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毒蛇一样盘旋在空中的长鞭突然软了下来，“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父亲，请停下。”少年拼命的拦住他的父亲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的手，即使如此，那双手仍然狠狠地攥着长鞭的握把。“她还是个女孩子！这样已经……”
“你明不明白这个家伙干了什么！”男人歇斯底里的狂怒着，“她把我的那件限量的大衣烧了，你明白吗！限量版，由前皇家裁缝亲自设计，亲手缝制！明白吗！300芬斯明白吗！”
少年一瞬间愣了神——他所在的全国最好的学院一学年的总开销也不过500芬斯。
男人重新挥起了鞭子，这一次，为了不被儿子拦下，他的鞭子没有在空中停留太久，便重重地砸在了躺在地上的少女身上。皮鞭与皮肉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少女单薄的身上霎时鼓起了鲜红甚至紫黑的长痕。少女蜷缩成一团，闷哼了一声，连痛苦的叫声都没有发出。
“快停下，她也有生命啊！”
“你的数学白学了吗？她的命值多少钱？那件衣服的钱够我买30个这家伙！还是以最贵的价格！”男人丝毫不肯停下，手再次高高举起。
“先生请稍等，”是新管家罗娜，她礼貌地叩了叩门，“您的那件损坏的衣服我已经找能找到的最好的裁缝去修补了，如果您现在打死了那个奴隶，只会让您在衣服之上额外承受一个奴隶的损失。”
“所以就这么算了？”
“您还有预订的一些待办事物，不适合在一个奴隶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罗娜面不改色地看着男主人怒火中烧的脸。“这个奴隶就由我来管教她——在不让她失去行动能力的前提下。毕竟减少损失和管教奴隶也是管家的职务。”
少年盯着罗娜，他担心这个管家真的会慢慢地折磨这个奴隶。在与罗娜相处的这几天里，他越发感觉到：罗娜和父亲是同一类人。
“等等，你不能……”“让她来。”男主人低沉地命令着自己的儿子，“不允许干扰罗娜。”他走到门口，与罗娜擦肩而过，“替我好好管教她。”“明白了。”
男主人离开后，屋里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那个，罗娜小姐，我……”
没等少爷说完，罗娜飞快的走到躺在地上的奴隶少女身边，将她扶了起来。正当少爷长呼一口气时，罗娜的行为超出了他的预计——她狠狠的扇了少女一个巴掌。在清脆的响声消失后，屋里重归于寂静。少女坐在地上，扭着头，保持着被打时的姿势。
片刻之后，罗娜脱下了洁白的手套，丢在了地上，伸手将少女从地上拉了起来。少女并没有恐惧，只是感到不解和迷茫：她在思考这是什么新的惩罚方式。但是，“管教”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
“回去吧，这样的管教足够了。”罗娜捡起手套，扶了扶额头，然后将奴隶少女和少爷晾在一边，开始默不作声地打扫狼藉的房屋。
少女还愣在原地，而少爷则是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赶紧离开了。少女离开后，少爷在原地站了片刻，挠了挠头，开始帮罗娜收拾房间。
“罗娜小姐为什么不狠狠地打骂那个女孩呢？”
“有意思，你把女奴隶当成女孩？”
“请不要骗我了！”听到这句话，罗娜的动作像被瞬间定格般僵在原地。
少爷继续说：“我知道罗娜小姐是个善良的人。你身为管家却没有听从我父亲的指令而是放过了那个……”
“我只是认为这样的管教足矣。”罗娜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而且，管家并不是宅邸主人的奴隶，管家有权利……”
“我不清楚罗娜小姐为什么要装得对奴隶那么冷淡，但我相信这只是你的表面。”少爷的动作放缓了下来，“其实，父亲在对待普通人时，就是一个和谐慷慨，幽默风趣的老大叔罢了，他投资建立了许多义务机构去帮助那些不是奴隶的可怜的人。几年前的雪风暴来临后，他甚至让了许多受灾群众住进了宅邸。他对家庭，对他人都太完美了。但我是他的儿子，你是他的管家，我们现在都明白，那只是表象。父亲在对待奴隶时，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但他不是刻意伪装的，他只是坚信成为奴隶的人都是有着应当成为奴隶的罪过。”
狼藉的屋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你能想象的到那个女孩犯了什么罪过吗？偷窃？抢掠？行骗？行刺？”
“不，我也不清楚……”
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罗娜和少爷于是并排着坐在地上。
“其实，每个人都有表里两面，你的父亲只不过是一个试图用对奴隶的暴行来平衡自己对平民的善良的普通人罢了。”罗娜双手撑着地面，抬头仰视着天花板。少爷看不到她的眼神。“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但无一例外，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表里两面——表面听话乖巧的贵族少爷私下里计划和女仆私奔；表面家境富庶的贵族内里早已家道中落；表面。阴暗冷酷者内心善良柔软……”
“说的好像你啊。”
“你是理解不了我的。”罗娜摇摇头，站起身，“一个人只有善良的一面，那是大圣人，只存在于传说中；一个人只有邪恶的一面，那是恶魔，也只存在于传说中。现在世人常说的圣人恶人，不过是表里两面的类型和强度有所差异罢了。”
罗娜推开了门，转页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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