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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07-27 15:29:42

我记得那天风很轻,天穹又高又远。我挎着一个帆布包,一边走一边看那些彩色的云。对,那天云是彩色的。它们不旋转,保持着自己的形状,像一艘艘舰船,从我头上的海洋中驶过。我的目光追随着这些云直到天际,目光在那里止步,云却还在前行。

样前行的还有我的鞋。我还记得买这双鞋的那个日子。我记得那天,我跟我爸吵了一架。自从我下巴上冒出胡须,我们就很少争执,但那次确实是很了不得的争吵。

怒气像一辆过山车,“倏”地一下把我送到公寓楼下。我用右手抹干眼泪,又用左手摸了摸鼻子。抬起头,我家阳台的窗户紧紧关着,于是我又把头低下了。摸摸兜

里,那是我爸昨天给我的晚饭钱,但我没按照我爸的意思用这钱,对,这就是我俩吵架的原因。

那会儿我站在楼底下,有点儿发懵,像是只笼子里关久了的鸟忽然被放了出来。我捏了捏那叠钱,其实并不多。我想起了自己宁肯饿上一晚的原因。

我迈开又瘦又长的腿,这两条麻杆儿带着我穿过我的那个镇子。我穿过几条熟悉或不熟悉的街,站在一个地摊前。那里躺着的就是我的这双鞋。我用一顿晚饭和一肚子气换来了这双白色帆布鞋,穿在脚上,像附上了翅膀。我的步子一旦迈开,就没停下来。

这双鞋现在依然很白。我记得我爸说过男孩儿就不要穿白的,容易脏。我记得这话,因而每每看到这双依然白净的鞋就会很骄傲。每晚,我都先洗刷这双鞋,再洗自己的脸。一路走来,我的脸褪色了,但这双鞋依然洁白如新。

双鞋带着我走过了好多地方,但我好像都给忘了,这倒也没关系。看嘛,眼前还有路。我沿着这条不知名的路走了好久,它却依然没有到尽头。于是我觉得它像一条

河,顺着河走怎么会找到尽头呢?河会汇进更宽的河,路则并入更远的路。要想溯源,我应该掉头,但我不想调头。尽管回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但我还想往前走

走,往前走走。

一群小孩儿大笑着从我身侧跑过。我装出一副远眺的样子,却用余光瞟着这群小家伙的反应。他们毫不在意我,一个个喜笑颜开,

互相追逐着经过。自己远行者的身份没能吸引目光,这让我有点儿不快。于是我拉住其中一个。那个小女孩儿惊讶地停下来望着我,却没有恐慌。我注视着她的眉

宇,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我从她澄澈的双眼中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自己。她的伙伴儿们一眨眼就跑远了,我忽然感到有些对不住这小姑娘,但又拉不下脸皮来道歉。

于是我挠挠脸颊上的绒毛,回忆着记忆中年长者应有的语气。

“你们到哪儿去啊?”

小姑娘愣了愣,忽然就笑了。这笑让我有这么一种感觉:我刚才的声音很像是对我爸的模仿,而且还很拙劣。我又动了动脸颊,听见回答。

“回去呀。”

这是真的天真,还是故作捉弄?我没能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嘲弄。她的笑让我想起此刻天上的蓝色,我又莫名地感到有些惭愧。视线偏移了一些,就被她手中的物件吸引了过去。

那好像是一片叶子,好像又不是。枫叶般的形状,却是明亮的白色。我探出手,小姑娘却把“枫叶”藏在了身后。我有些尴尬地蹲下身,示意自己并不想抢那片“叶子”。但我的确很好奇。

“那叶子是哪儿来的?”

“摘的。”

她伸出一只小手指向路的一边,我看到那边有一大片雾,雾里隐约有着什么的影子。

“那边有座小山,山上有棵好大好大的枫树,在那儿摘的。”

我直起身,又踮起脚尖,最后把脖子伸得跟老家的大白鹅似的,可还是看不清雾里有什么。低头一瞥,却发现身边的小姑娘不见了。环顾四周,平阔的视野中没有小姑娘的影子。于是我又看向了雾。

有那么一点儿不安从心底渐渐探出头来,倒不是因为那突然不见的小丫头。尽管很奇怪,但她的消失并不可怕。我甚至隐隐觉得,我与她就应该以这种方式暂时告个别。不安来自于另一件事。

我轻轻捏住拳头,向雾气那边踏出一步,又一步,然后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地上那道河一般的路。这条路陪我走了很远,我的鞋已经适应了这条路,这会儿站在草地上,露珠让我的脚踝以下很不舒服。我觉得自己应该走回原来那条路,但又有个念头阻止着我这么做。

时有一座草丛忽然动了一下,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其中冲出来,一下子就钻进了浓郁的白雾中。我看着那鸟的轮廓越来越远,浑身涌上难以控制的战栗。但我很快把恐

惧强压下去,脑海中浮现的是离开家的那一天,我在楼下望着阳台,阳台后的窗户中,我爸被他养的那些花花草草簇拥着,吸着一根烟。他没看向我,但我似乎记得

他的目光。

这么一来我又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倔劲儿,把那帆布鞋在草地上狠狠跺了两下,又回头望了眼那条老路,便学着刚才那只鸟儿,一头扎进了白雾中。

我埋头没命地狂奔着,这幅样子说不害怕我自己都不信。雾气似乎越来越浓重了,我甚至看不到地面,看不到自己奔跑着的双腿。帆布鞋里传来冰凉的触感,我想我的帆布鞋一定染上了草绿色。但这回儿不是心疼的时候,我紧紧握着帆布包的背带,粗糙的手感能够让自己稍稍安定下来。

也就是这点儿粉末般的安定感出现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我被吓一跳,脚下也乱了步子,在草地上来了个前滚翻,然后一屁股坐在那儿。这下可好,别说帆布鞋,我的夹克和休闲裤也都染成了迷彩。但我却在意着更重要的事。

雾散了,可我仍处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低下头,银白色的草尖微微摇动着,像我爸的花草簇拥他一样簇拥着我,草下是白色的砂;我的目光顺着这白色直达天际,然后又上达天宇——天也是银白色,彩色的云跟老朋友似的,悠然在上面飘着。

我在地面上惊叹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站起身。视野更加辽阔了,我又听到有动静。彩色的云下面,刚才那只白色的鸟儿正在飞着,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它走了两步,接着就看到了小女孩所说的那座小山。

那真是一座小山,或者说根本算不上山。至少我爸肯定不觉得这是山。记得小时候跟我爸去动物园,我指着猴园里跟我爸喊“假山!假山!”我爸啐了一口:“屁!这也能叫山?”而那假山闭眼前着小丘还大上几分。

的心情平复下来,一边悠然向小丘走着,一边回想着一些关于山或者与山无关的事。说起来,我还想很久没有看见过我爸口中的山了。我清楚地记得我的镇子四面都

环绕着山,其中有石山,有土山,有终年雪顶的山,也有修了庙还是道观的山。这些山从小到大守望着我,但我离开镇子的那一天,却忘了跟它们招招手。

想到这些,我便也不怎么愿意称呼眼前这越来越近的小丘为“山”了,但这并不能让我放弃到那小丘上去,这会儿我又念着那白色的叶子了。

靠近之后,就能发现那小丘和脚下的土地一样,是由白色的砂堆积而成,银色的草在这里同样生长,甚至比小丘下更茂盛一些。小丘不高,但挺陡。我把背包挎在肩上,手脚并用一起往上爬。就在刚才,我看见那只银色的鸟飞上了这座小丘,这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

当我左手攥住一蓬草,牵动右半边儿身子向上时,忽然感觉到手握住了一个很软并且长了毛的东西。我吓得赶紧松开手,结果就滑了下去。只有左手还攥着那蓬耐性很好的草。我被挂起来,就像一个……像个什么呢?我不知道。

这会儿我全神贯注地盯着鼻子前十公分的地方,我觉得自己要成斗鸡眼儿了。被我盯着的家伙也在盯着我——刚才被我抓到的就是这个东西——它已经变成斗鸡眼儿了。

是一只……鼹鼠,或者松鼠?我不太能分得出来。不过我想我爸肯定能办到——别说是鼹鼠跟松鼠了,就算都是松鼠,他也能指出这一只是祁连山南边儿草滩子上的

大肚儿松鼠,那一只则是长白山天池里的灰毛松鼠。在我还小的时候,他知道的特别多,但后来我就发现他也有不知道的东西。比如有一天我跟他说:“贾斯丁比伯

吸毒了。”他会瞪圆了眼睛:“那个姓贾的是谁?你同学?离他远点儿!”

我把思绪从我爸哪儿扯回来,这会儿眼前的那个小家伙——它也是银白

色的——转过了身子,但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想了想,把他提溜起来,扔在自己的肩头上,他竟然也毫不反抗。我对松鼠或者鼹鼠先生吆喝一声:“坐稳了唉您

哪!”就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登山之旅。不对,这不是山,该说是登丘之旅。

前面说过,这个土包……砂包其实并不怎么高。所以就算是很陡,爬

上来也没费多少力气。我使劲登出最后一脚,好像把自己送上了了一个台阶——这儿真像个台阶,先前还那么陡,忽然就平的跟镜面儿似的。但我还是来不及在意这

些——我发现自己经常来不及在意很多东西——我又被吓到了。

这回出现的玩意儿我认得:是一棵树——而且我还能再细分一点儿——是一棵高得

不能再高,大得不能再大的银色枫树。我顺着树干望上去,枝桠间密密麻麻长满了我还记忆犹新的那种白色枫叶。这枝叶如同一把篷伞,我得做个下腰动作才能看到

头顶的末梢。在这儿我又见到个老朋友——先前那只白鸟就伏在枝梢,靠着自己的体重在那儿一晃一晃地打秋千。

我就那么保持着下腰姿势,看得张目结舌。我想幸好这位鸟老兄不急着上厕所,不然我可能在无意识地状态下吃一口“冰淇淋”。但这种发傻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有个声音打断了我。我缓缓把弯了将近三百六十度的腰直起来,便看到银色枫树下,有个银色少年。

实话,判定他是个少年我还花了一番功夫。他面容纤细而白,长发在摆动——这时我才意识到,不知何时,风已经起了。让我看出他是男孩儿的是他的穿着,那是一

件白色的长袍,古时候人穿的那种,赭色的镶边,穿在他身上很合适。按说看见活人穿这么一套衣服算是今生头一遭,但我却也不感到奇怪。我反而开始回忆,刚才

见到的小女孩穿的什么来着?却没有头绪。

他双手前伸,长长的袖子搭出一道齐胸的屏来。他开口时,我听到的是稚嫩的声音。

“客从何处来?”

我差点儿笑出来,这样子太滑稽了。但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依然行着那不知哪朝哪代的礼,脸上竟为了我的笑而露出困惑的神情。我立刻不笑了,挠挠头想回答问题,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镇子的名字。

不是给忘了,是从来就没知晓过。于是我转而想说自己是某某家的孩子,但下一刻,我发觉自己竟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至于我爸的名字,更像是从没出现在脑海中。

我看到那少年为我的呆滞而显出不解,心还未动这么个念头,嘴角就已经牵扯成苦涩的形状。

“我这狼心狗肺,别说镇子了,连老爹的名字都没记住。”

先不说内容,我这话的调调儿可谓要多白有多白,可这个看来就是个古人的少年却听懂了一般微微颔首。顿了一刻,再度开口。

“或如人望群山,愈近,愈难得其大观。”

话虽然说得文绉绉的,但意思也不怎么难懂。“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嘛,挺简单的道理,想通之后便没什么可以感怀的。我倒是对他这种说话的方式

产生了兴趣。好像是在很久以前,我听过这种似乎文法不同的文言从什么人口中说出来。但要具体想想那是谁,却也抓不到什么线索。

索性不去再想,我把视线投向高处。就算是再看一次,这棵枫树也能让人张大嘴巴。我就那么望着树发问。

“这是哪儿来的啊?”

视野外,少年的回答如期而至。

“往来古今,与一方天地同在。”

这么说来还是棵神树了?我向着它走进了两步,仍望着高处,脚下却意外地一陷。我连忙低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和刚才无异的银色草丛,只是更加厚密了些。

身后少年的提醒姗姗来迟。

“先生小心!”

我“哦,哦”地答应着,试着把另一只脚移了过来,果然,有一瞬间,我的那双白色帆布鞋在草丛中陷了下去,但在我失去平衡之前就慢慢恢复了上来。这草底下有东西!

我轻轻单膝跪在银色的草地上,将帆布包扔在一旁。双手刚拨开草丛,就有个东西从肩头上留下来,钻了进去。我这才想起身上还有这么一号松鼠或鼹鼠先生,看它消失在草丛中,不由得有些担心,连忙将剩下的几蓬草也拨开,却看到了想象之外的光景。

那是七彩的,流动的,雾一样的东西。

我听到少年的衣衫荡过身边的草,发出沙沙的响声。我想现在应该是提问时间。

“这是什么?”

少年竟然笑了,笑得很清澈,带着点儿单纯的得意。

“先生忘了?抬首观天即可。”

我照他所说,把脖子仰过一个直角,却只看到参差交错的枝桠。正要再度发问,答案忽然就蹦进了脑袋。

“这是云?!”

我兴奋又惊讶,赶忙从草地上蹦起来,退后几步,想要绕开大枫树的荫蔽。这次少年的提醒倒是很及时。又是一句“先生小心”,让我刹住了脚步,转头一看,已经来到了这个台面的边缘,还差一步,我就得叽里咕噜滚下来。

但这一转身,也让我终于见到了天空中舰队一般的云彩。我盯着那流动的七彩光辉好一会儿,转过身问那少年。

“这树长在云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有这么个念头,好像是好久以前,看过一副歪歪扭扭的画,画上也有一棵枫树,高高竖立在云端。

我有点儿惊讶地看到少年微微点头。

“上古神木,生于云中。浮生千载,不知西东。”

心中渐渐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我忍不住继续发问。

“这座小丘也是浮在云上的么?”

少年来到我身边,却并不面向我。他朝着小丘之下无尽的原野,此刻,原野又笼罩着浓浓的白雾。他伸展双臂,风便带起他的衣襟。

“一草一木,千里暮霭,皆乘云御风。先生请看。”

他单臂指向天宇,指向那东行的云。

“天未动,云未动。”

长袖缓缓放下,他侧过脸,用一种难以名状地神情看着我。

“你我心动。”

感觉有些恍惚,有一股泉从心底冒了起来,沿着一条小小的隙蜿蜒。我转身,将银天彩云抛在身后,走进树荫下,走向那从被拨开的草。我觉得有什么在那之下,等着我。

“先生。”

被从身后唤住,我侧身,正迎上一团光华。少年将那光华交到我手中。

“虽是不情之请,但望将此物交予山下一人。”

我凝视着掌间一团光润,声音中再现惊愕。

“这是……?”

“月。”

简短的一个字,已经解释得很明白。我望着掌心的光华,不知怎地就相信了这便是曾挂在空中的玉轮。正在凝视间,一个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浮现。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特殊的意味。

“……名为月华。”

我为那个生于月中、以月为名的女孩儿看呆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却也不怎么觉得害臊,反而先急着逗弄少年。

“这是你女朋友?”

公羊脸上有些羞怯,却并没有否认我的说法。我也没空去奇怪他竟然知道“女朋友”的含义——要奇怪的事有太多了。

我问他。

“她是不是在很远的地方?”

少年侧身指引。

“从此丘而下,百二十步,便见一潭。月华即在潭边。”

“那你干嘛不自己去?”

少年露出有些感伤的笑,轻轻抬起双臂,我便感受到一阵风从身后吹来,撩起他的衣摆。锦袍飞扬间,却看不见他的下肢。

“在下奉命从于此树旁,地老天荒,不得疏离。”

我已经不太能真切感受到惊讶了。很平淡地,我收起了那枚月光,然后在那草丛前轻轻跪下。身后,少年有些担心地嘱托着。

“先生万勿将此事相忘!”

我拍拍自己脑壳儿。

“几百步的路,记性还没差到那份儿上。”

但少年脸色依旧凝重,似是在担心什么,却又并不言语。

我也不再多问,向着那七彩的云伸出手。指尖碰到光彩的那一瞬,我被拽了进去。

千奇百怪的物象环绕在我的四周,熟悉却也陌生。心中的泉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汩汩流出许多念头。

我像是浮在风中。

当我从草丛中收回手时,才意识到少年正在担心地望着我。我努力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

“放心吧,没忘。”

他便因为这一句话而雀跃起来。我站起身,顺带拾起地上的帆布包。我抬头望了望这棵巨大的枫树,然后踮起脚尖。

“我要摘些叶子,没问题吧?”

“虽无不可,先生采云枫之叶又有何用?”

“是啊,有什么用呢?”

说着,我采下一枚来,这叶子像玻璃一般薄,似乎一碰就会破碎,我将它小心放在包里,又去采第二片。当我给出回答时,帆布包已经微微鼓了起来。我望着头顶依然繁茂的枝叶,叹了口气。

“用来做请柬吧。”

“请柬?”

“啊,对,请柬。”

我又采下一片白枫,递到少年手中。玩笑性质地卖了个关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罢,我提起背包,向小丘下走去。这期间回了一次头,看到少年手持白叶静静站着,看我回头,躬身行礼。

“愿先生此去一路顺风。”

我摆摆手,这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喂,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起身,似乎是在与那大枫树一起回答。

“在下公羊。”

我点了下头,又招了招手,便不知还要做些什么了,很快又觉得自己太过拖沓,这让我爸见了必然会挨训的。于是不再纠结,我看着那被掩好的草丛中窜出一只不只是松鼠还是鼹鼠的东西,立在公羊肩头,两大两小四颗眼睛一齐望着我。

我从那小丘上一跃而下。上去时那么费劲,落下来却只要一瞬间。脚踝并没有受到多大冲击,我想这银色草原之下,一定也是那七彩的行云。这么一想,便也不觉得前途孤独,我在这老友的陪伴下,走向远处的雾霭迷蒙。

当我再一次回首时,已看不见公羊的身影,只有小丘和那株参天的枫树遥遥守望。风又窜了出来。从我身旁掠过,直向来时的路。云枫之上,无数银色的枫叶为风所拂动,撞击在一起时,便发出风铃似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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