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快要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不仅天上的星光暗淡,路上的灯光也是冷冷清清的。
压抑。沉默。诡秘。
和柳医生的一次见面,让我这平静的生活,一瞬崩坏掉了。我浑浑噩噩的行走,周围的环境像是被棒球砸中的玻璃一样,大块大块的分崩离析。
头脑不停的在转动着,似乎这样能让我的胃感觉好一些。
首先就“妹妹”这个问题,展开逻辑分析。
鉴于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何时产生了妹妹的幻觉这件事,可以忽略不计了。在我的印象中,妹妹从来不提起自己的同学和老师的事情,每次总是以自闭这个理由来简单的敷衍过去。如果是幻觉的话,那应该没办法与外界获得联系,外界的人也无法得知我内心深处的这个实际上不存在的女孩子……
感觉都能听到脑子吱嘎吱嘎锈掉了的声音呢。我揉了揉太阳穴,一阵刺痛。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能够得知妹妹的存在——
——我突然感觉冰入骨髓。
明确了,了解了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有任何人能够得知妹妹的存在的话,那么她房间内那些网购的游戏和书籍,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就是:她可以明确的操纵我的身体,同时抹消或者编造这段时间内的记忆。
是的,这并不仅仅是一段记忆的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我现在就像那哲学命题中的缸中之脑,离开了现实的环境,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准确的判断了。
继续的想着这个问题。我失去了妹妹操纵我身体那段时间的记忆。
现在尚不清楚幻想中的妹妹到底能够操纵这具身体多长时间,但是按照最坏的打算来说,恐怕这个能力,是持续时间越来越长的吧。我的意识会败给幻象中妹妹的意识,最终落到无意识的境地。
也就是说,这样下去,我会死。
在死亡的恐惧逼迫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静了呢。
那么就来分析第二点吧。
第二件事情就是,观察到我和妹妹的其他人,也就是“其他人”。为什么我出现幻觉之后,反而生活在这幻觉中没有觉察到?
因为我和妹妹分属上的不同的学部,平时没有往来,上下学一起走的次数也少;不要说察觉到幻觉了,我想,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我认为自己有一个妹妹吧。
这也就是自闭症的借口了。但是,有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
是妈妈。
一脸天然呆的妈妈,在我和妹妹两个人出现的场合,也不作出什么违背所谓常识的举动。也就是说,她本来就是知道妹妹的存在的,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把这件事儿隐瞒了下来。
所以柳医生会主动找上妈妈。在几个月前,妈妈偷偷打电话的对象,不是所谓相亲对象,而是柳医生。她们之间谈论的内容,并不是她们彼此的日常,而是我的日常。无论从医学角度来看还是名义角度来看,能够遇上一个有着如此明确妄想症的高中生,怎么想都是一个让人垂涎的研究素材啊。
那么问题又出来了。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将其挑明呢?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妈妈并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或者说,妹妹操纵了我的身体,与妈妈做出了什么协议;好让这名义上三口之家的日常,就这么继续平淡的下去。
分析第三点吧。第三点是——
我突然不敢想下去了,即便是拼了命也想要刹住这剧烈旋转的大脑。但这并没有用,大脑思考的过于疯狂,以至于像是脱了转轴的切刀一样飞将出去,那第三点已经几乎脱口而出——
——那就是,以我脑海另外一个意识为形式存在的妹妹,能够知道我现在在想着什么么?
不觉间,我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后背。我不禁停下脚步,有些神经质地左顾右盼。我才刚刚发觉到,自从我刚刚在柳医生那里摆脱了妹妹的幻觉,妹妹自那时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让我感觉很是诡异。
就像是明知有一把神秘的枪对准着你,你也亲眼目睹了这把枪被上了子弹拉开了保险。
但是你就是不知道那把枪在哪里。
气喘吁吁地爬到家门口,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打开了家门。
“哦呀,你回来啦?”妈妈正巧在走廊撞见了我。
“啊啊,是的。”我强作镇定地说道。正巧遇到了妈妈,也许这是个套出情报的好机会。
“唔,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啊啊,刚才去给妹妹买零食了,结果时间太晚了,没有买到。”
我一边脱下鞋子,一边在偷偷观察着妈妈的回答。如果她对我隐瞒了什么的话,即便嘴巴上能以很平常的语气说出来,神色还是会有着略微的变化的。
“是吗,啊哈哈,还真是宠妹妹啊。”
“那么,妹妹现在在干什么呢?不会因为没零食了而生气吧?”
我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在不经意间的一个开放性问题,可以产生进一步动摇。
“啊啊,不太清楚啊,应该是在玩儿游戏吧?你去看看不就好了?啊哈哈。”
“好吧,我过去看一眼啊。”
就这样擦身而过。对于妈妈,即便是一开始有些怀疑,后来愈发的肯定起来。言语的音调可以弥补内心的感受,但是唯有眼睛的神色,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不可信。
我走进妹妹的房间。
和预想的一样,房间里空无一人。整齐的书在书架上摆着,乱七八糟的游戏盘散落在地面上;房间内部的摆设,和刚刚我出门时的摆设无二。
逻辑不通。如果妹妹是我的幻想的话,妈妈也罢我也罢,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确保房间内部的整洁。即便只整理部分的话,看着地上这一堆杂物,也说不过去。
所以说肯定有东西是假的,是仍然存在的幻觉。
碎裂。
当我脑海中完成这个推理的时候,那整齐的书架、干净的床铺、舒适的毛绒玩具等等等等,如同高温下的砂糖块一般,瞬间融化成浆、消失殆尽。照亮房间每个角落那柔和的灯光分朔回流,自下而上在墙壁上逆行而上,最终收于虚无。房间里面变的一片漆黑,阴沉的月光洒进屋内,原本该挡住光的那一双粉红色窗帘,早已经消失无踪。空气中的香甜气息也转变成了一股放置时间太久而变质的霉味儿,不过万幸的是,这味道不算太重。这间房间现在早已没有了少女闺房的气息,反而堕落成了一间灰尘遍布的破旧置物室。
我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夜半时分,站在这屋子的中间。
突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孤单,还有九分的恐怖。我偷偷四下里看了看,妹妹没有出现。也就是说,现在还有机会来发现一些揭露故事的线索。
冷静到这种地步,我一定是疯了。
简单的翻找了一下房间。首先是放置在地上的游戏机,不同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灰尘;旁边的游戏碟胡乱的摆着,也没有消失。看来这些都是实际存在的,我和妹妹打S○K的格斗游戏这件事儿也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一时不太清楚妹妹是通过何种方式来操作2P手柄与我对战的,不过这种小事儿无关紧要了。
下一步是翻找书架那片区域。书架上面的书早已经化为乌有,只剩下一张破破烂烂的书桌。书桌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什么线索。我拉开抽屉,却发现了薄薄的一摞,逻辑上更加诡异的东西——
——那是曾经妹妹向我抱怨的,大伟写给妹妹的情书。
不可能。我喃喃自语道,如果妹妹是我的幻觉的话,大伟是不会知道妹妹的存在的,那这些情书也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说应该是哪个地方推理出了问题。如果这些情书是妹妹伪造的呢?
我猛然想起来,衬衫的口袋里,还有着妹妹要求我买东西,写下的那张便签纸。掏出来一看,那纸果然还在,只是被汗水浸湿了一点儿,笔迹还是能够很轻易地辨识出来的。
借着月光草草对照了一下,还是没有办法确认。
字体完全不一样啊。
我数了数这些“情书”的数量,一、二、三、四、五,五封信。这么看来,数目不是很多的样子。如果这是大伟写的东西的话,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等一等,我忽略了一个事实。
今天晚上是小熊把我引导到柳医生那里去的。事实上,我最近拿到的一本和这个现状吻合的线索,就是从小熊手中得到的。而且我至今也尚未得知,小熊和柳医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大伟很可能也是一样,在向我传递某些信息。
我将那几封“情书”拿在手里,转身走了出去。
妹妹的房间已经调查完了,接下来,应该是最后的线索了。
最后的线索,就是小熊强塞给我的那本心理书了。
虽然草草的看过几次,但是这次还是认认真真的看一遍吧。
还有大伟的五封“情书”,也是要重点关注的对象。我想以大伟的智商,不太可能主动在信件中加入密码;但是考虑到可能会受人唆使,也无法排除这种情况。
我躺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翻开第一页书。
……
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的划过,我的目光扫过一页又一页。感觉这本书里面所讲的东西只是科普而已,只不过着重写了一些精神分裂症状方面的案例,其他根本没什么可以拿来做线索的东西。时钟向着凌晨划过,我仰卧着,目光无意间从书的上方透过去——
——妹妹那忧郁哀怨的面庞出现在我面前,空洞的眼神与我四目相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惊怖地大叫着。
“怎么了?怎么了!”妈妈猛然一下子推开了房门。
妹妹,不、妹妹的幻影在天花板上飘着,两条黑色的丝带像在空气中游曳的鱼。灯光直直的穿越过妹妹的身体,就像一个散不去的幽灵一样,在我的面前盘桓着。
“怎么了?是不是妹妹跟你恶作剧了?”妈妈担心地问道。
“啊啊,没有。”我试探性的反问道,“妹妹不是在自己房间睡着了么?”
“也是啊。”妈妈果然看不见妹妹的幻影,顺着我的话茬说了下去。
“没事儿啦……只是刚才看书看的太入神,所以睡着了啦。没想到这样草草睡过去,竟然做了噩梦,下次会注意的啦。”我尽可能轻松地说道。
如果这是噩梦的话,反而我会轻松一点儿呢。
“啊啊,那就早点儿睡觉吧……现在这个时间睡觉真是太晚了呢。妈妈也要去睡了哦,熬夜可是女人美容的大敌啊。”
“啊啊,知道了,没事儿的,放心吧。”
“别再做噩梦哟。”
“好的好的。”
门被关上了。我仰望着天花板,妹妹已经不在那里了。内心深处,我也觉得这种行为很可笑,毕竟妹妹是可以从任何地方出现的幻惑之像。但是我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脖子僵硬的死死的朝向上方,已经很疲惫的眼睛强打着精神。六分是警惕三分是恐惧;还有一分,也许我也再盼望着再次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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