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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山神

第六章 山神

然而,在数个时辰前——

“雷修哥哥跟爸爸都是大笨蛋!特别是雷修哥哥,竟然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太伤心了……”

一个俏丽少女梨花带雨的走进了后山,洁白的脚踝踩着布鞋,一边走着一边踢着山路上的石块。

--娜娜莉。

娜娜莉说着,眼角又是委屈的泛出泪光。

不知不觉中,已是走到山腰处。

看着山腰旁边画满警戒记号的巨石,娜娜莉本能的原地驻停下来。

“再往上就是山腰了,不能再往上走了呢。”

娜娜莉说完敬畏的看了山腰之上的世界一眼,再看向来时的山路,荒凉没有人影。

“竟然没有追上来找我,是我跑太快了吗……”

娜娜莉委屈道,而后又是自言自语轻哼一声。

“这次就让你们好好等等!免得以为我娜娜莉是好欺负的角色!”

黄昏渐渐降临,鹅黄色的光芒让娜娜莉不觉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竟是靠在巨石上睡了过去。

唤醒她的,是野狼。

丝丝入耳的狼嚎让娜娜莉从甜梦中惊醒过来。

野狼数量不多,只有四五只,对于狼的数量山诺镇的猎人们都十分控制,加上狼十分狡猾,要清扫实为不易。

灵性不低的野狼,知晓猎人们不会上到山腰去,一般都潜伏在山腰中生活。

四五只狼,数量不多,但是却极有默契的封锁了娜娜莉所有的方向,逼近她。

手无寸铁的娜娜莉只是最初的惊慌后,便定下心来,摆出姿势,准备应对众狼。

站在最前的一头狼终是按捺不住,犬齿大张扑向娜娜莉。

然而,令它惊愕的是,原本当殷殷哭泣着成为腹中美味的少女,竟是一个犀利的侧身膝撞,直接顶碎了自己的下颚。

悲鸣一声,狼应声而飞,撞上树干,瘫倒在地。

再次强调,森罗大陆是一个崇武的世界,习武为尊。

边境之地,这种风俗更为强悍。

若有可能,应当是人人为武,但限于天赋与缺乏系统教学等各种方面,边境之地习武有成者只是少数人。

他们的武术来源于与野兽之间常年的搏斗经验转换所致。

娜娜莉,便是这少数人的其中之一。

野狼接二连三的扑过来,娜娜莉皆是冷静地予以反击,不稍片刻放倒所有野狼。

——必须马上回去!

然而,就当娜娜莉念头刚下,又有数只狼从山腰处跳下来,数量还在不断增加,源源不绝的赌住娜娜莉下山的路。

娜娜莉的脸上终于出现惧色,脚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不由强撑着立起身来。

这个数量已经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何况自己刚才的攻击并没有致死伤,那些倒下的野狼很快也会站起来。

必须逃跑!

然而此时的情形,竟是与那七年前的一幕如出一辙。

——

“娜娜莉,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七年前,年纪尚幼的雷修已是如同成年人般总是给人一种掌握了一切的感觉。

“……好的。啊!”

年幼的娜娜莉闻言停下了采药,转身却看到雷修近在咫尺的脸,不要惊吓得怒退了几步。

娜娜莉,原本是内向怕生的一个女孩子,“单纯”这个词语仿佛就是为了她而发明出来。

由于害怕雷修,每次进山采药时,娜娜莉都是远远跟在雷修后面,由雷修在前开路。

当时的娜娜莉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为什么不害怕?

难道他不怕野兽吗?

难道他不觉得那些满口腥味的尖牙让人会不禁发抖吗?

与自己同龄的小孩有很多,敢在这个年纪进山的却没有几个。

在娜娜莉眼中,他是最奇葩的一个。

而更加奇葩的是,自己的父亲只是听说了他的出身后,便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保护。

对娜娜莉而言,雷修是个怪人。

也许是因为“怪人”的缘故,他总是能莫名其妙的占据了自己的视线。

一个会莫名其妙盯着自己发呆的怪人;

一个会隔三差五地问起自己穿衣服尺寸,却不见他送过自己半件衣裳的怪人;

一个会经常提起自己会不会想要一个哥哥的怪人……

黑色短发,干练的眼神,与身材毫不匹配的超长刀柄的缠满绷带的太刀,就是娜娜莉眼中雷修的全部。

仿佛是命中注定自己要陷入他手中般——

那一天,黄昏之际,远远走在后头的娜娜莉意外发现了一种稀少的药草,不知觉中竟是没有跟上雷修的脚步。

之后,便被野狼所袭击。

迫于无奈下,娜娜莉只能一边哭喊着一边向着山腰逃去。

越过了那条禁忌的线。

就如同今日光景一般。

华丽无奈的转身,极度紧张的心跳,因恐惧而放大的双眼,都是如此的相似。

七年前与七年后的娜娜莉仿佛重叠到了一起,玉足噔噔,往山腰之上逃去。

——

山腰之上,月光盈盈。

镇里人们着急的喊声,自己全部都能听到。

自己父亲那渐渐沙哑的声音,自己也能感觉到。

心痛心慌到滴血,但是又能怎么样。

只能逃。

娜娜莉的布鞋早就磨破了,还要不时防备野狼的扑袭,已是伤痕累累。

终于走到了尽头。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那是一片一眼望不尽头的湖泊,星月倒映其上,投射出另一片星空。

这并非世间应当存在的场景,即使是第二次见面,娜娜莉依旧是难免地陷入了失神。

蹒跚的脚步渐渐停在湖泊前,甚至忘记了身后的追兵。

野狼是十分聪明的野兽,不会给猎物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它们没有立即扑向眼前的少女,而是快速将少女包围了起来。

缓过神来时,娜娜莉双腿一软,终是跪倒在地。

结束了。

十四年的人生旅程将在此划下句点。

七年前自己倒在了这里,年仅八岁的他大杀四方把自己救了回来;

七年后的今天,他还会来吗?

娜娜莉——

对此——

深信不疑!

娜娜莉的脸色,一反往常的冷静。

一头狼朝着娜娜莉扑了过来,娜娜莉一个漂亮的弓腰避开的狼的飞扑,又一头狼从侧面袭来,娜娜莉原地腾空翻转九十度,借着旋转的离心力将野狼直接踹飞到湖里。

时至今日,自己早已不是七年前只会瑟瑟发抖的自己。

扑通一声,平静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整个湖面如同沸腾般剧烈滚动着水泡。

所有野狼不约而同停止了动作,皆是惊恐的看着湖面。

而后更是抛下眼前唾手可得的“美食”,向着山脚落荒而逃。

因为它们知道——

湖的主人,要醒来了。

名为“山神”的主人。

当狼群逃走时,娜娜莉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内心很想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但是身体却是无法动弹。

矛盾。

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看着翻滚的湖面,娜娜莉扪心自问。

如果真的是守卫这座山的神灵的话,那么应该是所谓的“好人角色”吧。

那么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既然如此的话……

想知道,山神的真面目!

娜娜莉睁大了双眼,整个湖面如同被引爆般炸开了。

无尽的水花从天而降,为这个干枯的山腰下一场骤雨。

身上衣服完全湿透了,紧身半透明的贴紧着皮肤。

娜娜莉,以近乎完全走光的姿态,呆然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眼中出现的,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光景。

一头死透的野狼被抛向空中,与圆月重叠,紧随其后的一条通体银白的蜿蜒修长之兽,盘旋冲上天际,优雅的张嘴,将野狼地吞入腹腔之内。

高傲美丽的姿态,如同婀娜多姿的少女,不断扭动着如蛇般的身躯,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少女。

它似龙,却更似蛇,它没有能刺穿一切的利爪,也没有遮天蔽日的双翼。

当毋庸置疑的是,它属于“龙兽”。

在龙兽里,它有另外一个别称。

——“蛟”。

娜娜莉完全呆滞了,脑海里甚至忘了逃跑。

因为“蛟”在她的眼中是如此的美丽,如同翩翩起舞的少女般一边舞动着身躯,一边接近的娜娜莉。

“好美……”

娜娜莉喃喃道,伸手逐步朝着水中央的蛟走去。

一人一蛟,距离不断接近。

那双蓝宝石般的巨大瞳孔,近在娜娜莉的眼前。

“娜娜莉!快退开!”

一声大喝从后方传来,带着无匹的气势。

娜娜莉闻言,如同一道激灵从脚底打至脑袋,猛然向后跳开,同时前方的银蛟张开巨嘴,瞬间朝着娜娜莉闭合过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下来。

黑洞般的口腔愈发靠近,正当娜娜莉直接堙没在其中时,一双温暖的手掌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扯到后方。

——由于冲势未减,加上拉扯的反弹作用

娜娜莉的双眼因惊恐与难以置信而不断放大着。

在她眼帘之内,一个黑发的少年代替了自己,渐渐消失在那黑洞般的口腔之内。

“不!!!!!!”

无助、恐惧、不知所措……

在一瞬间被世间几乎所有负面情绪包围的少女,

用那悲彻动天的哭喊声,

响彻整座后山。

嘤嘤哭泣的少女,跪坐于地,红肿的双眼看着湖中央的“银蛟”。

然而,少女突然停止了擦拭眼泪的手掌。

怔然看着“银蛟”。

它的口中不断有黑雾蔓延而出,而银蛟似乎十分痛楚的左右摇摆,激射出水花道道。

它的口腔,正在疯蠕动着,如同窗纸般,整张嘴开始碎裂出无数血花。

“蛟儿,不要~随随便便就惹我的娜娜莉掉泪啊……”、

数道交错的黑光在蛟口中闪现而出。

蛟口鲜血炸迸,无法闭合的口腔搭耸着打开,从中闪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月光在他身上,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脸上,只有黑雾缭绕,双眼如同黑洞般无法反射任何光芒,唯一剩下的就是一轮血色般的光晕。

“黑”,这个字眼,仿佛就是为他而创。

雷修·浮士德,以完成无上斩击的姿态,手持“黑切”,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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