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适了,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总之我一觉醒来,阳光正透过窗户照在房间里,让人感到一股难得的温暖。
女人已经不在了,我仔细回忆着昨晚的对话,发现自己确实没有问到她的名字。
“今天抽空一定要问出来……”我这么想着。
一阵敲门声响起,我下意识地动手想要理理身上的睡衣,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是一件白色男性体恤衫,我穿起来显得非常宽大。
“请,请进!”我说。
“醒了?”推门而入的是那个被称为头的男人,他冷着脸,但我昨晚已经了解到,他经常摆出一副冷脸完全是因为害怕自己脸上的刀疤吓到人。
其实是很温柔的啊,这个男人。
他端着一碗热粥坐在椅子上,这次还附带了一片面包。
“那个,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我看着他将干净的餐盘放在被子上,忍不住对他说,“我也可以做些小事的……”
“什么小事,拖地?擦窗?还是洗碗?”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先休息,对你这种遗失之民,我们有特殊的任务给你。”
“特殊……的任务?”
“先吃饭吧。”男人说,“等一下再说。”
我一勺一勺地小口吞咽热粥,他拿着那本笔记,似乎是思考着什么。今天的粥和昨天的不一样,又或许是我恢复了味觉的原因,苦味已经大大削减了,还能尝出一丝甜味。
“面包,你不吃吗?”他指了指餐盘上的那片面包。
“呃……”我这才想起来热粥和面包是可以一起吃的,“我把饮食习惯忘了……”
“……”他的脸颊微微抽动,似乎是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轻轻把面包撕成两半,我咬了一口面包柔嫩的白色部分,熟悉的口感触碰到舌尖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捂住嘴巴,低下头哭了起来。
自己所居住的世界正在灭亡,友人和家人全都痛苦地死去,熟悉的一切都已经离我而去,而我所剩下的,只有这具躯壳和并不完整的记忆。
巨大的悲伤笼罩在我身上,我轻声呜咽着,看着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冒热气的稀粥里面,机械地咀嚼嘴里的面包,那个男人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做出给我擦眼泪之类的蠢事。
真是太好了。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他组织着语言,说,“我也见过像你一样的遗失之民,在一开始明白自己的处境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在之后的某个瞬间就会哭成泪人。”
“唔……”我点点头,松开捂着嘴巴的手,咽下嘴里的食物,说,“悲伤总会来得突然,在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击垮你。”
“你说的?”
“我的一个前辈说的,他写小说写了很久,也一直都有教导我。”咽下最后一口白粥和面包,我无力地倚靠在了床头柜上。
“他好像快要结婚了吧,整天把订婚钻戒戴在手上,看见人就炫耀一番,搞得我印象很深。”
“挺有意思的人,”他似乎并不是很想了解我的过去,放下手里的笔记,留在我的枕边,然后端起餐盘,开始收拾整理,“你一定要想起来自己的记忆,遗失之民的记忆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也许我们能从你们的记忆里找到世界末日,还有那些怪物出现的真相。”
“真相?”我愣了愣,一时间就连眼泪都停在了脸上。
“这种遍布世界的生物总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即使是生物的变异体也应该会有相对的基体,虫子和蛇之类的。”
“真是异想天开啊……”
“也许会成真的,”他端着餐盘站起身,走到门前之后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说,“我有一种预感,你会是我们成功的希望。”
门轻轻地关上,这未来世界并没有所谓的自动门,所有科幻小说家的愿望都落空了,身为幻想小说家和末日主义者的那位前辈,如果知道了现在的状况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吧……亦或者是趴在满是黄沙的废墟大地上嚎哭着自杀。
我把身体蜷缩起来,把头埋进双腿间,小声地说:“不要对别人擅自抱有奇怪的期待啊……”
午饭还是那个男人来送的,他这次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一旁拿笔在笔记上写着什么。
在沉默中我吃完了粥饭和面包,他离开时我忍不住问:“那个,给我的特殊任务,是什么?”
“嗯?”他看着我的眼睛,在和我对视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终于低下头,轻声开口道,“既然这么想干的话,那我就去拿来。”
话音刚落,他就走出了门。
拿来?什么任务需要拿来?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只是比之前要沉重不少,我好奇地望了望,刚好他推开门。
“这就是我说的任务。”他抱着有半人高的一摞书本走到床边,然后重重地放下。
不知道是该先吐槽对方的力气还是这奇怪的任务,总之我先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翻开来看了看。
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我的瞳孔猛地一缩,慌忙地看向那个男人,忍不住问:“这,这难道是!?”
“这是从发现你的那个实验基地里找到的书和笔记,上面是我们看不懂,或者说遗失的语言。”他难得笑笑,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感受到了一丝温柔。
“我,我会帮你们翻译的!”他的笔记还在我的枕边,通过那本笔记我了解到文字并没有失传,但人们已经只会写自己国家的文字,而对别国文字一无所知了。
“那就好。”他伸伸腰部,骨头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就这样了,这是纸和笔。”
我接过来,紧紧握在手里,一种即将与旧人重逢的紧张感在我心间蔓延。
他离开后,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开始认真地阅读那些已然泛黄发脆的书和笔记。
时间很快过去了。
当我从书堆中抬起头来,窗外已经全黑了。
“呼……”我翻看着自己一个下午的成果,不由得感慨着力不从心,瘫倒在了床上,昏沉地睡了过去。
当我睡醒过来时,他正坐在床边,拿着手电,认真地翻看我一个下午的成果。
我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揉揉眼睛,他注意到了我的动作,轻声地说:“辛苦了。”
“没什么,”我坐起身,体恤衫松松垮垮地挂在我的肩膀上,“我也很开心的。”
“那就最好了。”他放下我的红皮笔记本,打开房间的灯,从一张新搬来的桌子上端来餐盘,还是熟悉的稀粥,只是不再冒热气了。
“需要热一下吗?”
“不,这样就好。”我接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地把米粥送到胃里。二人之间没有交流,他又拿起那笔记本
“……米拉等一下会来陪你,你如果不情愿的话我可以让她回去。”
“不不,我很开心她能来,”我发自内心地说,“她很善良,我很喜欢她。”
“这样啊,”他垂下眼帘,闭目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做的很好,虽然有所了解,但我还是没想到上个时代的人生活得如此惬意。”
我翻译的那本笔记是一位女性前辈的生活日记,里面的内容大概就是资本主义腐败的多金生活,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那样的人是怎样混进研究基地的,但我应该只能把这个疑问留到未来了……不,仔细想想的话如今的我不正是在未来吗?
“以后……还请拜托不要翻译这种书了,”他沉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欸?对不起,我做错了吗?”我愣了愣。
“你翻译的东西……是要给整个俱乐部看的,我不希望他们沉醉于已经毁灭的璀璨过去,而忽视了惨烈的现在。”
“是……这样啊……”我握着勺子的食指用力得发白,因为实在没想到自己会犯这种明显的错误,而且还一边犯错,一边沉迷其中感到快乐。
“对不起……”我的声音低得像是蚊虫。
“以后还请你多翻译些和现状有关的东西,”他这么说着,放下了红皮本,“这样的话,你的任务也会轻松许多吧。”
“嗯……”
“谢谢你,”他莫名道了声谢,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却走过来端起餐盘准备离开了。
“我……”我想说些什么挽留他,却实在找不到话题。
“米拉等一下就会来了,”他转过头来,关上灯,温和地笑了,“晚安。”
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来不及回应,他就关上了门。
我捂着脸,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掩饰害羞。
门悄悄打开,一个熟悉的身体钻进了被窝。
“米拉?”我说。
“嗯,是我,”她的头发湿润,带着淡淡的香气。
“还有地方洗澡吗?”
“有啊,只不过要等很久才能洗一次。”
“真辛苦啊。”
“和你们的那个时代当然不一样了。”她咯咯地笑笑。
“真好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感慨说。
“什么?”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我拉到了怀里,轻轻抚摸着对方略微湿润的短发,我开心地闭上了眼睛——
“没什么啦。”
她似乎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加在意。
我们就这样一起睡了过去。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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