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冰与玫瑰的游戏
“呼……呼哧……”
冰冷的桥面上，来往的车辆仍旧在昏黄的路灯的笼罩下往往复复，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栏杆旁气喘吁吁的少女们。
这个世界的一切，来去匆匆，然而这样的世界，才越发的真实。
“哦，那两个女孩果真像幽悦大人所说的那样，艾莉——”
“我都知道了，不要再啰嗦了，迪亚丝——”
从夜色中走出的两位对手，她们清澈的声音此刻却如同箭矢，穿透黑暗映入我们的眼中，带着属于她们灵魂深处的思绪。
双方都是毫无隐瞒地迎战，双方都不会因为失败留下遗憾。
妖刀普利罗茨的刀鞘已经悬在了半空之中，手握太刀的我径直加速冲向了两位持名者少女。面对拥有绝对数量优势的她们，如果我不能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凭借着速度取胜，那么接下来的战况就可能会演变得对我非常不利。
名为艾莉的那位长发少女，仅仅只是轻轻挥起左手，无数墨绿色带刺的藤蔓便沿着栏杆蔓延伸至我的身前，瞬间缠住了我的右脚，令高速行进的我来不及止步而被绊倒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就在这不到一秒中的时间，她们当中的一个便完全封死了我的行动能力，这使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的对手们的力量。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容失败——
“咒文咏唱……咒文咏唱，祈祷红神的迪恩斯，愿将熔炎之刃的力量赐予我，我是熔浆之中诞生的炎之天使，将担负起即将消融的刀刃，予以光明，并给予一切黑暗之物圣神的制裁。在次我呼唤你的名字——妖刀普利罗茨……你们给我小心点，我会杀了你们的——”
脸色阴沉，眼瞳之中也失去了光泽，在夜的沐浴之下，我化身成了恶魔，就仿佛在击败装甲的宜诺斯那天夜里所表现出的资质那样，我又一次因为“胜利”这个词语的约束陷入了名为黑化的泥潭。
刀刃轻轻地扫过缠绕着腿上的藤蔓，那些脆弱的藤蔓瞬间被上千度的高温陨成了灰烬。
享受黑化的时刻，速度变快了，力量变强了，身体的触感也在渐渐消失，我是一个对于战斗感到麻木甚至是精神失常的怪物。再过于坚韧的藤蔓在化为熔炎的高温刀刃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甚至只需要轻轻地触碰，它们便会化为灰烬消散开去。
胜利变得唾手可得，可是这一切都并不是我想要的，当我真正因为黑化的资质沉浸于战斗中时，我所剩下的仅仅只有罪恶感。
“那个……鬼，到底怎么了？”迪亚丝突然闪现到了我的面前，阻挡在了我和艾莉之间。
叮——
虽然我已经达到如此之快的速度，但迪亚丝却仍然道高一丈，我仅仅只是看清了她一个瞬间抬起手臂的动作，便已经全身麻痹地弹飞了出去，当我挣扎着睁开双眼时，四周凭空冒出了许多摔碎的冰渣。
“艾莉，快点给我认真点，单单用那些皮毛的招式可是会被那个家伙给杀掉的哦！我还不想这么早给你收尸。”
“我知道了——”刚刚被我几乎近身砍杀的艾莉刚刚从惊恐和慌乱之中回过神，不断地揉着头发苦恼地走到了迪亚丝的身边。
那两个人，能够利用自己的能力很好地弥补对方能力的不足，以我的能力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突破防御。但如果我和两个人长时间地消耗下去，身体上的损伤只会越来越大，我迟早会被自己的体力衰竭所打败。
“哼，我算是看清了……”这不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似乎是因为黑化的原因，本身不存在的性格顷刻间充斥了我的大脑，这句狂妄的发言未经考虑便喊了出来。“冰和藤蔓的能力，再怎样组合也都会被熔炎克制，你们……输定了……”
没有清晰地思考，我唯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了不断地攻击，被打倒，再站起来攻击。
“嘴上说的好听，你以为自己是谁？归根结底武姬不可能比持名者更危险，这是定论。”我的一番狂妄自大的发言彻底激怒了艾莉，直至刚才还没有出现的一柄浅蓝色的西洋剑突然闪现在她的手中……
咣——
太刀与西洋剑的剑刃相交错，然后迅速分开，当我回过神时，自己却因为一时的大意陷入艾莉与迪亚丝的包夹当中。
“你们科真是烦人，我可不能因为这种小打小闹就把桥给炸毁掉，怎么办才好呢？妖枪冥之暗的力量还是不要释放了吧！”我一边阴暗地笑着，一边自顾自地自言自语着，丝毫没有考虑到对方的心情。“还有我的衣服被撕破了你们该怎么赔我啊！这可是从英国带过来的名牌。”
“喂，你这个恶鬼，疯掉了么？”艾莉的脸上显露出一丝震惊，习惯于对等战斗的她看来根本无法猜透现在这种状况的本质。“你把我们之间的决斗当成什么？做游戏么？”
这，就是我逆转局面的时刻。
“嗯，是疯掉了啊……”我表情狂妄地将刀刃举过胸前，摆出冲击的姿态。“还是说……我就是在玩游戏……”
叮——叮——叮——
耳边回荡着大股坚冰爆裂破碎的影子，锋利的兵刃席卷着我暴露在外的皮肤，留下了更多鲜血淋漓的伤口。艾莉的剑影虽然刺不中我的身体，但从迪亚丝的手中源源不断涌出的冰冻在炸裂的同时也将更多的碎冰刺入了我的肌肤之中。
铛——
西洋剑与太刀再一次撞击，借助着熔炎力量能够通过介质传播温度的特性，我将极高温度通过对方的剑柄传递到了她的手上……
“好疼——你这个恶鬼——”
迪亚死华丽装着的袖口被高温消融殆尽，手腕上微微发红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中，如果换做是普通人的话，恐怕整个手臂都会被熔化掉，但是对手是持名者，我绝不可因此掉以轻心。
“你那种使自己黑暗化的力量，看似可以为你创造奇迹，消除恐惧与痛苦，但那最终会伤害到你自己——”接过迪亚丝递过来的用冰冷却过的手帕按住了严重灼伤的伤口，艾莉不甘心地再次默念起什么……
呜——
一阵风吹过，夜空中宛若奇迹一般飘出无数的玫瑰花瓣，这些惊艳耀人的花瓣全部保持着秩序与节奏地朝着我飘飞过来。
嚓——
伴随着持续的肌肤和布料被撕裂的声音，玫瑰的花瓣温柔将我包裹在其中，又如同刀刃一般渐渐地切割和蚕食着我的身体。
即便是使用了黑化的力量，还是赢不了她们。
在漫天飘散的花瓣之中，我在飞溅的鲜血之中慢慢倒下，这一刻透过花瓣的间隙，我看见的是艾善憔悴悲伤的脸。
艾莉和迪亚丝一直都在谦让着我——不断地对我进行伤害却又非常注重礼数避免置我于死地，但她们却不知道这种濒死的感受比死更难过。
等一等，为了那个空空期待着的笨蛋，我还不能输——
就像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一样，身体被巨大的盾牌切开，我在废墟之中绝望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茵夏……”艾善的手仿佛想要握住什么，柔柔地伸向前方。“创生的力量，我已经能够使用了，所以……接下来我们可以一起战斗”
奇迹总是在绝望的时候才会出现。直到艾善温暖的创生力量注入我的身体，破裂的伤口一点点地痊愈，失去的体力缓缓回复，我才意识到，奇迹，一直站在我的身后，从来没有消失过。
“艾善，你究竟做了什么？”迪亚丝很是不可思议，她似乎无法理解艾善究竟使用了怎样的力量才能让我恢复如初。“难道……你妈妈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嗯，接下来的战斗，就换做2对2吧，这样才足够公平。茵夏，虽然我没有办法战斗，但是伤口和体力消耗什么的，你完全不用担心了。”不同于那个轻浮的艾善，只有战斗的时候，她的表现才会变得这样温柔可靠。
“大概你们也没有竭尽全力来击倒我，但是我可是要把真话说在前，接下来的战斗如果不用心的话可是会很疼的。”虽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但是我依然保持着最认真的态度。我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再一次陷入了狂暴的黑化之中——卷起的舌头轻轻拭去嘴角的还未凝固的鲜血，火红色的太刀微微地向前倾去，这是最后的一个回合，我将要通往名为“未来”的道路，在那条道路之上，艾善一定会陪伴在我的身边。
“别开什么玩笑了！拿我们开玩笑有意思么？”惊慌失措的迪亚丝胡乱地退到了艾莉的身前，冒失地撞在了艾莉的身上，两个人这才手忙脚乱地摆出迎击的姿态。尽管气势上已经压倒了毫无战斗理由的艾莉与迪亚丝，但是她们两个人似乎还保存着相当强悍的力量，只是碍于战场的限制才没有释放出来。但是战斗就是战斗，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理由……
“被熔炎洗礼的普利罗茨，再一次和我一起斩断敌人。”
挥舞着化为火红色半液态的太刀，我残酷地刺向了对方的阵列，而迎面而来的，是漫天飞舞的玫瑰花瓣以及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冰……
黑暗之中闪现出一丝微弱的火光，破裂的冰渣混合着残碎的花瓣，在我身旁缓缓散去，对手的两人，就像昏厥了一般，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
“你果然是鬼，幽悦说得没错——”
“艾莉，我们两个居然就这么完蛋了……”
“住口……”
战斗并没有夺取对方的生命，但是结局已经非常明了了。
“咳咳——”
刚刚恢复的身上再次出现了更多的伤口，大股大股深红色的鲜血从我口中呕吐而出，虽然保存着意识，但是我同样跪倒在了地上。
“茵夏——”艾善似乎非常担忧地想要冲过来，但是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将双手置于胸口为我治疗起伤口。“这算是赢了！”
“嗯，赢了——”欣慰地感受着伤痛缓缓退去，我就像一个打架归来的顽皮的孩子一般，接受着姐姐精心的呵护，这种感觉，或许非常美好。我得意地摆出了胜利的手势，咬着牙笑道。“还剩两战。”
“哟哟……这次茵夏也做得不错哦！”治疗完毕，艾善再次一展本性，调戏一般将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抚摸着我的头发。“姐姐又能和茵夏多待一段时间了。”
“笨蛋，我不是小孩子，我可是为了你差点死掉。”
“……”
“……”
黑化那种东西，曾一度让我迷失了自我。
但是每一次，都是艾善亲手将我从堕落呼唤回来。
这个世界，即便充斥着绝望，也绝对还存在着通往希望的道路。
这，便是此刻我内心全部的想法。
力量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因为情感的存在而强大起来的。
所以，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失败。
并不是为了胜利，仅仅只是为了守护属于自己的感情。
这便是我战斗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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