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没梦到师父了,每次梦到她总是在暖暖的下午。
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她总喜欢让我枕着她大腿入睡。
她说看着我入睡才能安心。
时间过得太久了,我记不住师父的容貌。
我每次醒来,只隐约记得师父在逆光中的背影。
红色发丝随风飘扬,光芒几乎吞没了她的轮廓。
而我这次醒来,却感受到了同样柔软的大腿,还隐约看到逆光中的背影。
还有那一缕红色发丝,我一声“师父”就要脱口而出。
待到视野清晰,我立马吞下了要说的话。
眼前的是晴。
我立马跳起来,一直后退到墙壁,差点从窗户掉下去了。
我像见鬼一样,“你怎么穿成这样?”
晴扁了扁嘴,“我穿素衣袍怎么了?是嫌我露的不够多吗?”
说着她还特意撩起裙摆露出大长腿。
“停停停,我说的不是这个。”其实我想说的是她的缠发丝,和师父同款,是我产生错觉的罪魁祸首。
“那你说哪个?”她眸子闪着倔强,好像较上劲了。
为了转移话题我赶紧素质三连,“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你怀里睡着?你有没有对我身子动什么手脚?”
“这里是云海城中心的云水楼,昨晚我扶你住进了这家客栈,还帮你在伤口上抹上清荟膏,弄完这些我也很累了,干脆靠床边睡着了。没有我帮你连夜处理伤口,你恐怕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你倒好,第二天一醒来就指着我鼻子骂娘。”晴双手叉腰,脸颊气得鼓鼓的。
我愣了几秒,把思路理清楚,觉得自己是白眼狼了点,下意识挠了挠头,“那……谢谢了。”
声音说得小,不知她听没听到,她继续说:“昨晚脱你衣服发现你身材还挺好的,六块腹肌看得我脸红心跳的……”
我改变主意了,这妖女不值得感谢,我的剑在哪里?我要为民除害。
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阳光下曲线毕露,袍子都遮不住。
“好了,既然你没事我就去睡觉了,昨晚姿势不好睡眠质量可差了,我得补回来。”
“等等,”我喊住了她,“为什么救我?”
我记得昨晚她还把剑架我脖子上。
她回眸一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玩的玩具,还没玩够就坏了,当然要修回来,”她顿了一下,眸子里跳动着狡黠,“然后继续玩坏!”
“直到对我没兴趣为止吗?”我冷冷说,“你别忘了我可是来杀你的,可不是你手中的玩物。”
“当然,你可以随时来取我人头,如果你有能力的话,‘烈日鹰’的一百颗金珠赏金就是你的。”
“这算你要跟我玩的第二个游戏吗?”
她摇摇头,“不是,第二个游戏我还没想好,在这之前我总得找点乐子是不是?”
“你就确信我杀不了你?”我皱着眉,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哪有啊大侠,小女子我可是瑟瑟发抖地提防着你的大宝剑哦。”她推门而出,忽然折返,探出个脑袋,小声说:“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晚上给你留门,动手动脚的时候轻点,我怕疼。”
我被气得喷了一口茶水,远远还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
不行这个妖女是在太污了,我得在我思想被污染之前干掉她。
晴给我涂抹的清荟膏真是管用,我的伤势过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看在她这药膏的份上,我会留她一条全尸的。
接下来这几天我都在研究怎么刺杀晴。
上次看她出剑,我就知道她功力在我之上,白天她醒着的时候我是干不过她,只有在晚上等她睡着的时候下手。
她说晚上给我留门我以为只是开玩笑,我连开锁工具都准备好了,来到门前发现真的没上锁。
推门一看,没有预想中的防御措施,什么挂成蜘蛛网状的红丝铃铛阵、地面撒铁刺……这些居然都没有,空荡荡的一间房,唯一有点特别的是桌上的烛光不灭,照亮她酣睡的样子。
其实她静静睡觉的样子还挺好看的……我甩甩脑袋,自己在想什么啊!我是个刺客,要来取她性命的!
房间空得让我有点可怕,这太反常了,这肯定是她的诡计,她一定藏着什么厉害的机关来防备我,只是我还没发现。
我在门外蹲了半天,忽然她有所动作,或许是察觉到我的杀气醒来了,我连忙拔剑应对。
可她只是呻吟了一声,翻个身子继续酣睡,肩上的素衣滑落,大片的肌肤暴露出来,在烛光下流淌着光泽。
对不起我有点晕奶……状态不佳,今晚就算了吧,改天再来挑战人间胸器。
第五天,我蹲在屋顶上,掀开瓦片观察屋内,晴还是一如既往地酣睡。我觉得一直观察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实打实地来一次。
我刚推开房门,一股杀气逼近,我迅速出剑,挡掉了飞袭而来的暗器。
那是一把带锁链的镰刀,它的目标不是我,但如果我放任它,它的镰刃会割下晴的人头。
我回身一看,镰刀的主人正距离我二十步,穿着黑衣蒙着面纱。
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烈日鹰”的耳目众多,我们终有一天会被找到。
她说话,从声音听得出是个妹纸。
“你也是刺客,为什么保着她?”
“你误会了,我是不想任何人抢走我的金珠。”我甩甩剑,“她的人头只有我能收割,你想要染指就得先问过我。”
“不是我,是我们。”她一挥手,一圈人就跳上屋顶围住了我。
一共十个人,无一例外穿着黑衣,手持锁链镰刀。
“也好,动手之前热热身。”我挥剑冲了上去。
几个回合下来,我尝到了他们镰刀中的毒辣。九把镰刀不断奔袭而来,只有一把剑的我疲于招架,没有反击的空隙。
你问我十个人为什么只有九把镰刀?
因为最大BOSS,那个黑衣妹纸一直站在远处,盯着我不动手。
我看到她紧握着镰刀,知道她这是在等待时机,只要我露出一点破绽,她的镰刀就会瞬间夺走我的性命。
我一个腾挪闪避掉三把从不同方向而来的镰刀,还没站稳脚,黑衣妹子就瞬间出手了,镰刀飞来直取我项上人头,时机掐得极好,恰是我旧力用尽新力未满的瞬间。
长剑和镰刀碰撞,火花四溅,铿锵嗡鸣。
一切重归寂静后,我和妹纸相对而立。
她的刀锋架在我脖子上,我的剑尖顶着她的胸膛。
两者只要再进一分就可以杀死对方,但我们都不敢动。
周围的黑衣刺客急了,想要上来帮忙。
我说,“不想死就叫他们停下。”
女孩挥手阻止了他们。
“这是平局。”
“我知道,”我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和之前的刺客不同,统一的武器,甚至连招式都是统一的,像是一个老师培养出来,你们是‘烈日鹰’内家的刺客吧。”
“你说得没错。”她点点头。
我们这些接收“烈日鹰”小纸条办事的人,一般被称为外家,就只是个合同工,没有编制没有福利,死了还没有工伤赔偿金。而相对的内家则是真正“烈日鹰”组织成员,他们从小被作为顶尖刺客培养,用药水揉制筋骨,磕名贵丹药修炼内功,每一个都是组织的精锐。传说一个内家刺客就能够扭转一场千人战斗的局势。
而如今为了刺杀晴,它们居然派出了十人。
我说,“现在僵持也没用,你我都杀不了对方。我可以放你走,以后别来打扰我了!”
“晴的人头我必须拿到,这是组织的任务。”她声音冷冽。
“晴的人头是我的,谁都别想和我抢。”
“你是为了钱吧。”
“是又怎样?”
“那我和你谈个交易。”
“先说说你有什么大胆的想法。”
“晴的人头值一百颗金珠,我给你两百,你杀了她,人头给我。”
两百颗金珠,比原来翻了一倍,我听得有点心动,但忍住没表现出来。
“两百颗金珠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们付得起。”她朝一个同伴扬了扬下巴。
一个钱袋扔到我脚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金珠,迸射出来的光芒都快亮瞎我狗眼。
“这是一百颗金珠,算是订金,事成之后再付一百!”
我沉默了。
她见我不出声,说:“你只要做你原来要做的事,只不过人头给我们回去交差。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我们同归于尽,剩下的九个人进去取晴的性命。但我想不到你不答应的原因。”
我笑了笑,收回长剑,捡起脚边的钱袋,“我当然答应,两百颗金珠,可是原来奖励的两倍!”
妹纸也收起镰刀,“那就好,给你两天时间,后天晚上我们再来的时候,我要看到晴的人头。”
他们作势要走,我喊住他们,“你为什么相信我能杀得了晴?”
妹纸回头,“因为她相信你。”
我奇怪了,“这话这么说?”
“没有妹纸会晚上睡觉不锁门,除非她相信会有某个男孩会守护她。”她说完就走了。
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愣在原地思考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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