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这名字在别人听来就是北欧神话中的主神,再没有其他意义。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这样一个名字,竟然被用在了一个小女孩身上,多多少少也会让人好奇这女孩的身世。
我一看到这名字脑仁都疼了起来,结合到现在为止一切的一切,我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事情在往我预期的方向一步步发展,而我没法阻止,就像被绑在火车轨道上,眼睁睁地看着火车驶来,即将碾碎自己的身体,然而我除了等死没别的选择。
我将文件夹盖在自己脸上,任由那刺鼻的灰尘夹杂着纸页腐烂的味道钻进我的鼻腔。我不想思考了,可如果我不去琢磨,我会觉得我自甘堕落了一样。糟糕,又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了,我觉得我迟早有一天要被这合拢的两面墙给挤死。
“嗡——”
装在内侧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我摸出手机看着屏幕,是239的消息:“下层清理完毕。地下二层确实有一个房间如你所说,很奇怪。”
“好,我还需要点时间。”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发送了出去。
其实我的事情都做完了,楼上有没有丧尸我都不关心。我真的非常想现在就去楼下找他,但我第一次在去见他这件事上迟疑了,这不是他的原因,是我突然觉得很迷茫。
239绝对不像他说的那样失忆那么严重,我觉得他其实记得很多事情,只是他不想告诉我。他不想说我自然不会强迫他,就像我不想让自己这堆破事成为他的负担,他仿佛也理解我的想法一样没有多问,只不过我挺怕他自己扛出事来的,但我又……想到这,我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吹得纸页一抖,腾起灰尘漂浮在空中,然后在窗外照着进来的光线中渐渐落下,失去生气。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将文件夹中的内容扫描到手机上,同时用透明的密封袋将文件夹封好放进包里,不再理会这被土匪洗劫了一样的房间,开门离去。突然,我脑中蹦出了一个想法:如果239和我想的一样怎么办?如果他也有同样的担忧顾虑,不想让自己的破事成为对方的负担,那……
我的动作一顿,旋即狠狠地将门关上,震得门框直抖。从各种角度来讲,239和我是同一种人,我有这种感觉,如果我们在这种事情上不谋而合,也确实不是什么奇怪事。但,他XX的,要真是那样,我们到底都在隐瞒什么?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管了,我总得挑个时间把事情挑明,不论今后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就是,何必纠结。
一路直奔下楼。我来到地下二层的时候不得不打开枪上的战术灯,因为没有阳光,也没有通电,这里散发着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比楼上的味道要严重得多。我真不明白239抢着来这小黑屋干嘛,玩鬼屋冒险练胆吗?
地下二层其实也是病房一样的结构,长长一条走廊,两侧是患者的房间。此时这些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我用灯照了照里面,偶尔会有尸体倒在房间里,不过并没有变成丧尸,想必是当时没有家属来带走,被抛弃的病患,在一切沦陷后就被困在了这里,直到饿死,渴死,再或者病死。
走廊尽头有一道光闪了一下,我知道那是239。当我一边看着两侧房间内的情况,一边来到他旁边时,他正凝视着走廊尽头的这扇门。
“你怎么没进去啊?”我用灯光照了照,这扇门一看就和其他的不一样,是一扇铁门,样式非常老旧,上面爬满了斑驳的锈迹,门上的玻璃小窗早已模糊得看不见里面的样子,我试着拧了拧门锁,纹丝不动,早就完全锈死了。
他没什么特别反应,好像这里的空气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我都开始怀疑他的面具自带过滤空气的功能了。听到我说话,他道:“我觉得这扇门应该由你打开。”
我耸耸肩,上前看着那厚重的门锁,刚准备抬枪打烂,他说:“小心一点,我刚才听到……里面好像有人说话。”
“What the freak?”我一脸不相信地回头看了看他,道,“怎么可能?你确定不是你听错了?”
“不知道,但我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她好像在和别人对话,还笑了。”
“原来这就是你等着我开门的原因,你怕鬼啊?”我笑了一声,看见他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我的说法还是无奈于我这么不着调。
我转过头,继续笑着,道:“怕什么,她不会害你,就算是别的什么恶鬼,靠咱的装备,看我物理超度了它。”说着,我向后退了两步,枪口对准门锁,将门锁打烂掉,然后用力将门拉开——这门是向外开的。
没有意料之内更加难闻的腐烂的味道,也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四下一片寂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在门开启的那一刻,有一阵不易察觉的凉风从里面吹了出来,吹动了我的发梢。
我和他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我率先走进了房间。这房间并不算大,一进门就可以看到一张横放的病床,床上竟然还整齐地铺着床单和被子,只是肯定不能用了,连原本是纯白的颜色都已经很难看出来了。病床的斜对角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木柜,早已经朽烂得不能用了,一碰就要散架似的。不大的病房里只有这两样东西,空荡得令人心底发冷,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人觉得怪异,最让人感到怪异的地方,是床侧的那面墙上,竟然安着一幅窗帘。
这病房是在地下二层,哪里来的窗户?而就在那面原本应该是光秃秃的墙上,竟然挂着窗帘,这不是有病吗?可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叹气,走上前拉开了窗帘,只见那面掉漆严重的墙上模模糊糊地画着一扇窗户,现在已经连原形都看不出来了,但我还是知道,那里原本画着的是一扇窗户,甚至还画着很多细节,窗外的阳光,绿色的草地和林木,歌唱着的小鸟……我知道,原本这些曾被画得栩栩如生,可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这时,我听见“当啷”一声,回过头去,发现239蹲在床的那一侧,从床下扯出一个东西。我上前一看,发现那是挂在病床上的约束带,但那个是铁制的,而且做得很小,成年人肯定是戴不上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整个房间。实际上,这绝不应该是一座正常医院里应该有的东西,这里一切的一切,如果不出意外,早就应该被整改掉了,但这个房间被保存得十分完好,仿佛在那一年那个病人离开这里后一切都没被动过。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239问道。
我既不想点头,也不想摇头,我只是道:“地点本身就是意义,我们来了这里,就已经得到答案了。”
“那么,想解释一下吗?”
“在我原本的世界里,这些都是不存在的,这些只不过是我写出来的小说剧情,我甚至从来没有发表过。伊恩科斯,洛菲坦因,曾经住在这里的病人,在其他六个地点留下记忆的其他人们……在我原本的世界中都不存在。但现在我竟然亲眼看着这在原生世界中不会存在的东西……我知道,他在提醒我,大家都做好准备了,而我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被找到的……抱歉,我记起来的东西也不太多,我只知道慢慢地我会一点点记起来。实际上我现在知道的已经比一个星期前遇见你的时候要多了,这些都是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我脑中的,就好像我本来就知道,只是需要时间来让那些记忆和知识一点点解封。”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知道他相信了,随即我又觉得无比头疼。这些疯言疯语说出去,放在正常世界里肯定要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还送十年套餐,可239竟然相信我了。而且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是很相信,所以我才一次次心存侥幸,一次次想着去确认,去寻找证据否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可这一次不论我怎么找,只会让那该死又不可改变的事实更加清晰。这真是血淋淋的事实:知道得越多烦恼越大。
“239,你为什么会相信我?”我揉了把脸,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糟透了,用一句哲学一点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谁知道呢,或许本该如此。”他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我则“噗嗤”一声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我说:“你就不好奇你为什么是现在这样吗?为什么会是钚239?”
“不好奇,就算好奇也改变不了事实。”
“X的,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我深吸了口气,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其实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在现实世界中陷入昏迷了,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脑中的臆想世界。可我转念一想,即使如此又有什么不好,我陷入昏迷就足以证明现实世界的情况有多糟糕了,如果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那这样虚假地活着也无所谓。不管你是真是假,我觉得你是真的你就是真的。”
他没有说话,但轻轻拍了拍我,似是在安慰,似是在支持。我后退一步,直视着他,道:“239,既然如此,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好了——”
“我们已经决定今后的路一起走了对吧?那么如果你有任何问题,任何麻烦,不要一个人死扛着不说,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一起面对,我一点都不嫌弃你来烦我。你帮了我,我也会不留余力地拉你一把,绝不放弃。”
这是真心话,我知道让他马上转变过来是不可能的,但软磨硬泡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角色钚239,攻略开始!从今天开始刷好感度!
一般来说,什么恋爱模拟器里主角对女主煽情之后,女主不都会脸红地表示感谢什么的吗,然而我眼前这位倒好,虽然脸没脸红我不知道,但他的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恋爱模拟器里的女主那么软。他好像轻声笑了一下,道:“好啊,同样的话送给你,我等着你来烦我。”
“我是认真的。”我仍旧直视着他,不甘示弱。
“我也是认真的。”
“……”
结果就是,我们对视了半天,都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是什么狗血的日式青春校园RPG画风?其实我们根本不用这样,对方的心意已经收到,接下来就是用行动表达信任的时候了。
“走吧。”我说。在他走出房间后,最后看了一眼这空荡的内设,将铁门关上。铁门发出一阵沉闷又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四下再次恢复沉寂。这应该是这扇门最后一次被关上了,在这之后,这里会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直到世界再一次被毁灭,直到每一分子每一夸克分崩离析,直到万物消融。不过幸好,那个名为奥丁的女孩现在过得不错,她——他成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后来,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故事并不长,也或许是我省略了很多细节。
少女悄悄喜欢着德意志帝国陆军参谋长。这原本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连少女自己也觉得会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出一轮还多的大叔是不正常的,可是喜欢啊,这哪是能控制得住的。
少女从柏林追到西里西亚,从西里西亚又追到柏林,可这一路上,那位参谋长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少女一直尾随着他。只怪少女太不起眼,也很懂得藏起自己脏兮兮的裙角下摆,不着痕迹地踏过他在雪地上踩出的脚印,仿佛一个透明的幽灵。
那年她跟到卡塞尔的时候出了事,一场大火将整个城郊烧成了废墟。少女以为他死了,没了命地往火里冲,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几乎把自己烧熟了才把他拖出去,只是在那一瞬间,她也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里了,却莫名其妙地精神失常了。参谋长知道是少女救了自己,可是那年正是开战前夕,实在军事繁忙,他只有匆匆付了少女的医药费,将少女留在医院里,还亲笔写下了书信,让少女等他回来。可是少女没能来得及打开那装饰着繁丽花纹的信封,火漆上精心雕制的徽章纹路也渐渐磨平——她精神失常了。
她开始见人就怕,说着为什么你们身上不是红色,一定要用刀将皮肉划得鲜血淋漓才安心。她说,现在你们是红色的了,现在你们不用怕了。只是,她精神失常了。
没人管的少女被关进了最底层的病房,住在那里的都是难应付的病人。病房里没有窗户,灯光也暗淡得仿佛随时会熄灭,于是她自己在墙上画出了窗户。没有火光,没有余烬,窗外是亮丽的阳光和碧绿的草地,有时她还能听见那只树上的鸟儿告诉她,你的军官爱人来找你啦,我在飞来的路上看到他啦。每次她都会咯咯地笑,眼中是藏不住的期待与欣喜,即使在梦里,她也在等他,可是她知道什么呢?只是,她精神失常了。
不知过了多久,偶尔会来给少女送饭的小护士隐约记得是开战的前一年,那位军官回来了。他看起来比以前更成熟了,原本还显年轻的五官现在棱角分明,眸中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却又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军官来接少女了,可是少女已经认不出这位军官,实际上,她已经记不住任何人了。每天每天,她都在等着军官,现在她要等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认不出他了。她只是甜甜地笑着,眉眼中含羞带怯,若是抛开一切去看,任谁也只会觉得是个恋爱中的小姑娘。只是,她精神失常了。
最后,军官还是带着少女走了。病房就此空了下来,没人去收拾,没人去整理,毕竟那平时一个人时只会露出甜甜笑意的少女,一看见人就要将别人抓出血来,任谁也会觉得可怖。她的病历只有薄薄的几页,却不知什么原因被院长保存了下来,放在书柜的暗格里。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少女和军官怎么样了?这个啊,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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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忘更了,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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