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是这样！
感觉到魔力与元素渐渐失去控制，即使知道赫尔此刻就在身后，芙雷雅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只能努力维持着，不让魔法失败。
“芙雷雅，将魔弦的震动频率降低三个微频段。”
赫尔的清冷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芙雷雅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后立刻集中精神，毫不犹豫的执行耳边传来的指示。
“第三魔力回路中的魔力流即将出现断点，快补上。”
“第五魔力回路中的魔力密度太大，进行均衡扩散。”
“身外法阵中的气元素与水元素发生冲突，需要调和。减缓流转速率，降低元素浓度，使它们相互适应。”
“身外法阵三十度到六十度区域结构出现偏差，立即修正。”
“身内法阵中的魔力流转次序有些紊乱，注意调整。”
“核心法阵中第二咒圈，顺时第三个圆阵中有六个符文模糊不清，重新回想构建”
……
随着赫尔的声音一次次响起，芙雷雅精神紧绷，集中全部心力进行魔法修正，到后来，甚至再没有余力生出其他念头，只能本能般的按照耳边的那个声音来迅速动作。
片刻后，在赫尔的指导下，魔法终于构建完成。过程中，因为太过紧张，明明只是短短的十几秒的时间，芙雷雅却感觉如同过了好几个小时般漫长。
“呼，终于成功了。”
她轻呼一口气，看着手掌之前那刻画于虚空中，圆融流畅，不断有缕缕雷光如蛇游走的立面魔法阵，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好了，这个魔法已经完成，进行逆构建，把它取消吧。有这次的经验，再练习一段时间，你以后应该也能够独自将它完成了。”
赫尔也难得露出淡淡的笑容。刚才他趁芙雷雅发动魔法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证明芙雷雅并无精神分裂的症状，这让他松了口气。他从来不怕麻烦，但是厌恶麻烦，特别是某些与自己关系不大的无妄之灾。
“我得谢谢您，赫尔先生。在这一方面，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呢。”
“没什么，不过是等价交换而已。好了，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我就先告辞了，顺便祝您今晚玩得愉快。”赫尔随意摆了摆手，将漂浮在气垫上的书本拿上，解散魔法，转过身，便要迈步离开。
淑女化的芙雷雅小姐让他有些不习惯，更重的要的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家里，完成那个精心准备许久的魔法仪式了。
“赫尔先生，请先等等。”
芙雷雅的声音及时响起，让赫尔脚步一顿。
啧，又有什么事？果然，还是那个麻烦的大小姐。
赫尔无奈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道：“芙雷雅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最后一个问题。”看出赫尔先生的不爽，芙雷雅小姐撩了撩耳边柔顺的金发，轻笑道：“你知道明天即将到来的圣艾妲学院代表团吧？”
“当然，您特地把交易场所选在这里，我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那么恕我冒昧一问，您有前往圣艾达妲学院进修的打算吗？”
“我听说圣艾妲学院有人类国度中最大的图书馆……”
“所以您一定会去，是吗？”
“没错。”回答完这句话，赫尔不等芙雷雅再开口，立即简单道了个别，挥挥手，快步离去。
看着他头也不回，视自己如洪水猛兽般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芙雷雅噗哧一下轻笑出来，眼波流转，喃喃轻语：“这样的赫尔先生还真是少见呢。不过，似乎挺有趣的样子……”
……
赫尔掀开帘幕，再次进入大厅，顿时清净荡然无存，热闹喧嚣扑面而来。眼前一片明亮，有些晃眼。曲乐声，脚步声，洒杯碰撞声，高谈阔论声，各种嘈杂的声音好像苍蝇的嗡鸣，源源不断的灌入耳膜。
视线扫过，大厅内的男男女女依旧三三两两的组成小圈子，沉浸在宴会欢娱的气氛中，他的离开与出现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很好，就这样穿过这个大厅。没有熟人，没有朋友，没有交际关系的好处就在这里显露出来了，我可以一路无阻的走出这个吵闹的府邸。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然而，当赫尔微微低头，揽着书，穿过人群，来到大厅入口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切，又是哪个家伙想要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赫尔有些气恼的抬起头，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贵族青年昂然立在厅门之前，一手按着腰间的贴身法剑，一边以“居高临下”的眼神俯视着自己，淡淡道：“请问，您就是赫尔密斯·特里斯先生吗？”
虽然话语的内容看上去很有礼貌，但青年满怀敌意与蔑视的眼神却让赫尔感觉不到一点和善的气氛。
“没错，我就是赫尔密斯·特里斯。这位先生，请问你拦住我的去路是有什么事吗？”尽管心中已经不奈，但赫尔表面上依旧没有一点燥动的痕迹。
“是就好。”一听赫尔承认，青年当即脸色一沉，跨前一步，高声道：“赫尔密斯先生，我要和你决斗！”
他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大厅中杂乱的说话声瞬间一寂，然后一个个脑袋转了过来。
找我决斗？明明不认识，为什……等等，我想我知道原因了。芙雷雅，那个贵族小姐果然是个麻烦制造机。我们两个都是“特殊”的人物，再加上她这次将交易地点选在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即使被发现也一点都不奇怪吧？这种事，明明来之前就已经有预想了啊。
赫尔叹了口气，对青年道：“好吧，这位先生，你要找我决斗，但是我们似乎不认识吧？这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美丽的芙雷雅小姐，我心中的女神！”青年的语气瞬间高昂起来，身体挺直如山，浑身上下散发出爱与正义的气息，仿佛正高喊着“燃烧吧，我的小宇宙”的圣斗士。
他目光如炬，用像是看垃圾的眼神盯着赫尔，一脸不屑道：“赫尔先生，你纠缠着芙雷雅小姐那难堪的样子我早已经看见了。我认为芙雷雅小姐那样完美的女士不应当与你这样无能而卑微的人在一起，甚至连靠近和说话也不行！所以来吧！和我决斗！失败之后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芙雷雅小姐面前！”
优秀的人应该与同样优秀的人成为伴侣，并生下更加优秀的后代，这样人类才能更好的传承与生存下去——在强者为尊的斯纳维亚人类国度贵族圈中，这种观念非常流行。因此，求爱者之间的决斗也被贵族们视为正义，而绝大多数被追求者也更倾向于与真正的强者结合。因为在这个世界，弱者保护不了任何东西。所以在青年自己看来，此时的他的确是代表着爱与正义，正进行着为心上人驱除无能而虚伪者的高尚行动。
果然，是被哪个眼尖的家伙看到了吗？简单的分析一下，这位“圣斗士”找我决斗的原因不外乎二种：一是自愿，是自发行动。二是他愿，是他人所授意。而根据不同的具体动机，又可以进行细分。那么，他到底是哪种呢？
赫尔心中念头流转，口中试探道：“如果是你失败了呢？”
“噗，别开玩笑了赫尔先生。”青年哂笑：“我怎么可能会失败？败给你这个魔法学徒吗？”
说着，他看了一眼赫尔身上漆黑朴素的礼袍，嗤笑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实不在敢相信近二十年过去了，你的法袍依然是魔法学徒等级。”
谈话之间，赫尔一直细细观察着青年脸上的神色变化，而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鼻子嗅了嗅，得出初步结论：说到芙雷雅的时候神色不似作伪，身上还有淡淡的，马车上的熏香味，应该是刚来不久。嗯，看起来这家伙应该是个花痴，而且很可能被情敌利用过来试探我。真是可悲啊，竟被芙雷雅那样麻烦的女人迷得团团转。
于是，他果断回答：“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所以，请允许我拒绝你的请求。”
既然已经大概了解状况，他当然不会如背后之人所愿，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很好，明白了就好，那我们快点……等等，你这家伙刚才说什么！？你拒绝！？”青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没错，我拒绝。”赫尔扶了扶眼镜，“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应付你的决斗，所以麻烦你让开如何？”
除了名声，这场决斗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益处可言。而名声正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至少现在还不需要。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决定快刀斩乱麻，尽快离开这里。
但对于他的决定，青年却是难以接受。因为气愤和不甘，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粗着嗓子大声喊道：“不……你不能拒绝！你怎么能拒绝！连与我决斗都不敢吗，你这个胆小无能的懦夫！对，你不能拒绝我的决斗，否则你一定会成为整个斯塔德贵族圈中的笑柄，连带着你的家族也将一直被人嘲笑！”
赫尔微微偏头，斜视着青年，面无表情道：“这位先生，似乎现在的我早已经是贵族圈中的笑柄了，‘喰书者’什么的，你们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另一方面，特里斯家族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而一些无关人士的嘲讽并不会对我造成丝毫影响，你可以放心。”
说完，他道了声“借过”，便要迈动步子，绕过青年身体，离开大厅。
“等等，你不能走……”青年身体一扭，又挡在赫尔身前。
“啧……愚蠢的异界花痴，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样浅显的道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用中文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赫尔在青年身前停下脚步，轻叹口气，眼神渐冷。老天啊，今天晚上难道是我的受难日吗？总有麻烦跑出来找我。算了，有点不耐烦了，给这位“圣斗士”先生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安分一点吧。
怎么回事？好像突然变冷了一点，难道是哪里的控温法阵出问题了吗？
这一刻，周边走来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感到了一丝冷意，而直面赫尔的青年更是莫名的心中一突，打了个哆嗦，裸露在外的面颊与脖颈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在这个元素活跃，超自然力量显世的世界，达到一定程度之上的强者是可以凭借意志与精神直接影响周边环境的。
“各位，你们聚在一起是在讨论什么呢？能让我也参加吗？”
就在这时，一个亲切悦耳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打破了突然降临的冰冷气氛。
“芙雷雅小姐！”
“芙雷雅小姐，您终于出现啦，这儿有两位男士要为了您决斗呢！不过，其中的一位似乎有些胆小，不敢应战啊。”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片刻后，人群分开，气质高雅，满面春风的芙雷雅小姐缓步走了进来。
咦，是赫尔，他竟然还没走？而且，为什么会被别人纠缠着要决斗，难道……
一眼发现站在人群赫尔，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随后将目光转向站在赫尔对面的青年，顿时恍然：“丹尼尔先生，就是您要为了我发向这位先生发起决斗吗？”
名为丹尼尔的青年发现心上人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立刻兴奋得满面通红，手忙脚乱，眼中尽是狂热与爱慕。但在心上人面前，他偏偏还得做出一幅矜持的模样，强压下心中激动，微微躬身行礼，语带颤音道：“没错，芙雷雅小姐。请您放心，我丹尼尔·德尔曼是一定不会再让这个卑微胆小的家伙出现在您的面前，让他再纠缠着您的。”
“呃……丹尼尔先生，您确定要和赫尔先生决斗吗？”
芙雷雅的脸色有些古怪。和赫尔决斗？丹尼尔先生，你确定以你那区区低级魔法师的水准，真的不是在找死吗？
“没错，芙雷雅小姐，我已经决定了。为了守卫您美好的生活环境，我义不容辞。请放心，您的骑士是绝不可能输的。”
“不，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或许这件事并没有您想像的那么严重，不需要以决斗这样严格的方式来进行裁决……”
出于好心，以及考虑到赫尔的感受，芙雷雅尽力劝说，然而丹尼尔却自动将她的行为脑补成了仁慈的芙仁雅小姐不忍赫尔丧命。于是他很大气的挥了挥手，一脸“自信与坚绝”的道：“不用再劝了，芙雷雅小姐。我理解您的仁慈，但这场决斗势在必行，否则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满脑子肮脏妄想的家伙会再来纠缠您。不过您可以宽心，作为一个仁慈且富有同情心的贵族绅士，我答应您不取他的性命，只稍微教训他一下。”
不，满脑子妄想的丹尼尔先生，您根本什么都没理解。以为我是在为赫尔求情吗？我其实是在拯救您啊。
芙雷雅无语了，只是以怜悯的目光看着丹尼尔，而脑补能力LV5的花痴先生再次将其粉饰成了对自己的赞赏和鼓励。
“美丽迷人的芙雷雅小姐，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请稍等，我保证，只需要不到一分钟，我就会将那个废物解决，再次出现在您的面前。”丹尼尔再次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雄纠纠，气昂昂，大踏步向赫尔走去。
而另一边，在听到丹尼尔的全名之后，赫尔却是陷入了沉思。
丹尼尔·德尔曼，丹尼尔·德尔曼，德尔曼……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啊，而且他身上那件华丽的礼袍好像也有些来历，与现今的贵族风格有点不符。仔细想一下，那礼袍华美精细，用料不凡，绝非普通的东西。同时衣角与领口等部分明显有些陈旧痕迹，仔细看，还能看出袍子与他本身的身材不合，说明那礼袍应该不是他本人的。再有，礼袍上面绣着的那几个符号的象征意义是……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博尔费斯·德尔曼，幻象魔法使。那位“圣斗士”先生很可能与博尔费斯·德尔曼有关系，这样的话，这场决斗或许就有进行的价值了……
“赫尔先生，怎么样！难道在芙雷雅小姐面前，你还能厚着脸皮夹着尾巴逃跑吗？”
在赫尔思索之时，丹尼尔大步走了过来。
“当然可以，因为说实话，我对芙雷雅小姐并无爱慕之情。”赫尔轻轻一笑：“不过在此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将决定我是否会与你决斗。”
而听到赫尔此言，一边的芙雷雅小姐暗暗咬牙。果然还是有些讨厌赫尔先生啊，虽然知道您对我没有爱意，但在本人面前说出来也实在是太失礼了。难道在您面前，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问题，什么问题？”丹尼尔眉头皱了皱。
赫尔突然露出令丹尼尔毛骨悚然的“亲切”微笑：“我想问的是，被称为幻象魔法使的博尔费斯·德尔曼是你的祖先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而且这家伙是怎么知道幻象魔法使是我祖先这件事的？平常可从来没有人看出来过啊。
丹尼尔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该不该说实话，但目光一转，看见正“殷切”的望着自己的芙雷雅小姐，终于下定决心，微微抬起下巴，高傲道：“没错，赫尔先生，你猜对了，被称为幻象魔法使的博尔费斯大人正是我们德尔曼家族的祖先。”
说完，他心中也是有些激动，用眼角余光扫视周边围观的众人。怎么样，平时总是嘲笑我的混蛋们，现在知道了我身上的高贵血脉，还敢看不起我吗？
一瞬间，他已经脑补出众人态度反转，恭维自己的模样。然而，现实却是……
“哦，丹尼尔竟然是魔法使的后代，真是不敢相信啊。”
“没错，丹尼尔的实力这么差，真是给魔法使大人丢脸啊。”
“时间还真是无情啊，明明曾出过魔法使那样的大人物，现在的德尔曼家族却完全变成了一个不入流的边城小贵族了。”
“所以真正历史悠久的大贵族们都极为注重后代的培养，否则若是出了一个不肖子孙把辛辛苦苦数千年积累下来的族业一世败光，祖先们非得气得从墓中跳出来不可。”
众人议论纷纷，时不时还偏过头，用嘲笑的目光斜视过来，这让丹尼尔脸色一红，气得差点吐血。这就是贵族与贵族之间的区别，严酷的环境让这个世界的人类贵族远比地球上的人类贵族们更加现实。
好在还有芙雷雅小姐，她脸上那讶然的表情给了丹尼尔脆弱的少男心以温暖的慰藉。
不过他不知道，芙雷雅惊讶的原因其实是：奇怪，赫尔先生是怎么了解丹尼尔的家世的来历的？单凭一个姓根本证明不了什么，而且曾经满荣誉而后没落隐居的贵族一般都非常注意隐藏自己的来历，以防止曾经的仇人找上门。丹尼尔是魔法使后人这件事就连我也不知道啊。
“很好，既然你的确是幻象魔法使的后人，那么我可以同意你的决斗请求。”赫尔脸上的笑容越加“亲切”，对于能帮助自己升级的经验书，他一像非常宽容，“不过如之前所说，决斗是需要代价。如果我败了，从今以后绝不再出现在芙雷雅小姐面前，那么你呢，你能付出些什么？如果没有同等的代价，我同样是不会和你决斗的。”
“我……”丹尼尔犹豫了。但想想如果在这里中途退缩，一定会被整个圈子里的人传为笑柄，被其他贵族所孤立，到时候不要说震兴家族，就连芙雷雅小姐也会看不起自己。而且前面既然已经将家族的来历暴露出来，现在的他除了勇往直前，已经没有退路了。
丹尼尔又一次看了心目中的女神芙雷雅小姐一眼，又一次下定了决心，一咬牙，一脸痛心道：“好！我和你一样，如果败了，就再也不出现在芙雷雅小姐面前。”
“对不起，请恕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代价。因为你离不离开芙雷雅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
反复纠结着的丹尼尔终于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什么？”
“丹尼尔先生，据说博尔费斯大人曾经研究过神降纪元之前的太古魔法，是吗？”
“你怎么知道……等等，难道你想要的是……”
“对于魔法师来说，知识就是力量。你猜的不错，我想要的就是博尔费斯大人研究太古魔法之后留下的那本笔记。”
丹尼尔一口拒绝，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普瑞斯手记》是先祖留下来的重要笔记，不能交给外人。”
“哦！竟然真的有啊，看来毕竟是出过魔法使的家族，德尔曼家还是有些底蕴的。”
“神降纪元之前的太古魔法，那可是强大与力量的代名词，在某些远古留传下来的残篇中，甚至有用太古魔法弑神成功的记录。每一种太古魔法都涉及到对构建世界的本源法则与规则的控制与改写，最低的起点都相当于现代魔术体系中的魔法等级术式。而在魔法等级之前的大魔术、高级魔术，中级魔术、低级魔术、以及零级魔术这五个等级都被直接跨越了。再对应到魔法修行体系中，则等同于魔法使的境界。”
“弑神什么的还是太夸张了。想想也知道，如果真能弑神，九天星界之上的诸神们又怎么可能让这样的资料流传下来，以损神威？不过即使只是后人编造的逸闻，也足以说明太古魔法的强大了。”
“如果能得到《普瑞斯手记》，并学会上面的太古魔法，那么……”
听到赫尔两人的对话，围观的众人再次骚动起来。作为一个低等种族的生灵，作为一个人类，作为一个魔法师，他们总是对“力量”或与“强大魔法”相关的东西极为敏感。
赫尔笑眯眯的对丹尼尔道：“看来《普瑞斯手记》的确是在你们家族的手中。而你刚才用的词是‘不行’，而不是‘不可能’与‘绝不可能’这样拒绝味道更加激烈的词，说明《普瑞斯手记》对你们家族来说，或者是对你来说，应该并不是非常重要。我猜猜，是因为《普瑞斯手记》上的魔法根本没有人能学会，对吗？”
丹尼尔大惊：“你怎么会知道！？”
“真幸运，看来我猜对了。很简单，如果你们能学会上面的魔法，德尔曼家族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幻象魔法使博尔费斯是个纯研究派的学者型魔法师，一生沉迷太古魔法。除了自身的魔法造诣，他并没有做出其他令人瞩目的成就，在人类历史上成千上万的魔法使中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类，所以没有给德尔曼家族留下太多有价值的遗产。”
“你……怎么可能对我们家族的情况这么了解！”丹尼尔心中惊骇，看赫尔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怪物。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动，毕竟赫尔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形象与他以往所建立的固有印象实在是相差太大。唯有芙雷雅小姐淡定自若，因为她早就知道赫尔其实是一只超越天才的怪物了。不过芙雷雅其实过于高估赫尔了，能有现在的成就，他以前在地球的二十多年努力也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看来我的猜测似乎与事实相符。”赫尔推了推眼镜，微笑道：“这样的话，你是否会将《普瑞斯手记》当作决斗的代价呢？”
“不……不行。”丹尼尔依然在犹豫，但看得出已经有些动摇了。
的确，那只不过是一本除了放在家里没有任何其他作用的笔记而已。先祖大人本人在去世之前也曾说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神明，绝不可能再有人能学会那些太古魔法，《普瑞斯手记》价值有限。而与之不同的是，若是能得到芙雷雅小姐的垂青还有约克斯家族的支持，我们德尔曼家族便能拥有再次恢复以往荣光的希望。身为魔法使的后人，与约克斯家族也可以算是门当户对的吧。
赫尔在此时打出最后一记暴击，只听他厌恶道：“原来如此。丹尼尔先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虚伪，表面上热烈的爱慕着芙雷雅小姐，但心里却将她看得这么轻贱。我认为决斗双方必须付出的对方认可的等价之物，否则决斗便不能成立。对我这个‘喰书者’来说，记载着神秘知识的书藉就是至高的宝藏，即使《普瑞斯手记》上的太古魔法无人能学会也丝毫不影响它在我眼中的价值。只有这样的东西，才值得让我去参加一场赌上性命与荣誉的决斗。
“所以如果你真的爱着芙雷雅小姐胜过一切，就应该很高兴的将《普瑞斯手记》放上决斗盘，因为我仁慈的放弃了对你来说最宝贵的东西，而选择了一本对你无用的笔记。但是现在看来，在你心中，芙雷雅小姐甚至比不上一本只能放在家里发霉的魔法笔记啊。”
“你说什么！！”丹尼尔顿时双目圆睁，热血冲顶，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雷霆闪过，轰的一下炸开，真爱被质疑的怒火熊熊扩散，刹那间占据所有。
他脸红脖子粗，吼声道：“你可以侮辱我，但绝不能侮辱芙雷雅小姐，更不能质疑我对芙雷雅小姐真诚万分的爱意！！好吧，‘喰书者’先生，你激怒我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们就以《普瑞斯手记》和芙雷雅小姐的接近权为赌注来进行决斗，我一定会在今天晚上给你一个难忘的教训的！”
计划通！不过现在这个样子，我似乎成为了类似FFF团那样的反派角色了呢。不过没关系，知识与神秘就是正义！
赫尔在心里露出阴险的卡密式冷笑，表面上却是一副少年漫画中敌人洗白之后，主角与其尽释前嫌的感动表情：“丹尼尔先生，您对芙雷雅小姐那热烈真诚的爱慕之情我完全感受到了。之前是我错怪您了，您是一位真正的贵（花）族（痴）。”
“哼，赫尔先生，事到如今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让我放过你。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今晚一定会好好教训你一顿的。”
另一边，芙雷雅小姐的粉白的香腮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似乎是被丹尼尔热烈的激情所感动，然而事实上，她是在生气。赫尔那家伙，如果按照他的说法反相思考，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岂不是还比不上一本无用的魔法笔记？
糟了，情况有些不妙啊。没想到丹尼尔那个蠢货竟然傻人有傻福，误打误撞感动了芙雷雅小姐，让她有了好感。必须思考对策才行……
不少暗中关注芙雷雅小姐的贵族男士脸色微变，而可怜的丹尼尔先生还不知道自己躺着也中枪，背负上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敌意。
“走吧，赫尔先生，我们出去决斗，别打乱芙雷雅小姐家的宴会厅。”他一挥手，意气风发的转身走出大厅。
赫尔淡淡一笑，怀里抱着书，亦步亦趋的跟了出去。随后，其他人在原地呆了一会，也跟着芙雷雅一拥而出。转眼间，刚才还热闹的大厅变得一片空旷，只有音乐声还在大厅里悠悠飘荡，仆人们不知如何是好。
几分钟后，约克斯邸后院的卫队演练广场，宽敞平坦的场地上，赫尔与丹尼尔间隔十步，相对而立。
丹尼尔脱去了那身华丽的礼袍，露出其下穿着的白色长裤与衬衣，腰间悬挂着一柄短剑——这是每个魔法师都会配备的“法剑”，可以填充魔力，使其变得锋利无比，是不擅长近战的魔法师们保护自己的最后手段。
赫尔也一样，放下书，脱去了外袍，露出腰间的法剑，只身穿白衬衣和黑长裤立在丹尼尔对面。
而在场地边缘，从宴会厅中跟来的众人围成一个松散的圈，一边看着场中的两人，一边猜测这场决斗中的胜者会是谁。
“喂，你们说他们谁会嬴？”
“毫无疑问，是赫尔密斯。从刚才在大厅的表现来看，那位可是个极为恐怖的家伙，从头到尾将丹尼尔那个蠢货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手引导造就了现在的局面。这样的他，你认为会在没有胜算的时候答应这场决斗吗？不过也真是没有想到，赫尔密斯竟然是个这样的人，我们都被他骗了。”
“别开玩笑，什么被骗，不过是因为长期深居简出，我们又从没有主动去了解过他罢了。与你的猜测不同，我倒是认为丹尼尔还有胜算。你们没注意到吗，他的法袍还是魔法学徒等级，说明他其实也不过就一个魔法学徒。长期将时间花在读书上，有这个结果也是很正常的事。魔法等级每提升一级，都会得到协会的大笔奖赏，还有每月津贴的大量提升，除此之外，更有其他种种好处，长久累积起来可是一笔惊人的财富。我不认为他会无视这些好处，刻意压低自己的魔法等级。”
他当然不会想到，某个懒货因为审核过程太过繁琐和麻烦这样的奇葩理由而一直没有去协会晋升等级。况且赫尔其实并不是很缺钱。除了前期因为一次性大量购书和修习炼金术耗费了许多资金以后，他的财政情况就渐渐变得宽裕起来。
因为大多数普通的书藉都相对便宜，而真正的好东西又不是单纯的有钱就能买到的。而且他还时不时的向芙雷雅小姐售买一些自己制作的小玩意，总的来说，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当然，这是因为他不把自己当贵族，毫不在乎体面的情况下。
“不，那家伙总给我一种神秘而深不可测的感觉，我认为他不会那么简单。特别是他在与丹尼尔对话的时候，那种从容自若，一步步引导话题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
“你想太多了，那只是固有印象崩塌后所带来的心理余震罢了。我们不能只重感觉，必须依靠现实。而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他想一步步建立自己一切尽在掌握的形象，给丹尼尔心中造成巨大的压迫感。魔法的释放与精神状态息息相关，如果心怀畏惧，在决斗中的失误机率就会大大增加，甚至放不出魔法。这就是他的计划。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好像失败了。此时的丹尼尔先生可是满脑子怒火，想要在决斗中证明自己呢。我想，现在的赫尔先生心里一定忐忑发虚的不得了吧。”
……
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解决他呢？考虑到时间问题，还是一发中级魔术直接带走吧。不过那样一来，那家伙很可能会死，虽然大概明天就会离开这座小城，一些小小的麻烦完全没什么影响，但考虑到决斗之后约定的履行，果然还是不能这么做啊……
看着对面丹尼尔先生那标准的纤瘦魔法师身材，此时的赫尔先生心里的确有点发虚。既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但又担心丹尼尔先生的血条不够长，轻易挂掉，真是心中忐忑。
算了，衡量得失，还是多花一点时间吧，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两位，这个场地被魔法特别加持过，若是力量超过上限则会自行开启防御机制，所以你们可以尽情的放手施展。”被芙雷雅临时拉来当发号人的中年人站在赫尔两人中央，为他们解释，“决斗是可以使用任何自属力量的无限制决斗，按照规则，分出胜负的条件是：一，对方认输。二，对方失去战斗能力。三，对方死亡。怎么样，两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赫尔摇摇头表示没有，丹尼尔则是很有自信道了句“没问题，快开始吧”，接着像是看砧板上的肉一样盯着赫尔。
可怜的家伙，你等着吧，我要在芙雷雅小姐面前，用最华丽的方式将你一下子击溃。区区魔法学徒级的防护障壁，又能挡得住什么呢？
“那好，我宣布……”发号人将右手高高举向天空，然后猛然挥下，“决斗开始！”话音未落，立刻拔腿射出，向场外奔去。
当手掌从最高处落下那一刹那，丹尼尔心中酝酿已久的咒文在同一时间脱口而出：“伟大的火之君主弗莱尔啊！您的子民在此呼唤，祈求改变世界的力量降临！灼热之果，红莲之华……”
另一边，赫尔心念一动，正要张开魔法障壁，却听见丹尼尔所念的魔法咒文，准备的动作顿时一停，心中惊讶。低级魔术爆裂火球？不会吧，对面那家伙想干什么？竟然连盾都不套一个就直接上攻击魔法了，他以为他是战士吗？还是说对自己太有自信，想凭借迅疾的施咒速度打一个时间差，直接将我击溃？如果他真是这么想的话，那可真是……太甜（天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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