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少女结伴而行的身影在山野间的过道上忽远忽近,而此时回头却仍能看到那个被树林所包围着的阿斯坎尼亚公馆,就如同居住在湖心的少女一般,半掩着脸,静静地微笑着。
弗里德里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一次回到这片养育了自己整整16年的沃土,但是命运的青鸟总是这样,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它早已飞向了无法触及的远方。
“稍微休息一下吧。”
“嗯。”
弗里德里希看向走在背后的少女,说道。
原女仆长的安娜此时正高举着弗里德里希之前送给她的魔杖,像是在摸索着什么地方一样,最后喊了句,“【关闸】!”
漂浮于半空中的三个箱子缓缓从空中飘落下来,随着魔杖之中的粒子消失殆尽,这才让其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一路上弗里德里希将锻炼魔术的方法告诉了安娜,其中一点都是让身体渐渐习惯长时间输出玛那,来对身体施加一个玛那记忆,是一般比较常见的锻炼方法。
两人来到一棵看上去有数百年树龄的古木旁,树上的几位‘原住民’们从窝中跳了出来,两枚好奇的大眼睛爪巴爪巴地鸟瞰着待在树下乘凉的两人,时不时还发出像是迎宾般悦耳的啼叫声。
“是杜鹃,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它们的窝。”
“是啊,安娜,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克里斯把它们误以为是咳出血了,然后伤心地大哭起来的事情……”
“大小姐九岁那年的事情是吧,当然,毕竟告诉她这件事情的人就是我啊,那个时候动静可是大得把老爷都吸引过来了,结果就是我被挨了顿骂。”
“……等等,原来那件事情是你告诉她的吗?”
安娜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随后用手指嘲弄起那几头胆子大得跑到来到安娜身边的小鸟。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点干粮,将面包撕得粉碎,吸引那些摆动着脑袋跳来跳去的朱黑鸟儿。
鸟群中间不乏胆子大的,直接上来将其中一块大的挑走,飞上了树尖辗转啼鸣,其声之中满是雀跃。
不一会儿,安娜的手中便只剩下了些许不受待见的粉末,她只好苦笑着拍了拍手,鸟群便四作飞散。
“不知道抹大拉会不会像提丰这样……”
“……你大概会失望的,因为那里和提丰不同,是真正的现代大都会,那里的人就和提丰的树一样多。”
“这么多?”
弗里德里希笑着点了点头,或许对于她来说,只有亲眼见到了才能真正明白他刚刚这句话的意思。
按照去年教会里给出的数据,提丰现在的人口只有大约十五万人,分在【林业之都 提丰】的三十层中,平均每一层居住的人口大约为五千之数。
而作为现代化的都市,【罪业之都 抹大拉】整整有着近百万的常驻者,可不像提丰这边走半天才能见到一个人。
不过相对的,那里的原生树木比较少,可没有像提丰这样好的生活环境,至少空气方面是没得比的。
安娜对于抹大拉也是一知半解,大多都是从同事的女仆那边听来的,都是些谁谁谁之前嫁到那边去了啊,又或者那边的什么大人物来这边怎么怎么样,很少有听到关于那边环境的。
只不过看到从那里来的人穿的衣服都比较好看,就暂且将那里当做是时尚之都和魔术之都吧。
“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要直接步行到第二层,如果你觉得自己的玛那支撑不住的话,就分我一点行李吧。”
“不用,如果只是使用【失重(Air Fly)】的话,我应该还能用个两个小时。”
“嗯,那出发吧。”
“【开闸】【失重】!”
两人再一次步上了旅途,而这一次的目标早早地便在他们翻过了第一座山丘后,完完全全地展现在地平线的远方。
一根巨大的黑色柱子从远方的地表延伸至上一层的【基盘】,那便是他们的目标——玛那循环深纵装置。
古代的女神在大地之上立起层层高塔,带来了被应许的栖息地,挽救了濒临灭绝的人类种。
而在那之后,人们也开始对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塔进行了一定改造,其中之一便是方便于各层之间通行的玛那循环深纵装置,可以让人们不必行走在那些建立在高塔外围峭壁上的危路。
大约花费了半个小时的行程,弗里德里希终于到达了通向天际的巨大机械的门口。
两个金属底盘静静地躺在眼前的漆黑装置之中,那是能够勉强容得下一架马车的圆形底盘,直径大约不到十米,换算成载客量的话,大概最多能容下20人左右。
安娜控制着漂浮在空中的箱子,想不多她的玛那的控制力这么厉害,有些超乎了弗里德里希的想象。
像【失重】这样持续释放的魔术,即便是有着充足的玛那,在术式构筑上要是稍微分下心,就会导致整个术式的失败。
而安娜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保持情报处理的不间断,说明她确实可能有魔术方面的天赋。
一般来说,一位强大的魔术师往往是从多个方面出发的,第一是玛那容量,就是所谓的体内玛那总量;第二是术式专精,对于某个专门术式的钻研所达成的高速构建;第三是精神专注,在使用魔法时要是精神方面出问题,就会导致术式的构建失败。
而安娜所具备的,就是第三点。
其他的两点往往是可以通过长期的锻炼获得提高的,但精神专注方面,想要做到提高,不进行刻苦的冥想修行几乎是做不到提升的。
弗里德里希身上也是具备了这种天赋,所以能对魔术进行十分精简的控制,这点也是在漫长的时间之中磨练出来的,像是控制小火来煎药之类的这样的小事,或多或少都能提升精神力的控制。
哈啊?如果你要问弗里德里希的妹妹怎么样的话,我只能说三项全部都是上上乘,所以才会被称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弗里德里希走上操作台,将一颗看起来比较劣质的魔晶丢入装置内的坍缩炉中,内部渐渐传来齿轮运作的声音。
他轻轻将坍缩炉上的指针播向标记着数字‘2’的地方,此时的地面底座的内圈和外圈开始以相反的方向旋转起来。
不过弗里德里希十分清楚,如果以他们作为参照物的话,实际上在动的就只有外圈罢了。
漆黑的底盘将两人从第六层驮了上去,不一会儿,底盘的高度便渐渐上升至临近第五层【基盘】的位置。
弗里德里希看着远方那如同蚂蚁一般大小的阿斯坎尼亚公馆,一旁的安娜则是露出了温柔的表情,将手指贴了过来。
“我弹~”
“你、你干什么啊!?”
弗里德里希抱住自己的额头,幽怨地看着面前一脸‘恶作剧成功’的前女仆长,叹了口气。
“难得人家起了离乡之愁,就被你这么打搅了。”
“这么想家的话,那‘秋摘节’的时候再回来呗。”
“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被铺天盖地的外来者追着问眼睛的事情,”
安娜像是有些在意眼睛的事情,现在的我已经摘掉了绷带,而眼睛之中的异色却还是如记忆中的那样,反射在月琉璃制成的装置内壁上。
她轻轻用手指抚过眼睛,而弗里德里希也是没有反抗,感受着冰凉的感觉在自己的双眼皮间传递。
“……放心,等到了抹大拉就不会有人会在意这样的东西了,不过是稍微特殊的眼睛而已。”
顿了顿,弗里德里希说出了像是安慰的话语。
“嗯。”
此时的他们已经来到了第五层,与果林木遍布的第六层不同,这里到处都种植着四季轮种的牧草,供这里饲养畜牧的牛羊进食,随后流经旅商之手销往别的都市。
质朴的生活是这片土地的主色调,弗里德里希注视着眼前景色的变换,最后停在了整个林业之都中能算得上是最繁华的一层——玛利亚 空港。
还没等弗里德里希反应过来的时候,外边一位黑衣绅士打扮的中年人便用手中的拐杖轻轻敲打着月琉璃制成的门,惹得他直接拉着安娜下了装置。
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繁华的市街,还有那些曾经来过阿斯坎尼亚宅邸兜售生活用具的旅商。
正值下午这个时间点,巨大的商业机器也是在这个时候结束了短暂的午睡时间,吸引着那些胸怀着奇迹与机遇而从远方到来这里的旅人们,采购着‘天上地下,独此一家’的提丰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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