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多，在零伊已经睡着的时候。
夏子的双眼猛然睁开。
她熟门熟路地从自己的枕头下掏出手机，迅速地打开通讯录，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
嘴里嘀嘀咕咕地，好像在发表自己的不满，她回了那人一条信息：
“A计划第一步完成，进程一切良好，建议明天继续深入，over。”
不一会儿，对方就回了信息：
“收到收到，继续执行任务，报告这边情况，目标暂无情感波动，但仍旧不建议直接进行接触。结论：有待观察。over。”
“目标是否有打算与他人接轨的打算？事态危机，请速回答。”
“回答：没有。但最近常有外出，似乎在筹谋些什么。回答完毕。”
看到这里，夏子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到你问了。”
“难道我们就不能用企鹅聊天吗？”对方补充道，“而且这满满的中二特工画风是什么鬼？”
“请注意你的言辞，特工先生。”
“……”
你特么还当真了啊！
“明天，我会带着二号目标前往南市，如果你也对女装感兴趣，可以在那里初次尝试一番哦，相信总会试出你满意的效果。”
“打住，我是宅男，可不代表我是女装大佬，请把你的那些危险想法全部哔掉。”
信息发过来的一瞬间，夏子的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是在脑补一些奇怪的东西。
“计划补完，明天你继续关注目标的行踪。切记，要尽量地防止他和别的女人见面。”
“我可以想象你说这话时的模样，活脱脱的一个邪恶女巫。”
“注意你的语气兄弟，你的后半生幸福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上。”
“你的不也是。”对方毫不示弱。
“喂，玩够了吧，说好的同仇敌忾呢？忘了我们的口号了吗？”
“我们什么时候有口号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呸！口误，应该是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保护爱情的纯洁，贯彻爱与不爱的真谛，我们化身为月老手下的僚机党，恋人，明天的婚礼在等着我们。”
“听上去就好像黑社会准备搞事一样。”
“你附和一句会死啊！”
“老实说，我觉得他要是娶了你，生活一定会很‘刺激’。”
“你也是啊！你这货活该单身一辈子！凭你那德性还想高攀我们家零伊了？”
“喂！你过分了啊！”
“是你出言不逊在先！”
“那就看看吧！谁先脱单谁就免单！”
“哼哼，追老娘的人多了去了！你输定了！”
“你别再说笑话逗我笑了，我特么快笑岔气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现在真的很想揍你。”
“我好怕怕！”
“算了算了，原本还想给你发点零伊的福利的……哇嘎嘎嘎，继续搂你的纸片人去吧！／恶人嘴脸。”
信息发出去后立即将对方屏蔽，夏子顿时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说什么她都不会认输的！
那个抱得美男归的，绝对会是她！
不过，要是早知道零伊没有想起这回事的话，她应该不会告诉零伊的吧？毕竟，小小私心每个人都有一点。
删掉消息记录，夏子安心地躺回床上。
四周非常安静，只有时钟的秒针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夏子开始浮想联翩。
侧过身，一张精致无比，毫无瑕疵的脸投映在她的眼中。
窗帘被风吹动，偶尔洒进的月光舔舐着零伊稚嫩的肌肤，仿若给她披上了一身轻纱，显得更加神圣不可接近。
而也许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零伊的脸颊透着一股绯红，让人不禁想伸出手使劲掐一掐。
夏子心中一动。
当初第一次认识零伊的时候，还曾记得零伊是一个很倔强的女孩。与自小衣食无忧的自己不同，零伊极强的自主意识常常让夏子觉得扎手，在家中是如此，在学校也是如此，叛逆期的女孩总是不可避免地向周围的人亮出自己稚嫩的锋芒。
果然，虽然夏子也很喜欢活泼好动的零伊，可是夏子更喜欢当她睡着后，可爱得就好像一个Q版人偶的零伊。
超想抱抱的！
在夏子睡着前，迷迷糊糊地这样想道。
／
雨在下。
外面都是漆黑的一片，再怎么眺望也都是枉然。
我这是在哪里？
一个少年坐在副驾驶位上，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雨水与黑暗。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他扭头问司机。
司机是他高中三年的同桌，此时有些惊讶。
“你说想出来兜风，散散心，这不，带你出来转转嘛。”
对，出来转转。他好像想起来了。
突然，窗外响起了敲打声。
少年下意识地扭头看去，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一张女孩的脸蛋在窗外一闪而过。
“胖子，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敲窗户？”
“啊？没有啊？我这车都开到六十码了，怎么可能有人敲窗。”
少年没有说话。他也轻轻地敲了敲玻璃，回应他的只有雨点拍打的和声。
他凑脸上去，车内微弱的光线把他的面容模糊地呈现在玻璃窗上。
但他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张脸的颓废。
这个少年多么无助，就像一个在深夜里始终找不到床的小孩。
他迫切地想要改变些什么，于是他扭过头。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总不能问别人这车子看上去质量很好啊多少钱买的又是什么品牌之类的烂话吧？
犹豫片刻，他只是伸出手，将车载音乐打开。
如水的旋律流出，播放的是一首他很熟悉的，但又忘记了名字的歌。
唱歌的是个女孩子，声线软软的，很好听，可惜偶尔会有沙沙的噪音。
“胖子，原来你喜欢听这么悲伤的歌么？”
正在开车的胖子一愣：“我也不知道呀，我刚买的车，车载音乐还没来得及下载呢，怎么可能会有歌？”
但随即胖子又补了一句：“可能是邻居家的小孩调皮，偷偷下载了吧。”
“噢。”
悲伤的前奏流过，紧接着曲调忽然激昂起来。两人下意识地跟着旋律打起拍子。
因为歌词全是英文的，他也听不懂，只能隐约感受到，这作曲家应该是想表达一种热血战斗的风格。
但很显然，他没能如愿。
也许作曲者一心想要刻意表现出汹涌澎湃的战斗场景，但却不禁渲染出夕阳逝去万物归寂的气氛。
仿佛这首曲子是在山峰之巅上写完的，作曲家就是那个站在山顶的男人，在曲子完成后，只要纵身一跃便能完美落幕。
“你怎么突然想出去玩了？”司机打断了他的脑补。
“心情不好呀，心情低落呀什么的。总不能一天到晚宅在家里吧，那样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我是说，你是有什么心事了对么？是因为你成绩的事吗？”
“哈哈，哪有。”
少年摆摆手，别过头。
“我们都三年同桌了，你开心还是不开心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司机瞥了他一眼，“考砸了？”
少年咬咬牙：“也不算是吧……其实我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其实哪里来的什么打算，他只是想逃避现实而已。他无法接受别人那种看差生的眼神，可又不得不妥协，这是与生俱来的矛盾感，也是自欺欺人的痛觉。
“你自己清楚就好，都那么多年了，不也是过来了么？”
“哎呀知道啦，别老婆婆妈妈的，雨大，小心看路。”少年笑了笑。
闲聊间，车载音乐也到了尾声，那种压抑的悲伤也不见了，轻快的曲调仿佛吹笛子一样奏响在车内。
像风一样。
“这车载音乐真是神了。”少年吐了个槽，伸手换了个频道。
“各位观众晚上好，这里是无线新闻为您带来的交通最新消息，据目击者称，这起事故主要是因为大暴雨产生的影响，从而导致的多车追尾连环相撞车祸。”
记者模糊的人脸出现在小屏幕上。在她的身后可见，车祸极其惨烈，即使是受损最轻的一辆，也都是首尾分离。
“由于车祸发生在大湾桥段的头端位置，且根据气象局的最新消息，暴雨天气可能会更加恶劣，于是交通部门决定暂时封锁大湾桥。因此，在大约十分钟前，桥面就再没有一辆车在通行了，为此带来的交通不便还敬请各位司机能够理解……”
少年一愣：“胖子，我们是多久之前入桥的来着？”
他扭头一看，可哪里还有司机的影子？
由于车辆失去了司机的控制，就犹如脱缰的野马快速飞驰起来，这时，前面白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直直朝车辆撞了过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车子自己撞了过去……但他已经没有吐槽的时间了，因为下一秒车辆侧翻，大地从他的脚边腾空而起。
——做出你的选择吧。
啊咧？
——唔，你好像没有其他的选择呢。
什么鬼？
雨点打在了他的脸上，湿冷的寒意一下子钻入他的身体，但与此同时，好像又有一股炽热的气息弥漫在他周围。
车子一头栽了下去，无尽的漆黑裹住了他。
恍惚间，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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