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南方小岛被茂密的丛林覆盖,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凶猛猎手一般,等待着猎物落入它的血盆大口。充满着树叶清香的潮湿空气遍布这座岛屿的每一个角落。
一艘黑帆船停留在小岛附近不远的地方,一艘小船正向着无人岛进发。没多久,小船靠岸,亡命之徒们踏入了原始森林。
这座未经开发的无人岛屿看看起来很危险。不过对这伙亡命之徒来说,这种事本就如呼吸一般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加尔船长,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真的会有人吗?”一位年轻的水手提问道。
“你问老子?老子又怎么会知道?”
位于队伍最前方的回答者是一名女性,她看上去还很年轻的样子。初步估计的话,年龄应该还没有超过三十岁。
这名被人称作是船长的女性有着一头如同被鲜血浸泡过的长发。这次是为了方便在丛林间行走,这名女性才刻意把她的长发用发带束了起来。换做是平日披散着头发时,如此鲜红的头发在战场上绝对会是一道靓丽夺目的风景。
她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黑色大衣,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大衣里面穿着一件泛黄的白衬衫,胸前部分的衣料被高高撑起。下身穿了一件沾满泥土的黑色长裤,以及一双看似路边垃圾堆里捡来的长靴。如此不修边幅的一身着装,也不知多久没洗过。身上唯一看得过去的服饰,也就只有头顶的黑色三角帽。唯独这顶帽子是完好无损的,而且看上去还挺干净。
除此之外,这名女性还有着一双如同蛇眼一般的鎏金色眼瞳。这样的眼瞳在人类中绝对是不可能正常生成的。当别人被她盯着的时候,会有着类似于被恶魔盯上的感觉。
加尔船长,她的真名叫加尔托什·利维坦尼斯。别看加尔托什如此粗野,她其实一直都在执着地声称:老子在变成女人之前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猛男!
尽管她有向那些水手们强调过这一点,可惜的是,真正打心底里头相信这件事的人并不是那么多。包括她那新来的大副也认为,这种说辞只是身为女性的她为了拉近与水手之间的距离而采取的一项社交手段罢了。
“加尔船长,我认为就算是巫师也不可能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活下去。巫师那也是人。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小岛上,那种家伙能活多少天?”
说话的是加尔托什船上那位新来的大副,芬洛克·布里达尼斯。这是一位有些斯文的金发年轻男子,鼻梁上还戴着一副做工精致的银框眼镜,身上的衣装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在整只队伍中,只有他一个人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曾今是西顿帝国皇家学术研究院里的一位学者。但是因为一些荒诞可笑的缘由,他被驱逐出了皇家研究院。无处可去的他一气之下就寻思着想要报复人类社会,于是就跟着加尔托什当了海盗。
偶然间遇到了他的加尔托什看在他确实有几分学问的份上,便把他带上了自己的海盗船。结果带上了船以后,这个家伙又觉得当普通的水手太过浪费他的才华,就向加尔托什索要大副的职位。
在一艘船上,大副可是仅次于船长的职位。这个新人一上来就要大副,也是让其它的水手们觉得荒谬。但出乎意料的是,加尔托什最终还真的就给他当了大副——上一任大副在不久前的一次海战中不幸阵亡,这个位置恰好虚位以待。
实际上,加尔托什本人从一开始也没指望这家伙一上任就可以干得有多出色,之所以会任命这个家伙当自己的大副,那还得归咎于他当时的脑子不太清醒,吃饱了撑的。
“哼,你这读书人还真没见过世面。老子现在都有些后悔那天不该喝得太醉,居然在喝醉了犯迷糊的时候一时兴起,把你这臭书生给拉到船上来了。”加尔托什不屑地说道。
“现在后悔还有用么?”
“呸!你这小子嘴还挺硬的,居然敢和老子顶嘴!不过就是这样子才有点意思。”
这么说着,加尔托什不禁爽朗地笑了起来。这个书生,真要说,招得其实也不算亏。对加尔托什来说,听话的船员固然好,可是船员们要是人人都乖得像条家犬一样,她这船长也会当得索然无味。
正因为这家伙是从皇家学术研究院里头被轰出来的,所以他才有着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跟其他那些出生卑微的水手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说起来加尔船长,我听船员们说大家都没见过你进过窑子?虽然知道船长你是个女人,不过既然你坚持说自己是个男人的话,为什么不像个男人一样进窑子里去玩几下呢?”
虽然数量很少,但是进窑子里享受女妓的女性也并非没有。
“去你的,老子可是个有原则的人。哪像你们?一个个都像是被吸了魂一样,没出息!”
虽然嘴上不说,但加尔托什其实打心底里讨厌那种的地方。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是个好玩的地方。下次咱们带你去看看?你会喜欢上的。”
“给老子滚。”
加尔托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是是,我不提这事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加尔托什估摸着,芬洛克心底里肯定想的没那么简单。自己越是不想聊这个话题,只会被当做是少女的羞耻心来看待吧。
如果芬洛克这家伙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加尔托什发誓要把这蠢猪的脑袋给拧下来。
就在这时,加尔托什突然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
“都给老子小心点,我们到了。”
经过船长这么一提醒,水手们也都注意到了眼前的情况。
跟周围的原始丛林比起来,前方的地形相当突兀。
在他们前方的是一片类圆形的沼泽地。沼泽地中弥漫着一股坟场里头才有的气味,仿佛是那些沉睡在沼泽地中的亡灵在向他们发出善意的劝退。在沼泽地的最中央有着一间很破烂的小木屋。一眼望去,看不出这破木屋里头究竟有没有住人。
“我们过去吧。”加尔托什说。
“这个位置……你确定?”芬洛克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加尔托什。“陷进沼泽里那可就完蛋了,拉都有可能拉不回来。”
“我看你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加尔托什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芬洛克,随后向着其它的水手们下令。“拎斧子的人呢?给老子砍树!”
得到了船长的命令,那些武器是斧子的水手立刻上前,按照加尔托什的指示砍伐树木。斧子在树木的根部来回斩击着,不断发出“咚、咚”的响声。
“……你这是要造木筏?”芬洛克看加尔托什的行动,对她的目的做出了猜测。
“造个屁的木筏,我们哪有时间造木筏,造出来天都黑了。当然是把砍掉的树直接铺沼泽上去!”
水手们动手的功夫还挺快的,很快就砍掉了十多棵树。在把树上那些会阻碍到前行的树枝给砍掉以后,就把剩下的树干给铺上了沼泽地。没一会儿,愣是被他们给在沼泽上铺出一座简陋的浮桥。
“一个一个过去,别让树干沉了,不然回来的时候要是没路了,老子就把你们给垫上去!”这么说着,加尔托什率先踏着这些散乱的树干,快步跑了过去,来到了小木屋的门口。
第二个过沼泽地的是芬洛克。他在踩着这些树干过沼泽的时候,身体颤颤巍巍的,生怕掉下去一样。说到底他在一个月前还只是个研究员,要他过这种地方可真是有些为难他了。虽然花的时间有点多,可他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沼泽地中央的小木屋前。
其它的水手们也都听船长的指示,一个个地快速过了沼泽地。等人来的差不多了,加尔托什把木屋的门一脚踹开,走了进去。
这破木屋子里头,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起来像是废弃的屋子。不过在屋子的一角,加尔托什发现了一条类似于地窖入口一样的楼梯。
显然,加尔托什他们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这楼梯的最底层。
“火把。”
“是!”
加尔托什接过手下递来的火把,取出了身上携带的火折子,开盖后猛地吹出一口气,便用火折子将火把点着了。
见了这场面,有些小弟开始惊叹。
“喔,这个好厉害啊,一吹就着。”
见属下们这么兴奋,加尔托什笑了笑。
“大副,请。”
“……”
被点名的芬洛克看了加尔托什一眼,而后用手扶了下眼镜。
“真是没见过世面……这东西是火折子,外壳是用粗糙的草纸制作的,里面会加入硝石、硫磺、松香……算了,解释得太详细你们也听不懂。你们只要知道这是便携的生火用具就行了,比打火石方便,而且这东西很贵。一般人还用不起。”
“管它贵不贵,反正是抢来的。”
说着,加尔托什把火折子盖好盖子收了回去。在点燃所有的火把后,他拿了一根,率先向着那通往地下的楼梯走下去。
“给老子跟上。”
靴底踩踏在砖石地板上所发出的响声回荡在这楼道之间,寂静得令人发慌。自从进了这地窖以后,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鱼腥味。也不知道这楼梯的尽头到底藏了什么东西,鱼腥味竟然浓得连加尔托什都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走了有一会儿后,加尔托什的面前出现了一闪一闪的火光。而且那火光并非自己手上的火把所发出的光芒。
加尔托什继续向下走去,来到了一个略有些空旷的房间,插在墙壁上的火把正熊熊燃烧,提供足够的光亮照亮房间。加尔托什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在这个位于地下的房间里头,正前方靠墙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桌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球体,看上去闪闪发亮。这玩意儿一般都是巫师才会有的东西,学名为水晶球。那些能够使用奇妙能力的神秘群体,常常都会拥有一个甚至多个这样的水晶球。它们看起来像是玻璃球,可是这东西的实际硬度,可是硬到连铁锤都砸不动。也不知道巫师们是从哪里弄到这些水晶球的。
在这张桌子的后方,坐着一个体形有些瘦小的人,似乎正在这里等待着加尔托什的到来。那个人的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头上还戴着一顶前端加长的兜帽,让人看不清兜帽底下的面容。
“老朽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恶鬼】。”那个身穿灰色长袍的巫师说话了。从声音判断,对方应该是七八十岁的男性。
加尔托什没有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感到很惊讶,反而跟巫师打趣道:“看来让你久等了啊,老头。既然知道老子要来找你,有没有准备好朗姆酒什么的作为迎客的招待啊?”
朗姆酒可是加尔托什最喜欢的饮料之一。
“呵呵,当然不可能会有。老朽会在这里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这个地方只会有该有的东西。”
“是么?那还真是可惜啊。”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芬洛克还有几位水手也都手持火把跟了下来。当芬洛克看到那位坐在桌子后方的人时,他也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种地方还真能住人?我的天,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芬洛克对于巫师这种反科学的存在并不能够理解和接受。越是他这种坚信科学的学者,越是无法对这些神秘的现象做出一个可观的判断和认知。
“这家伙不是活人,芬洛克。”加尔托什纠正了芬洛克的说法。“他是灵魂被非人类的存在所使出的诅咒困在这个地方的亡灵。在使命达成之前,他都会一直存在于此。”
这样的亡灵,加尔托什在过去也遇到过。所以在和这名巫师短暂的交谈过后,她能够判断出这一点。估计这间房间里的火把,也是确认加尔托什等人到来之后才亮起来的。
“哼哼哼,说的没错,老朽正是如此的存在。”那位巫师也承认了这一点。
“这……怎么可能……”对此,芬洛克显然还是不怎么能够接受。
看到芬洛克这样的反应,加尔托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家伙这么多年书真的是白读了。读这么多书,这还不如亲自出来实践一次知道得多。毕竟这些充满着神秘力量的事物,一般可不是人类社会的书本里头会正经记载的东西,顶多当是讲给小孩子听的童话故事。若是人人都知晓并相信这些人类自身难以掌握的力量实际存在,引来的恐怕只会是生存恐慌。
“好了,既然你有使命在身,老子就不跟你废话了。把进入圣玛尔兰的方法说出来吧。”
加尔托什不再说闲话,直奔主题。
这便是她要来找这位巫师的理由。
她想要从他口中知晓进入圣玛尔兰的方法。
在那个地方,有着她想要的宝藏。
“呵呵,你还真是心急啊。”
“少啰嗦了,早点把话说完你也能早点解脱!你这家伙,不就是为了等老子才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么?”
加尔托什说话是一点不客气,就算对方没说使命是什么,加尔托什愣是一口气理解成了“把进入圣玛尔兰的方法告诉她”就是这个巫师的使命。况且巫师刚才就已经说过了他是在等她。除了这个可能之外,那还会有其他的可能么?
“你说得也对,等把事情交代完了,老朽也就能从这里解脱了。”说着,巫师抬起那条干枯的手臂,向加尔托什招了招手。“过来吧,先让老朽来告诉你现今外界进入圣玛尔兰的钥匙是什么。”
加尔托什走到桌前,在她的眼下,就是那颗巫师的水晶球。
“看着这个水晶球,它会告诉你那个钥匙是什么。”
加尔托什按照巫师的指示,盯紧了桌上的水晶球。
盯了有一会儿,加尔托什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什么都没有啊。你他娘的没在耍老子吧?”
“不要着急,静下心来。”巫师说道。
“……”
既然巫师都这么说了,加尔托什也没话说。只好是更加集中注意力盯着那个水晶球看。
她集中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终于从那个水晶球中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画面。
在那个水晶球中,浮现出了一个黑发少年的面庞。
那是一张加尔托什从未见过的脸。
少年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后边的头发被用发带扎成了一个低位的马尾。少年的皮肤偏黄一些,脸型比较扁平,颧骨突出,鼻梁看起来偏低一些,是一副典型的东方人的相貌。
所谓的东方人,一般就是指位于极东之岛的原住民。加尔托什曾今打劫过这群东方人的船只,也和一位出生自极东之岛的海盗打过一些交道。东方人长什么样,加尔托什自然清楚得很。
那么位置是……
随着视角的逐渐上升,加尔托什从空中俯瞰这个位置的地形,与此同时在她的脑海中也响起了这个地理位置的名称。
格林村,位于瑞恩帝国最东南角的沿海小村庄。
那个有着东方人相貌的少年所在的位置就是这里。
在得知了目标的所在地以后,加尔托什的脑海中还响起了一个人名——拉吉尔·艾泽尔。
这大概就是那位黑发少年的名字了。
加尔托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
……
等等。
艾泽尔?
听到这个姓氏后,加尔托什顿时意识到这事情确实有点不简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加尔托什自言自语道。
艾泽尔。
这个姓氏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就算自己再怎么健忘,加尔托什都不可能忘得了这个姓氏。
这份喜悦洋溢在加尔托什的脸上,使她露出一副有些病态的笑容。
“船长……你懂什么了?”芬洛克问道。
“怎么?你们看不见水晶球里的东西么?”加尔托什问道。
“看、看不见。”
芬洛克摇了摇头。看来看到了那些东西的,就只有加尔托什一个人了。而且加尔托什此时这兴奋的表情,那以夸张角度扬起的嘴角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芬洛克吞了口唾沫,追问道:
“船长你都看到什么了?”
要回答这个问题,加尔托什的情绪可就激动起来了。
她当然要激动,知道了这个真相的他怎么可能不会激动?!
除了高高扬起的嘴角,眼睛也睁得像是苹果一样大。
“是杰克那家伙的兔崽子哦。”
“杰克……你是说杰克·艾泽尔?”说到这个人的名字,芬洛克立即谈虎色变,瞳孔收缩。
“嗯,没错。不知道这个王八蛋什么时候跟一个东方人偷偷生了个小兔崽子,妈的!这小兔崽子就是进入圣玛尔兰的钥匙!你懂了吧?”
说到这里,加尔托什的脸靠得里芬洛克特别近。那表情可吓得芬洛克的后背直冒冷汗,巴不得向后挪几步躲躲。
“原来如此!”这时候,芬洛克也是一副明白人的样子。“杰克那家伙据说就是圣玛尔兰出生的人,所以他和他的船只可以自由进出圣玛尔兰。如果是那家伙的后代的话,就可以带大家进入圣玛尔兰!”
“就是这样啊!”加尔托什兴奋地说道。
“那他的后代现在在什么地方?”芬洛克追问道。
“瑞恩帝国,在最东南角的那个小村子里头,我记得是叫格林村吧。距离咱们这里没有多远,风向正常的话,不出一周就能到。”
“这样啊……那小子长什么样?”
“黑发,黄皮肤,扁鼻子。东方人你见过没?反正差不多就长那个样子!”
“原来如此。”芬洛克微微低头,笑了起来。“真、真是辛苦了,我们的船长,谢谢你把情报告诉我们!”
砰!
伴随着一声枪响,加尔托什手中的火把因为疼痛而抖落在了地上。
她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腹部上的痛苦。
加尔托什垂下头,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在那里,赫然是一个弹孔。
红色的液体从弹孔中流出,逐渐染红了加尔托什的白衬衫。
燧发枪,这是一种比火绳枪更为便利的新世代武器。虽然她自己也有一把,可加尔托什并不太喜欢用。她觉得娘们才用火枪,爷们就该刀剑相向拳脚相交,于是就把燧发枪搁抽屉里了
气氛开始有些凝重。
“……你几个意思,芬洛克?”加尔托什眯起眼睛。“你知道你在玩火吗?”
另一边,只见芬洛克摆出一副狰狞而扭曲的面孔,肩膀有些微微颤抖。
“我们忍你很久了,加尔托什。明明是个海盗却不好好打劫,天天只知道往奇怪的地方跑,害得我们这一个月来连一口酒都没喝到过!圣玛尔兰的财宝就归我们了,你这个臭婆娘一分钱也别想拿到!你只会烂死在这阴暗的地下,永远被人遗忘!”
“你……!”
加尔托什怒不可遏,正准备往这家伙的脸上狠狠揍上一拳头。可当他看到芬洛克身后的水手们纷纷拔出燧发手枪瞄准了自己以后,加尔托什快速作出了反应。她忍耐住腹部的疼痛,一个后空翻就躲到了那名巫师的身后,把那名巫师当作了自己的掩体。
随着扳机被扣动,枪口喷出火舌。那些铁制的弹丸滑出枪膛,毫不留情地射入了巫师的身体内,发出阵阵闷响。
该死,这些家伙什么时候背着她这个船长偷偷搞来了这么多支燧发枪?!而且这些水手,好像基本都是和芬洛克同一批招上来的新人,不知天高地厚。估计也是这样,他们才被芬洛克的花言巧语给轻易蛊惑。
“快,我们撤!”
芬洛克见这一波弹药已经打完,赶紧带队沿着楼梯向上逃离。同时也向着留守在外的水手们喊道:“加尔船长被怪物杀掉了!我们快逃啊!”
听到芬洛克这么放谣言,加尔托什就明白了。芬洛克的背叛是他蓄谋已久的事情!想到这,加尔托什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好想冲上去把那家伙给弄死。
只是就在她刚要起身的时候,一只干枯的手掌按在了加尔托什的肩膀上,没让她站起来。
“放手,臭老头。让我上去手撕了那个王八羔子!”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要是继续乱动的话,搞不好真的会死。”巫师说道。
巫师的劝解还是让加尔托什冷静了一些。她平静下心中的怒火,叹了口气。
“啧,你个老不死的。中了这么多枪都不带吭一声的,简直比畜生还要畜生!”加尔托什看到巫师现在还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不禁苦笑了一声。“不过既然你还在这里,也就是说你的使命还没有全部完成,对么?”
像他这样的死灵,如果使命已经达成的话,一般都会立即消失掉的。可是如今在加尔托什知晓了进入圣玛尔兰的钥匙是什么以后,这个巫师竟然还没有消失。这只说明一件事——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不愧是【恶鬼】,即便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也能够保持冷静的思考力。”巫师夸赞道。
“少拍老子的马屁了,说吧,为什么你会管我叫‘恶鬼’而不是‘浴血的战鬼’或‘战鬼’?一开始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如果你是真的知晓老子的名号,那又为什么要这样故意叫错?”
在外界,加尔托什有着一个人皆避之的名号,那就是“浴血的战鬼”。而加尔托什的船只,后来也因此而被她以“战鬼号”命名。
“老朽可不知道你的名号,老朽只知道你是【恶鬼】。而老朽待在此处的使命,则是要你把【夫妇】中的【妻子】引渡到她的【丈夫】那里去。”
“夫妇?妻子丈夫?什么意思?”面对巫师口中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词语,加尔托什愣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呵呵,待会儿让咱们边走边说吧。”
说罢,只见巫师把手放到了加尔托什的腹部前方。之前那颗射入了加尔托什腹部内的铁弹丸就这样被巫师用魔法从身体里吸了出来。
魔法……还真是个便利的玩意儿。真不知道这些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种一般人类不可能触及的力量。
“起来吧。只要不是致命伤,这种程度的伤势,不用多久你就能够恢复了吧。”
“哼,看来你知道得还挺多的嘛。包括我这身体的特性也是。”加尔托什站起身来。腹部的伤口对她来说好像并不是很碍事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排出异物后,加尔托什腹部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止血了。若是换做一般人,这腹部上被枪子开个洞,如果不做伤口处理,那多半是要流血流到死的。
“跟老朽来吧。”
巫师转过身,向着这间屋子的里侧走去。他站到一面墙壁前,用手按下了上边的一块砖头。只听“轰隆隆”地一阵响,一道暗门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不同于外面的房间,这暗门背后的通道中,并没有插火把一类的照明物。还好加尔托什其实自己本身就因为某些原因而具备夜视能力,所以她就算不带火把进去其实也没有问题。
鎏金色的双眸在黑暗中发出淡光,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在加尔托什的眼中变得明亮起来。
“这城府还真深啊。这股特别浓的鱼腥味也是从这个下面散发出来的?”
在巫师打开了这道暗门以后,那股鱼腥味变得更浓了。浓烈到让人感到有些恶心。越是往里面走,越是让加尔托什想把鼻子堵上。
“那个孩子自从来了这里,还从来都没洗过澡。”
“那个孩子?是谁?”
巫师的话很明显,在这暗门通道的尽头,还有着别的的什么东西等在那里。
“【夫妇】中的【妻子】。”巫师答道。
听到巫师又这么说,加尔托什就有些不太高兴了。
“说人话,别尽给老子买弄玄乎。”
“呵呵,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么?也不怪你,毕竟这可是个极其机密的计划。保密程度,可是要瞒过穹顶啊。”
穹顶……真的存在吗?听巫师说到这,加尔托什不禁这样想。
传闻,在东边那从天而降的瀑布上方,有着一个名为穹顶的都市。那里,是众神的居住之地。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文明,用不了多久以后就要被毁灭了。”
……啥?
世界要毁灭了?
听到这里,加尔托什皱起了眉头。
这个巫师……听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加尔托什当海盗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十六岁就已经踏上了海盗船的她,与那些不可思议的事物接触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包括原本应该是一名男性的她现在会是一副女性的身体,也跟那些不可思议的魔法和诅咒有关。
所以对于巫师所说的话,加尔托什没法抱以无视的态度。
“毁灭?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教会势力衰弱,人类开始失去信仰。对穹顶的家伙们来说这不是好事,所以他们将要在不久之后发动第三次大洪水来清洗人类的文明”
“等等,你说第三次?”加尔托什感觉脑袋一阵晕乎。“这个世界已经毁灭过两次了?”
这种说法,在加尔托什这十年来的海盗生涯中,还是头一回听说。
“是的,曾今毁灭过两次,在我们所有人出生之前。”巫师说道。
世界真的会毁灭么?
倘若真是这样,那加尔托什就真该头疼了。
要是世界毁灭,也就意味着加尔托什也要死。那可不是加尔托什想要的结果。
“有阻止的方法么?”加尔托什抓住巫师的肩膀问道。
既然巫师跟她提及了这件事情,那背后的意思就就是说,这个世界还有被拯救的方法,也就是说自己还有机会活命。
只要有活命的方法,加尔托什必须知道。
巫师先是用那干枯的手,把加尔托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给拍掉,这才不急不慢地开口:
“提丰的诅咒——【欧特鲁斯的亡魂】。这是目前世间唯一一个能够阻止第三次大洪水的魔法。而完成这个魔法,一共需要集结七个提前设置好的魔法部件。它们分别是【夫妇】、【恶鬼】、【贤者】、【愚者】、【先驱】、【金羊毛】以及【原罪】。”
听巫师这么说,加尔托什瞪大了眼睛,呆了半晌。
“你的意思是说,老子也是这七个魔法部件中的一个?你他娘的没唬老子吧?!”
突然被一个巫师告知,自己是一个“魔法部件”。也就是说自己人生的意义,被钦定为一个道具了么?得知到这一事实的加尔托什,不免感到有些愤怒。
“老朽骗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巫师淡定地笑了笑。他反正也是个死人了,世界会不会毁灭本来就不关他什么事。“老朽不过是一个传声筒罢了,要不要相信那是你该做的选择。”
加尔托什紧握着拳头,脸色很是难看。
打心底里头,她不想承认巫师口中所说的事情。但加尔托什也明白魔法这种东西在这个世间究竟代表着什么样的力量,她无力去否定巫师的说辞。
“好了,我们到了。”
随着巫师的脚步停下,加尔托什的视线也向着通道的尽头望去。当她看到了里面的事物以后,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在这条道路的尽头的房间内,有一名正处于沉睡中的少女被铁链栓在墙壁上。
少女有着精致的面庞和一头雪白的长发,或许是因为许多年没有剪头发的缘故,那头发的长度目测已经超过三米了。而除此之外,四周还堆积有数量极多的断发。那应该是在过去的日子里因修剪而堆积成山的头发。
这个少女究竟在这里被栓了有多长的时间?!
只是加尔托什在看到了少女那本应该长在耳朵位置上长着鱼鳍一样的东西后,她便明白了过来——这个少女根本就不是人类。
她是别样的某种生物,只不过生着一张人类的外皮而已。
而且,那充斥在整个空间中的浓烈鱼腥味,貌似也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个家伙是……”
“她是【夫妇】中的【妻子】,同时也是提丰的三女儿,海德拉。”
说完,只见巫师抬起了手臂。那些拴在少女身上的铁链一瞬间全部断裂,而少女也因此从墙壁上滑下,落到了地面上。
“把她带到她的【丈夫】那里去。这就是你现在所需要做的。”巫师补充道。
“等等,那她的丈夫是……”
“刚才你在水晶球中不是看到他了么?”
“是他?”
那个杰克家的小兔崽子?
知道了这个消息,加尔托什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杰克那个家伙……过去究竟和非人之物做了什么交易?他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娶一头怪物为妻吗?!
芬洛克大副刚才在拿到了情报以后就跑掉了,想必现在已经带着那些水手们上了船,正朝着目的地进发吧。
如果不能够赶在他对那个臭小子做出什么事情来之前把那个臭小子抢过来,这个世界说不定就要这样完蛋了!尽管加尔托什没兴趣当救世英雄,可她想活命啊!
既然如此的话,或许需要依靠一下魔法的力量了。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把我们直接传送过去?”加尔托什这么问道。
然而就在她把话问出口以后,却发现巫师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件空掉的灰色长袍落在加尔托什的脚边上,沉默不语。
那个巫师已经完成了使命,消失掉了。
“啧,该死的王八蛋!”加尔托什不禁骂了一声。
关键时刻这个巫师居然就自己解脱了?这也太会给人丢包袱了!
只是现在加尔托什也没什么时间在这里抱怨。巫师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但加尔托什要做的事可还没完成。
加尔托什走到那名少女的身前,抓住她的肩膀左右摇晃。
“喂,醒醒!海德拉!你他妈快给老子醒过来,该去找你的老公啦!”
就在加尔托什提到“老公”这个词的时候,那名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双赤红色的眼瞳在这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微光,显然是非人类的生物才会出现的反应。
看到这个表现,加尔托什也不禁苦笑起来。说到眼睛能在黑暗里头发光,她自己其实也能算得上一个。
说到底……自己也只不过是这群怪物中的一员罢了。
“他……在哪?”名为海德拉的少女缓缓开口。“这里……没看到他。”
“我这就带你去找她,快点,站起来!”
加尔托什伸出手,把这名少女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们走!赶时间!”
就在加尔托什要带着对方离开这里的时候,加尔托什感觉到地面一阵晃动,差点就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大地……在颤抖。
久积于砖缝里的灰尘震得满通道都是,若是大口呼吸的话,怕是要被这浓密的灰尘给呛得咳嗽不止。
“这里要塌了。”身后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说道。
只见少女不慌不忙,伸出她那纤细的手臂,按下了墙面上的一块石砖。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又一次地响起,又一道暗门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走这边。”
这里的机关还真是多啊。加尔托什在内心中感叹道。
她没有在原地做停留,就按照海德拉的指示,带着她向着暗门后的通道跑去。至于身后的通道,还在因为地震而快速塌陷。
两个人在通道中飞奔着,头也不回地奔跑着。直到转过了两个拐角之后,外界的光明才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只剩这最后的距离,两人依旧在飞奔着,跟时间赛跑,跟身后不断坍塌的砖瓦赛跑。仿佛时间的流速也因为精神的紧张而变得缓慢,胸口中心脏跳动的声响,在脑海里砰砰回荡着。
就在他们两人完全冲出洞口的瞬间,身后的入口几乎是同时向下塌落,将通道给堵上了。
“呼……好险啊……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
然而就算她们俩个人已经从洞穴中撤出来了,地震依旧还没有停歇。
震动还在持续。
“喂喂,这座岛不会就要沉了吧?!”
得赶紧坐船逃跑才行,不然就要跟着这座岛一起下海喂鱼去了!
可是……加尔托什现在哪来的船只?她现在已经没有船只了。那几艘划到岸边来的小船肯定早就被芬洛克给划走了!没有了船,自己该怎么从这岛上脱身并赶在芬洛克他们之前到达目的地?总不能从这里游过去吧?这个距离,坐船都得好几天呢!
“这边。”
说罢,海德拉拖着她那三米多长的头发开始奔跑起来。这到了外边,杂草树枝什么的就很多。没一会儿海德拉的头发就被树枝给钩到,疼的她叫了一声出来。
她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三米多长的头发,对着头发毫不犹豫地一挥手。那手掌的前端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刃,一刀就把头发砍至差不多到小腿的长度。
感觉长度差不多了,海德拉她又继续奔跑了起来。
见海德拉好像有主意似的,加尔托什便跟在她的身后,奔跑在丛林之中。
大概跑了有一段路以后,两人来到了海岸边上。似乎是早就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到来一样,有一艘被青苔覆盖的小帆船正被栓在木桩子上头,就停在岸边。
“切,准备得还真是周到啊。希望这艘船还没有烂掉。”
加尔托什赶紧解开木桩上的绳子,将船推到水里。二人接连跳了上去。而后加尔托什拿起了船上仅有的两只浆,也顾不上清理布满船只的青苔,快速向着大海中划行。
纵使是在这海面之上,加尔托什也能够感受到这座岛屿的震动。
她一边将船只向着远离岛屿的方向滑去,一边看着这座岛屿一点点地沉入海中。像是一只巨大的海龟逐渐下潜,带着岛上所有的一切,消失在了海平面上。
这座岛屿就跟那位巫师一样,在完成了它的使命之后便退场了。
“呼……总算是得救了。”加尔托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松完呢,坐在小帆船里头的另一位成员立马就催着他说:“快点,带我去见他!”
少女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的另一半了。
“你这么着急干嘛呀……从这个位置航行过去,也有着好几天的航程呢!着急也没用啊!”
“带我去见他!”仿佛她根本就没有听见加尔托什的话一样,海德拉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这位小姐是铁了心要争分夺秒过去见她的伴侣了,加尔托什也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是是,我们这就过去。”
加尔托什环视了一圈海面,很快便在几近海平面的位置上找到了那艘帆船——加尔托什的战鬼号。虽然那艘船现在正被某个令人火大的家伙给抢了去了。
总而言之,跟着往那个方向划行就对了。
加尔托什从上衣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型的罗盘,抬起手臂,确认风向。而后她放下了桅杆上的风帆,在让帆船随风而行。趁着现在能把双手空出来,她拔出腰间的一把小匕首,开始着手清理遍布甲板的青苔。如果不清理掉,指不定啥时候翻个跟头掉海里去。
“你在干什么?快划桨待我去见他啊!”
而且船上的鱼腥味浓烈得也太让人难受了,难道接下来的几天都得忍受这种气味不可吗?还有食物和淡水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加尔托什现在也是没有一点儿头绪。从这个位置到瑞恩帝国的格林村那个地方,大概需要航行一周的时间。而这长达一周的时间,总不能不吃不喝吧?像她这样的知名海盗要是在海上被饿死渴死了,估计要被人拿来笑话上好些年。
“今天……还真是不走运啊……”加尔托什望着那海天之间交接的那条线,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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