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啊,我去取点东西。”
那个运动服老师在抛下了这句话后,便急匆匆地出去了,只将我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办公室里。
在老师离开后,寂静的室内便只剩下了愈发稀疏的雨声和时钟的滴答声,静得出奇。
于是,在这一片久违的宁静之中,脑中一片混乱的我便意识到了此时这份独处时间的宝贵。
既然如此,既然是这难得的独处时间,那就让我们静下心来,好好地整理一下的思绪,思考一下目前的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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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目前的情况,我的想法大致如下:
首先,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狂人学姐就是六月事件中的那位当事人,这点基本上得到了所有证据的支持,几乎可以说是毋庸置疑的了。
其次的问题就是那张明信片——尤其是那首诗,这也是当前最大的疑点之一。
而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首诗有哪里不大对劲。
那首诡异的诗被警方认为是遗书的理由倒也不算是牵强,反倒是在情理之中。至少在我第一眼看到这首诗的时候,我也是和大多数人一个想法——“这首诗看起来很悲观”。第一印象既然如此,此后无论是怎么分析,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会倾向于第一印象。
但是在不断对那首诗进行反复的冷静思考的过程中,随着次数的增加,我就愈来愈觉得那首诗之中所包含的信息应该不仅如此,应该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
那首诗仿佛想告诉我什么,但是却又碍于种种缘由,它的意愿始终无法传达。
“卡夫卡”、“坡路”、“寒鸦”,这三个词语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关联,而且即使是作为隐喻而言,我也无法说清它们具体的指代对象。不过即便如此,现在的我还是觉得它们三个之间应该是有着某种联系。无论这种联系是有多么的若即若离,但它们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至少我相信事实是如此。
不过,如果那首诗不是遗书的话,那它又会是什么?
如果它是狂人学姐的那个游戏的继续的话,那它所暗示的下一本书又到底是哪一本?
正当我打算对这两个问题进行更深一步的思考的时候,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将我拉回了现实。
是老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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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现在外面真的很冷呢。”
老师一边发表着毫无意义的感慨,一边将一卷破破烂烂的纸递给了我。
“喏,拿好,这是答应给你的东西。”
我接过那一沓看起来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废纸的东西,向老师道过谢后,从中抽出来相对完好的一张,开始了简略的阅读。
刚读起的第一行字就印证了我刚才的猜想:这东西的确是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那是因为这叠乱糟糟的纸张正是校报社《东高月报》九月刊的废稿。
而我抽出来的这张原稿纸的大字标题部分恰巧如下:
“《■■■■的悲哀事件——探明六月事件之始末》”
标题的前半部的字迹被雨水模糊掉了,不过这并不妨碍这条标题的作用——光是一个“六月事件”就能够清晰地展示文本的具体内容了。
新闻内容涉及到了事件的绝大多数内容,不仅如此,事后各方的反应也逐一清楚的记录了下来。与我复印到的那份专业报纸相比也毫不逊色,就完整度而言甚至是更胜一筹,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一群高中生办的报纸。
虽然这份原稿有些地方模糊了些,但大致的阅读还是没有问题的。想必它一定会对事件真相的发掘起到极大作用。
“嘛,校报社这个月也是很努力的,总不能让他们的成果完全浪费掉吧。”
老师在插上电水壶的电源后,一边走向对面的座位,一边对我说着:
“虽然打电话时和你那么说的来着,但是啊……唔,毕竟我也是签过封口协议的,还是不能随便乱说啊——不过其实我也是很想把我关于这件事情所知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她在椅子上坐下,旋转椅老旧的转轴发出吱吱的声响。
“没关系,老师,您不用再勉强了。”
我思考片刻后,对刚坐下的老师如此说道。
“只是有这些东西就可以了,我早就知道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剩下的我会自己解决,不用再麻烦您了,您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了。”
听完我的话后,不良老师脸上的轻松模样明显冻结住了,她的表情也逐渐一反常态地严肃了起来。
她低下头,默默地自言自语道:
“这样啊……看来还真的是认真的啊……”
“……”
沉默了片刻后,她再次抬起了头,看向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故事?
“嗯,没错。”
她点了点头,神色不无严肃,甚至还带着一种莫名的悲哀感。
“一个故事。”
老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一个关于某位少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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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
老师的那个故事的开篇就让我想到了列夫·托尔斯泰的这句话,而这句同样作为他的长篇小说《安娜·卡列尼娜》开篇的名句也俨然成为了这个“某位少女”的故事的最佳概括。
那是一个十分不幸的故事。
在那个不幸的故事中,还有一个不幸的家庭,以及——
——以及一位更加不幸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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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连被雨淋湿的外套都没来得及脱,我就仰面呈“大”字型,闭上眼睛,带着不顾一切的架势,浑浑噩噩地躺在了床上。
由于躺下的动作过于粗暴,我身下的床板不由得发出了几声“吱呀吱呀”的抗议声。
不去理会床板的抗议,我只是紧闭着眼睛,久久都不肯睁开。
至于心,它也比以往都都更加颤抖。
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心希望这一切最好都不要发生过。
无论是我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还是那个荒唐至极的故事,我真的希望它们都不曾发生。
但是,现在的我看来还是别无选择了。
我摸索着拿出手机,对照着从老师那里记下的东西,拨通了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的电话号码。
等待接听的“嘟嘟”在我耳边单调地响着,只有在这段时间里,我才能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是有多么的漫长。
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是学姐吗?”
还没等对面传来声音,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知道是因为电话的延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总而言之,我是十足地等了好一会儿,对面才传来回应。
“……是我。”
声音有气无力,显得十分虚弱,甚至还有些沙哑,和我印象伪文学少女学姐的声音截然不同。
不过,这的确是她本人。
“‘真相不止有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这句话,并未多加思考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了。
“……哈?你在说些什么呢?”
应该不是我的牵强附会,学姐大概是明白了我究竟是想表达什么,不过她还是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看来她还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咳咳,我是说‘那个’也并不一定是真相。”
“……”
没有回应。
“因为——”
我斟酌着语言,想着尽量以平静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清我的想法。
“就我们所知而言……呃,所谓的真理,的确是独一无二的。不过这独一无二的真理,又究竟会有多大几率产生那独一无二的真相?答案自然是无法确定的。真相并不是无论何时何地何人何事都是只有一个,有的时候恐怕也不免会有好几个。”
“……”
还是没有回应。
“所以,我想说的是——”
我停顿了一下,呼出了一口因紧张而迟迟无法吐出的浊气。
“——狂人学姐的游戏并没有结束,应该还剩下一本书没有被找出来。”
“……”
许久的沉默。
没办法,我也不知道她的沉默究竟代表了什么,接下来也只能是尽我所能了。
总之,还是希望我能传达给她什么吧。
“学姐,明天上午你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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