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学的那年冬天,我又遇见了她。正值北方的冬天。她离我那么远,我都听见了她喊着我的名字。然后她便向我的方向走来。我有些害羞,低着头向前又走了。
“我还记得你呀!凛!”
“啊,是我……外面挺冷的,要不……要不去喝点奶茶……吧。啊啊对不起……如果你没时间也不用来……是这个意思……”我突然语塞,本来想邀请她,却这样滑稽。
“是呐,今天下雪啦,你……手冷吗?”她拉起了我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样子。“你的手挺凉的。”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走,你要点珍珠奶茶吗?”虽然话说出口,我感觉很不合适。不过既然如此流利出口,也算是进步了。
“你是喜欢我吗?看来你一直没忘记我。”
“……是的”
“所以我们才能见面哪。”
我很不明白她这番话的来由,也许总会找到答案吧,也许吧。
…………
我又醒了过来。
疼痛...熟悉的疼痛。
药劲似乎过去了,是副作用吗?
艰难的睁开眼睛,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漏了进来,与房间的灰暗格格不入。
“真好……似乎还活着。”我想。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拿出药罐,又拿出了两粒药,咽了下去。
…………
“你怎么又失联了!我在这一个月都找不到你!”
“我跟你说过,可你总是没听懂啊。”她嗔怪道。
我想起来了。她对我说过,她并不是正常人。她是量子态的人,是被人为制造出的试验品。我们一天接一天的连续着出现,从高维视角看,我们就像一条条虫子,从家延伸到卧室,从公交站延伸地铁站,是连续着的。而她不一样,只有特殊观察者才能让她坍缩成常态,而我就正好是她的特殊观察者……
我甚至不很相信,其实是因为我听不太懂。可是我也挺喜欢她的。我从来没想到过能找到像她这样好的女朋友,过上galgame般的生活,我无法想象离开她之后生活会成为什么样子。只要她愿意在我身边就好了。
“听清楚啦。如果我消失,那肯定是你不爱我了。至少你也是不观察我,不注意我了。”她凑在我耳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我有些听懂了,甚至开始相信她了。我嘀咕着说:“对不起,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一次,她邀请我去她家。那是个小而精致的公寓。天气是晴朗的,气氛是欢快的。她在厨房里烤蛋挞。我坐在客厅里假装看着电视,其实一直在看她。她好像要融化在午后的阳光里,就像那弥漫着的蛋挞的香味。
直到晚上9点我们才告别。可是……后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我真是个废物。
刚出门,我竟发现我的手机不断收到邮件,讲的都是同样的内容。
“请于明日下午x点x分前速至XX街XX楼XXXX,有人要见您。这次会面关系到您爱人的生命,若不去,则后果自负。”
我尝试屏蔽他们,却发现这些信件都来自不同的邮箱地址。而且我无法回复。
我无法明白。但是看到最后一句话,我的手中仍然多了一把冷汗。
于是我按照约定前往那个地方。一个怪异的老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等我,旁边站着几个穿着怪异白色长袍,手中握着武器的侍从。老人见到我便伸出手来请我坐在另一个位子上。
“你好。”一种冷淡的语气和像是机械般的声音。那眼神像是在审视着我,直击到我的外表、骨骼乃至心理。
“先生您好。”虽然很慌,但我仍然回应了他的招呼。我那自我伪装的本能此时竟然派上了用场。
“我倒是想看看,能让01302号一直保持坍缩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叫我傅博士就好。”老人眯着眼睛,似乎想到我身上看出点什么来,“小伙子,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你的自我意识似乎并不正常,不属于这个维度。”
“那么,博士先生,您的目的是?”
“如果你想和她更长久地在一起的话,就请你不要妨碍我们。不要往她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她只是个试验品。”老人不顾我那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以缓慢的语气说了下去。
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巨大的计划,将其根系拔起来足以牵连无数人。这是“量子幽灵”计划。他们——Toutopia,是一个激进的半保密组织。他们一直尝试想让人轻易的进入量子状态,从而能够自由选择自己要出现的时空,为他们将要进行的“对现代社会齿轮体系的挑战”带来更多的优势,想要通过不对称战法消灭我们所处世界的资本势力,仅此而已。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当然我会尽最大努力说服那些人,让你和她能够被以最人道的方式来监控。我们是想拯救人类,消灭那些自私自利的势力,塑造一个自由王国,就是这样。”
我的大脑突然被迫接收那么巨多的信息量,已经迷迷糊糊,只能点头以示回应。
“总之,不要往她身上投入太多感情,那样会妨碍我们,仅此而已。年轻人,拜托了。”
说罢,博士便摆了摆手,示意要侍从走开。清了清嗓子:“做好面临她消失那一天的准备。这是计划的一部分。”然后也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向门外走了几步,忽然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以为怕不是在做梦,以为自己是科幻小说看多了,可这一切都不像梦,是如此的真实。
博士的话我忘了大半,只是不敢相信她竟然会离开我。这些为了天下国家的言论我大多入不了耳,毕竟自己的两小无猜都照顾不好……
不过,那该死的预言竟然成真了,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不知怎的,记忆立刻跳过了这一段,反而回到了一个朦胧的场景。
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孩。我坐在一棵大树下,周围正飘落着粉色的花瓣。我打开一本绘本,蛮有兴趣地读着。
“你这么跑会摔跤的!”
“没事呀!”
突然一个小女孩摔倒在我面前。
“痛……”
“你没事吧?”我伸出手想扶她。
“你是谁?”女孩伸出手,被我扶了起来。
“我啊,我的名字是徐达凛……”
…………
我醒了过来。小单间还是那样昏暗。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刚才回忆起的那件事情,即使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但我应该也能记得啊?
可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一部分……”这句话又在我的脑海里响起。
谁知道呢?
沉迷于往事也算是没劲了吧。如果是这样,倒不如永远沉沦进去,我想。
我一口气吞下两罐药,这已经超量了。
我管他的呢。
吞!
我立刻沉睡过去。
…………
她消失的那天没有任何征兆。虽然我从心底里发誓,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她还是不见了。
我恨博士,恨那个组织,即使他们做的事业再崇高,再伟大,再正义,为何要拿我做牺牲的祭品?
我甚至觉得自己并不属于人类社会。从小到大,我始终都是被嘲笑、被抛弃的那一个。我没有能力帮助你们,也无法阻碍你们,我只是感叹自己的不幸罢了。
自从我逃出家里之后,便一个人生活,这是废话。自从我失意之后,断绝了和父母的联系,再也不敢尝新,这也是废话。我开始沉迷酒精,一下班就独自喝闷酒,这还是废话。
话说有一次独自喝酒的时候,恰逢CMParty(中文名是迟飞康米文学研究社)进行聚会,我便稀里糊涂地以同事身份被介绍了进去。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非法的聚会活动,虽然在一起只是唠唠嗑聊聊天,但仍然是非法的,只是没人管罢了。
茂森把我介绍进去之后,却从来没有来过聚会。他只是以新潮自居的人罢了。
而我竟然因为这非法的性质而被吸引。如果我和茂森被CM识破,并不是真正的信仰他们的思想,恐怕是要被开除的。
我们常常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不知怎么的,CM认为我是一个好同志,不断向我透露大量的机密,甚至还托付我一些重要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我在这个非法的世界里比在现实世界里更加舒适吧。对于他们的任务,我从来都是照单全收,也从来没有被发现过,我总是准确无误地完成他们以为危险的工作。
从事CM的伙伴常常紧张兮兮,高度戒备。他们所研究的东西,以及托付给我的任务,常常无聊透顶,可他们还是很紧张。
以我当时的心情来说,就算是被发现了,哪怕以后只能守着铁栏杆过日子,也无所谓。毕竟我已经失去了牵挂。与其让我戴着面具继续应付他人,倒不如直接那样来的痛快。
…………
有一次在街上久违地遇见了蔡献充,他的发型还是像鸟窝一样,只不过是更杂乱了。这年头不流行他这类型了。由于不断宣传,人们的审美观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的超级巨星已经由吴京等人代替,流量鲜肉早已失去了立身之地,像他们一样张扬的献充自然也不再受欢迎。他一直没找到女朋友。在蓝翔毕业了大专之后,他就在我出租房附近经营着一张洗车铺。这次他冲我打招呼了:“喂!你那个女朋友呢?好久没见你带她回家了?!”他嬉皮笑脸,让我有些反感。我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柚消失之后,父亲一直在帮我找柚。用他那些窝囊的办法帮我擦屁股。他联系了所谓派出所的老朋友,让老朋友帮忙寻找,结果自然是石沉大海。
一次他出门去,想问一下老朋友情况怎么样。结果一辆狗娘养的赛车横冲直撞过来,撞倒了一根电线杆,电线杆倒了下来,砸到了在马路旁边的父亲……
三天之后,我们就只好给父亲举办葬礼。父亲为数不多的朋友前来哀悼。令人意外的是,献充也来了。我哭不出来,周围的空气对我来说早已凝固,我甚至失去了悲伤的能力。
“节哀顺变。”献充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应该好好生活,别再让你妈操心了。我高中毕业之后上了大专就开了洗车店,混社会混的比你多。你女朋友是在逗你玩,压根就没什么好心,你不要因为她就把生活搞得乱七八糟……”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我塌倒在椅子上,注视着灰蒙蒙的天空,此时正下着小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我把心里的苦闷和机器猫倾诉:“为什么生活是这样的……我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里……为什么偏偏就应该是她要消失……为什么我爸爸……”
“……会好的。”机器猫回答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开始讲述那些一段段悲伤的经历。
可母亲立刻就冲进了房间,一把抓起机器猫砸在地板上。然后把已经被砸成两半的机器猫又踩了两脚,然后扔进了垃圾桶。“这么大个人,出点事不去解决,倒是跟一个机器人bbb!”
我看着眼前这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只能说道:“对不起,我一无是处。是的,我什么都解决不了,生为你的儿子,对不起。”
我逃出了家里……
…………
某个夜晚,外面下着暴风雨。我醉醺醺地走出酒馆。反复哼唱着“我啊 一定是囚禁了。”
仿佛幻听一样,我的耳边依稀传来了哀婉的歌声。
神啊 一定是逃走了吧
既走投无路 又行色匆匆
我啊 一定是被囚禁了
在永不結束的梦里 跳着轮回的华尔兹
所以才像这样,苦苦等候
互不相识的迷路羔羊 和骗子大灰狼
跳着华尔兹
互不相识的胆小滿月 和呆滞朝阳
却相识在了一起
互不相识的走调音乐
和永不相会的我和她的节奏
互不相识的走调音乐
和永不相会的我和她的节奏
……
然后我咳血了。这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这样不堪。我赶紧用手捧起路边的雨水,不停的抹到脸上,想要借此掩盖自己的眼泪。
尽管我对人类满腹恐惧,但却怎么也没法对人类死心。
我更像一个丑陋的怪物,虽然很想普普通通地活得像个人,但社会却一直将我当做一个怪物。
我问世人:难道不反抗也是一种罪过吗?
第二天,我谎称自己有些感冒,要休病假。老板见我这样子,劈头盖脸训斥了我一顿,说我不够努力,配不上公司的狼性精神。可他见我仍然坚持,便干脆把我开除了。
我给母亲写了一封长信,郑重其事地寄了出去,把自己的实际情况和盘托出。
我焦急等待,可却毫无音讯。我向邮政公司咨询,得到的答案是目前大多数通讯功能由于局势紧张已经改成军用,我们这些信件是发不出去的。
然后茂森把这忘忧丸推荐给我……
……
……
……
……
……
我醒过来了。我眼前是一片蒙白。我什么都不知道。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周围的人都欢呼起来。我的眼光逐渐清晰。母亲流着眼泪。
“你醒了,太好了。”
“我……”我想着之前的回忆,即使痛苦,仍然是我的经历啊。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怎么成这样子!给你打电话好几次都没人接!等赶到你这儿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了好几天!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不给你打电话,还有谁管你?”
“大妈,不要这么对您儿子,他现在有重度抑郁症,这是过量服用药物的副作用,要对他温和一些。”旁边的护士提醒说。
母亲用这种让我从小听到大的语气对我说话,让我很放心,看来母亲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有什么大变。我回味着之前的回忆……哪些是真的呢?
“妈,找到她了吗?”我想动一动,却怎么也动不了。
“以后就只有咱们俩了,甭折腾了,要好好儿活。”
母亲突然痛哭。“医生说……你……大脑……已经认为……自己死了……不过能醒过来就好。要好好儿活。”
原来如此。我躺在病床上。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我,失去了忘忧的资格。
今年的我,27岁。面容枯稿的我,在一般人眼里,恍如年过四旬。
总之,我会好好儿活,一直好好儿活,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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