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术，在时常会有摩擦的江湖上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之术，下至凡界武夫，上至绝世剑仙，剑术的普及率高到了可怕的地步。
就连那些好面子之徒、自诩文人之辈，耻笑天下武道，也还是会随身佩戴这兵中君子。
所以说，在剑法上走得越远的人，越容易被人们所记忆。越是玄妙的剑谱，也就越能在江湖上引起腥风血雨。
传说百年前的剑神在世时，渴望拜师学艺的人从长江头一直排到了长江尾，对那些天资聪颖的人，剑神也只点拨了一个字——“滚”。
然后有人参悟了五十年，终于在某个星光灿烂的晚上以“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剑意，一剑断水，步入归元，创立剑道门派长江派，称霸一方。
据说长江道人的剑法犀利，与当年剑神看垃圾般的眼神如出一辙，而其声势浩大，则是效仿剑神当年被烦透时，那让长江都为之停滞一瞬的“滚”字。
所以，大多数的剑道门派，对镇派功法的限制可谓是相当苛刻，外传者甚至可能受到本门派无穷无尽的追杀，而其后代将永世不得被宗门收留。
所以，当人们走过在旅社空地练剑的叶轻泉时，仅仅只是轻蔑地一笑而过。
敢在大庭广众下练的东西，那绝对是烂大街的凡俗之物了。看那一点灵气都不带的挥舞，看那基本毫无变化的招数，小姑凉，还是回家好好做女红吧。
……如果他们事后知道放在地上半翻着的那本剑谱的来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
叶轻泉换上了在周边店铺买下的麻布衣，将剑谱放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比划这一招一式。
古籍上的剑意不知被什么力量压制住而无法散发，但她明白，这绝对不是凡俗的东西……说准确点，就连天剑门的不传剑术，可能也比不上其中的一招一式。
古籍中等厚度，其实一共只有三页纸上画出了剑招，而且剑招一共也不出九式。她发现，前面大部分笔墨，其实都是在写这所谓斩月天仙的生平，以及对剑道的理解。
“余以天地之气，修成可斩万法之道……”
“此日，余方知世上恒一之人，欲相邀论道……方知剑道不在修为，而在心境，剑心不稳，朽木亦不可斩……”
“……散尽修为，以求重铸剑心……欲证余道，以碧水斩落月……”
看得出来，书的主人似乎也是当时少有的奇才，不过被更强的存在打乱了道心，毅然决定散尽修为重头再来。
“这人和我一样，都是废掉了一身修为重头来过，看来师父也是仔细斟酌，才选出最适合我的这篇剑谱啊。”
不，这只是她随手拿的。
但不知道这些的叶轻泉心中坚定地认为，自己遇到的这位来自升仙阁的师父，虽然偶尔……不，有时……不，经常会脱线，但绝对是位眼光毒辣、实力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不过……
停下了清晨的剑法操练，叶轻泉不顾周围路人的视线，闭上双眼，席地盘腿而坐。
灵基受损，气府被破，她的身体目前就是一具破破烂烂的容器，收集的灵气一点阻拦都没有地流逝着。门派的炼气功法一经废除便很难再重新修炼，叶轻泉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天资并不像网文主角那样强大。
偏偏斩月剑法只谈剑道，不论气修，那现在的自己，充其量也只是个比普通老百姓能抗能打一点的存在，比起金丹甚至更上面的存在，那简直连蝼蚁都不如！
偏偏这段日子，师父对自己的修炼不闻不问，拿着自己最后的一些银两大吃大喝……
怎么觉得自己在养米虫？
叶轻泉摇了摇头，不行，猜不透师父的想法，还是找个时间直截了当地问问吧？这个师父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过分在意徒弟擅自揣测的人。
正当她这么考虑着，揉着惺忪睡眼，身上还只有一件亵衣亵裤的墨若荷便一摇一晃地走了下来。
还没睡醒的她光着脚丫子，嫩白的裸足毫无防备地展现在众人面前，亵裤由于墨若荷那糟糕的睡姿而掀起一角，现在随着富有弹性的大腿一起一落，似乎再仔细盯着就有机会看见更深处的春光；
她的头发因为未被梳理而显得有些凌乱，还有几根青丝粘在了少女的嘴边。那在平时闪着星光点点的双眼此时有些不舒服地半闭着，纤细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揉搓着眼睛，时不时发出“呼喵～”的呓语。
“妙哉，妙哉！”
一大清早就坐在客栈下方的书生模样青年快乐地摇着扇子，刚从怡红院出来的他连家都没回，便坐在此地等待这一幕。
“小生真是三生有幸，能看见这艳丽春色，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君子好逑啊。”
那隐隐有些黑眼圈的双眼甚至泛出些许泪珠，大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大无畏气质。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
而他身旁的和尚则是双手合拢，念诵佛经。
——同时眼睛死死地盯着墨若荷的倩影，将每个细节刻入自己的脑袋。
而客栈茶桌已经坐满客人，时不时爆发一阵发自肺腑的欢呼。最近偶尔能能看见的清晨美景，在不知不觉间传遍了大半个幻梦城。
……但由于有时会感受到不知从何传来的强烈杀气，所以至今大家也只敢远观而不可亵玩。
“该死……忘记时间了！”见到这景象，叶轻泉发现自己已经浪费了很长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防寒用的外衬，披在墨若荷肩上，然后引导她回到房间。
身后传来一大片嘘声。
“师父，师父，该醒醒了。”
帮半闭着眼睛的墨若荷穿好衣裳，叶轻泉让师父坐在木椅上开始帮忙扎辫子。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发型，那些繁琐的小装饰异常之多，叶轻泉每天都得花上不少时间来处理。
“呼喵～小二……你又犯错了……喵～”
而且在这种基本没醒的情况下，墨若荷还能精确掌握每一个小装饰是否被系在正确的地方。虽然不知道口中小二是谁，但想必也受过不少苦吧？
多亏了这种奇怪的精度训练，这几天里，叶轻泉对剑的感触有了些许变化，同样，理头发时被师父指责的时候变少了不少——剑道细腻，精至毫末，这是师父唯一亲自教导她的地方。
“师父，徒儿斗胆，想请教一件事。”
思考良久，叶轻泉决定在师父最迷糊的时候开口。
“喵？什么事啊～”
墨若荷则是很享受地回应着。
“徒儿想知道，您何时能教我一门炼气功法，让徒儿重新修炼，以便报仇？”
叶轻泉知道，不理俗世的高人们确实对恩怨情仇提不起兴趣，修为高了，自己的心境也同样会提高。但对于自己而言，这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个最为明确，也是即使粉身碎骨也想要完成的目标。
十年、百年后，她或许能够称霸一方，但这天剑门之仇，她等不起。
“炼气？”
而墨若荷只是稍稍愣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人家也不懂那些呐～毕竟人家完全没有灵力嘛～”
这句话，令手上还在干活的叶轻泉当场石化。
……师父，你是不是在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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