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温暖,不空洞,不冰冷,好像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让人不想离开。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只能安静地等待着。等待?我在等待什么?无所谓了……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管他呢,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
……无所谓?不对!有所谓!我好像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去做什么事了,我在等他回来!那个人是谁?是谁……让我想想……似乎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已经能看见他的背影了,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面具!银白色的头发!……239?239!
我大叫一声睁开眼睛,猛地感觉自己的鼻腔到呼吸道里都是火辣辣的,猝不及防地狠狠咳嗽了几下,竟然咳出了一大口血。完了,这衣服又要换了……嗯?衣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人把我扶了起来,还替我擦掉了鼻子和嘴巴里咳出来的血。
“239?”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嗓子里仿佛卡着什么东西,声音听着很不舒服,但我还是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嗯”,顿时心就放了下去,太好了,这家伙回来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在我旁边的239,确实是他,而且看上去状态不错,也没有受伤。我立刻咧开嘴笑了,道:“我就知道你没事。”
“你感觉怎么样?”他一上来就关心我,我还感觉挺不适应的,傻傻地笑了两声,就说:“我觉得我挺好的啊?咋了?你不会以为我裸着倒在地上是撸嗨了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回去找你的时候分明感觉你已经没气了。”
“啥?你是说我呼吸停止了?”我一脸不信地将手放在自己鼻子下面感受了一下,明明是有呼吸的,“会不会是休克了?那你是怎么把我救活的?”
“我给你喝了点我的血。”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我脸上的表情简直是一言难尽,我好几次开口都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还是他主动道:“钚239可以衰变为铀235,所以我觉得我的血应该可以救活你。”
“你有毒吧……”我沉默了好几秒,才幽幽地吐出一句话。“不过还是谢谢了,照你这么说我那会可能是衰变完了。”
顿了顿,我还是觉得不对劲,道:“话说回来,你确定只是自己突发脑洞才这么干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我确实不信,就算他脑回路再不正常,给我喂他的血也应该是狗急跳墙,死马当活马医的做法,哪有一上来就这么干的?好像他很清楚这样做就有效一样,这违和感太强烈了,我不怀疑不行啊。
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了我,说:“那时候在我看来你已经死了,难道我还会尝试用科学手段吗?”
“不不不,你给我喂你的血这种做法其实非常科学非常合理,而且你告诉我,你喂了多少?你说实话。”尽管他的说辞确实过关,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这样放过他,否则我会错过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我紧紧地盯着他,用眼神告诉他得不到答案我是不会罢休的,这套战术在心理战场上相当有效,我就不信他还能打马虎眼。
他叹了口气,却没有回避我的目光。“大概一勺左右。”
“卧槽!你喂了那么多?!那我发生了啥啊?!”
“什么都没发生。”他依旧很淡定地看着我,反倒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什么都没发生?你确定?你喂了我一勺那么多,就相当于给感冒的病人喝千年人参汤,你懂我意思吧?”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比起这个,你不想知道我那边发生了什么吗?”他还是没有回避我,却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突然意识到,这小子在说谎,他绝对在说谎,要么是他没给我喂那么多,要么是我发生了什么他没说出来,这两者我无法判断是哪一个,但他绝对说谎了,而说谎的原因……大概就是他不想告诉我他为什么会知道给我喂他的血,精确到喂多少会救我命。仔细想想,如果是正常人,怎么会想到甚至相信喝血可以救命啊?即使他说自己是死马当活马医,甚至说是被我这不正常的画风感染了,他的反应也太冷静了,冷静到让我浑身发抖啊。
我闭上眼睛,努力劝说自己放过这茬吧,他不想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就向我至今都对我们这明显就不是正常人的设定模棱两可一样。为什么不说?我也没想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呢,可是他,我总觉得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在纠结,在困惑,而我不能去干扰他,我得给他时间让他自己作出决定。最终,我还是妥协了,我睁开眼睛对着他一笑,道:“好吧,我就相信你好了。来,给我讲讲你后来怎么了。”
他总会告诉我一切的,我相信他,就像他接下来告诉我几个小时前发生了什么一样。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大约是0500,警报刚刚响起的时候。他去检查了通风口,发现原本不工作的通风口大部分都有风吹出来,他马上意识到可能是毒气。他的面具确实是黑科技,还能切换形态,第一形态默认无特殊功能,第二形态空气过滤,第三形态战术视角,还都自带夜视,太牛X了,终于知道为什么是金属的了,能不能给我也来一个……咳!总之毒气对他没影响,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毒气。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入口大门有没有关闭,结果过去发现安全门已经降下来了,整个避难所已经是封闭空间了,于是他赶紧找到洗浴间让我不要出去,不管洗浴间有没有毒气也绝对比外面安全,在那之后他就直奔中控室了。
他虽然有避难所的内部结构图,但他发现每一区间都已经降下了安全门,根本就打不开。最后他没办法,幸好每一区的供电是分开的,他切断了安全门的供电线路,徒手把门抬上去的,狠人等级加一:狼人。去往中控室的路上还有不少丧尸,而且主要集中在避难区,应该是以前在这里避难的难民,不知道为什么都变成丧尸了。他当然没时间解决一通道一通道的丧尸,不过也没时间绕路了,他就简单又粗暴的把墙炸开了,一路炸到中控室的,狠人等级加一:狼火。然而中控室的安全防爆门更是打不开,他也是拼了,找了小型EMP装置让中控室的安全门暂时断电,强行把门支开一条缝爬进去的,狠人等级Max:狼灭。
他到中控室的时候,发现地上倒着一群早已腐烂的尸体,他没管,马上去看控制台,发现毒气释放是没法停止的。整个避难所从两年半前开始,所有资源都用来循环执行一个命令:制造毒气2-氯乙烯基二氯胂,释放毒气,再制造,再释放。所以毒气释放不是任何人开启的,是这个基地的弱智计算机到现在还在执行两年半前的指令。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当时想的就是停止命令,他尝试了半天,发现那是一个无法取消的最终命令,不论是谁按下的执行,那人从一开始就没过想要取消,除非资源耗尽,除非将整个避难所完全破坏,否则就是砸了中控室的那台机器也没用,然而要这避难所的资源储存耗尽,还要差不多两三年的时间。
这时候中控室的安全门恢复供电了,门落地时发出沉闷地一声响,毒气释放期间安全门是强制关闭的,他也出不去了。他看了看,距离毒气储存耗尽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没办法,他只能祈祷我在洗浴间里幸运点别死了。实际上毒气释放了将近一个小时,而我是在毒气即将枯竭的时候撑不住的,我也已经很不错了,然而这是后话。那时他也没得干,黑客本质就暴露了,三下五除二破解了其他还能用的计算机,他立刻明白了这避难所为什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当年的两发伽玛射线弹落在巴黎第七区和第八区,整个巴黎的人早已没其他地方可去了,然而政府知道这群人已经没救了,不论是核辐射死还是变成丧尸,那都是时间问题,但不论是哪一种,都要考虑如何处理。当时已经有研究证明丧尸是活着的——没错,丧尸不是死人,而是被地下辐射源辐射变异后的人类,而且实验证明2-氯乙烯基二氯胂会杀死丧尸,所以不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官员下令将难民集中到这座避难所,囤积了大量用于制作该毒气的资源,准备再现奥斯维辛集中营。可毒气还没完全制备好,已经有难民变成了丧尸,当时难民全集中在一起,更加速了丧尸的转变。指挥层慌不择路释放了没制备好的毒气,却发现根本不管用,这是当然的,没制备好的毒气太过稀薄,连刚转变皮肤还没硅化的丧尸都毒不死;而之后由循环指令制作出来的毒气也无法杀死丧尸,是因为成了型的丧尸是不怕毒气的。指挥层绝望了,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外面丧尸太多,他们在中控室没有补给,等安全门升起来,他们是杀不出去的。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关紧安全门饿死,打开安全门被丧尸啃死。想必他们当时选的是前者,但有不死心的人将指令设定成了循环命令,每隔一段时间再次释放毒气,企图有一天会杀死这群丧尸,而计算机上的报告,大概是那人在绝望等死中写下来的忏悔吧。
之后毒气停止释放,他打开了中控室的安全门,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可门一打开就是满通道的丧尸,甚至还有几只变异的大黄——巨无霸。说实话我敬239是条汉子,虽然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绕去了军工厂,靠着补给把丧尸都解决了,但我用膝盖想都能想到那是场恶战。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但他现在已经换了衣服,也看不见他身上有没有伤口,真是心疼死我了。
结果?结果就是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我那里,发现我已经皮肤完全烂了,面朝下倒在地上的一滩血里。他再一试,我呼吸都没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我还有救,割破自己皮肤给我喂了点他的血。事实证明这真的有效,没过多久我的皮肤就再生了,慢慢地还有了呼吸,于是我又一次被他救活了。我听完,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脸上的表情。
“别这副表情,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他看我一脸死了娘的惨样,出声安慰着。我装模作样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道:“那你衣服脱了给我看看有没有伤口啊,我会心疼的啊!你又救了我一命,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
说着说着我又开始戏精了,他看了我一眼,竟然真的要脱衣服,我一看汗都下来了,不知道他这是要演哪出,赶紧给他按了回去:“你……你怎么还真脱!我说说而已!搞得好像给我看一眼能不留疤似的,想不留疤自己抹药去……”
“不会留疤的,第一次见面时你用子弹打出的擦伤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他说。
“哦哟,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啊?那要不我们再来一次吧?我真的挺想被你再剖一遍的!”说着,我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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