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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话 火鼠

第十一话 火鼠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的情节倒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一些儿时往事的记忆碎片、一些电影里的英雄情节,再加上几段不知所云的对话、几幅影响深刻却不知来源的画面。睡眠的力量把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杂糅在一起,塑成了一个完整却再普通不过且每日每人都在制造的梦境。

那个梦确实没什么特别,只不过其中一个奇异的场景让我醒来后竟惊了一声冷汗。那是一条道路,狭长而坚固。它也许并不那么长而坚固。但梦中特有的明亮且模糊的色彩中,道路两旁的景色都被抹去,只剩下这条路,让它显得长而坚固。我(也许并不是我)走在上面(也许并不是走,而是双脚腾空着),像流水一般向前漂流。远方依然是路,没有地平线、更没有西沉的太阳。突然,墙一般的火焰噌地窜起,在路的两旁燃烧。那火从我眼前烧起,一直延伸到我视线的湮灭处。

我不知这梦预示着什么,也许什么都没预示。和其他人一样,我有过太多的突然而来的预感,比如看到一直死鸟就会预感某个我熟识的人即将死亡,比如看到一块奇异的广告牌,就会想到上面招揽生意的文字似乎在曾经见过,并强烈暗示自己这是个不好的兆头。当然,这些预兆大多都没有应验。但这也无法就说预兆是没来由的迷信,因为人的智识总是狭窄且不充分的,那些没有应验的预兆也许只是下一个预兆的开端,或者前一个预兆的遗存。就好像在平行世界中一样,谁知道下一个时间点、下一个小时、下一个分钟里会发生什么奇妙的事情呢。

这次我们遇到的是一个六岁的孩童。那时正值放学,我和洛瑶并排着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就看到横贯路口的那条道路上有一群孩子。他们看上去都是六七岁年纪,刚刚升入小学,一个个背着小书包、带着小黄帽在老师的带领下向回家的方向前进。

小孩子们和大孩子们不同,他们落单的时候总是很安静,聚在一起时却格外吵闹。他们打打闹闹、你追我逐,在粗粝的柏油马路上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喧嚣。

初秋的空气中总是有一股带着泥土腥气的味道,混合着风沙和从梧桐树上掉落的成熟的果球的气味,一股脑吹入人的鼻腔。前方的孩子们可全然不顾这个。他们大声的吵、大声的叫,汗水也顺着孩童稚嫩的脸颊顺下,以至于我们穿过他们时那股儿童特有的带着淡淡乳香的汗水气味完全盖住了初秋的气味。

他们看上去都很快乐,只有一个孩子例外。在他们的中间,一个浑身被胶鞋、长裤、童装样式的夹克、皮手套和帽子包裹的小男孩显得格外显眼。

夹克领子是竖起的,且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口罩,让他的整张脸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裸露在外面。

他走过我的身旁时,我只是因为无聊的好奇而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洛瑶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并对我说:“能力者。”

“那孩子?”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么长时间和她相处,对于奇异的事情也渐渐习惯。

洛瑶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跟踪起孩子来。

我们跟踪的很小心,以至于孩子离开了人群,独自一人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小巷,再乖了两个弯,到达离我家所在的街区很远的小区中都没有发现。

他走近一栋带着门锁的普通小区楼房。我们站在外面不远处等待,等到一个人从中打开门走出,就立刻闯了进去。

那栋楼房有十五六层高,装有电梯。我们到达楼内时,孩子刚刚走入电梯,我们也走了进去。

他摁的是第九层。为了防止他怀疑,我摁了第十层。

电梯到达第九层了,男孩走了出去。我们也跟着走了出去。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似乎有些猜疑。但因为是孩子,似乎并未多想,就径直朝家门走去。

他的家正对着电梯门口。他将挂在脖子上的穿着绳子的钥匙掏出,打开了房门。我本想记住了他家的位置就一走了之,以后在想对策。没成想洛瑶疾走了几步,用手堵住了男孩即将关闭的房门。

孩子用惊异且稍带恐惧的大眼睛看着这位陌生的大姐姐,似乎想高喊。但终究沉默了下来。

听到门口有异样的他的父母感到,对眼前陌生的我们似乎有些惊讶,但也和这孩子一样,一言不发。

他们邀请我们进来,招呼我们坐下,给我们准备了下茶水和点心,似乎对陌生人的到访早已习惯。

我谎称我们是金越一中校报的小记者,想要采访这位小学生。他们只是点点头,看来对学生模样的我们未多做戒心。

他们的家和一般人的家庭没什么两样:虽不大却明亮的客厅、收拾的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整洁的厨房、崭新的家具。唯一不同的且让我倍感惊奇的是,每件家具、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有烧焦过得痕迹。事实上早在我刚进门时就闻到了。那股刺鼻的灰烬的气息一下子就窜入了我的鼻腔。

“你们现在才来采访,这都是旧闻了呀。”孩子的父亲“打趣”地说到,言语里透露出一丝心酸。

他长得并不很高,瘦而坚实,头颅大且充满棱角。孩子的母亲长得倒是有几分标志,尤其是那双黑而圆的大眼睛,和她的孩子简直一模一样。

总的来说是一对随处可见的夫妻。但在和他们相处时,我发现他们的长相和举止确乎有些特别。男人硕大的头颅上长着一张突出且长尖嘴;女人那双大眼睛乌黑明亮,像是某种夜行动物的眼睛。

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里走动,全然没有声音。男人佝偻着腰唤我们进来,女人则未说一句话,只是轻巧地从客厅窜至厨房,再端来茶水和点心,把男孩的书包拿下,再回至厨房准备晚餐。

“看来连你们学生都对这样的奇闻感兴趣。”男人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对我们说:“也罢,杨杨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唤孩子走过来,让他把外衣脱下。

孩子顺从地脱下了夹克(但没脱下手套),裸露出了他的脸和胳膊。

他的脸颊两侧各上长着三四根长长的胡须,像老鼠一样。他的胳膊上也尽是灰黑色的绒状的毛发,和老鼠的皮毛一样。

“杨杨刚出生的时候和一般孩子没什么两样。”父亲对我们说:“事情是发生在他刚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我和他妈都在上班,幼儿园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杨杨把午睡用的棉被烧着了。当时我们就奇怪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玩火呢?我们接完电话就立刻向公司请了假赶了过去,才发现幼儿园老师没有撒谎。事实上不单是杨杨自己的棉被烧着了,就连他的枕头、他的小木床全部被烧了。只留下一些烧过的灰。

‘你们怎么能让孩子玩火呢!’我那时还对老师们大吵。

他们说幼儿园里根本就没有打火机和火柴。他们一把杨杨抱到床上,被子就自己烧了起来。

我当然是不相信的,以为幼儿园疏于管理。哪知把杨杨接回家后,我们把他抱到沙发上让他自己看电视。他妈到厨房做饭,我就到书房改公司里的报告。只听到一声兹兹响,我们跑出来,就看见沙发皮上冒出了火星。后来又过了几天,他的脸上就开始张胡子了,原本只是很短的胡子茬,没一段时间就长到了十几厘米长。剪掉也没用,过了一天就会再长出来。他身上的灰毛也是,根本弄不掉。你们说稀奇不稀奇?”父亲又苦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地板上的孩子。

孩子看上去很乖,从我们进来一句话也不说。他用带着手套的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一个人安静地看着。

男人继续说:“你说这种事说出来谁信呢?无论杨杨碰触到什么,什么就会烧起来。我们带着他跑了好几家医院,给的答复都是无法解释。后来又来了很多科研机构、报社杂志的人,甚至北都市都来了人但没一人能够解释为什么杨杨的特异功能。他们来的多了,我们也烦了;后来索性对于记者们一概谢客。但我们又想,这些记者们、学者们也是好意,只不过杨杨身上发生的事太过稀奇了。你们说不是吗?”

这时,厨房里传来一刺耳声。好像是什么钝器砸在地上的声音。父亲听到后立刻怒气冲冲向厨房方向喊:“你反对也没用,咱们儿子就是不一样!你装着和没事人也没用!”

他似乎意识到有些失态,立刻转而笑着对我们说:“你们多见谅。我爱人这人呀,不太爱和生人打交道。”

我们又和男人聊了一会儿。主要是他在讲,我们听。他抱怨说自从孩子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全家变了样,所有的家具被烧过,哪里都是烧焦的痕迹。他们不敢给孩子买玩具,因为一到他手上就烧没了;也不敢让孩子去幼儿园。他们给孩子买了石棉衬底的衣服和手套,一出门就让孩子带上厚厚的口罩,遮住那张老鼠模样的脸。

“他那张脸能出去见人吗!”男人的嗓门突然提高了八度。吓得孩子抬起张皇无措地小脸,抬头看着父亲。他拿手去摸父亲的脸。

“爸爸。怎么了?”孩子天真地问。

男人没有回答,他将头深埋在双臂间,痛苦地说:“我们已经完了。亲戚、小区里、公司里,到处都有人在背后说风凉话。说我们,养了个怪物。”他说着竟抽泣了起来。

“爸爸别哭。杨杨乖乖的。”孩子对父亲说:“杨杨会带手套的,杨杨也不要玩具。爸爸别哭。”

男人抬起头看孩子,他厌恶地甩开孩子的手,朝他喊:“给我滚一边去!狗杂种!”

孩子被男人过大的力气甩在了一边,哭了起来。他哭得声音很轻,但还是引来了母亲从厨房中问询赶来。

“杨杨不哭哦。妈妈抱。”女人抱起浑身都是灰色短毛的孩子,摸着他长着老鼠胡须的小脸,安慰他。

“你干嘛那孩子撒气。”女人埋怨到:“你看咱们杨杨多乖。”

男人听后更加勃然大怒:“就是这个小怪物!你还抱着杂种干什么!把他给我扔掉!就是因为他,我们哪里都不能去,谁也不敢见,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

“你发什么疯!”女人也提高了嗓门,她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不准你这么喊孩子!”

当着我们的面,两人大吵了起来,孩子只是哭。

最后,女人带着孩子走进了卧室。男人则无力地瘫坐在我们面前的沙发上。他眼下已顾不得失不失态了,仍旧只是抱怨。

“我们带他去了很多家医院,本市的、外地的、海燕市的、北都的,哪都去过了。没用”他摆了摆手:“去哪里都没用。他是我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要还清才行。”他说着站了起来,朝卧室走去。

在卧室里,他向妻子忏悔,求她的原谅,又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摸着他老鼠样的小脸,朝他做鬼脸,哄他开心。

当他们出来时,洛瑶便对他们说,自己有办法治好孩子。

“你们有办法!”男人差点跳了起来,但又清醒地疑问到:“可是,你们还只是孩子。”

“我们有办法。”我肯定地答到:“请相信我们。”

男人和妻子都欢喜的不得了,两人抱着孩子又是亲又是叫。

“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情。”洛瑶说。

她转向了对女人,说:“请问这位女士。你们的家族是否有德国菲尔兹南男爵的血统?”

女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回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祖母曾对我说过,说她们祖上有德国血统。好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曾经有个传教士来华,就来到咱们金越市,在这里娶了中国人,并生下了孩子。就是我祖母的家族。我祖母姓费。她说这个姓氏就是根据那个德国祖先来的。”

“这就对了。”洛瑶点了点头。她拿出了一片神圣木桥,说:“现在,我要解释两件事。第一,你们孩子的特殊体质来自于一百二十年前的德国共济会成员,菲尔兹南男爵。他的体貌特征和可以燃烧被其碰触的物体的能力和眼下你们的孩子所具有的一模一样。具体的细节恕我无法奉告。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种力量叫做“吉尔吉斯鼠术势”,是一种内刻在自身体内的炼金术。你们可以理解为一种巫术、或者迷信。这种力量可以传递给后代,但只会传给本人的第五代子孙。且只在其中随机一人得到这种力量。”

她继续说:“第二,我有办法封锁你们孩子的力量。被封印后,你们的孩子的鼠状的体貌特征和燃烧的能力全部会消失不见。但是,因为这种术势很特殊,我一旦将其封印,你们的孩子便活不过一年。”

夫妻俩听完后,全都沉默了。最后,他们抱着孩子默默流泪。尤其是男人,他哇哇大哭起来,简直像个孩子。

至于那孩子,他开始时懵懂看着抱着自己哭泣的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不哭。杨杨以后会乖乖的。”见爸爸妈妈还在哭,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们走时,他们已停止了哭泣。他们沉默着站在门后的过道里,一家三口,像老鼠一样龟缩在到处是灰烬气味的居室里,目送我们关上了门。

他们老鼠般的日子还要过上几年,直到孩子长大,火鼠的能力提升至可以战斗的等级为止。洛瑶是这么跟我说的。

她说“吉尔吉斯鼠术势”来自于中亚的吉尔吉斯斯坦,是十一世纪,一个格鲁吉亚籍的东正教牧首在此地发现了一块状似老鼠的十分特别的红色神圣木桥后,凭借此开发出来的;后来传到了德国的巴伐利亚地区,在当地的共济会中得到了进一步开发,成了他们的招牌秘术。他们也因为这种能力,在第三次光明战争(即十七世纪的德意志三十年战争。此战争名义上是因为公教和新教之间的教义冲突所导致,实际上,确是光明会及其同盟共济会为了争夺基督教权威,而唆使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国打得一场圣战。在这场战争中,光明会和血亲会的大量精英都参与了进来,并大批死亡。也正是这场战争,让两个兄弟会元气大伤,直接促成了二者的到目前为止的三百年的休战)中几乎荡平了整个德意志地区的公教势力。

这种秘术可以极大幅度的提高NF,达到级别狂喜。一般而言,完全掌握这种能力的人极度危险,至少要五个以上级别谗枉的能力者才能与之抗衡。所以拥有这种术势的能力者在战斗和研究上都是很好的材料。

后来,巴伐利亚的共济会内部为了这种力量相互残杀了起来,最后搞得自己元气大伤。他们最后决定,放弃这种极度危险的能力,并放逐最后一个拥有它的能力者——菲尔兹南男爵。于是他便带着这能力来到了当时对谁来说都是异域的东亚。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在东亚的何方,只知道他最后将这秘术进了坟墓,没有传人。”她说:“幸运的是我们血亲兄弟会先发现了它。这种能力极其难以发现,因为这种能力的增长是阶段突破性增长的,所以在能力者的早期生涯里极其不显眼。相信只要这个秘密不外泄,光明会在很长一段时都间里绝不会想到在这样一个东亚的小城市里会有菲尔兹南的传人。”

“那么说方才你说的封锁此种能力十分危险是骗那对夫妻的了?”我尖刻地问到。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洛瑶没有注意到我说话的口气:“我只是说,我本人将其封印后,会有十分不好的后果。”

“你分明是在狡辩。”我继续挑衅到:“你只是为了你们兄弟会的利益而已。”

她看了我一眼,依旧平静地说:“随你怎么说。我只知道,这孩子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我无权因为他和他父母眼前的痛苦而抹杀他的力量。那样做对他不公平,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

她说得对。我无言以对。

老鼠般躲躲藏藏的生活终究会结束。孩子老鼠般丑陋的相貌终究会成为他将来作为最英勇战士的标志。在未来的NF战争中,他终究要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成为一个众人瞩目的英雄。只不过,作为英雄得到巨大的荣耀然后迅速地战死和作为老鼠龟缩在城市的一角得到善终,这两者哪个是好事,哪个是坏事,就无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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