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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非凑字数!

绝非凑字数!

Doyouwanttodie?(你想死吗?)

——电脑屏幕上弹出血红色的英文字母,令少女为之一愣。

窗帘四合的昏暗房间里,抽风机和电脑散热器在“呼呼”作响,衣物和食品包装袋随意散落,颠覆人们对女孩子房间的印象,各种食品香料的气味混淆成湿热的恶臭。

“妈要和爸出差,饿了就滚出来吃饭,多学学你弟弟,爸妈养不了你一辈子。听到没有!死在房间里啦?”

妇女泼辣的嗓门穿透墙壁,直冲耳膜。

她举起镜子打量自己,不禁潸然泪下。

Yes,Ido!

“欣夜兮,女,十六岁,失踪时间在昨日下午五点到今天中午之间,房间未发现有人强行闯入的痕迹,据隔壁房间的弟弟证词未曾见其出过房间,位于十楼又不可能从窗户离开——你们这是耍我吗!”

派出所的警官将笔录拍到桌案上。

次日,当地的报纸刊登了寻人启事后草草了事。没人发现,同日在东京、纽约、华盛顿等城市均出现“少年神秘失踪”、“密室!少女人间蒸发!”之类的标题。

2015年7月18日。

1、太子之棺

午夜。乌云湮没月空,雾霭般的阴暗笼罩古城。

城郊墓地,歪斜错落的十字架上,一只黑羽鸦眨动几下猩红的眼珠,倏忽怪叫着惊飞而起。

一条蜿蜒小道伸出,穿越枯树林连接市井。街道旁,一名少年在木箱后躲藏起来,小心探出半截脑袋。

他前方十米距离,有四名头戴兜帽、身穿黑色斗篷的魁梧男人扛着一口棺材。

准确地说,是两人扛着棺材,另两人则用隐晦的目光注意四周,高度警戒着行进。

从他们袖口下露出的小臂看来,肌肉结实且壮硕,想必是修炼之人,再看他们脚下,步履平稳有力却又悄无声息,恐怕身手不凡。

一阵风窜过,颜良看着他们的斗篷被吹出道道折纹,就像一个个徘徊暗夜里索命的幽灵,惊悚之下打了个寒颤。

“喂,夜兮,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颜良缩回木箱后小声问道。声线与男性的粗犷截然相反。

暗银色的头发,蔚蓝眼眸,白皙脸庞稚气未脱,一身灰色的民袍污渍斑斑,再加上他肢体纤细,显得像个弄脏了的陶瓷娃娃。

“我、我害怕……”

他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口,脸颊顿时透出胭红,眼睛里隐隐闪烁着泪光。

其实也难怪,他一个在贵族家里干苦活的,亲人早逝没人教导,他的世界小的很,只求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喂,你是男孩子诶!”

他头顶,一名少女正双手撑腰悬浮于虚空,怪异的长袖衫搭配花边短裙,窈窕胴体闪烁着荧光且呈半透明,乌黑长发和裙裾无风而袅袅飘动。

她叫夜兮,自称从地球穿越来,当下处于一种类似魂魄的状态。

颜良还想嘟喃几句的时候……

“谁在那里!”

一名负责警戒的黑袍人沉声喝道,伸手抓住腰间的匕首,目光透过木箱刺痛了颜良的皮肤,吓得他赶紧捂住嘴巴。

夜兮飘在木箱上来不及躲藏,可她好像被“无视”了。

黑袍人盯着颜良所在的方向一会儿,问他的同伴:

“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没有,”一个语气散漫的男子摆摆手,“刀疤,你啊,脑袋太神经质了。像『紫烟要塞』这般落后的城镇,这种时候老百姓早睡了。连定时巡街的卫兵都没有,王侯大人还说这次任务有多重要,不得出什么差池,也不过如此嘛。”

刀疤对男子的态度不满,宽厚的嘴唇抿紧,下颌处一小撮胡须配合他黝黑的脸庞,看起来饱含沧桑。

他在大人麾下办事多年,好几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经历,令“小心使得万年船”的思想深入骨髓。

轻微的刀剑出鞘声。

他手持匕首一步一步逼近木箱,却发现另一位负责警戒的男人状态异常。

“喂。新人,你怎么了?”

刀疤走到他前面。只见他右手正哆嗦地握紧腰间短剑的刀柄,刀镡“咔嚓咔嚓”作响。

“真、真、真的要把‘太子’转渡到紫烟要塞吗?我们可是在间接地屠杀三十万民众的生命呀!死了绝对得下十八层地……唔!”

刀疤赶紧捂住他的嘴,可在萧索的街道里,他的嚷嚷响亮得令人心惊肉跳。

木箱后,颜良与夜兮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骇诧之色。

“蠢货!”

刀疤举起拳头就要发怒,见新人带着几分阴柔之感的脸庞上,五官扭曲地拧向一起,一双充血的眼睛在兀自颤抖,又叹了口气把他扔到地上。

他瞥了一眼四方棺木,其通体艳红得犹如鲜血涂抹。他莫名有种感觉——

那不仅仅是里面“太子”的棺材,也是紫烟要塞三十万民众的棺材,更是他们自己的棺材。

意识到自己在任务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狠狠地甩甩头。

“那是王侯大人考虑的事,吾等服从命令就是。赶紧到计划地点,完成任务后立马离开紫烟要塞,之后这里发生什么都与我们无关。”

说罢,他领头拐入客栈旁的一条巷道,轻微摇晃的殷红酒旗,犹如一面引领生灵走上黄泉路的招魂幡。

刀疤对巷道里的可见度皱了眉头。兜帽下他的右眼里,一点绯红色的亮光游弋着绘出一颗五芒星。

他瞳孔一紧,“嗡嗡”蜂鸣中,五芒星法阵从他眼里脱出、展开,震荡成一圈虚影,一团火苗凭空出现照亮前路。

果然,鹅卵石铺陈的栈道被掀起了一块,露出湿润的褐色土壤。

“啊!是大地!是大地诶!”

被称作“新人”的男子霎时间欣喜若狂,他扑过去,像个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一样用脸颊蹭着土壤,表情尽是享受。

刀疤和另两人面面相觑。

“相传,你们『地术师』离开大地就会怯懦胆小,双脚要是站在土地上又会变得飞扬跋扈,且对大地有种畸形的爱恋,想不到是真的……”

“才不是什么畸形!”

一改方才,新人恼怒地瞪着刀疤:

“大地可是我们的母亲,只要在母亲身边,什么人也伤害不了我。这些邪恶的建筑竟然把我和母亲分隔开,真该埋了去!”

说着他深情地亲吻土壤,嘴里喃喃着:“啊,妈妈,我回来了,我好想您……”

在巷道口窥视的颜良和夜兮,皆恶心地咧咧嘴。

刀疤也忍受不了,一脚将他踩到泥土中去。

“快点开始!”

“知道了知道了……”

新人不怒反笑,表情陶醉地深呼吸一口土壤的味道后,单膝跪地。

再次睁开眼时,他收敛起了各种表情,像是君王俯视自己的领土一样,冷漠而威严。

其他两人会意,打开棺木,从中取出一名浑身被贴满咒符的嶙峋青年。他使劲挣扎,两名大汉废了好大劲才把他押解到地上。

“那是……『暴噬鬼』!”

颜良禁不住低声惊呼,当即遭到刀疤的回视,好在他迅速躲到拐角后面。

“暴噬鬼是……”

夜兮倒是毫不惧怕,大摇大摆地飘在巷道口观望,她的猜想方才能到验证——除了颜良,无人可见到自己,无人可听到自己的话语。

一言以蔽之,唯有颜良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是荒兽。”颜良靠在墙上压低声音喘息,额头滑落一滴汗珠,“你看他的皮肤,是蓝色的吧?他的指甲又长又锋利,他的鼻子一定很尖,还有,他的牙齿也非常可怕……”

夜兮飘近些仔细观察。

确实,青年样的生灵只有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骨骼,骨凸和凹陷格外狰狞,他竭力呼救而大张的嘴里,舌头已经被割去,发出“嘶嘶”的喊叫,两排专用于撕咬的獠牙与齿肉映衬,显出慑人的雪白。

“暴噬鬼是荒兽中的皇族,他们受到万般荒兽的拥戴,麾下通常有不少兽群,可是怎么会……”

颜良经常听城里的佣兵抱怨说,暴噬鬼是天文数字价格的荒兽,可是它们被荒兽们守护着,就算是千人级别的佣兵团也难以将其擒获。

他们用暴噬鬼来到底是……

“完成了。”

闻声,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新人,在他脚下,一只暗红色的五芒星法阵烙印在土地上。

两人谨慎地解开暴噬鬼的绳索,将他扔到法阵上,不料他在空中灵活翻身,一掌撑地,凭借荒兽远强于人的体格,骨瘦如柴的手臂亦将他弹上三丈高空。

“哼,天真。”

新人勾出个睥睨的笑容,长筒靴里的脚掌轻轻拍地,土壤里猛然突出无数手臂,以来自地狱饿鬼的姿势将他抓回法阵,牢牢禁锢住。

“新人,你真能把他的血流遍全城吗?”

一人问道。谁也没有注意到,刀疤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没问题。”

新人伸出手,隔着虚空往土地一抓,五块泥土跳跃上来,不住蠕动、凝固,变成五枚成年男子手臂般粗的长钉,“倏”地插入暴噬鬼的四肢和头颅。

“呀!”

看着溅射开的乳白脑浆,和极限瞪大而快要掉出来的眼球,夜兮赶紧捂住眼睛掉过头去。

“对于操纵『地元素』,我要是自称天下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

放心,太子的血会通过我的法阵渗入地下水脉,再经由我操作土壤,巧妙改变水脉的轨道,别说流遍紫烟要塞,方圆十里都不是问题,【皇后】肯定能够嗅到……”

新人指着“空气”伸出舌尖掠过嘴唇,像是魔鬼被甘甜的血腥味所吸引而垂涎三尺,显得十分妖异。

“我们虽然闻不到,但对于荒兽的鼻子而言,此刻,紫烟要塞其实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飘出千里。”

夜兮从他们只言片语中捕捉实质,逐渐从漆黑里看到一个恐怖的轮廓。

——他们似乎是在,将某种带来毁灭的因素引到紫烟。

内心萦绕一股不安的压抑感,夜兮想问问颜良的看法,回头却见——

少年身后,一个身影缓缓抽出匕首……

……

一个时辰前。

颜良从稻草堆中坐起,揉揉惺忪睡眼。

斜上方,教堂的穹顶破损了一角,作为“天窗”收纳着一轮皓月,照射而下给少年雪白的皮肤抹了一层光华,使得本就十分女孩子气的脸庞更显清秀。

暗银色的头发许久不修剪披落到了脖颈,眼眸宛如蓝色琉璃,邋遢的灰色民袍与他的气质不大相衬。

迷糊间他环顾四周——大理石垒砌的恢弘教堂盈满铁青色的光,墙壁上几道根须状的巨大裂缝横亘上下,三尊矗立的英雄石像分别举着长戟、利剑和巨弩指往一处,穹顶彩绘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几何图案,高高隆起得仿佛能将人吸上去。

面前,一双褐色的眼睛正与自己同步眨动……

“啊啊啊——!”×2

颜良的脸庞遭到踹击,可是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穿着黑色长筒袜的脚底板就像触碰空气一样,毫无阻力地穿过了去。

一瞬间,颜良由下往上看到了——纯白的丝织物。

反应过来之后,他倏忽退缩到角落,抓起木剑战战兢兢地横在胸前。

“你、你你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家里?”

他上下颌打颤着勉强发问,手心冒出一层薄汗。

对方一手抱着肩膀一手捂住百褶裙,嗔怒地瞪着颜良,俏脸微红。

“我是谁?我还想问你呢!我一个女孩子,醒来睁开眼发现旁边一男的……”

说着,晶莹的眼泪无声地掉落下来。

“啊呃,别哭呐……”

颜良放下木剑,踌躇了一下来到她身边。伸手帮她擦眼泪的时候,手指却直接戳进了她的脸蛋。

“咦?”×2

……

半个时辰后。

“你是说,你叫欣夜兮,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人类?”

颜良盘坐在稻草堆上,似懂非懂地歪歪脑袋。

他上方,少女跪坐在虚空,上下轻微浮动。眼睛眨动着给人俏皮的印象,感觉她奔跑起来一定是朝气蓬勃的模样。

“没错。唯有‘穿越’,才能解释当下的状况。你看,我没有像你那样的翅膀吧?”

夜兮指了指颜良背脊上——四只洁白的羽翼。

她稍微意动,自己就轻飘飘地移动到颜良的背后。

左右各两只,四只羽翼展开着,羽毛犹如优美的刀刃细密而有序地排列,前尖端坚硬的翎羽锋利地刺出,一副只为翱翔高空的桀骜姿态,而根端与脊背并不是相连的——

少年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它们。

“按照你的说法,这里是『紫烟要塞』,从属政体叫『斗魂帝国』。于此生活的人们都拥有翅膀,依然自定义为『人类』。

对于我来说可完全是新的概念,地球——啊,也就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据我所知类似的东西只存在幻想中。”

夜兮手指抵着下巴,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刚才半个时辰里,夜兮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大批量死亡,两人克服性别、物种、地域、世界、次元等五大障碍,终于是达成一些共识。

“嗯,我们人类的羽翼是生来‘神的恩赐’,每一名人类都可以召唤属于自己的羽翼,我们称之为‘实化’。”

说着,他背后的羽翼化作片片光斑淡淡消融,他低喝一声“召唤!”,光斑再次聚拢到他背后凝结,四只羽翼——如利刃刺出,如花之怒放,“唰”地一声展开,几根绒毛冉冉飞舞。

“消失则是‘虚化’。”颜良补充道。

夜兮呆呆地眨着眼睛,好一会回过神来。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本姑娘穿越一事应该错不了。”

多数话语被“理解不能”的膈膜过滤了,颜良的大脑格外安静,他思索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经意间抬头望见“天窗”外的月亮……

“糟糕!”

他慌忙站起来,四翼舒展,弓身做出准备起跳的姿势。

“怎么了?”

“抱歉,夜兮小姐。我与个女孩有约,就快到子时了,我得赶紧出发。啊对了,这里是我的家,您请随意。”

说罢,少年深吸入一口气,铆劲大角度扑打羽翼,同时抓住气流产生推力的时机蹬地跃起,从“天窗”飞出。

——就这样,颜良出了位于城郊墓地中心的教堂后,恰巧碰见四人在坟前挖掘出一口棺木,经夜兮威逼利诱百般教唆之后,少年跟踪了下去。

夜兮正感叹着颜良起飞的英姿,蓦然,强烈的危机感几乎令她窒息。某种直觉告诉她:不赶快跟上颜良自己就会烟消云散!

“喂,等等我呀!”

她漂浮着追上去的时候,一帧画面闪过脑海。

——是前后中断的记忆,毫无疑问是自己作为灵魂复苏之前的最后一幕。

——可那并不是自己在现世的记忆,而是与刚认识的他有关。

大腿羞涩地微微张开,其朝着的少年呼吸愈发沉重,从他眼里可以看到,自己脸蛋潮红,水雾迷蒙的眼眸把眨眼修饰得妩媚动人。

——“没关系的,颜良。我不会怪你……”少女把左手食指含到嘴唇间,轻柔低语。

“你是谁!你是谁!”

夜兮抱着脑袋在空中左右打滚。直到不久后自己真的如此对颜良做了,她才怔怔地接受现实。

“话说——为什么我会有异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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