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的委托人。”
“嗯?然后?”
“你也要跟来。”
我能做什么……如此想着。
“……要杀人吗?”
凯萨她只是说:
不想被他人杀死的话就去杀死他人吧。
……
23:30。
“这里居然还有住宅……”
凯萨像是第一次知道的样子。
不过,我早就知道。
上次去医院看达尔西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的确令人震惊。离医院不远,但也有一段距离的停尸房……后面居然会有住宅。
有够不吉利。会以这种地方作为住处的人一定是做了亏心事才隐蔽在这样一个地方。
“为什么会被委托杀死?”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有必要知道的就是要杀死的目标。
“你擅长逃跑吗?”
“你这家伙,说什么……”没有说下去,因为看到凯萨似乎很认真。
“擅长吗?”
“擅,擅长……”
废话,本人在地狱为了少受折磨,跑得不快怎么行?除了速度,我也没有什么能超越他人的了。要不是练得好速度,说不定早被人打死了。
“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独自战斗而不需要给你搭档了,擅长逃跑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为了与明知自己打不过的人战斗而死的人,才是真正的白痴,即便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那样的人,不值得同情吗?即便死了也……
“行,你负责那边。见到除了同伴以外的人全都给我杀掉。”
“那目标以外的人呢?”无辜的人,也要杀掉吗?
“目标以外的两种人,也要杀掉。一,看见你样貌的人。二,威胁到你生命的人。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赶快过去吧。”
待我来到指定地点之后藏好身,刚才凯萨那边与同伴的谈话声也都消失了。
宁静的,像是没有人。
这种宁静保持了约十分钟之后,来自目标的脚步声渐近。
听声音大约十几人。等声音离我近的时候只剩下约四五人了。
发现目标!一刀挥过去……
挥了个空。
未待到我的匕首到达目标身上,他的血已经喷到了我身上,染了我一脸。
是叫贾格拉是吧,真希望你下地狱去啊。
明明是你抢了我的目标,居然还作出一副强忍着,快要笑出来的表情。
“啊,有个小崽子跑了。”
克莱的声音。就在我身旁不远处隐约有个人影。我跨过去削下她的手臂。
是个小孩子……一瞬间她的还没发育完全的声带,发出惨叫。这种小孩最麻烦了。发出这么大动静会有人过来的。
想要割掉她的脑袋,但是,她的形象,和与和她同龄时的我的形象相重叠。我没有办法杀死无罪的人。
“伊兰她,下不了手吗……”
但是,即便如此……
不等凯萨说完,白光闪了一闪,然后被赤红盖去。女孩的头飞在两米的高空。
无罪却注定死去的人吗?这种人无论在哪都数不胜数,如果她的死去能提高我的地位的话,那么就去死吧。虽然,只能提高一点点,然而代价是一个人的生命。
然而生命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地狱中有很多新鲜的【生命】。但那些人渴望的并非生存,而是死亡。这里也是一样的,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渴望活下去?活下去,不痛苦吗?
“死了,死了的话,任务算是完成了。”凯萨一脸轻松,“回去了。”
“那个是?”远方的草丛附近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动。
我走近那个物体,凯萨和贾格拉在我身后跟着。
“住院服?”和达尔西身上一样的服装。
“有人有人有人过来了噢。”
是病人吗?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啊!白色的长发……幼女……
是……米洛吧?
“姐姐。”
“啊?”似乎身后的凯萨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我不是你姐,谢谢。”
“已经,第二次见面了。”她没有正视我,只是盯着她手下的东西。
一只,被剖开肚子的猫。这还真是让我微微颤抖了一下,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
“啊,姐姐,不要害怕。”
她还是没有看我。可是她却注意到了我的颤抖。
“为什么,是第二次见面?”上次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是睡着的,就算是装睡,但我也只停留了不到两秒,而且帽子蒙住了头发,她还能这么准确地认识我。
“为什么……吗?”她放下手上的刀子,但仍背对着我,“因为看见你了,看见了。”
“这个孩子要怎么处理?”凯萨问。如果是她问的,那就与我无关了。但贾格拉没有作声,甚至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好,好吧,我明白了……”
那是达尔西的目标,不可以抢。
转身时,那孩子已经跑远了。“咯吱”一声,我向前踏一步,踩到了什么软的东西。是那只猫,那孩子不知何时放在我脚下,内脏都被踩得从被破开的肚子中流出,却没有太多血。
任务结束。
目送她的背影,我转过身去。
(次日)
往603号房轻轻瞥了一眼,仍然是那扇半掩着的门。
我来医院是想和达尔西谈谈米洛的事。
“为什么你还没有杀掉她啊。”
“要是能杀掉的话她早就不在了。”达尔西坐在床边,“要喝点什么吗?”
“哦,不用了。”
“各种杀她的手法都用过,但都没成功。”
“没成功?”那孩子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是的。无论是深夜还是白天,无论她熟睡还是发呆,我只要靠近她20米以内,即使说我还在她房门外的时候,她就知道我来了。尝试往她的房间里制造毒气或是用枪远距离射杀她,但不知是巧合还是她知道,她总能逃过一劫。但也找不到暗中帮助她的人。除了有个经常来看她的少年。”
“那不会是那个少年帮她的吗?”
“没有这个可能。说是经常,也是隔一两个月才来,又是是半年。因为是唯一来看她的人。而我那段时间有时一天就能暗杀她两次,没成功估计还是她自己对我的作为了如指掌。最怪的是,她明明知道自己正被人想方设法杀死,却从来没有寻求过其他人的帮助,也从来不说这事。”
“从来不说吗……她是认为自己一人能够解决吗……对了,委托暗杀她的人是?”
“被她杀死的少女的父母,目前两人已都不在世了。在委托之后不久就死于车祸。但由于他们给出了大量委托金,不杀死米洛对不起他们被毁的一家三口。”
“米洛的身世呢?”造成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变成这样的原委,我想知道。
“小时候父亲因犯罪被判死刑,母亲重病,不久也去世,而自身也患有癌症,父母剩下的所有财产用于治疗她的病。而且,好像也有在孤儿院的经历。孤儿的待遇,你清楚吧?和地狱也没什么区别。”
双亲都死别了吗……而且犯罪……重病,再加上孤儿院的待遇,可是即便如此也不会变成那样吧?
“还有,”达尔西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上次我拿来的一叠纸,“你看这个。这是她父母的照片。那孩子天生的白发,不觉得奇怪吗?”
父母的……黑白照片。但是,父母两人都是黑发,为什么米洛的头发是白色的?还是天生的?
“确定是亲生父母吗?”
“这个是确定的,米洛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怀疑不是他的女儿,但鉴定并无异常。即使如此,”她叹息着,“那位父亲直到最后都记恨着与自己无一相像的女儿,认为她给家里带来了不幸。但是啊,如果他仍在世,就会发现女儿的性格跟他简直一样。”
“虐待狂一般的恶心人吗?”那孩子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没办法辨别是非。四岁的孩子就经常与警察打交道了。”
有一点搞笑。
“啊,回来了。”达尔西的目光从我的身上转移到我身后。
米洛拿着药品走进她的病房关上门。
“那是什么药?”我刚才一直关注着米洛手里的药瓶。
“不是药。”达尔西的声音低沉下来,“具体是什么,收一收你的危险的好奇心。”
“行了……我不想知道了……”微微叹了口气。
“姐姐。”
“哇啊啊啊!”
达尔西有些无奈地望着我,然后又望向米洛。
“能来一下吗?”
“你说的是哪一位啊?”达尔西也比她大,而且又和她长期相处,所以更可能是叫达尔西去。
“我对达尔西小姐无感哦。”
“行,伊兰你去陪她吧。”
被抛弃了,注视着轻挥手的达尔西,被拖走了。
也是,基本相同的病房,上次我没发觉,米洛床边的大大小小的各种瓶子。有的表面被涂黑了,有的则是透明,然而从透明的瓶子看进去,装的都是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
“这个是猫的心脏,那个是狗的……”她看上去很兴奋,但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满满的恶趣味。
“涂黑的瓶子里有什么呢?”我还是忍不住出于危险的好奇心,问了危险的问题。
“更重要的东西。值得去珍惜的。”
更……重要的东西?难不成是……不,不想再想下去了。
“收起来吧,最好不要看啊,医生护士们都没看过的最重要的东西。”她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不再笑着,像是有些憎恨。但即便内心是憎恨,表情的变化也细微到很难察觉,“有兴趣自己猜。”
“你憎恨自己的父母吗?”
她点点头,“最恨的,恨不得亲手弄死的人,是妈妈。”
我问为什么?你的母亲重病缠身,弥留之际还用所有财产来治疗你的病。要是恨父亲那到还有理由。
“已经对妈妈恨之入骨了,那种人,没存在过就好了。”她的眼光多加了几分恨意,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妈妈一定喜欢你的。”她说,“爸爸妈妈都是黑色的头发,我的白发让他们觉得恶心。你的深紫色的头发妈妈肯定喜欢,因为她也喜欢紫色。”
“但是我也诞生错了地方,”望着她羡慕嫉妒的神情,我有些惋惜,“我有一个讨厌我的母亲。”
是吗?这个声音,像是从心里传出来的。
那孩子并没有多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样问了:“为什么,有人想杀掉我呢?”
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想杀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不幸的。”
“不幸?”我在想,她所说的不幸的深意。
“不知道吗?我所杀的那位少女和她的父母,此时此刻估计正在地狱被烈火炙烤着。因为那对父母想杀死我,所以……”米洛说到这里诡异地一笑。
“我让他们出车祸了。”
我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没人知道一个有严重心理问题的小孩的话能不能信。
“我诅咒他们,诅咒他们在去往女儿坟地的路上死掉。于是就成真了。”
母亲,是听得到诅咒的声音的。我记得诅咒是通过人间的一座死神的神社传达给母亲的。那种神社,按理说应该是早就被砸毁,现在又有了吗?
如果是真的,我不明白为何母亲会接纳米洛的愿望,明明是错误的不是吗?因为失去女儿而雇用杀手杀死逍遥法外的凶手有什么不对?
“我想活下去,不,应该说是好不容易活下来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呢?”她有些寂寞地低着头。
“你是如何诅咒的?”我在意这个问题。
“呐,在离这有些远的地方的一座很小很密的没有名字的山,用于坟地,山顶有座很破的像是几个世纪前的神社。传说可以将心意传达给死神。”
所以说,当天在护士进来给米洛测血压的时候我跟她告别,我很想找到那座神社。
想要和“最喜欢”的母亲说话。
然而。
“那座神社,我去过,但那个女人根本没有理我,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达尔西表示很无奈。
听达尔西这么说,我就失去了大半兴趣。
当天回去后心情很低落。
我好像隐隐约约地记得遥远的幸福。
我刚诞生时是三岁幼女的模样。母亲很喜欢我,总是抱着我,甚至在工作时我也趴在她的肩上,搂住她的脖子。那时的她很温柔,在很遥远的地方。我都记得很清晰。
后来我有了一个妹妹,她再也不管我,哪怕是期望她看我一眼都是奢望。
因为妹妹是“成长者”,而我是最底层的“侍奉者”,不同的产品自出生起就划定了阶层。
看到妹妹的形象和刚诞生的我的形象重叠起来,甚至压过,我在很遥远的地方默默看着,憎恨却在一寸一寸生长,像坟墓旁的杂草,长得飞快。
我去问哥哥姐姐,他们的答案惊人的一致,刚诞生时都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在某一天突然崩塌的世界观和道德观,发现连哭泣的余地都没有,就那样像被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扯走了什么似的。
但我则是少数带有感情这种东西的人之一,像是渴望被关爱一般。而没有感情的母亲就会“销毁”这一部分“产品”。
死去的我呆滞地看着一生都没有看懂的母亲的那双深邃而妖艳的眼睛。
我很想跟她说话,但已经没有办法张开嘴。
我的时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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