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之前,特拉无法想象她接下来会遇见什么人,遇见什么事。
父亲告诉了她,她的未来绝对不会是死亡,就算是被针对,被排挤,她最多也只是被流放,永远无法回到家里。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即使特拉永远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她本以为自己独自一个人,也就够了,就好比在这里,默默无闻下去。
她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仅仅比公主更加幸福的女孩,只不过在一瞬之间,她失去了全部。
而现在欧几里得在用自己的方法改变她,特拉从那个时候开始,便作为一个重新获得了生命的婴儿,第二次,呼吸着这片空气。
她此前在这座小镇里度过了并不能算是如意的小半年,但是她知道,不如意的事情,可不是流露于自己情感的体现。
她可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让自己变得悲伤。
特拉她实在是太出色了,只是能让她感受到对世界充满绝望的理由,根本无法拒绝。
※※※
那是特拉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站的低,就能清地面上的石子。
她也是第一次明白,力量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那天她是夜晚被带出死牢的。
是谁这么做的,特拉不会不知道,她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岁小女孩。
她在前半夜听到了狱卒的交谈。
也知道了是谁,是父亲为了自己,在不断对抗的家伙。
普利莫家族很久之前曾经诬陷威勒布兰德家族密谋谋反,但是因为证据不足,此事最终何解处理。
然后是50年前,威勒布兰德家族与皇家结亲之后,这就使家族的地位达到了空前的地位。
也就是在同时,家族得罪了很多人。
而现在……
他们报复的时机来了。
如果说她是一个在家族明争暗斗中的牺牲品,那自己的异魔法属性,则让特拉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块不攻而破的逆鳞。
果然是这样吗?特拉不会承认的,她一直被当作家族的继承者被精心的培养着,她也明白,这次仅仅是一个偶然的事件。
※※※
特拉在漆黑的牢笼里,靠在冰冷的干草堆上,因为时间很早,她还没有合眼,如果是普通的时候,那么应该是自己的家庭教师,指导自己油画的时候吧。
只不过阶段是学习已经结束,特拉也心中明白,现在也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小女孩一直在忍受着脸颊上的疼痛,寒冷,阴森,潮湿的地方,注定了这块永久留在自己脸上的伤疤不会那么痊愈。
“……”
“……”
空气极度糟糕,不是灰尘,而是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怪味臭味。虽然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极度难以容忍,但是有些时间了,嗅觉也被刺激的麻木不仁。
牢笼建在地底,只有侧面不到平方米大小的天窗,其余都是坚硬的理石墙壁。
有隐隐约约的月光时不时透进来,只不过,特拉看到了之后,却只是联想到了现在,还未到睡觉的时候。
“……”
想想也真是可笑,明明现在也没有必要学习什么画画了。但是这居然已经形成了习惯吗?
回顾前几日的清晨,一切一切反复重复的日常,居然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从早课开始,举止,礼仪学习,交流,口才……现在根本无用。
唯一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却是,原来毫无形象的靠坐在地上是那么的舒服啊……
特拉的眼睛开始变得深沉,眼皮有些沉重,她有点累了,累在了与身体的抗争。
因为自己本该是受到了死刑的人,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其它的刑罚。她仅仅是守序的度过一个又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常罢了。但是却因为一个令自己永远无法理解的理由,与本该发生的一切偏离。
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判处死刑。
她明白检测自己魔法天赋的水晶球爆裂意味着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水晶球能决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的未来。
异魔法意味着暴乱,帝国一千年间从不容许这样的魔法师活在世间,谁也不例外。
特拉并不知道人类带来的暴乱究竟会引发多大的危害,因为曾经有这样这样的一群人尚未反叛,就被灭族了。
而更早的时候,大约一千五百年前,就是因为异魔法的侵蚀,这个国家变得四分五裂,人人谈虎色变。
但是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这个家伙活着毫无用处。”
不是外面的冷风,但是比风更加刺骨。
狱卒摆着一张臭脸,站在牢笼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特拉,少女听到了声音,尤其是听到了那句“这个家伙活着毫无用处”。
“……”
特拉听到了声音,她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亦或许是被这夜间的寒冷所折磨。
她睁开眼睛,警惕的看向来人。
“普利莫大人……就是她,择日行刑,就算是明天也可以,您要现在把她带出去吗?”
狱卒并未正视特拉一眼,
而特拉警惕的注视着黑影,细细的牢记着这声音的音色,还有语气。
“今晚行刑,异魔法师需要尽早斩草除根!。”
这是特拉一生中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就说夜为吉时好了。”
“!!!”
锁链围起的大门被打开了,狱卒走进来二话没说抓走了特拉。
※※※
“嘛~想不起来没有关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呐……”
“但是不管怎样呢,我都想请你在另一个世界里记住……”
“没有人会因为不被期望存在而自行选择灭亡。”
※※※
“看这个小女孩的脸上!那不是死刑的标志吗?”
“哇!有这么恐怖的嘛?”
“离远点离远点。”
行路的人瞥见了特拉脸颊上的伤痕,就不自觉的联想到了一些晦气的东西。
毕竟还没有什么人能够从死刑之之中成功脱逃呢。
特拉故意没有走大路,她踩在泥泞的地面上,走起路来十分吃力。
她试图用头发遮住那个疤痕,但是却因为伤口疼痛无法实施,如果遮住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发炎,谁都知道这个道理的。
特拉正准备去公会求助,如果那里的人,足够聪明的话,也许会收留自己吧。
特拉穿着一身看似很旧很旧的长袍,长到都拖在了地上,头发也很乱很乱,夹杂着泥土,除了眼睛,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特拉注意到了别人的说话,但是她没有在意,她也没有办法在意。
“不好意思……你们收人吗?我可以写字的。”
特拉刚刚走进公会,就被里面纷杂的人群给淹没了。
“……”
人很多,而自己,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被看见。
特拉凑到了公会前台,就算是这里,也根本没有自己可以说话的一席之地。
“……”
“唉……”
特拉只得靠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人流散去。
她已经习惯了等待,她还有好多时间,去做自己规划了的事情。
只不过,也许能在间隙的时间得到公会的关注,可是太难了吧。
特拉这样想道,她看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
不可能没有人没有看到自己,只不过,他们会把自己当做一颗路边的小石子一样,忽略。
但是,在这里没有人说自己脸上的伤疤,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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