道了他的身份。相信你们之中很多人都认识他,也清楚他的过往,基于这个前提,我命人逮捕了这群罪犯的相关联者,倘若他们无法给出证据或消息弃暗投明,那么下场就只有一个!”

这话说完后,格伦开始变得轻松,来回在木台上渡步,没有了刚走上来时那份紧张感。

“夏洛特·格林!他就是这一年来在城内四处行侠仗义的罪恶切割者!现在,我要求他立刻现身,我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不是,否则与夏洛特·格林相关联的人都会被处死!”

当切割者的真实身份被曝光后,民众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抬起眉毛或者瞪眼捂嘴,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不可能!”有的人开始不顾性命在远处高喊。

“他是无辜的!”也有人这样说。

“可他人在哪里?作为政府要员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跑掉吧?”质疑的声音也同时存在着。

各式各样的说法与观点,在下方的人群里彼此流传,有的还演变成争吵和斗殴,不同想法的人为了彼此坚守的价值观展开了斗争,格伦坐视不理,也不让军队出手管制。

等了一阵后,格伦不想继续等待,一想起本来应该陪伴在他身边的梅,就难以忍受没有她的每一秒,当即挥手让黑甲军的士兵带上了囚犯里的其中一人,一个曾经是夏洛特部下的军官。

他奄奄一息,身上的重伤也没人打理,一头金色头发有一半被凝固的血液染红,长辫子有一小半都散在肩上,一瘸一拐被压到格伦下方一米多的处刑台上,刀被夹在脖子上,只等待斩下他的头颅。

“朱利安尔斯·法赛兰?我还记得你,可惜呢。”格伦往下俯看抬头与他对视的囚犯,用一种笑不出来的表情看着他。

“我始终坚信夏洛特是清白的,殿下。”

朱利安尔斯没什么好说的,他已经没多少力气继续发言了,合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动手。”

格伦的一声令下,长刀就劈了下来,一颗人头伴随着群众那充斥城市的尖叫声滚落到处刑台下方的空地上。

同时间,一个人影在民众之间走了出来,红围巾与面罩,还有背后的方角剑,身上的皮甲如以往一般崭新,身后还有一个被捆绑住用绳索带动的女性。

民众们主动让开了道路,让这两人从中走到木台下方的空地间。

“是他!是他!他来了!”

黑甲军的士兵们主动高喊,引来了黑甲军指挥官的注意。

此刻就连福克西纳也忍不住,走上木台的左侧,往下方看去,贵族们也纷纷引颈相望,跟平民们互相争夺位置,抢着看一眼这位传说中的罪恶切割者。

切割者来了,他来了。

为了结一切,给一直以来的谜团划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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