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亚被一阵哭声和痛苦地呻吟声吵醒,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很快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她不顾自己穿着暴露的紫色丝质睡衣,起身下地,拉开柔软的白色窗帘。清晨柔软的阳光乘着微风和血腥味吹在她的面孔上。在下方半米低的碎石子路过道上,迎着太阳开花的向日葵花坛中间,两名身穿重甲,佩戴圆筒式头盔的高大战士抓着一名年轻漂亮的少女,脸色惨白的女孩嘴角流出的血,把黑色的制服染得发紫。
那少女抬起头看着银发的艾米莉亚,哭着,无力地呻吟道:“您就是艾米莉亚公主吗?救救我,救救我,求求您了!”
同龄女孩的哀求触及到了艾米莉亚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皱起眉头对两名骑士大喊:“请等等!”
她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光着脚就跑了出去。下了两三节阶梯来到了过道上。四周都是一人高的绿色灌木,把宫殿后方这“娱乐区”围的像解不透的迷宫。
“请等等。”她过了几个拐角,看到骑士们后一边招手一边轻声喊道,跑到三人的前面,关切的看着那名同龄的女孩,然后问其中一名骑士。“请问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奴隶市场。”骑士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好像不是阿基坦本地人,也不像是帝国人。
“请问她犯了什么罪?”
“因为她是帝国人。”另一名骑士同样沙哑地说道,“布里索伯爵下令把所有帝国人都抓起来,卖为奴隶。”
“哎?”艾米莉亚一时间愣住了,地面冰凉的触感从娇生惯养的脚趾一直传到胃里,她张了张嘴却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两名骑士见状继续拖起女孩往前走,沉重的盔甲声敲击着艾米莉亚的耳膜。女孩划破了小腿,在地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是帝国人。
艾米莉亚瞪大了眼睛,她转过身看着姑娘瘦弱的背影。
——所以她要被卖到奴隶市场去?怎么办,必须救救她!
口不择言地女孩快速说道:“等等,多少钱,我买下她。”
盔甲敲击声消失了。一名骑士回过头说道:“没有调教过的奴隶十分危险,她可能会杀死您逃跑。”
女孩瞪大了晶莹的眼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扭动着身子,好像要从两双铁钳中挣脱出来,梨花带雨地哭喊着:“我不会的,不会的!求求您救救我......”
艾米莉亚轻轻咬了咬下唇,坚定地问道:“多少钱能买下她?”
两名骑士再次对视了一眼,然后松开了女孩,可怜的姑娘一下子跌到在地上。
“那......只需要十枚金币。”
于是善良的败军之将少了十名佣兵,救下了一名女孩。距离解放祖国又远了那么小小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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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后,艾米莉亚祈求旧神恢复了女孩身上的伤口,数分钟后,惊魂未定的莎莉娅坐在窗前柔软的紫色沙发上,抱着自己双膝发抖,就好像受伤的小动物。女孩大概一米六,缩在沙发里更觉得可爱,身材纤细,耳朵有些尖,大概有蛮族血统。面容仿佛瓷娃娃一般白皙精致,毫无疑问是个美人胚子。要是她这样的漂亮女孩被卖到奴隶市场会受到什么样的虐待!
艾米莉亚弯下腰,轻轻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说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莎莉娅,莎莉娅·温莎·科尔涅利乌斯。谢谢您,要是没有您......”女孩抬起娇柔的面孔看着艾米莉亚,突然又低头哭了起来。艾米莉亚站起身轻轻抚摸她柔顺的后背说道:“没事的,没事的。”
在这里我们需要记住古帝国的姓名习惯,莎莉娅·温莎·科尔涅利乌斯的意思是:温莎家族的,姓科尔涅利乌斯的莎莉娅,莎莉娅只是名。古阿基坦尼地区则和帝国不同,他们姓名在一起,只把家族名称放在后面。
所以艾米莉亚熟悉了这个名字,想起了它的意义。
——温莎......温莎?难道是布列塔尼亚边境领主的女儿吗?
她回忆起了父亲的话。那是多少年前一个风和日丽的白天,他拉着她在公园里散步,花坛中满是粉红色的康乃馨。记忆已经模糊,她忘记了父亲的表情,只记得柔和太阳下父亲胡须的触感。他说:“就是布列塔尼亚人将帝国带到我们的家乡的......”
“我去泡杯茶。”艾米莉亚努力挤出一个略微僵硬的微笑,站起身。
“布列塔尼亚人从内部打开了阿基坦尼的城墙大门,所以我们的城市才会被帝国占领。那是魔晶炮唯一轰不动的城墙啊!该死的德塔·温莎!”父亲的胡须扎的她的小脸生疼,但是很温暖。
莎莉娅在她的身后,带着哭腔不断地说道:“谢谢您,真的...谢谢您,艾米莉亚小姐。”
艾米莉亚不由停下脚步,柔软的地毯轻轻抚摸着她的脚掌,带来一种不可思议的触感。
“没事的,你很安全。放心吧。”她柔声说道,再度迈开步伐。
——她是帝国人,所以就应该被卖到奴隶市场去吗?
热水顺着水壶流进杯中,飞溅的水花搅起了嘘嘘的声响,茶叶浮起,沉下,再次浮起。她忍不住想:“这不是父亲追求的公正,不可能是。”
杯子有些烫手,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底座。
——要是能解放阿基坦尼的话,我一定要取消奴隶制!
数分钟后,艾米莉亚重新带着温柔的笑容回来了,手上端着一杯香槟红茶,幽幽的热气模糊了两位女孩的视野。窗外传来布谷鸟清脆的叫声,是艾米莉亚没有听过的绵延叫声。清晨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似乎就要下雨了。
“那个,您是黑鸦骑士团的骑士小姐吗?” 莎莉娅扬起小脸,天真地问道。
“嗯?黑鸦骑士团是什么啊?”
“咦?就是阿基坦尼的贵族骑士团呀。银发的后裔全是骑士团的骑士吧。”女孩歪了歪头,好奇地打量着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眨了眨眼,心中大感兴趣。“银发的后裔?”
因为这头银发,她总是觉得自己在人群中格格不入。这头发几乎成了她的存在本身,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了面容、身材、声音,所有的外在特征要素。这是她引以为傲的银发,是她存在的证明。
而听到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她心里欢呼雀跃,不能自已也是很正常的吧。叛国的妖狐艾米莉亚心里并非像民间的传闻那样扭曲,她内心一直遵循着自己的信条,几乎从未改变过。而我们当下所诉说的这段时期,正是确立了艾米莉亚之所以是艾米莉亚的时期。
她压抑住兴奋地声音追问,在心中感谢旧神让她们相遇,在那一会,她几乎相信是旧神派莎莉娅来到她的身边,好让她和同族相遇。
莎莉娅贝齿轻启,柔嫩苍白的嘴唇上下一张一合:“前些日子,在顿河旁边击败了叛军的骑士团就是黑鸦骑士团呀。传闻说大团长威廉·克雷德亲手杀死了叛军的首领,扭转了战局呢。”
艾米莉亚长大了小嘴,停下脚步,茶杯无力地摔在地毯旁的大理石地砖上,碎裂前发出清脆的声响。
弗拉基米尔大公全称为:弗拉基米尔·克雷德。他年轻的时候谨慎地没有接受皇帝的头衔,所以没有代表尊称的称呼,但帝国后世仍有人称呼他为弗拉基米尔·克雷德·奥古斯都*,并把他看做阿基坦尼王朝的第一位皇帝。
*奥古斯都意为:神圣、高贵。帝国语言中并没有准确词义来表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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