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嫁给我吧。”
悠闲、慵懒的午后，猫在桌上懒洋洋地打盹，茶几上摆着两个杯子，升腾着让人想缩进软沙发的热气。
“师弟，可以请你不要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可怕的话吗？”
“可以。师姐，请你嫁……”
“停停停！不要摆出这么可怕的笑容向女孩子求婚啊！再说了……”夜明珏掩面一笑，“你忘了我不喜欢男人吗？”
无凉用手掰回自己的嘴角，重新变成一副面瘫脸。
“这不重要。”
“哦？”
“能生孩子就行。”
“……啊？”
“我是说……”无凉竖起一根手指，向下指了指，“有洞就行。”
夜明珏愣了片刻，突然妩媚一笑。
“啊呀~~原来是这样啊，师弟，你的确也不小了，到了想要女人的年龄了。嗯，虽然很猥琐，但你也算是光明正大。这样吧，你再忍一忍好不好？过几天我叫几个朋友来，介绍给你认识一下，怎么样？不过你要记住哦，跟其他女生在一起的时候可别这么坦率。”
无凉低头想了会儿，抬起头。
“不，这个人选非师姐你不可。”
“为什么？”
“因为……”无凉摊开手，“我跟你发生关系后，不需要负责。”
“哈？”
“因为你是个拉拉。”无凉言之凿凿，“所以我把我的（哔——）插到你的（哔——），并留下我的种以后，你不会对我有任何留恋，说不定还会感到厌恶，恨不得不要再看见我一眼。而这样，我就不会有家庭压力了。——而且你还有钱，是个富婆，如果你觉得跟我（哔——）时比较爽，我可以跟你收费，算是作为一笔外快吧。”
夜明珏嘴角一抽，“那孩子呢？如果真的留下了孩子，你也会坐视不管吗？”
无凉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当然。孩子也是累赘。不过关于这个孩子我会有其他的处理方式。”
“就是说，你想把你的（哔——）拔出以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然后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把一切后果都丢给我吗？”
“是的。……不过如果师姐你感到难办的话，我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夜明珏的笑容已经不像刚刚那么和善了。
“什么帮助？”
“比如说，如果以后你不喜欢女人了，我可以帮你解决在性方面的需求。”
“师弟，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
“什么？”
“性骚扰。”
“不，师姐。”无凉摇摇头，“‘性骚扰’的前提是我必须对你拥有欲望，然后骚扰你那才叫性骚扰。可是我现在对你没有哪怕那么一分一毫的性趣，这一点我很确定，非常确定，不信你看这里……没有一点动静，对不对？所以我对你现在的行为，绝对算不上性骚扰。”
“……”
“所以师姐，可以请你嫁给我吗？”
“师弟，我们一起从小长到大，可真是没看出来，你是个人渣啊。”
“……”
“呼……师弟，虽然我一直很疼你，比师父还疼你，可是……你现在这种样子真的很让我生气。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也不要随随便便就和哪个女孩子求婚——对了，你还跟谁说过这事？”
“师妹。”
“她说什么？”
“‘滚’。”
夜明珏呵呵笑了起来，她的身材很好，因此笑的时候极为引人注目。
“果然是小青璃的回答。”
她笑了片刻，正色几分，直视无凉。
“那么，师弟。”她一撩长发，“该说说你这样做的真正原因了。”
空气一下子仿佛凝固了一般，陷入一片肃默。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只有它在发出声音。桌子上的猫在阳光里打着哈欠。无凉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车水马龙的街道。
“我可能，要死了。”
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雪鹰牌汽车从第六大道缓缓驶入交叉口，头上亮起的绿灯表明着它有通过的自由，然而在驶过路口时，另一辆红色的拉风跑车不顾红灯、突然从侧方闯来，甚至没有听见一点刹车声，直直地撞在了雪鹰汽车上。车子翻滚，转了个七百二十度，头顶朝地、又滑了十几米才堪堪停下。而那辆红车却好像没什么损失，只是前杠有些划痕。这起交通事故影响了后来的车辆，几声急促的刹车声后，有两三辆车追尾，其中一辆还撞歪了路边的消防栓上，喷洒的水里透出一道迷人的彩虹。
这一切都映在无凉的眼中。房间里依然如此安静，那只猫不知何时跳到了夜明珏的怀里，享受着主人的爱抚。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温和的笑容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夜明珏的脸上，她一边给宠物顺毛，一边问：“为什么？”
无凉盯着从红色跑车上下来的两人，他们一个穿着厚重的防弹衣，一个穿着嫩白大腿侧露的旗袍，下来以后各掏出两把枪，扣动扳机；枪声响起了，给它们伴奏的是人群的尖叫和呼喊。
“一个星期前，我去西城的枯木街执行任务。”
枪战开始了。雪鹰汽车上的人奇迹般的没死，甚至还爬出来，掏出几把冲锋枪对红车的人还以颜色。他们都是穿着黑西装的大汉，无凉看到其中两个人把一个头破血流的少女从车里扶了出来。
“嗯，然后呢？”
猫咪舔着夜明珏的嘴唇，让她笑了笑，端起茶杯，自己抿了一口，又递到猫面前，看着它伸出舌头舔饮。
“目标是一个六百年的老妖怪——一颗树精。老是做些闹鬼的事，旻天楼就让我把它砍掉。”
“嗯嗯。六百年的树精，对于师弟来说一点也不难吧。那后来呢？”
“后来我到了那里。这个老妖怪绑架了几十个凡人，就像果实一样把他们吊在树枝上，而且周围几百米内的地下都是它的树根，只要我一靠近，它的那些树根就钻出来阻拦。不光如此，还有它的寄生虫也飞过来咬我。说实话，虽然只是个六百年的树精，但要是它的这些树根和虫子一起冲上来，也够我喝一壶的。”
“那你怎么办？”
“我？——”
无凉眯着眼向远处眺望，他看到有三四辆同款的雪鹰牌黑车霸道地横冲直撞、穿越车群，从本该供行人行走的马路两侧奔驰而来，甚至撞倒了一根红绿灯的支柱；不光如此，这十字岔口的各个方向都是相同的情况。看起来，红车已经被包围了。
“既然地上都是它的地盘，我只好从天上走了。”
“师弟，你什么时候会飞了？”
“当然不会。我只是从一个楼顶，跳到另一个楼顶。虽然枯木街是旧城区了，可那边的建筑还没拆光。”
“嗯，接着说。”
这时，红车的人终于察觉到了即将形成的包围网，牙一咬，也顾不上其他了，直接上车、开走；子弹打在这辆车上，竟然连刮痕都留不下。无凉盯着撞飞一辆辆车然后边开枪边远去的红车，回过头。
“我到了那个老妖怪的地方，发现它的体型很大——六百年的时间，不该有这么大，几乎和这座摩天大楼一样高了，可是在远处竟然察觉不到，很明显，这个树精还会一些幻术。”
“喔，真是稀奇。”
“而且，这棵树不是在害人，把他们挂起来，反而是为了给他们输送营养、救他们。”
夜明珏惊讶地张开嘴。她怀里的猫跳下来，踱步到无凉的身边，看了看楼底下，那些骚动的人群在它琥珀色的眼里就像蚂蚁一样大。
“可，这是任务。完不成任务，我就拿不到报酬。没有办法，我费了些功夫，把它连根斩断。结果……”
“结果？”
“它下面藏着一个年头更久的妖怪，虽然实力不强，但是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说？”
“比如说，诅咒。”
无凉俯下身子摸了摸猫的小脑袋，它很快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仰躺在地上，把自己毛茸茸的肚皮露出来。
“那个妖怪很老了，是一千五百年前，从南山门逃出来的宠物，之前学过些不太实用的招数，这其中，就包括幻术……和一个报复性的诅咒。”无凉一边揉着猫的肚子，一边说，“它临死前，用自己的一切作为代价，给我种下诅咒——我不得再杀任何一个妖魔，否则我就会死，直到我手上沾染血亲的血。”
猫被揉得开心了，吐着小舌头，嘴角直往上翘。无凉站起来后，它凑上前去蹭着他的腿，看起来对他格外亲昵。
“嗯哼。”夜明珏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所以，你才想跟别人生个孩子——然后杀掉？”
无凉点点头，回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师姐，嫁给我吧。”
“我拒绝。”
“为什么？”
夜明珏眯起眼睛，笑容更深了。这种表情无凉很熟悉，是她在面对敌人时常露出的神色，一种包裹着危险的妩媚之笑。
“师弟，我问你，那些被树精治疗的人，后来都怎么了？”
“从树上掉下去了。”
“换言之，死了？”
“大概。”
“都死了？”
“大概都死了。”
“你没有想过救他们吗？”
“没有。”
“为什么？”
“任务里没有提到救人。”
“……师弟，有时候我会想，这两千年来，你难道没有一点变化吗？”
“……”
“当然是有的。至少，你不像从前那样，对我们——我、师父、师妹那么戒备了。而且，有时你还会关心我们，我对这一点变化非常高兴。”
“……”
“可是。”夜明珏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我错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冷血、没有人性、无可救药。所以，我拒绝。”
那只猫，缩到了墙角里，瑟瑟发抖。它一会儿看着面无表情的无凉，一会儿看着同样冷淡的夜明珏，那条尾巴紧张地绷直、炸起了毛，本来看不出表情的猫脸上却生生地读出了“惧怕”两个字。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
阳光里弥漫令人窒息的空气。
两个人面对面静坐，互相直视，从他们的眼里，除了一片冰冷以外，看不见任何情绪。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
过了多久呢？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
“当~然~啦~~”夜明珏突然双掌合十，头轻轻一歪，温柔地笑了出来，
“我是不会让师弟就这么死了的啦~~放心吧，师弟，你的情况，以后我会对旻天楼说明的。
“师弟你呢~~只需要遵守这个善良的诅咒的规则，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待着，不要再干那些血腥的不文明的勾当，不就可以啦？
“对，没错，老~老~实~实~地待着，就像普通人一样——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杀过妖魔，也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对不对？师弟？你只要好好地过普通人的日子，高高兴兴地去交些朋友，然后高~高~兴~兴~地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师姐这里有好多好多的钱，够师弟花个几千年也花不完，没钱了就找师姐来要，好不好？
“但是记住了哦~~”
夜明珏笑得是那么甜，就像一个在用甜言蜜语哄着男友的少女。
“你~可~不~要~去和别的女孩子~生孩子哦~~~
“绝对不要哦~~~
“绝对~绝对~不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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