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崇做了个梦。
喂,寿崇。
朦朦胧胧之间,他听到有谁在呼唤他。
什么?
你喜欢心真吗?
听到了意外的提问,寿崇不禁感到困惑。
事到如今了,还在说什么呀?
可是声音的另一端却很执着。
正是因为事到如今我才要问。
还真是讲不过你,好吧。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想想。
嗯。
与他说话的人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真是没办法啊,寿崇如此想到。良久,寿崇如此说道。
.......应该是讨厌吧。
讨厌吗?
嗯,因为她十分像自己。
像吗?可是在我看来,你们是完全的两类人。
不,过度的不同也会造成相似。怎么说呢,从初次见面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了。
一见钟情吗?
不,我对她并没有一见钟情,理应如此,你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会一见钟情吗?应该不会吧,我对她就是那样的感觉,看着她就如同看着镜子一样,就算一切是相反的,却仍造成了两者的相同。我与她就是如此,即使我知道我是我,她是她,可是我偶尔也会这样觉的,如果我的人生没有搞错那么多的话,我没准也像她那样磊落的活着吧。她应该也会有相同,不,或许是相反的结论吧?总之正因如此,尽管那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但是,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很在意她。
是吗?
嗯,况且她长得很漂亮嘛。不,玩笑而已。不要太在意。就算她长相平平,我想我仍避免不了在意她这个结果吧。这是我的坏习惯啦,我习惯把谎话当作真话一样说出来,把真话当作谎言一样戏谑,装作一个热情的人来掩饰内心的玩世不恭,将自己的讽刺化为搞笑的话语,靠这些来拉高自己的人气。
但是,她却不同。
没错,对于那家伙而言,真相就是真相,谎言即是谎言,既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人的冷漠,也刻意让他人理解自己在讽刺对方。那家伙一定没多少朋友,哈哈。
可是你却喜欢上了这样的她。
都说了没有喜欢了。不过嘛,我曾经好多次劝她稍微改改她的习惯,结果怎样?果不其然那家伙完全不听我的。虽然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就是了。那家伙究竟过着怎样的人生啊?有的时候真的感觉很不可思议。毕竟我终究无法理解那种将自己完全拘束的感觉,那家伙——仅仅为此而成为了承包人,但是也是因为这个才可以成为承包人也是事实。
很羡慕吗?
谁会羡慕她啊!嘛.....虽然想这样说,但是还是有点羡慕吧。毕竟那家伙经常露出那种幸福的笑脸,我是无法理解,那种拘束自己人生的生活究竟有什么好的?明明这边愿意为了幸福而放弃一切,但是所得到的却往往是无论什么都无法填补的空虚。麻痹自己的方法诚然很多,但那终究与幸福有所不同吧。幸福比起想要选择它的我,选择了自愿抛弃它的她。我不懂,但是每每看见她那幸福的侧脸,我却终究难免是感到羡慕——不,是嫉妒吧?
......果然还是喜欢的吧?
不,说过好多次了啊,我讨厌她,就一如我讨厌自己一样。
......你讨厌自己吗?
那自然是讨厌的吧?我觉得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吧?讨厌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但是更厌恶自己,每天醒来都会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但是也会有个声音问自己“你怎么还活着?”那感觉是十分讨厌的。尤其那声音是源于自身,连反驳都无可辩驳啊。即使做了什么值得自傲的事,也总能听到一个声音嗤笑:这种程度就可以让你满意了?即使跟朋友一起也总是会有个人,有另外一个自己冷冷的望着我,并不远,应该就在身后几米的位置吧。他嗤嗤的说:那种事究竟有什么有趣的?我是无法反驳他的。诚然他对我而言是敌人,仅仅是为了否定我才诞生的装置。但那毫无疑问也是我本身的想法。那家伙的声音总是冷冷的,那么我的心也一定是冷冷的吧,所谓友情,爱,幸福什么的都是假象。唯有那份冷漠才是真实,对于他人的冷漠对于自己的冷漠对世界的冷漠。我想她也是如此吧,不,我并不是说冷漠哦?只是她身后也一定有谁在低语,在嗤笑吧,但是她却选择了对那些视而不见。那是一条异常艰难的路,相信比怀疑要难多了,更何况是相信一个自己根本不相信的东西。我都有些同情她了啊!
所以——
声音沉默片刻。
——果然还是喜欢的吧?
寿崇不禁有些恼怒。
究竟要我解释多少次?我不可能喜欢她的,因为我们是这么的相像——
可是,是不同的呀。
寿崇不禁一时沉默,声音继续响起。
你与她,仅仅是相似而已,但是却又完全不同。不是吗?你是你,她是她,遇到同样的事,你们会做出完全相反的反应。与其说你们相似,不如说你们是完全相反的啊,由于过于不同,才会给你一种你们很相似的错觉,所以才会给你一种站在镜子面前的错觉。那样的话,讨厌自己的你会喜欢上与你完全相反的她不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吗?更何况这一切原本就只是设定而已。
什么设定?不,先不管这些。就算你所言非虚,那我也非常讨厌她。尽管理由没那么充分,但这种事原本就不需要理由。
你只是没注意到自己的感情罢了。
胡说八道!我怎会喜欢上她?我怎会喜欢上他人?对我而言那种能力早就消失了!对,就在母亲死去那一天,就在我失去一切,对世界绝望的那一天——
并非如此,你不是这么特殊的人,失去喜欢他人的能力之类的——你并不是这样的人。
你怎能如此肯定?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深吟片刻。
没想到会被你问这种话啊。说实话还挺伤人的。我现在呢,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但是,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哦。比任何人,甚至,不,是尤其比你自己了解你自己。是啊,倘若说,你真的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讨厌她的话——
寿崇静静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没问题,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即使她说什么,都不值得恐惧。
——那你又为何要等待她呢?
可是,声音说的,却是自己完全意料之外,想都没有想过的话。
咦?
——
所以,寿崇醒了过来。
猛的被现实的她唤醒,醒来也是她梦里也是她的,难不成已经是末期症状了?寿崇不禁担心起自己的精神状态,俗话说寂寞久了看什么都眉清目秀,虽然自己应该不会感到寂寞,但也不打算变成**的野兽。为了保险起见,自然要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实时监控。
于是寿崇便用手抚摸她的脸,嗯心跳没有加速,然后换到脸下方的某个部位,身体仍没有发生那些恋爱喜剧里应有的反应,再怎么说自己也不会对这种毫无起伏的东西有什么想法啦,想到这里,寿崇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在干什么?”
她的音调猛的变冷,脸上仍旧挂着微笑,好恐怖。
“唔,在测试自己有没有------有没有得恋爱。”
“恋爱又不是什么病,所以别用那种只能感到恶意的描述方式!---------所以,结果呢?”
什么结果?下意识的寿崇想要这么问,但终究觉得这种回答方式太过于无趣,于是干脆装傻。
“你说胸部?”
唔,要是老实回答坦荡荡她会不会露出发怒的表情?寿崇不禁有点期待。
“胸部你个头!我是说你究竟感受如何?”
“无论是内心和手上都平坦的很啊。”
诚实的回答她,作为诚实的代价,她的手肘从天而降,叩击在寿崇的头顶。
“禁止暴力!”
语言在她的手肘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相形见绌,嗯,好像不太对。
“少罗嗦!暴力就是为了被使用才存在的啦!”
“好痛!该死的!那是什么歪理!人与人是可以通过语言来相互理解的!”
“人与摸人胸部的变态没有相互理解的必要啦!况且快把手拿下来!你到底想摸到什么时候!”
唔,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可恶,明明我这边才是正论啊——寿崇如此想着。唔唔,怎样才能一击逆转——
“对了!我们不是情侣吗?”
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证明自己行为正当性的论据,感到兴奋的同时攥紧双拳,一只手空空如也,另一只却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阻碍,由于一直没什么感觉,寿崇几乎忘了自己的手仍放在她的胸上。
看到她三分害羞五分高兴以及一百分的愤怒的双颊,寿崇不禁感到心跳不已。
虽然这和恋爱大概有所不同。
然后,寿崇不禁这样想: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表情啊。
下一瞬,我的视野转暗,同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我才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的情侣(笨蛋)!”
啊,对哦。
寿崇这样想着,一边沐浴在讶异的目光中,昏死过去。
——
喂,怎样?
什么怎样?
你差不多也该承认了吧?
承认什么?我难不成要承认我对平板感兴趣?要是还有希望倒还好说,可那完全就是绝望的墙壁啊,绝壁。
但是,还是心动了吧?
唔......那个是.....生理现象啦,生——理——现——象。
心动了吧?
......或许我比我想象的还要饥渴呐。或许如你所说,我并不是那么看重外表的人也说不定,尽管我对平板也很不满,但我更加不满的是她的内在啊,内在。
是吗?
对啊,就如你所说,我与她是绝对的不同不是?绝对聊不来的,见面就是嘲弄与手肘同时逼近谁受的了。
这样么。
就是这样。
那么继续好了。
——
于是寿崇醒了过来。
醒来时,教室就剩了寿崇与心真两人。
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寿崇虽然想这样问,不过我看她静默着读书,于是很贴心的沉默了。
放学的铃声已经响过,窗外夕阳的余晖已经开始闪烁。说来与这家伙两人相处的时间段黄昏占了很大的比例啊。果然不愧是“逢魔之时”吗?我与这家伙能够和平相处——还真是不可思议啊。这样想着,寿崇看向了她。银色的光泽倾泄在那金与红交加的余光之中,坐那光泽之中的她,比起现实倒像是奇幻世界的产物。就连那握着书的芊芊玉手也足以让寿崇微微发愣。搞什么啊。不说话的话这家伙不也挺好看的吗?寿崇如此埋怨到,而那人偶般的脸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变,于是便微微侧头。眼中闪烁着一丝睥睨,微微吐出鼻息。
“醒了?”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自己今天怎么总是在注意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又不是那种白痴似的恋爱小说。寿崇拍了拍脑袋,像是想将脑中的想法驱逐出去一般。
“在等我?”
“毕竟如果你醒来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的话会很孤单吧?”
“我的孤独又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才存在的......”
“但是我成为你女友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消除掉这些吗?”
“随你便.......毕竟即使现在我也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同意成为我的女友。”
“为什么?明明是你提出来的?”
“话是这样说啦,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讨厌我吧?”
直接了当的,寿崇如此说道。
嘴角挂着一丝悲惨的微笑。
“不-----倒也称不上讨厌就是了。”
“那么,也称不上喜欢咯?”
“嗯,那倒是真的,不过这一点我们彼此彼此吧?”
“话是这样说,可是我完全搞不清你的目的啊。现在想来那时的我还真是疯狂,明明那个委托一般而言不可能被接受的嘛。”
“说的也是啊,一般而言,毕竟真的很荒谬。”
“对吧?可是,为什么答应了呢?”
即使成了情侣关系,寿崇仍不能理解她,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不,不如说在成为情侣之后, 寿崇愈发的无法理解她了。
寿崇等待着答案,但她一笑而过。
“嗯?不知道吗?我们不是情侣吗?可以心意相通不是吗?”
对啊。
我们是情侣,正在交往的人,男女朋友。
只不过如此而已,你还想怎样?
寿崇当然不可能把这些说出口,因此,他只好默默摇头。
“到底怎样啊?”
“谁知道?也许是‘因为有趣’一类的理由也说不定。又或者,难道我说‘因为你很温柔。’你就可以接受不成?唉虽然这确实是最好用的理由!开玩笑啦!你这种人是与温柔最为无缘的啊。”
“别说的好像与自己无关一样!”
寿崇不禁有些恼火,可她却“哈哈”的笑了起来。
讽刺的微笑。
无奈的苦笑。
目中无人似的——嘲笑。
“无所谓吧这种事,反正理由终究只是理由罢了,不必在意,原因之类的事后再添加也不迟。反正无论你怎么说别人总会理解万岁的点着头,人的理解力总是强大过头,不然又怎么会‘过度解读’?为他人所为添上理由也是人特有的爱好。顺带一提,在推理小说中,‘Who’是需要格外小心的设计,‘How’可以稍微有点天方夜谭部分,‘Why’的部分,就算交给读者自己去想象也无所谓,虽然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难不成她是推理小说迷吗,福尔摩斯的粉丝?虽然感觉她比起福尔摩斯更接近莫里亚蒂,不过这种事不重要。
“总而言之,理由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既成事实。”
究竟是怎样的既成事实啊?小姐?难不成你还要从大街上拐一个孩子让我负责不成?拜托,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吧!
感觉即使再问下去也只会被玩笑话所扰乱,所以寿崇干脆的放弃了询问。看到他这个样子,心真再次,笑了起来。
“开玩笑啦,也不是那么难的问题。非要说的话,我只是想拯救你而已。”
这倒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于是寿崇不由得一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看他这个样子,心真微微叹了口气。
“我说你啊,其实讨厌其他人吧?就那些自从你转来开始就跟你好好相处的集团。”
“对。”
“然后,讨厌自己,讨厌世界。”
“对。”
不知为何,寿崇并未否定。
明明平日里都会插科打诨蒙混过去的。
也许,这就是黄昏的魔力吧。
亦或者,是她的魔力也说不定。
总感觉完全被牵制住了,被什么?两人独处的环境?她那魔性的笑容?还是毫无道理的她本身?寿崇询问自己,没有答案。
寿崇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此干脆的承认,反而让自己无话可说。然而对方也在沉默,也许自己如此干脆承认也吓了她一跳,那样的话倒是赚到了。
“我就是想拯救这样的你。如果能够在你身边,应该就能有这个资格了吧。”
可是,心真率先打破了沉默
“资格什么的——那种事根本无需在意。”
寿崇自暴自弃般的说着。
但是心真只是笑着。
“不行,那与我的理念相互冲突。既然孤独是你自己选择的,那么我就无权改变你的选项,我能做的,最多不过是多给你一个选项而已,仅仅是让你看到另外一个选项的可能性而已,至于强迫你改变,说什么‘你必须和大家好好相处。’什么的,那并不是我能做的事,毕竟我根本无权随意更改他人的人生。”
“......是吗。”寿崇一时失语,最终如此说道。“还真是麻烦啊,承包人。”
“嗯,很麻烦哦,并且完全没有什么好处。毕竟所谓承包人也只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对于我个人而已除了这个名头以外完全没有任何收获,感觉像是被一个黑心企业逼迫着无偿加班一样。大把大把的时间投进去,有的时候却连一句感谢都换不来。不,倒不是我想要别人的感谢什么的,只是有的时候心里有点和自己过不去。”
哎呀呀,有的时候真想辞职算了。心真如此笑着。
但是寿崇没有笑。
他仅仅只是盯着承包人的双瞳,心真注意到了他那有所探寻般的目光,于是大方回视。
两人在那黄昏之中被一道微光一分为二。
“那你——为什么要成为承包人?”
寿崇的声音里带着少许颤音,那并非胆怯,而是对少女所处情况的愤怒。
“非要说的话,这就像人生意义之类的吧。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继承老爹的梦想,不过现在也渐渐有了这种感觉了,‘我就是为了做这件事而生的。’之类的。寿崇没有这样的事吗?”
“我——”
对我而言,有那样的事吗?
“寿崇是不会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的类型啊。”
就像看穿了我所在想的事一般,她略微困扰的笑了起来。
寿崇不禁感到困惑。一直以来的困惑如山一般堆积着,虽然他尝试通过各方面努力来忘掉他们,但是到头来,它们还是堆在那里。人生的意义啦应该做的事啦是否应满足于现状啦等等。
人生的意义吗。
我不会想那些东西。寿崇如此想到。不是因为对寻找幸福毫无帮助这种花哨话。但是,除了花哨话以外,自己还有什么能说的?
恐惧。对,说不定,正因如此,自己才无法作答,正因如此,一直以来才把这问题搁置不管。
“说到底,人生到底能有什么意义啊。”
对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这点,感到恐惧。
“是这样吗?”
“对,又没法留下什么,一但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幸福也好不幸也好都会变成零。受欺负的人也好欺负人的人也好在死后也不会有什么区别。虽说会有他人来擅自评价自己的一生,但自己又看不到那种东西,所以就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那样的话,人的一生,能有什么意义?”
虽然只是空谈罢了。寿崇加上一句,不过,此时自己的表情一定仍是严肃无比。
“寿崇你不相信有鬼魂?”
“虽然想要相信,但那种东西,怎么能信得过?”
所以才会苦恼,不是吗?
“是啊。”
最终,心真露出了苦笑。最终,寿崇不禁感到愈发烦躁。
“何必追求什么意义?何必追求那些东西,放下不就好了。反正意义什么的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错觉。”
“放下......要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种事,那倒是轻松。可是,做不到啊!即使知道那不过仅仅是错觉,也依旧使用着错觉欺骗自己,否则怎能坚持下去?总有些东西是放不下的。我是如此,你也一样。我放不下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梦想,你也放不下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所以,我今日也在做着承包人的工作,所以,你今日也在寻找幸福,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
两人在赤红之下对视,黑与白,男与女,自私与无私。
两人在此刻达成了共识。
“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我也知道。”
“这样下去,你只会一味的伤害他人,以此来得到虚假的幸福。”
“这样下去,你只会一味的伤害自己,以此来得到无用的安心。”
她笑了起来。
“就让我来让你自己改变。”
他没有笑。
“就让我来改变你。”
两人是镜像,是光与影,是敌人,是世界上最无法和解的人。
但同时,他们也是恋人,是唯一能够理解彼此的存在。
两人最终决定前进。于是她们离开了那个教室。
“唔,我偶尔也想想你那个什么幸福理论好了。”
“......如果你那个什么承包人的工作需要人手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忙。”
他终于与她一样,笑了起来。
两人在夕阳之下,越走越远。
——
我不懂。
怎么?
声音如此嘲笑着寿崇。
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想说些什么?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她的外貌原本就是你喜欢的型,虽然听说完全了解彼此会给彼此的交流带来障碍,不过你们两个似乎没有那样的麻烦。唉,想来也是啦,就算心思再怎么缜密,也不可能考虑到这种几乎只能被称作是找茬的事嘛。总之你们两人,尽管内心虽然有所不同,不过无论是你还是她,都对对方的生活方式抱有憧憬。对吧?
寿崇无法否定。
你们果然是喜欢对方的。
不——我只是——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哦,小崇。原本你们就是在交往的关系,就算是喜欢对方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呀,不如说那样才是正确的,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所以你们才开始交往,理应如此。而不是那个差劲的要死的委托。
我——
不用否定的,不用否定也可以,喜欢上她也可以,能够喜欢上他人——也是可以的。
我——并没有那种想法。确实,我也许如你所说,并没有那么讨厌她。可是,我并没有会喜欢上她的理由。充其量也就是像之前的那几个人一样罢了。虽然因为彼此不至于憎恶对方所以才可以成为那种关系,可也就仅此而已。那只不过是青春期的一时冲动,只要不是太讨厌的人,只要不是太讨厌的类型,对方原本是谁都无所谓的。能是喜欢的类型自然是好,但即使是喜欢的类型也未必能够长久不是吗?
她是不一样的。这一点,还是寿崇你最清楚不过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寿崇你,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幸福。并非简单的麻痹自我,而是真正的,幸福。
寿崇不禁沉默了。
与她相处的时间很幸福——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我只是——
寿崇还想要辩解什么,但被那声音制止了。
那么,继续看着就好。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怎么?
听到意外的话语,寿崇不禁感到疑惑。
你那种说话方式,差不多可以改改了吧?对吧“你”?
面对声音的晒笑,寿崇不禁感到有几分无法理解。
不对。
或许如她而言,多余的东西,已经开始褪去了。
接下来的故事并不需要那些。
第三者的视野也只不过是不变之物。
所以——
我不禁感到,有几分无法理解。
——
于是,我醒了过来。
不,虽然意识已经清醒,但身体仍是沉沉的压在床上,只感觉被什么人推搡着。
难得的,身边没有闹铃在喧嚣。
“喂喂,该起来了哦。”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平日里的话,我说不定会因为想一睹那声音的真容而睁开双眼吧,但现在,那声音对我来说已经是在平凡不过的东西,所以我只是含糊到:
“唔唔,再五分钟……”
“是吗?真拿你没办法。明明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小崇还真是个懒虫啊。”
倘若是故事中的女主角,说不定就会一边撩起那耳边的一抹余发,一边这样温柔的将早饭盛好吧。
“……是吗,真没办法呢。”
可是,我早该想到的。
“——我也并不是喜欢暴力才用的呀。”
猛地,感到腹部收到了一阵冲击,那股冲击随着我打入我躺在的床上,又随着床垫的效果原路返回。我就这样弹至半空,这次,无论刚醒来的意识被打到了何处,我的身体起码从物理意义上“醒来”了。
……我早该想到,这家伙和所谓的“温柔系女主角”根本就是八字打不到一撇。
“唔……痛痛痛,唔?这里是?”
眼前出现的,是不知为何挂着一脸清爽笑容的心真。她那纯真的面庞完全没有办法把她与暴力一次联系到一起。唔唔为什么她会在?刚刚醒来的我大脑仍以空白为主。唔唔难不成我混到在了什么地方然后被她带回家了不成?可如果是这样她背后的墙壁却莫名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总之她面带着微笑如此回答。
“你家。”
“喔,这样啊,我想也是。那么,你为什么会在?”
“因为我要叫你起床。”
“呃?谢谢?那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因为我有钥匙啊。像这样一扭。”
门“啪”的就会被打开喔。她这样演示着。
“恩,我想也是,话说,你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啊?”
“嗯关于这个。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喔,比如说女朋友有自己的钥匙难道不会让人心动不已吗?”
怎么听都像是借口啊,不,这连借口都称不上吧?
“唉算了,反正你的话,总会有我想象不到的方法吧。那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很疼吗?她很亲切的问着。嗯,很疼耶。
“那个啊一开始是想像那种温柔系的女主角把你摇醒的。那种慢慢的温柔的摇。”
“恩。”
“可是,做到半途,我腻了。”
给我有恒心一些!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啊?话说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
我才想问咧!
“况且,我好不容易特意为你做了早饭,过来一看,这个人竟然睡的这么香甜耶!就一忍不住。”
给我忍住!
“并且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吧。”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咦咦?你是这样会记仇的人来着?
“反正你也会一边叫着好爽!之类的话一边享受的吧,真是的,会满足你这样变态要求的人只有我了哦?”
不要擅自把别人脑补成抖M!
“咦?不是吗?”
不是啊!
“真是奇怪,除我以外的人类应该都是抖M才对啊。”
哎呀哎呀,她这样轻轻叹息着。
你啊……虽然之前就有所察觉了,不过你还真是一个过分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啊。
“不然我就没有随意向别人使用暴力的理由了嘛。”
“那种理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啦!”
“喔,看起来挺有精神的嘛,醒了?”
搞什么啊,原来只是装傻而已吗?我叹了口气。
“要是以叫醒我为目的,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啊。”
“咦?不,也有叫醒你的目的啦,但更主要的还是报复嘛。哈哈哈。”
“还真是那个啊!”
可恶,这家伙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嘛总之,怎么说呢。”
唐突之间,她那放荡的笑声停止了,嘴角的弧度也缓缓放平,手指微微搔搔脸颊,像是掩饰那份羞涩一般的。
“早上好,寿崇。总之……嘛,我做了料理,想吃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些喔。如果能好好的吃上一顿早餐的话,你那扭曲的本性是不是也会有少许的改善呢?我是这样想的。”
她轻轻撩起前发,那银色便在空中微微摇曳,但那银色之下却又隐约可以瞥见一丝若隐若现的绯红。看着这样的她,我先前的不满像是变魔术一样消失不见。会伴随每日早上醒来时的空虚感也不知所踪。
算了,她就是这样的人嘛。我这样向自己辩解。
对那些“委托人”而言,她是无所不能的承包人。
对于老师们而言,她是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学生。
对于我而言,她是如同镜子的对立面一般的人物。
现在还多加一个女朋友。
仅此而已。
也不坏——不是吗?
虽然以自己的隐私权为代价,但是过上每天都有早餐的生活也不坏。
“喂!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啊!本姑娘好不容易做的大餐要凉了耶!”
听见她那有些不安与焦急的喊声,我不禁露出苦笑。
可不能让公主苦等了呀。
嗯,走吧。
——
于是,我醒了过来。
“去游乐园玩吧!”因为她这样说了,我也就没什么理由反对。虽然小声说了句: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不过那时候心真的表情变的十分可怕这一点还是不提为妙。我曾提议去图书馆,不过反而被她瞪视:“谁会去那地方,啊不对,最近紫好像有在去,真是的明明以前从来没有去过,逃避我也不要这么明显。”总之被她说了一大堆,虽然本来也有着类似的猜想,不过难道我周围的会去图书馆的人一个都没有吗?心真的逻辑比起理论更接近于直觉,紫也应该不会对那种麻烦的事感兴趣,不过说到紫,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了,不知现在再做什么?我一边想着这些无所谓的事,一般把票买好,她在大门口的导航图那寻找着什么。我无所事事的看向四周,同年龄的人并不算少,即使我和心真扎入其中,想必也一点都不显眼吧。最近的人们是有着退化成幼童的倾向吗?我一边感到无聊一边思考着同龄人的平均心理年龄这样的社会问题,就在这时,心真小跑着回来了。于是我便把社会问题丢到一边,叹了口气,以一副“真没办法”的模样开口道。
“所以呢?要去什么地方?旋转木马还是摩天轮?”
“唔?听上去倒是不错,不过那些都不是我的目标地点耶。”
“那么你的目标是?”
“既然来了,自然要去过山车!”
为什么?看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也理所当然的感到诧异,但我终究没有把这败兴的话说出来,不过惊悚系吗,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擅长那些,不过看她那几乎要迸发光芒的双眼,想必也不容我拒绝吧。况且这不是耍帅的好时机嘛。总之我带着这样轻佻的想法点了头。
“没问题,无论是再怎样恐怖的过山车,也吓不倒我的!”
“喔喔!”
她听见我这样说,也兴致勃勃的喊了起来。于是我们就这样士气高涨的像过山车走去。
结果——
超可怕的。
那算怎么一回事啊过山车的轨道可以那样设计吗真的不会有问题吗感觉随时会翻下来耶那速度是怎么回事啊难道驾驶员不知道要谨慎慢行吗为什么要设置那么多螺旋啊难不成我坐的不是过山车是钻头模拟器吗——
将这些不满抛至一边,我终究是没有吐出来,眼泪也是一滴都没有留。尽管重中途开始就不敢再睁开眼了,不过微笑还是保持,不,说不定僵硬更加合适吧。但总算没有出什么洋相,既然如此就是自己的胜利!我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旁边的心真却还在念叨着感想。
“唔,不愧在业界以‘大胆的设计’而闻名的过山车啊。果然非同一般。”
业界是什么?竟然还有那种东西吗?总之我将这些疑惑抛至一旁,心想着也差不多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唔,偶尔玩一下倒也不坏嘛,是说这过山车的设计还真是大胆呐。”
明明只是重复她说的话而已,但不知为何,她看起来却十分高兴。
“对吧?所以说这过山车还真是不错呐。堪称过山车的楷模。”
过山车的楷模是什么啦!”我在心中如此吐槽,心想着离这个过山车越远越好。于是一边拉着她离开一边开口提议。
“那么接下来去哪?摩天轮怎样?”
但不知为何,她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一动不动。
“接下来?这么厉害的过山车,当然是要多坐几次了。”
不知为何,我手上受到的力量正将我往回拉。
喂.....这是开玩笑的对吧?
“你会陪我的吧?”
她露出了娇艳的笑容。可恶,这该怎么拒绝嘛......
我一边违心的点点头,一边想着“若是再一次的话倒也无所谓。”跟着她走上了过山车。
——
就结果而言,我究竟坐了多少次过山车呢?
从三十开始就没有再数了。
在第四遍的时候,我最得意的笑容崩解了。
在第十遍的时候,我再也无法抑制双腿的颤抖。
在第十七遍的时候,泪水从我的脸上迸发出来。
在第二十三遍的时候,我要了第一个呕吐袋......
而现在,我又一遍干呕着,享受着小肠抽搐的感觉,胃里早已经没有了可以吐出来的东西,只有稀稀拉拉的不知名液体,我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会死,一边用着怨恨的眼神看向了她,却一不小心与她对上了视线,她关心的看着我。
“没事吧?”
她这样问道。尽管她就是造成现状的罪魁祸首,不过这么不夹杂任何冷嘲热讽的贴心平日里可不常见。我这样提醒着自己,一边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个笑容。
“还好。”
她点点头,像是终于放了心,站了起来,我再也没有任何能呕吐的东西,也就随着她抬起头来。心想着终于结束了。
“那么,再来个最后一次。”
她“啪”地一扫衣服上的灰,一边像是对自己说的一般说着。不过那更多的是对我说的。
........啊?
我明显的表露出不满的表情,看见我这样,她马上就满面春风的跑到我跟前蹲下,自顾自的找到合适的角度后,仰头,同时将表情切换成明显不适合她的,娇滴滴的表情。
“我说,再陪人家一次嘛,不行吗?明明你都那样信誓旦旦的保证了,结果到头来你还是要抛弃人家吗?”
可恶,这个要哭的表情肯定是装的,这家伙心里肯定在偷笑吧,这到底是多么性格恶劣的女人啊!
唔,要忍住,可恶,周围的视线扎得我好疼.......
是装的,可恶,即使知道也——
“最后一次哦?”
最后败下阵来的,是我。
这句话是我妥协的标志,听到我这样说,她便将那要哭的表情从脸上卸下,重新换上那张笑嘻嘻的脸,点了点头。
“嗯!最后一次!”
明明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这句话我并没有抱怨出口,反正就算说出口,也会被她用其他方式糊弄过去吧。她伸出手来搀扶着我起身,我一边心想着原来我是这么轻的吗一边在她的帮助下朝着过山车(心理阴影)走去。
.......前途多难呐。
——
看上去还蛮幸福的嘛?
声音笑嘻嘻的,像是在嘲笑我一般。我不觉傻眼。
你是怎么从刚才这些得到这个结论?
本不就如此?你既吃到了她做的早餐,又和她一起在游乐园玩,无论谁来看都是值得嫉妒的一对啊。
可是她所谓的“大餐”只不过是煎蛋,煎蛋的一边已经糊了,另一边的蛋黄被她的铲子捣的稀碎,酱油一下子就倒了小半瓶,让我不禁在吃的时候重新思索“味觉暴力”的定义,酱油和鸡蛋我到底在吃哪个这样的哲学命题,甚至觉得她没有把酱油换成模样相近的醋真是谢天谢地;游乐园那次更过分,我回家之后修养了一整天没有下床。肚子明明咕咕叫,但一但看见食物不知怎的就回味起了干呕时的感觉,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吃。如果这种生活也能被称作“值得嫉妒”的话,那我不禁同情起你之前的人生了。
嗯,确实是值得嫉妒的生活呐,毕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嘛。我要不要也喊喊试试呢?“现充去死吧!”这样的。
对于她的嬉笑,我不禁报以沉默。
喂,我说。不知为何,没有听到我的回应后,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无聊一般。
怎么?
你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我沉默,思索片刻。
然后点了点头。
嗯。
是吗,不知怎的,她的声音透露出一丝遗憾。那么也不用看下去了,这个世界也这么结束了。
等等。我打断了她的话。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谁?
听到我这么问,她轻轻的笑了起来。
我是——
她轻轻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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