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露自己身份过后,顾雪便不让这位时常来倚小卖小混吃混喝的仙主在自家舞楼中长留了。她告诉叶轻泉琅琊会上的安排、事成后的报酬过后,便找个借口把师徒二人送回了客栈……这一切事务全拜托叶轻泉转述,甚至不敢再单独面对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墨若荷。
而在叶轻泉把惊讶消化得差不多以后,她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带着这个不知为何依旧兴奋异常的师父回了房间。
叶轻泉平时也算是一个蛮严谨的人,不过经历了一天大大小小事情的她,终于也是承受不住,连外衣也懒得脱去,便一头埋进了被子里。
今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不过是想要出去换点银两,把这琅琊会前最后几天拖过去,结果呢?遇见了曾经最信任、却无情背叛自己的大师兄;遇见了强得离谱还神神秘秘的谜之二人组;遇见了被称为神兽、几乎不会接近人类的凤鸟鸿鹄;最后,她还知道了,自己的师父,不只是来自于这世上最顶点的阵营,还是这个阵营里最顶点的存在。
到头来自己便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惊讶,惊讶到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而梦醒了以后,自己还躺在地球的病床上。
“怎么了?还是这么吃惊吗?”
她感觉到了有谁坐在了她的床边,抬头看,自己的师父已经取下发饰,任由一头秀发倾泻而下,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亵衣,双脚离地地坐在她的床边,有些温柔地看着她。
“……谁能想到呢,自己的便宜师父居然有这么可怕的背景。”
叶轻泉忍不住吐槽,却被小萝莉轻轻敲了敲脑袋。
“才不便宜,就像你有求于我一样,我也在你身上索求着一些东西……不准抱着胸口往后缩,搞得我像是在劫色一样。”
墨若荷瞪了瞪想歪的徒弟,继续开口。
“不是一直都在说,我已经活了很长很长的日子了吗?这种日子,长得超过你们的想象,长得好像只是算算时间,就会疯掉一样。”
墨若荷张开五指,似乎在回忆自己走过的日子,在烛光的映照下,叶轻泉似乎又看见了不久前献舞的她,那个缥缈淡泊得、像是马上就要消失的她。
虽说时不时地,自己的师父就会露出这么一脸寂寞的表情,但很快便会恢复往日的闹腾。所以叶轻泉也没有去深思,但想想,如果自己的师父真的活了那么久,该有多孤独?一个人在山上,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色,任由山外沧海桑田。
“所以,注定孤独的我,有时便会想要人陪着,即使注定会离我而去,也想要这么一个人能在我身边。”
但是没有人能够坚持下去,那些深爱着墨若荷的人,最后都被淹没在了时间的洪流里,而她新邂逅的人们,为了不去伤害这注定孤独的人,最后都选择了默默离去。
“但是……现在我不是还陪在你身边吗?”
叶轻泉笑了笑,眼前的人,没有散发一丝一毫仙主该有的威严,相反,在她看来,墨若荷更像是一个找不到玩伴的小女孩罢了……虽然这个小女孩眼中的孤独,远远要比一位老者还来得深沉。
但是……但是立下了陪伴着她的誓言,就不能轻易地放开她。
“虽说我也不知道师父你究竟是什么超越想象的存在,但现在我姑且还陪在你身边啊。”少女挠了挠那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就算是巧合,但你确实救下了我,还收下了我这个便宜徒弟。”
“才不便宜啊。”
“是啊,所以我的命运里便有了师父的存在,而你接下来的记忆中,也会出现我的身影。”
叶轻泉笑了笑,当初自己去世时,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人,是不是也会像墨若荷这样,感到难过、孤独呢?
“所以就算真的有什么东西让我们再也无法相见,师父你的生命中,也一定会出现新的叶轻泉,并且一定会拥有一段新的时光。”
就和你一直这么走过来的岁月一样,无论是快乐的、还是伤心的,无论自己有多么痛苦,或是有多么不舍,你总会擅自走在一切人的时间之前,然后邂逅新的故事。
所以师父你是最孤独的存在,而你也是这世上唯一不会孤独的存在。
“嘛……好像说太远了,”叶轻泉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即使拥有穿越前的记忆,也不怎么习惯安慰人,她绞尽脑汁,想要找点能让师父开心的话语,“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尽力去制造点能够称之为回忆的东西吧!”
“而且……我对师父的那些故事还是蛮感兴趣的……毕竟是从小听来的东西,如果感到寂寞了,和我拉拉家常也是很欢迎的。”
因为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呆在你的身边。
墨若荷“噗呲”地笑了出来,叶轻泉看过自己师父无数次笑,但他发现,这次的师父,少了一直以来的空灵和与世隔绝,更是多了一丝人情味。
墨若荷笑着回应:“那你可能要花上个一千年的时间听我讲故事了啊。”
“这就饶了我吧……”
没想到,自己这师父似乎活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久。
“不过啊……谢谢你对为师我这么关心,”萝莉眨巴眨巴眼睛,“那今天,我也帮你解解忧吧。”
“诶?”
叶轻泉有些困惑,自己并没有说过自己有什么忧虑,甚至不清楚师父究竟在指什么。
“别隐瞒了,先不说丰年和琪儿的事情,你恐怕……遇到了自己的仇人了吧?”
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目光从床头射来,让叶轻泉的气府内灵气翻涌。
“虽然你自己感觉藏得很好,不过一回来就心事重重,这可瞒不住我的眼睛。而且献舞过后,稍稍注意了一下盯着我的视线……有一名穿着和你同款道服的人在天空注意到我了,想必曾经是你的同门……应该是师兄吧?”
叶轻泉怔怔地坐在床头。师兄他……刚才也在附近?由于注意力完全被墨若荷吸引,自己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师兄再次和自己如此接近。叶轻泉不禁感到自己心神再次不稳。
她的双眼有些泛红,但她告诉自己,即使现在失控,也不会对复仇有任何贡献。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说,今天这最后一点时间,为师我就再推你一把吧!”
萝莉清澈的声音传入耳中,竟十分有效地让头脑有些发热的叶轻泉冷静了下来。她小小地深呼吸几口,然后抬头用带着一丝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师父。
师父的教学方针自己基本习惯了,那便是完完全全的放养。每天叶轻泉的任务,便是自己去参悟师父交给自己的典籍,然后时不时,师父便指出自己练习不当之处。
她不知道,若是还在升仙阁里呆着,甚至适合自己的典籍功法都得自己从那大海一般的书阁中寻找。
所以师父这次会教自己什么,让她有些好奇——但她没意识到,这同时也让她失去了拒绝的机会……如果千丰年在这附近,一定会一边抚摸刀上那道至今未能解开的剑意,一边惋惜地叹气吧?
似乎是知道了叶轻泉的困惑,墨若荷便开始解释。
“说句实话,就你那师兄给我的感觉,他的天分似乎要比你强上不少……虽说比不过那种一直到归元都遇不上瓶颈的怪物,但是上到元婴顶点,应该很是轻松……而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并且能够不被天分蒙蔽了双眼,继续往上走也不是难事。”
墨若荷不禁想起了苏子琪,那便是真正的小妖怪,仅仅是自己阅读书阁的功法,便学去其中一大半,还能在闲暇时间教导自己的师兄和师妹。
那虽然叶星权比起苏子琪还差得远,但也配一个天才的头衔了。比起他,叶轻泉最大的优点……enmmm……应该是运气好吧?
——而且运气好到捡到一个仙主来当便宜师父。所以……
“所以你想要提升自己,就必须接触更高层次的东西,必须更快掌握他所不能掌握的东西。”
墨若荷随手一挥,变魔术一般拿出一根金钗,对着叶轻泉晃了晃。
“剑修便是追求剑道的极致。化为自身所有,便是剑意。如果在剑道上不能得悟,那么即使拥有再多灵气,也不过是个瑕疵品。”
叶轻泉发现,自己的师父目光已经不再她的身上,而是穿过了她,看向更远的地方,那是墨若荷悟道的地方,是远道现在已经无法再触摸到的地方。
“更神奇的是,剑意这种东西,是靠自己领悟而产生的,与自己的灵力储备并无直接联系。”
虽然越弱小的存在,对剑道的感受就越微弱,想要真正将属于自己的剑意悟出,就必须要花更多的时间。
“所以剑谱中最上乘者,便是记载了作者领悟的古籍。斩月的日记里记载的正巧多是自己的心得,但就算如此想要领悟属于自己的剑意也是难如登天。”
“不过这些东西对自己的领悟都或多或少有一丝帮助。”
“而帮助最大的……”墨若荷笑了笑,那金钗之上,竟是裹上了一层锋芒,“便是亲自感受感受剑意究竟为何。”
——毕竟,想象这种难以形容的东西,一定比亲眼所见困难不是吗?
墨若荷的轻轻一挥,叶轻泉便产生了被无数宝剑劈斩的错觉,她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四分五裂,自己的神魂正渐渐消磨。那是带有浩瀚剑意的一挥,也是从肉体到气运无所不斩的一挥。
痛楚、痛楚、痛楚……这轻轻一挥,带给自己的便是无处不在的痛苦,那是比气府被毁还要严重上数十倍的、令人难以承受的痛。似乎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切都被无情地切割、分离,连自己的每一个细胞、细胞中的每一个分子、原子都被轻易地割开。明明只是一挥,那一挥却有重塑天地的气势。
连维持意识都很难做到……应该说,此时的叶轻泉只想自顾自地昏死过去,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无视掉那绝望的痛苦深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轻泉的意识终于是沉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而黑暗的最深处,似乎有一道伤痕——一道拥有自我意识、一道带着舞剑者所有情感的、清晰的伤痕。
“这是金丹修为也能够破开的剑意,如果你能化解,剑道上一定会有很大进步。”
在叶轻泉意识消失殆尽的瞬间,墨若荷有些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仅凭金钗便能催动剑意的惊讶、毫无灵气波动的诧异、以及被那剑意肆意撕扯的剧痛在这个瞬间流入叶轻泉的心中。她不知道,当年升仙阁的师兄师姐们,最害怕的,便是这下手毫不犹豫的师父的地狱式体验教学。
万语千言,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话——
“师父……不带你这么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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