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哇！…”纵然顾行已经在灾难中挣扎了十余天，可现在他面前的景象依旧让他胃中上下翻涌。
牛达则在一旁抱着个纸箱干呕，幸亏他下午还没吃饭，否则这又会变成一次极大的浪费。
而夜则用手挡住了玲的视线。
“有什么啊？”玲感到疑惑“你们看见什么了？”
顾行似乎想了想，说道“你确定要看吗？”
玲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微微点了一下头。
随后，夜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般，缓缓地放下了手。
随后，玲看见了会她此生中无数次令她半夜惊醒的梦魇。
车的主驾驶座上有一具尸体，确切的说是一块尸体，他的上半身早已不翼而飞，车内全都是血迹。内脏随意的摊在车座周围，令人作呕的气味仿佛可以通过耳道钻入大脑，空气仿佛都在尸臭的影响下化作了液体。
看见这一切的玲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在数秒的忍耐后，他和牛达一样找了个纸箱吐了起来。
作为一个普通女孩，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若是一般女孩，怕是早已尖叫着跑出去了。至于夜，没人会把她与普通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顾行没说什么，他在闭目镇定一会儿之后，便把卷帘门拉开一小半，拖着那块尸体走了出去，此时，顾行不禁想，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死法，是被吃光，还是和现在手里的尸体一样残缺不堪。
想到这些，顾行心中泛出一阵恶寒，他拍打几下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乱想，现在要做的是把这具尸体丢的足够远，其他的都没必要去想。
在经过思考后，顾行认为角落里的垃圾桶是这具尸体的最好归宿，他把尸体脚朝上扣进了垃圾桶，顺便把尸体腰上的车钥匙取了下来。他相信周围的丧尸在明早太阳升起之前就会给这个不幸的朋友一个体面的葬礼。
他此时发现，纵然自己经历再多痛苦，再多曲折，他也没有资格抱怨，因为他是幸运的，因为，至少，他还活着。
————————
玲此时在车外站着，迟迟不愿进去休息，这并不是因为她公主脾气犯了，睡不惯车座，只是车内弥漫着血腥味与腐臭味，这浓烈的味道即使是夜也不禁皱眉。
如果就此在车中睡下，明早是否会醒来都是一个问题，他们可不希望自己因为恶臭而死。
但无论是出于代步考虑，还是单单作为一个床来看，将其抛弃无疑是不明智的，多说无益，目前能做到的就是尽力消除气味。
顾行率先将早已沁满血液的坐垫套拆下，将其带出扔到门外，出于防止这种气味可能会招来丧尸的考虑，他特意把它扔的远远的。
而夜则用不知哪里找到的抹布从门外的水洼中汲了些水来擦洗车内的血迹，至于玲，刚呕吐完的她仍处于虚弱状态，现在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坐着发呆。
经过众人的努力，轿车内部在视觉上已经不在具有较大的冲击力，但气味依旧让人难以接受，这时牛达终于发挥了他的作用，在之前寻找钥匙的白痴举动中，他虽然没找到钥匙，但却无意中发现了几罐空气清新剂。
“夜，你看，我都发挥了这么大作用，今晚就让我上车睡觉吧！”牛达开始借机要价，一旁的顾行则满头黑线。
夜稍微考虑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而满心欢喜的牛达则抱着空气清新剂冲入车中开始了勤劳的作业。
此时，顾行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思考:怎么在地上铺东西会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很快，车里的味道变得缓和了起来，虽不能说与普通车内无异，但总算是在人类足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只不过空气清新剂与尸臭混合起来的味道着实说不上令人舒适。
看着天色渐暗，顾行便关死了车库的门。伴随着卷帘门的落下，橘红色的阳光被渐渐的挤出了出库额，四周逐渐暗了下来，只有些微泛红的阳光透过换气扇照射进来，或许是轻微的反光，夜的眼睛仿佛泛着微微的光芒。
似乎是意识到了黑暗的不便，夜从背包中取出不知何时找到的蜡烛并将其点燃，或许只是因为黑暗，或许是因为过于劳累，在烛光的照映下，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有些憔悴，这些天的生活虽然没有平时看的小说里面所说的要喝尿吃人那样惨，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过得很轻松。
他们无时不刻都在与死神赛跑，往日无聊且让人厌烦的日常此时已变成了奢望，就在十几天前的那个下午，一切的日常，一切的理所应当，在一瞬间崩坏了，毫无前兆。
最终，饼干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只见夜把一份饼干抬手递给玲，但由于刚才的景象，玲显然对此毫无胃口，但无论她如何推辞，夜只是把手就那么抬着，一言不发，坚持要她吃掉。
玲自然拗不过夜，她随意拿了几片饼干，放进了嘴里，在压制住几次呕吐的冲动后，她强忍着咽下了饼干，看见玲已咽下了晚饭，夜便开始自己吃自己的那份，仿佛刚才她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不知怎么的，顾行感觉现在的夜这个人甚至比刚才那具尸体更让他恶心，无论是行事方式还是处事态度，都让顾行难以理解，当然，这种感觉仅止步于恶心，不会衍生为恶意。
此时，夜伸过来的手打断了他的思考，当然，吸引他注意力的主要还是手上的饼干，想起了刚刚的惨相，顾行早已食欲全无，但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拿起了饼干，强忍着吃了下去。
而牛达则把知道那份收了起来，准备找个合适的时候吃掉。现在没有继续工作的必要，早一分休息，就意味着多节省一份体力，虽然玲并不想睡在那辆车里，但在夜的凝视下，她发出了仿佛小狗一样的呜叫声，躺在了后座上，而夜则将副驾驶放平躺在了上面，随后看着空着的主驾驶，她又看了看牛达。
此时看着那依旧有些微血迹的主驾驶，牛达心有余悸:“老顾，帮我在地上铺点东西，今晚我睡地上。”
而此时顾行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你不睡，老子睡，你睡我铺的铺吧！”
顾行此时决意，他倒是要看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夜虽然与大多数女生有些不一样，但顾行依旧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在作为男性的方面。
躺在主驾驶上，顾行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想着刚刚还在主驾驶上的尸体，他怎么也睡不着。
此时，他有点后悔之前的逞强，脑子一发热，不知道为什么就冲进了车里，现在，他躺在这里，光是想想，都感觉后背发凉，不过隔壁的夜已经发出了平稳而轻微的呼吸声。
而不出顾行所料，后座的玲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确，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光是进入这辆车就是一项“壮举”，更何况在这里面睡上一晚。
顾行轻轻的拍了下玲的肩膀，然后指了指窗外，玲随即会意，点了点头，轻轻地打开了车门。
月光如流水般滑过地面，没有了往日繁华的灯火，地面在沐浴数百年的灿烂灯火之后，再次映射出浅银色的光芒。
这样的夜晚，本应出现在诗人的笔下，读者的脑海之中，而它出现在这崩溃的世界之上，难免有些讽刺。
“真受不了你姐，你也够可怜的了。”顾行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个，她也是为我们好，毕竟她说的很有道理。”玲双手抱肩，月光滑过她的脸，映出微微银光，脸上的微笑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确实少见的忧郁。
“也许姐姐有时比较粗暴，直接，但她不会对我们有私心，不会害我们。”
“嘛，不过你也蛮辛苦的。要和这么个姐姐朝夕相处。”顾行挠了挠头，笑了笑。
“不过，你不感觉你姐姐与正常的女孩不太一样吗？”见气氛已经稳定，顾行的好奇心再度发作。
玲的回答则让他失望了，“呃，对于姐姐，她一直那样，我也没仔细想过，毕竟，我们一直是那样活下来的，变成什么样也不奇怪吧？”
玲的眼神变的失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情，毕竟作为一个德菲人，在不幸方面，她绝对有夸耀的资本。
“呃，对不起。”顾行连忙道歉，毕竟，对于任何三级人种，所谓过去只是一种与痛苦划等号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上说，作为一个德菲人，夜变成这样也没什么奇怪的，至少她还没进疯人院。
不过，相比付出，至少她得到了相应的回报——玲依旧是一个正常的女孩，至少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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