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劳动节的大狂欢还在持续着。
游行的队伍已经最终回到了宪章广场;整个城市的灯火都开始闪烁起来,海岸边的音乐喷泉也开始涌动起光彩。
海伦娜没有再继续看表演。已经在街上走了一整天的她,迈着已经快要麻木了的双腿,终于回到了魔法师学院附近。
那条名为“小吃一条街”、实际则被戏称为“堕落街”的地方依然人山人海,各个摊铺的生意都异常火爆。海伦娜本想找点夜宵吃,结果却又意外地碰上了熟人。
“泰蕾莎!”海伦娜很快跑了过去,点了两串鱼丸之后在泰蕾莎旁边坐了下来。阿妮亚也坐在旁边,她原本正在努力对付一只煮方蟹,看到海伦娜之后也抬起头来。
“嘿,晚上好啊……”阿妮亚仔细地回想着海伦娜的名字,可就是记不起来。两秒钟之后她放弃了思考,大咧咧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海伦娜很尴尬,泰蕾莎更尴尬。
“这是海伦娜·李卜克内西。”泰蕾莎连忙说,“阿妮亚,你这聪明的脑瓜怎么忘性比我还大。”
“那是因为我的智慧已经耗干了,需要小姐姐抱抱才能补充。”阿妮亚说起这种“怪话”来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泰蕾莎也习惯了,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抱一次十个金币,不讲价。”
阿妮亚一拍桌子:“我要向物价局投诉!这么贵!”
结果她这一嗓子喊得太响了,甚至都惊动了摊主。
摊主以为阿妮亚说的是自己摊铺上的食物贵,还操着一口米登堡口音的古特兰语解释道:“我们这里的所有标价都是符合标准的……今天劳动节假期,肯定要贵一点的。整个行业联合会都是这个价,统一价。”
阿妮亚瞬间就怂了。“不是说您的小吃摊……您这里一切都很好,都很好……”
于是她又买了两串鱼丸,安抚了一下被惊动的摊主。
……
……
“今天玩得怎么样?”海伦娜点了一些烤肉之后,便转过头来问泰蕾莎。
“还行……吧。”泰蕾莎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沮丧。不过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一向是个眼睛里藏不住情绪的人……旁人即使没有阿妮亚那样的特殊魔法,也可以看出她的喜怒哀乐。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是这个表情?”海伦娜很诧异。
“我在警局里呆了大半个下午,我旁边的这个家伙在寝室里睡了大半个下午。”泰蕾莎一边嚼着烤鸡肉,一边含混不清地解释。
“胡……胡说!”阿妮亚差点跳了起来,“我是为了把你从警局里拯救出来的大计,精心准备了几个小时……虽然表面看上去我在睡觉,但实际上是我养精蓄锐……”
“得了吧,我只是去接受问询,又不是被抓起来了。”泰蕾莎说,“不过为了感谢你给我送了点心,今天这顿夜宵我请你客,怎么样?”
“小姐姐请客?”
“嗯。”
“所有钱都由你付?”
“嗯。”
“哈哈哈……”阿妮亚很没品地笑起来,“那我今天能把你吃得一个金币都不剩。”
“我本来就没带金币。”泰蕾莎把钱袋打开,里面是一片银色,“我今天只带了银币。”
……
这两个人语速飞快,海伦娜一直插不上话。不过泰蕾莎没有让她尴尬太久,很快就找了个她能说上几句的话题:“海伦娜,你知道吗?今天下午我在梅森街上遇到南方间谍了。我还帮助大家抓住了那个间谍呢。”
“抓住?”海伦娜好像听到了一个很搞笑的事情,“您确定能抓住被您轰成粉末的敌人吗?”
“没有那么夸张啦……”泰蕾莎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没有出手,我只是绊了那家伙一脚。最终把他打晕的是一个居委会的大妈,戴着红袖章的,可厉害了……我感觉以她的力道甚至能和一只黑熊搏斗。”
“那是……我来古特兰之前就听说,古特兰民间有两种人战斗力最强。”海伦娜笑着说,“一类是哲学会社的摔跤手,还有一种是居委会的大妈。”
“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普通人把魔法师打趴。”泰蕾莎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场面,仍然觉得很搞笑,“也不知道后来那个被一通毒打的家伙怎么样了。”
突然泰蕾莎好像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于是转身问阿妮亚:“话说啊……古特兰的罪犯都是怎样被看管起来的?尤其是那些会魔法的罪犯……他们之中恐怕有很多人可以不需要魔杖就释放法术吧……如果只是简单地关在监狱里,那监狱恐怕很快就会被魔法拆掉了……”
“我不知道。”阿妮亚两手一摊,“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魔法师监狱在哪里。公共安全委员会也从来不说这些事。”
“听说是有劳动改造营。”海伦娜一边舔着巧克力甜筒,一边说道。
“改造营倒是有,但好像是在地下。”阿妮亚想了想,“以前老爹好像提起过,后来我就忘了。”
“忘性真大。”泰蕾莎不忘补充。
“可是改造营里也没有危险的魔法师囚犯啊。”阿妮亚顶了回去。
“这么一说的话……我倒想到一个地方。”海伦娜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有个地方,一直以来都让我感觉很古怪。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就是那个建筑艺术馆,俗称‘九个球’的地方。上次你们说要请我一起去,我没有去。但我后来很多次在图书馆朝南的窗户边眺望着那个建筑,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什么奇怪感觉?”
“那个建筑啊……听说是古特兰‘火炬之夜’之后没过几个月就开始建造了。那时候城市里还是一片百废待兴的场景,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建造一个艺术场馆,而不是优先开工建造那些更加实用的建筑呢?”
“你的意思是……”泰蕾莎也意识到了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后来有一次我在图书馆的‘里区’里面读到了一本书,是关于大型魔法阵的架构设计的。”海伦娜说,“自从我读了那本书之后,再去看‘九个球’,眼里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她喝了一口橙黄色的魔法饮料,然后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读完书之后,我第一眼看到那个建筑,脑海里最直接的想法就是——这恐怕是个大型魔法阵吧。”
阿妮亚也停下了摆弄螃蟹的进度,开始认真听她的分析了。
“你们想啊,为什么要设计如此古怪的建筑?真的只是为了艺术风格的体现吗?明明八个球就可以成为一个数学家们最喜欢的立方体,为什么偏要用九个球——在立方体的正中间还要再放这一个球?”
“难道说,周围的八个顶点上的八个球全都布置了魔法阵?”泰蕾莎猜测道。
“对,很可能就是这样。我在书上查到了一种用来封闭魔法师魔力的巨型布阵,是‘导师’亲自发明的,名叫八门金锁……虽然书上没有写具体的布阵方法,但我强烈怀疑那个建筑艺术馆就是一个类似的魔法阵。八个球的作用,就是锁住中间的那个球。而最中央悬在半空中的球,本质上就是一个魔法师监狱。”
“这个猜测有点意思。”泰蕾莎说,“你去过中间的球吗?”
“没去过。我后来查了一下,整个艺术馆里,位于正方体顶点上的八个球全都是开放的,除了顶层的九号馆和数学家协会的六号馆以外,其它的馆基本上都是建筑艺术的展厅。但是,唯独处在中央的那个七号馆,是永久封闭的。产权似乎也不属于建筑艺术馆,而是属于公共安全委员会。”
泰蕾莎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很合理。“如果那个奇怪的建筑真的是为了中间的魔法师监狱而设计的话,那可真是大手笔啊……”
阿妮亚一点都不兴奋,反倒很沮丧:“我小时候很喜欢在那个建筑艺术馆里玩耍,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这种事情?”
“你小的时候,父母允许你到中央的七号馆去玩吗?”泰蕾莎问道。
阿妮亚摇摇头。“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七号馆就是封死的。”
“封死倒不至于……”海伦娜说,“也许只是看上去封死了,实际上却存在暗门。毕竟如果真是监狱的话,要考虑人员和食物进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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