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下午，四辆豪华的贵族马车停靠在了琳兹宅邸的大门前。
因为已经得知了某家族的重要客人即将到来，十位琳兹宅邸的仆人们早已整齐地排列在大门两边。
从三辆马车里先走出来的，是八位身着黑色执事服与黑白女仆服的仆人。
这八位仆人与那十位仆人对视一秒。
接着，没有任何事先沟通的，两组仆人相互鞠躬。
随后，从另一辆马车里，走出来的，是一位身着白色礼服、有稍长白色头发的俊朗青年。
他一出马车，就微弯着身子，将左手引入马车里。
而后，接过他的左手的，是马车里、一位身着灰色西服的老人。
左手杵着的拐杖首先着地，然后，老人缓缓从里面走出。
待到走出马车后，老人挺了挺身子，不过还是难以做到站直。
琳兹宅邸的仆人们深深鞠躬，齐声问候道，“谨代表琳兹宅邸的全体仆人，欢迎埃仑南·达加斯公爵大人与卡宁·达加斯子爵阁下前来。”
埃仑南露出笑容，对他旁边的卡宁说道，“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会来琳兹宅邸。”
“我想以后您是要经常来这里了。”卡宁暗笑着回应。随后，他走上前去，靠近琳兹宅邸的仆人们，“感谢贵家族如此热情的迎接，此次前来，我们也为各位琳兹宅邸的仆人们准备了一点薄礼，希望各位能够接受。”
仆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复。
但很快，便有人发言了——
“子爵阁下客气了。”说话的是一位身着执事服的中年男人。
“还请沃巴勒副管不要这么说。琳兹宅邸能够如此瑰丽，琳兹家族能够如此高贵，我想，各位仆人们功不可没。”
“但是礼品之事，需要与家主禀报才行，希望子爵阁下与公爵大人不要见怪。”
“这个自然，琳兹宅邸的规矩我们还是会好好遵守的。”
“那么，二位请随在下前往会客室，家主已经等候多时。”
“不甚荣幸。”
♢♢♢
现在所处的位置即是会客室。
在一张盛有茶几的大圆桌旁，坐着三个人，分别是琳兹家族的家主——纳瓦德·琳兹、达加斯家族的家主——埃仑南·达加斯、达加斯公爵的长子——卡宁·达加斯。
另外，沃巴勒副管站在纳瓦德的身后。
“纳瓦德公爵，我们这样说话还是第一次吧？”
“正如埃仑南公爵所说，之前都是下面的人稍微有所交流。”
“对此我也很遗憾。不过，在过去三年的战争里，我们两家也算是颇有合作吧。”
“的确，贵家族在提供各种物资、法杖、防具等诸多方面的表现，我非常赞赏。也正因此，战争才能顺利进行，虽然最后是以和解的方式结束的。”
“能够为帝国的战争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是我们达加斯家族所追求的。”
“贵家族能够有这样的觉悟，也难怪陛下会授予贵家族公爵之位。”
“纳瓦德公爵过誉了，即使如此，我们依旧比不上贵家族。”
“每个家族都有每个家族的分工，没有比不比得上之。”
“这么一说，纳瓦德公爵确实一视同仁啊。即使上次，我冒昧地请求参加您的非正式生日宴会，您也是宽宏地接受了。”
“既然贵家族有诚意，那么我们也不会拒绝。”
“既然您这么说，那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也就好商量了。”埃仑南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此次前来，想必纳瓦德公爵也知道我们的意思吧？”
“嗯。”纳瓦德保持着冷静，毕竟现在的情况已经要比之前好许多了。
教会没有让琳兹家族毁灭，而是让他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虽然就结果而言，无论是军方还是陛下，都不好交代，但只要保留住了实力，那就不会出局。
“贵家族打算如何与我们家族建立关系？”纳瓦德试探性地问道。
“纳瓦德公爵，您可别在这种问题上说冷笑话。”
“呵呵，我也只是想看看贵家族的想法。”
“达加斯家族是商业贵族。虽然魔法方面也算有所作为，但与贵家族相比，那可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我想，我们家族的那些研究成果，贵家族也不会感兴趣。”
“所以说，贵家族是想采取联姻的方式？”
“当然，这是唯一的方式。贵家族与我们家族联姻，也就与教会建立起了联系。如此一来，我们都会获益。”
纳瓦德自然不会相信这一套。
一旦建立起关系，军方的力量就会受损，教会的力量就会增强。对琳兹家族而言，能够获益的地方肯定要比在军队里的少。毕竟，教会还有那么多需要瓜分利益的势力，轮到琳兹家族的，估计所剩无几。
帝国以平衡为运转法则，这一失衡自然不会持续太久。然而，还是会有一个空档期，这就是教会想要抓住的获益时期。时期一过，琳兹家族便没有多大用途了。
但还是那个原则，只要实力保住了，地位可以重新恢复。而一旦实力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联姻之后，也不用再担心教会是否会泄露那些协助鲁特·查尔斯的证据了。毕竟，泄露出去后，教会也会受到牵连。
纳瓦德没有考虑过教会的诚意，这是一个很虚无的东西。他只是分析着教会的利害点。
即使在家族危难的时刻，他也可以这样深思熟虑、权衡利弊。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代表琳兹家族，同意达加斯家族与我们琳兹家族联姻了。”思考过后，纳瓦德说道。
“那我也就祝贺贵家族做出了最为合理的决定。”
“不过，既然联姻，那我们就要具体考虑一下了。”
“关于这件事，卡宁已经有认真地思考过了，不知您是否可以听听。”
纳瓦德看向一旁的卡宁，这是一位保持着礼节性微笑的年轻人。
之前的宴会上，纳瓦德也算是有所见识过这位青年了。即使两个请求都被拒绝了，他也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沉稳。这一点，恐怕连布尔都难以比得上。
“卡宁子爵，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
“非常感谢您能听在下的卑言。”卡宁起身深鞠一躬，待坐回座位后，说道:
“此次联姻想必是贵家族与我们达加斯家族的晚辈间的联姻，相信双方都会以至诚对待此事。
我们达加斯家族方面，埃仑南公爵大人的儿子有两位，分别是作为长子的在下，与作为次子的杰利·达加斯。
杰利虽然年龄已可成婚，但尚且需要磨砺，所以我们不打算让他作为我们这边的联姻对象。
在下是达加斯公爵大人的长子，现年二十岁。但由于一些事务，而将结婚之事有所推迟，直至现在。
纳瓦德公爵大人也已知道，在下在一年前即获得了子爵之位。此外，在下认为，在贵族礼节方面，在下应该是可以让人满意的。
所以经过认真的商讨之后，我们达加斯家族做出的决定是，让我作为联姻对象。还望纳瓦德公爵大人认可。”
纳瓦德听着卡宁的发言，他的言语不卑不亢，确实可以算青年中的优异者。真要说唯一的不足，那便是他没有魔法资质。然而，达加斯家族本身就是商业贵族，魔法的意义不大。
“可以。”纳瓦德说道，“卡宁子爵，我认可你作为达加斯家族的联姻者。”
“万分感谢您的赏识。”卡宁再次起身深鞠一躬。
“除此之外.....”埃仑南说道，“关于贵家族让谁作为联姻者，虽然您的两位千金——希维妮小姐与苏莉小姐都是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女性，但我们希望可以是苏莉小姐。这也是卡宁对此次让自己作为联姻者的唯一请求。”
“容我想想。”纳瓦德再次开始思考。
关于让谁作为联姻对象，他之前已有分析，他也早已预料到了达加斯家族这边会让卡宁作为联姻对象。所以琳兹家族这边也自然是自己的女儿作为联姻对象。
然而，真要说出让谁来成为这个角色时，纳瓦德还是想再考虑一下。
希维妮与苏莉，究竟该选谁。
可以确定的是，在未来，琳兹家族会在危机完全解除之后，再次变化立场。这也就意味着，琳兹家族的联姻者有极大可能是个弃子。
对自己的女儿说出弃子这样的话，纳瓦德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纳瓦德无意于所谓的情感。一直以来，他考虑的都是整个家族的利益。
此刻，选择希维妮还是苏莉，也是在于究竟谁对琳兹家族的好处更大。
美貌，苏莉或许要略胜一筹，但这只是需要稍微考虑的点，毕竟美貌只适用于下位者对上位者。琳兹家族已是公爵家族，皇室那边则因为制度问题，自然是难以争取到联姻的。
礼节，这个是并不是主要的考虑因素。在利害面前，礼节只是装饰品罢了。
真正需要考虑的，纳瓦德深知，不是其他，而是魔法天赋与潜力。
关于希维妮与苏莉的魔法天赋与潜力，虽然旁人没有察觉到，然而，纳瓦德心里还是非常清楚的。毕竟这是他培养出来的两个女儿。
——魔法容量。
这就是二人魔法上的主要差距，也是连她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这个问题虽然现在不怎么明显，但一旦涉及到未来全面继承家族的高阶与圣阶魔法术式，就会暴露出来。
苏莉的魔法容量有着先天的不足，以至于现在都无法学习莱特宁流光。当然，纳瓦德并没有告诉她原因所在，只是说她尚不适于学习莱特宁流光。
而希维妮在十五岁时就习得了这一术式。
既然如此，答案很明显了。
纳瓦德可以确信，这是最符合琳兹家族利益的抉择。
虽然纳瓦德在平时并没有显得过于冷酷，然而，一旦涉及到了这样的问题，他便不会多加犹豫，哪怕苏莉被誉为琳兹家族最绚丽的明珠。
表象永远只能作为表象，纳瓦德对这些没有兴趣。
而且，让苏莉嫁给卡宁，对她也未尝不可，毕竟卡宁也算是相当不错的青年了。
“关于让我女儿中的哪位嫁给卡宁子爵，我的决定是......”
缓慢的停顿使得卡宁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聚在了纳瓦德这里。
能否获得苏莉，在此一举。
那是不可比拟的优美与高贵。
那是可以满足全部欲望的存在。
“苏莉。”
伴随着纳瓦德说出这个名字，卡宁的内心如同被锁链捆缚住的野兽终于挣脱出来了一般。不过，猎物还没到手，现在需要的，依旧是隐忍。
“感谢您的同意。在下将竭尽毕生之所有，来爱着苏莉小姐。”卡宁面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又一次起身鞠躬。
当他说出“爱”的瞬间，他也不禁面部扭曲，好在因为鞠躬时低着头，没有让人看清。
而纳瓦德和埃仑南，也在听到“爱”的时候，暗笑着。毕竟，“爱”这个东西，对于他们而言，从来就连筹码都算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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