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的网络歌曲透过廉价的音响，听起来有种别样的韵味。
看来那个倒霉的老哥，品味是真的不怎么样啊。顾行一边“欣赏”着歌词粗俗的网络歌曲，一边如是想着。
若是玲听到这种歌词，恐怕早就脸红的不能自已了，所幸她现在在全神贯注的驾驶，并没有余裕辨别歌词的含义。
“听着蛮好听的，这歌叫什么啊？”玲的疑问验证了顾行的想法，但仅存的羞耻心让顾行和牛达并没有回答的欲望。
“我也不知道，喜欢的话就把碟片拿走呗”牛达适时的阻止了玲进一步注意歌词的内容。
经过了一夜充分的休息和充足的进食，大家的心情都还算不错，虽然接下来他们就要进入一个新的城市，但相较于对未知的恐惧，更多的还是新鲜感。
毕竟，这帮人都是大城市人眼里的土包子，至少顾行和牛达是这样，在他们两个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远的旅游距离最远也就止于郊区踏青。
顾行此时拿着地图左看右看，仿佛是在制定一个旅游路线计划，牛达则是一边傻笑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自说自话，但夜并未加入这种欢快的气氛中，她依旧在一旁保持半睡不睡的状态。
眼见着德隆市在地平线的彼方缓缓升起，玲缓缓的抬起了油门，虽然心情还算不错，但她并未停止思考，目前来看，越接近城市的地方丧尸越多，自然也就越危险，昨天那场追逐戏她可不想再演一次。
四人此时不约而同的注视着汽车的周围，捕捉着任何可能的威胁，但说来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事与愿违，或者说是归功于路线选择的缘故，他们遵循了广播的建议，没有靠近丧尸聚集的区域，他们想象中的危险并未发生。
伴随着道路两边的建筑逐渐增多，众人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了德隆市。
丧尸的数量比预计的要少很多，只有偶尔才会在街上看到一两只丧尸，而丧尸们在对车进行无谓的追逐之后，也都会在百米之内停下，看来“徒劳”这两个字依旧存在于他们脑中。
“停车！”顾行突然拍了一下玲的肩膀，或许是由于专注于驾驶的原因，玲似乎被吓了一跳，伴随着急促的刹车，顾行的脸再一次于挡风玻璃发生了亲密的接触。
似乎是被刹车的惯性惊醒，夜此时也把头从后座谈了过来，在巡视一圈之后，她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随即将疑问的目光转向了顾行。
顾行拿好自己的球棒，便下了车，众人顺着顾行的步伐望去，发现不远处的道路中央有一摊血迹，而血迹之上是一个粉红色书包。
大概是小学生的书包吧，玲如是想。
顾行将书包放在机箱盖上后边开始翻弄，注意到他这个异常举动的牛达随即下车问道：“你这又发什么神经啊！”
“我感觉有些蹊跷，周围都是血迹，这个书包却这么干净，估计是刚丢下不久的”顾行正在仔细翻弄书包，并没有闲心和牛达抬杠。
“额……你别吓我，你不会是想？”
顾行没有回答，但继续翻找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你疯了吧！”牛达的音调提高了一些，但顾忌周围的环境他还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你以为你是谁？英雄？救世主？”
“我感觉，或许我们应该试一试”两人过于专注，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玲已经走到了旁边，而夜也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顾行翻出来的东西。
牛达看了看一脸认真的顾行，随即将希望抛向了夜:“夜，你说说你妹妹，这不是作死吗！”
但夜并未如他所愿的将玲捆回车上，她只是看了一脸玲的表情，便不再吭声，继续翻弄着书包里的各种小玩意儿。
“tmd，三对一是吧，行，我就在车里坐着，出事了我就踩油门，到时候你们别怪我！”
“玲，回车里”看着牛达的举动，夜说道。
“姐姐，我也来帮忙吧！”
“出事就立即走，你会开车”这似乎是唯一的要求，夜可以接受玲的任性，但她依旧不会让玲做出任何冒险的事情。
“书包肩带还有点湿，是汗水，还没走远，里面的食物也没动，应该很匆忙”顾行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言行专心的做着分析：“小孩脚程有限，应该跑不远，没有脚印，所以血迹不是他们的”
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他们接下来还要搜索物资和今晚的避难所，所以两人立即开始了行动。
牛达虽然嘴上说着要逃跑，但他还是默默的把枪拿在了手里，把上身探出车外警戒四周。
道路两边都是数十层的高楼，逐栋搜索显然不现实，他们能做的只是在这条街上走个来回，从外面看看各个楼的一层是否有生还者的迹象。
不过在他们身上事情总不会那么顺利，从外面看上去，建筑里基本都是空的，要么就是塞满了发呆的丧尸，看着这些丧尸，顾行不禁加快了角度，说实话刚刚的热血劲儿过去之后，他现在还是有一点点后悔的，不过只是一点点而已。
就在他们走到街尾，准备放弃的时候，不知哪里飞来的一个小石子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顾行的脸上。
就在石子将要落地的瞬间，夜飞快的蹲下，接住了它，虽然在如此空旷的街道上，一点点声响很难掀起什么波澜，但终归还是稳妥点好。
顾行明显是被吓了一跳，他立即举起球棒望向石子飞来的方向。
在扫视了几次之后，他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一扇窗户后一跳一跳，就在这一瞬间，刚刚还要放弃的他瞬间充满了斗志，一路小跑冲了过去。
夜则在发现小孩子的一刹那就开始往回走了，在她看来，她已经完成了和玲的约定，之后的事情顾行会搞定的，至少，他不会搞砸。
顾行摆出自认为最和善的表情后，轻轻敲了一下玻璃，作为对顾行的回应，伴随着轮毂滑动的声音，窗户被拉开了一个小缝。
“小朋友，你叫什么啊”顾行回想着小时候幼儿园老师的语气，如是说道。
“王琳琳，我·……我叫王琳琳，叔叔好”稚嫩的语气中带着怯懦，但其中更多的是坚强。
听见小女孩叫自己叔叔，顾行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苦笑了一声，“琳琳，饿吗？”
顾行随即将从背包中搜出的美味棒和水递了过去，琳琳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食物接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琳琳的吃相，顾行的心仿佛被重锤砸了一下，看来这个孩子已经至少两天没吃东西了。
“现在外面坏人很多，要不要跟着叔叔一起走啊。”顾行没有做出过多的动作，他不想给这个孩子太多的刺激。
看着顾行还算是真挚的眼神，琳琳点了点头，但眉眼间似乎有一些顾虑，“但是得先和老师说一声。”
还有其他人！顾行心头一惊，按照目前的情况，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一个让这个小女孩饿了两天的混蛋，怎么想都不能谨慎对待啊。
“老师在哪里呢？我去和他说一说，带你们一起走吧”顾行只能暂且安慰小女孩，但他握着球棒的手已经渐渐泛起了青筋。
顾行似乎是已经完全取得了琳琳的信任，只见她指了指一扇门说道，老师在休息室里。
顾行还没等小女孩反应过来，便轻轻的推开了窗户，用一个很不雅观但很安静的方式进入的屋内，这里似乎是一个保安室，面积不大，地上摆着一个小桶，看起来是装秽物的。
桌子上放着几袋饼干和十来瓶水，看着还算充足的食物补给，顾行心中冒出了疑问，这孩子是怎么饿的那么狠的。
“小朋友，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吃啊”顾行轻声问道。
“老师说，一天只能喝半瓶水，吃半袋饼干，遇到人不准叫，朝他们扔石头让他们过来，还得躲着坏人”琳琳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让顾行的心不禁再度拧了起来。
虽然顾行心中依旧弥漫着同情，但琳琳的话却让他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多想无益，他终究还是得和这老师谈谈，无论是那种方式。
但正当他走向休息室时，琳琳的小手抓住了她，“老师刚刚打了坏人，说很累，不要打扰。”
“没事，叔叔有事情和老师说。”顾行强挤出微笑说道，处于某种预感，他让琳琳坐在椅子上，没有让她跟着自己。
顾行一手攥着球棒，轻轻的摁下了门把手，伴随着门逐渐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了出来，吓的顾行立即后退一步握紧了球棒，但为了不吓到琳琳，他并没有摆出战斗姿势，只是谨慎的在门口张望。
琳琳虽然不知道这个“叔叔”在干什么，但她依旧等着自己的大眼睛，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顾行扭过头来对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见没有什么动静，顾行开始蹑手蹑脚的往屋里蹭，休息室地毯很柔软，以至于他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但接下来的一幕还是让他感觉的了极度的……不适。
只见一个床以一个极不正常的姿势倾斜着，下面压着的赫然是一个人，看起来就很沉重的实木床与露出来的白色长裙构成了一副及其诡异的画面。
一个女人，被床，压着？顾行此时瞬间感觉到了非常的怪异，那种甚于恐怖的怪异，这不会就是那个老师吧，顾行如此想着。
顾行终究还是被好奇心驱使弯下了身，想看看床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接下来的一幕，便彻底的冲击了他的理智。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性被压在了床下，宽大的床脚压在她的腹部，过于庞大的重量已经使她的腹部出现了不正常的变形。
算得上可爱的面容毫无血色，瞳孔已然涣散，数道泪痕仿佛佐证了她离世前的痛楚，手臂上不计其数的咬痕也是触目惊心。
更可怖的是，她的喉咙上插着一把尖刀，凝固的血块依旧可以让人辨识出它们曾经肆意流动的痕迹，而雪白的衬衫已经被染得殷红。
似乎是感觉到了顾行的气味，“老师”的身体开始蠕动，但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能活动的只有上身和右手，由于颈部的伤口，她的头部也只能轻微的摇动。
顺着手臂才望去，顾行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上遍布着或深或浅的刀口，切口看起来非常凌乱，顾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立刻起身查看周围，他这才发现，除了右手，这个女人的脚筋也在腿窝处被切断了，依旧是凌乱且令人作呕的伤口。
但顾行并未因此呕吐，不只是这些天的经历使然，同时，在他的大脑中，众多碎片开始逐渐拼接，一个无比摧心的画面已然在他脑中构建出来。
看着从房中背着双手走出来的顾行，琳琳的眼中透着期待，她连忙问道：“老师同意了吗？”
“嗯，老师说让琳琳先去和我们一起找爸爸妈妈。”顾行蹲下来说道。
“那老师呢？”
“老师……，老师说她还要找其他小朋友，找到之后就会和大家一起来找琳琳玩哦。”
“嗯！那我就和叔叔一起走吧！”琳琳使劲的点了点头，“我要去和老师说再见！”
“老师还很累，就不要打扰她了”顾行摸了摸琳琳的头，便牵起她的小手往窗户走去。
可令顾行以外的是，琳琳挣脱了顾行的小手，一路小跑到房门口，而正当顾行要阻止她的时候，他只是把头贴着门，轻轻的说道，“老师再见！琳琳明天就把作业写完！”
在把琳琳从窗口接出来后，顾行注意到了桌子上的水和食物，他本想把这些东西带走，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这样做，即使这意味着众人几天的口粮。
不远处，夜依旧坐在机箱盖上摆弄着琳琳的书包。
“叔叔，那个阿姨是？”
“嗯，那是叔叔的朋友，我们一起带你去见爸爸妈妈。”顾行没有回头看琳琳，只是默默的走着。
琳琳揪着顾行的衣摆问道“叔叔，你的外套呢？”
“外套？……哦，外套，老师看见叔叔的外套破了，就说要帮叔叔补好，之后来找琳琳的时候还给叔叔。”顾行的声音略带颤抖。
“老师缝补很厉害的！之前琳琳的裙子破了，老师补了之后和新的一样呢！”
“嗯，那叔叔就放心了。”顾行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仿佛想要逃离什么一般
看见顾行已经带着一个小女孩缓缓走来，夜便停止了某种意义上的“自娱自乐”，准备回到车上，而玲则开始收拾他姐姐留下的狼藉，毕竟这些在夜看来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摆弄之后唯一的价值就丢在一边。
不过对于小女孩来讲，这些可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啊，是生日贺卡，好怀念，没想到这个款式现在还有！”玲在发现书包里没被翻出来的贺卡后自言自语到。
在看见夜疑惑的眼神后，玲从书包中掏出来一个贺卡说道：“姐姐你看，是不是很眼熟，我记得这个贺卡花了我一周的零花钱呢！结果给你的时候你却当做了吃的，直接就给一口咬坏了，人家明明很努力的录音了！”
夜从玲手中接过贺卡，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那是夜与玲相识的第一年末尾，这家人擅自做主，将相识的那天定为了她的生日，而在所谓的“生日”那天，玲送的礼物就是这个。
可惜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生日”和“贺卡”的概念，一口就把贺卡里面的装置咬成了两半，她现在还记得玲当时的哭相，惨极了。
“不过当时没打开或许也是好事，这个款式的贺卡我记得声音就和山寨手机一样，超……，姐姐？不要！”正在玲回忆的时候，夜却做出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只见她双眼似乎少见的有些闪烁，细微的光芒短暂的取代了空洞，而双手正在准备打开那张贺卡。
玲的手终究是慢了一步，就在她即将触及贺卡的时候，“老师，生日快乐！”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道。
顾行抱起琳琳狂奔，牛达疯狂的环视四周，玲冲进汽车系上安全带，夜突然回过神来，四周开始出现如音海一般的嘶吼，都发生在一瞬间，而这一瞬间，已经足以画出生与死的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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