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帝都有段距离的山间别墅旁,正不断的传来钝物碰撞之声。
红叶飘扬的秋日之森,万籁俱静的环境下清脆的打击声作伴。
如园林文化中的逐鹿一般,有规律的响起,为宁静的林中添了一份音符。
然而不久后,钝响的间隔渐渐变长,最后不再响起。
维吉利驮着因疲劳而弯下的背,站立于一块大小看起来刚好能雕成等身石雕的巨石面前,用颤抖的手臂紧握厚实的木剑,满头大汗。
响声的来源就是他用木剑打击巨石之音。
他的师父——也就是路克斯,给他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用木剑斩开这块和人差不多高的石头。
虽然心想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觉得这个课题应该别有用意,于是接过路克斯给他的木剑,开始过上了,吃饭、休息、打石头无限循环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已经一个月了。
该说不愧是前剑圣,这样枯燥的生活正常人都没法度过一周。
这把木剑明显不是寻常之物,无数次的与石头硬碰硬,渐渐破损的却是石头,木剑连平坦的剑刃处都没有一点破损。
他觉得,路克斯的用意是持之以恒,只要长年累月的打击下去,石头上的裂痕会越来越大,终有一日会破碎。
可维吉利开始感到焦急了,自己的人生已经荒废了一半,恐怕有生之年都没法达成这个成就,就算能亲眼见证石头的粉碎,自己那时也已经是垂暮之年,再也举不动剑,那这又有何意义呢。
无限的焦躁和迷惑袭向了他,连下一次砍向石头的意念都渐渐淡薄起来。
「剑本身只是杀戮的兵器,而挥舞他的意义,则是要剑士来赋予。」
一个沉闷但清楚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就算是极度疲劳的维吉利,也本该不会疏忽对周围的警戒,可直到那人发出声音,维吉利才发现他的存在。
「什么!?你是谁?」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他浑身的力量再次被激起,急忙转过头举起剑,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并带有红色条纹的大衣,本该用来系紧腰部的带子如柳絮般飘在身后,除了肩宽就看不出大致的身形。手肘膝盖和肩膀上还有着用黑色龙鳞做出来形状扭曲的护甲。下身是有着极其不详般的暗红色的皮裤和纯黑色的长靴,高领的大衣遮住了脖子,血红的手套也把袖子以下的部分挡住,浑身上下没有露出一寸皮肤,连肤色都没法让人知道。
有着诡异红色线条的兜帽深深的遮住了脸,在光线所不能及的兜帽下同样是一片漆黑,看不出一点五官的轮廓,却只有一双红色的凶恶眼瞳在帽子下清晰可见。
这套衣物——不,应该已经算是装备的领域了,不仅全都有着奇怪且新潮的设计,而且散发着绝世珍品的气息。
就连年轻时周游四海的剑圣维吉利所见过的诸多国家的国宝加起来恐怕都不足以其中一件相比。曾经只能偷偷窥见的在远古龙的龙巢中保存着,在千年间一直吸取龙之精华的神器在这身古怪衣装面前都得低下头。
无论是帝都最大工坊的矮人老板,或是在风俗街穿着内衣搔首弄姿的娼妇都能看出这有足以颠覆世界的价值,如同被世界本身所钦定了一般的世间最高至宝。
过于强大的装备给实力不足的人穿,装备的存在感就会压过战士本身,令人觉得这是一件装备正控制着人在行走。
而其主人,身着至宝,竟有着穿睡衣一般的自在感,没能看到一点驾驭不住的影子。
其存在就像理所当然一般,把这些能以恐怖来形容的装备穿在身上,如同树叶会从树枝上长出来一样,至宝本来就应该在那个位置——就是有着这种感觉的合身感,不是身体上的相合,而是存在上的相合。
而比起这一切,某样东西给了他一种矛盾感。
——腰上挂着的,插在黑色刀鞘中,如细雪一般纯白的太刀。
虽然本身也是难以入手的珍宝,但和身上的防具相比,就显得有些掉价,就像穿着金黄全身铠的骑士,拿着木剑一般的违和感。
虽看不见刀身,但仅仅看这纯白的刀柄,以黑红为主基调的衣服为背景,又造就了一种视觉上的违和。
这个男人如同矛盾这个字的化身一般,出现在了这个本来不该有任何人在的地方。
赢不了——维吉利的心中立马冒出了放弃的想法。
逃不掉——曾经的剑圣如今光是在一个人存在的压迫面前,就放弃了生路。
「看来,训练不怎么顺利,维吉利。」
或者因为面具而发出的有些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维吉利发觉这声音有些耳熟。
「难道……!师父——这就是您真正的姿态吗!」
中年的男人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行了身为弟子最高的礼节,而他下跪的对象,却是仍会被称为孩子的年纪的人——路克斯。
因被他强大的实力彻底压倒,并从他的身姿中看到自己所应在归宿的维吉利,不久前所拜的这辈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的老师。
教导不分年龄、不分地位的道理在这两人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有做出成果吗。」
「是,石头已经出现裂痕,迟早会将它击碎的吧。」
维吉利像朝老师汇报作业的孩子一样,紧张的不敢直视路克斯的眼睛。
「击碎……维吉利,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您说,要我斩开这块巨石。」
「然后你在做什么。」
「我在斩——在打击石头……」
「就如果刚才说的那样,剑的意义需要你自己去创造,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斩的概念——而是单纯的破坏,这就是你的剑之道吗?」
「不,我的目标是如您那样的极致剑术。」
「只是剑,而不是钝器或我所拥有的十八般兵器的技术?」
「只是剑,这已经是我的终身所求,再之上的我无能奢求。」
「跟我来。」
路克斯回头,踏入密集的森林中,维吉利不明所以,但还是紧跟了上去。
二人笔直的行走在树林中,正常人需要手持柴刀一边劈开高至腰部的杂草和分叉杂乱的树枝才能前进的地方,路克斯却不减速的走着,只用一点点的脚步和轻微的摇晃,就避开了所有的东西,周围的阻碍仿佛都恐惧着他一样,自动让开,维吉利只能用手中的木剑一边劈砍着才勉强跟上步伐。
然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块巨石,是有一栋木屋一般大的巨石,比维吉利练习的还要高出两倍,大出三圈。
他是如何知道这边有石头的?
是如何不在这容易迷失方向感的地方笔直到达目的地的?
这些维吉利都不得而知。
只见路克斯从一旁的树上折下来一根树枝,大概有拐杖般的长度,两根手指的粗度,接着树枝刺入地面。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的树木仿佛有了生命,把自己的枝叶收回到了另一边,为这巨石留出了小小的空地。
路克斯拔出树枝,单手握住根部,朝向巨石。
「难道您要……?」
「没错。」
「劈开石头——用这种细小的树枝?」
「这是剑。」
「可这……」
「这是剑——在它落入我手之时,就已经是剑了。」
如交响乐演奏的指挥官一样,路克斯以一个优美的姿势,划出完美的弧线,单手举起了树枝。
紧接着后拉肩膀,右脚后退半步,移动重心在右脚。
就这样以单手剑挥剑训练的姿势,一动不动。
虽然身体没动,但气氛已经开始了转变。
维吉利渐渐看到,开始有某种东西缠在了树枝上,那并不是路克斯所拥有的黑色魔力,而是某种气。
他回想起在与路克斯相遇之前的唯一的一次败北——那是东方的剑客,两人在战场上相遇,作为两军的将领,展开了对决。
他的攻击不重却锐利,快而不失力度,每一次剑戟相交,都有种自己的剑好像会被切断一般的凶气,也因此而变得小心翼翼,在第一回合,就被扳下一城,受到了擦伤。
然而那不是斗技场,而是战场,我方的人数是敌方的三倍之多,仅仅交手了一回合,两人就被迫分开,我方的士兵就以人海战术对他展开了突击。
他毫无慌乱,一剑就能砍倒一片士兵,甚至剑尖未至之处,都能断下别人的头颅。
最后战争是赢了,维吉利四处查看俘虏,确认尸体,都没找到那个剑客,虽然赢下了战争,可是那回合的比试,另维吉利留下了不甘。
而此时路克斯手中树枝上的气比起那位剑客更加浓密且充满杀意,仅仅是这么缠绕着,就仿佛会吹开周围的大树。
逐渐的,在他的眼中,那树枝开始拥有了剑的形状,有了仿佛浓缩了世界树生命一般庞大的绿色能量。
时机已到。
路克斯左脚前跨半步,这一脚安静,却深陷进了地面,树枝刮开风,呼啸的划下一道半圆,在落地前的一瞬间停下,这一剑仿佛劈开了空气、断绝了声音,不说钝响,连劈开事物的声音都没响起,世界归为平静——而那树枝,却连巨石本身都没触碰到。
另维吉利以为是永恒般的宁静被某种声音打破了。
这是什么声音呢?他没能反应过来。
接着又是另一种没听过的声音,但维吉利知道这是什么,是庞然大物排开空气,缓缓倒塌的声音。
巨石中央出现一条细线,就这样被分成两半,朝两边倒去,然后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激起一片尘土,模糊了视野。
当尘土散去之时,维吉利知道了第一次的声音,是什么。
透过被分成两半的巨石看过去,那是延绵了数十米的——大地的裂痕。
裂痕所经过之处,树木、草丛,全都被一分为二,原来最开始的声音——是大地的哀嚎。
路克斯把树枝随手一丢,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
维吉利在跟上去之前,看了一眼那刚才劈开了大地的武器,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根树枝。
但是就在他准备转头的那一瞬间,树枝如同在时间停止的时候被人点着了一般,转瞬间,化作了灰。
他领悟到了,真正的挑战并非劈开石头,而是用坏那把过于坚硬的木剑。
自那以后,这片树林就不再传来钝物碰撞的声音,但如果仔细听的话,能听到破开空气的声音。那是维吉利在宅邸的后院里,像7岁那年第一次握剑时一样,朴实的、有力的、迅速的——空挥。
半年后,那片地方发出巨响,造成了比路克斯所造的峡谷小一点的裂缝,还留下了一把损坏原因不明的木剑,那又是后话了。
「那家伙,竟然丢下我跑去后面空挥了。」
路克斯确认周围没人,摘下了兜帽和面具,在空无一人的会客室中,喝着女仆端过来的茶水,和白雪念话着。
再怎么说维吉利都是贵族,就算是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肯定还是会有侍者照顾他的。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行为而突然有了灵感。』
『是这样就好了,难不成要我一一去指点动作?实在找不出办法,就只好直接做给他看了,教人这事这可真麻烦啊。』
『承受自己心血来潮的后果吧,剑的意义要由剑士来赋予——这样说的煞有其事的。』
『只要想劈开就能劈开了啦!其实就是这个意义,说的帅气点不挺好。』
『有人来了。』
『我知道——话说你什么时候也会侦察气息了。』
路克斯放下茶杯,戴上了遮住下半张脸的面具,把手放到背后提起兜帽,然后再举起茶杯。
犹如看准了时机一样,门被用力的打开了。
「维吉利大人在吗!」
「他的话刚才跑到后院去了。」
和突然破门而入神色紧张的男人不同,路克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然后举起茶杯到嘴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带上面具,于是尴尬的慢慢放下,但很显然焦急的访客并没有注意到。
「你、你是……算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
『什么事呢,这么着急?』
白雪不解的问道。
『鬼知道。』
不久后,从后院处传来维吉利和那个男人的争吵声。
争吵持续了十分钟才消停。
那个访客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路过了路克斯现在所在的会客室,瘫软在沙发上,女仆见状,立马端上了红茶,他一饮而尽,好像终于放松了一点,把自己的文件袋放到了桌上。
「出什么事了。」
「和你无关。」
「是吗。」
路克斯也无意追问。
但访客男这才反应过来路克斯此时的形象,好像对他起了兴趣。
「你是什么人。」
「维吉利的……朋友。」
访客不屑的哼了一声。
「明明是这种时候了,维吉利大人却熟视无睹,反而反复叮嘱我不要对你失礼,看来你真的是老爷很重要的朋友,可是……难道这比他亲生儿子和帝国存亡还重要吗!」
「哦?艾特……少爷怎么了。」
「你也认识艾特少爷吗!?」
「有一段孽缘。」
他表情复杂的犹豫了一会。
「既然您是老爷的朋友,和你说应该也没事吧,少爷他——被绑架了。」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活该)。」
「明明之前才和人决斗惨败,现在又被卷进了地下组织的争斗,可恶!」
「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尤其艾特的惨样详细点)。」
一听到帮忙二字,好像是维吉利手下的人喜出望外,这种情况,哪怕是一根稻草也想抓,连猫的手都想借吧。
「真的吗,你能帮上忙!」
「如果是暗杀之类的话,我有些门道(指暗杀人质)。」
他缩回了手,有些望而却步,但随后又好像做好了决心。
「该说老爷认识的果然不会是什么正常人嘛——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帝国双雄,您知道吧。」
(双雄?我记得那时哥哥提到过,露易丝·赛伊就是大小姐,可另一家……)
「赛伊家还有……」
「没错,还有福尔家。」
「我知道(其实不知道)。」
他打开手中的文件,摊开了其中几张纸。
路克斯在其中发现了在意的东西。
「这是……」
他指向某张纸上所画的图案。
「这就是福尔家的家纹,对了这张是无头鲨组织的象征。」
在这个世界识字率普遍较低,所以渐渐就发展出了以某种图案来表示特色的习俗。
就连街上的餐馆和酒吧都有自己的图案,大部分贵族——尤其是大贵族也有自己的家纹。
贵族都会在自己的书信、常用道具或武器上,印上自己的家纹,以示身份。
而如果有人胆敢冒充或伪造,是毫不留情的死刑,所以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很少——当初路克斯进城时守卫轻易相信了他也是这个原因。
(紫的短剑上也有这个图案。)
路克斯挖掘自己的记忆,找出了自己在意的地方。
「而那个福尔家其实暗地里有着一个渗透进帝国根基的地下组织——无头鲨,就是他们绑走了少爷。」
(又出现了,无头鲨,紫好像就属于那个组织,所以紫的短剑上才会有……等等,如果是无头鲨的成员,那短剑上不应该是福尔家的家纹,而是无头鲨的标志才对。)
「我知道。」
(我知道了,紫是福尔公爵家的人,同时又在帮忙自己家暗地里的事业,这样就说得通了,没想到她一脸正经,竟然和露易丝一样都是个大小姐——可贵族出身的她为何会有这种暗杀者的天赋?很难想象这样高贵习惯了美好日子的人会像我一样对视力和听力进行这种艰难的训练。)
在脑内风暴的路克斯完全没注意访客的话。
「你连这个都知道吗?虽然无头鲨的大名很多人都听说过,但是这个组织的首领是福尔公爵这件事只有我们这种情报网络发达的人才知道。」
(对了对了,维吉利说他有个很强的情报组织来着,还调查过我的履历。)
「无头鲨是吗,我认识其中一个干部,还说要向福尔公爵的直属部下引荐我,不过我不怎么感兴趣。」
他直接拍案而起,满脸震惊。
「什么!认识干部?而且是能直接向福尔公爵的直属部下引荐的干部?!他的直属部下只有一人,平时是由他全权负责组织内的事务,是实质上的管理者,而且从没人见过他的样子,能直接和他见面的干部听说也只有少数几人,你真的认识吗?」
「啊,认识,但现在不一定联系的上。」
「是吗,那真是遗憾,看来没有交涉的途径了。」
「那么,艾特到底是怎么被绑架的。」
「据我们现在收集的情报来看,好像是因为和另一个新兴地下组织的冲突,那个组织由于最近才刚刚悄无声息的出现,而且以贫民窖为主要活动地点,调查行动困难,他们的行动也非常隐秘,所以相关情报就连我们都没收集到多少,只知道这个组织的名字叫——无甲。」
「有所耳闻(完全没听说过)。」
「背地里知道福尔公爵的秘密,和无头鲨的最高责任人有所牵扯,连这种新兴组织都知道吗?!您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总算是理解为何老爷会让我注意你了。」
「废话少说,直接进入正题吧。」
「咳,好的,这两个组织似乎正在准备正式交锋,甚至这一场战争可能会决定谁才是帝都里社会的王者,所以两者都准备使出全力。」
「然后……因为这次风波太大,会影响到表面,对吧?」
「嗯,不愧是您,连这都猜到了,万一这次造成的影响太大,让这件事传遍帝都甚至全国——首都的背地里有这种行事肮脏的组织,国民会怎么想?」
「开始怀疑治安问题,然后质疑王族政府的统率力,居心叵测的人就会捏造王族背地里和里社会有所瓜葛的证据,暴露出内部的贪污腐败,然而让那些想争夺王族位置的人乘虚而入,最后甚至可能会发生暴动或者内乱。」
「没错,里终归是里,绝不能让黑暗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群众眼里,这会让国家的根基产生动摇。而一直以来没有暴露,都是多亏于赛伊家和老爷一直在抑制这方面的事情,为他们擦屁股。」
「然而福尔公爵家铁了心要搞事,于是绑架了艾特少爷,让维吉利不要出手,对吧,那接下来就要绑架——露易丝·赛伊了,啧。」
说到这里,路克斯不自然的咋了下舌,虽然感到奇怪,不过访客并没有追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没错,那家伙竟然冷血卑鄙到这种地步!」
(下一个被绑架的是露易丝?可恶,真是个倒霉的家伙。)
「冷血?」
路克斯现在正满脑子都是露易丝即将被绑架这件事,只是顺应对话提出了心不在焉的疑问。
「果然,如果是太久以前的事,连你也不会知道吧——曾经福尔公爵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当时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甚至连赛伊家都没能查清,可那时是老爷在亲自调查,从我们完全没想到的平民的服务设施那里得到了线索,这就是所谓的百密一疏吧。他除了剑术,连处理这类事务的能力都是一流的,只可惜不知道老爷忽然受到了什么启发,现在又沉迷在剑术中了。所以除了我们,我可以确定没人知道,而你——就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外人了。」
「为何他要杀自己的老婆?」
(果然该去救露易丝吧——可是突然和她说你会被人绑架,也太不自然。)
一心两用,并列思考,也可以说是路克斯战斗天赋之一了。
「原因连我们都不怎么确定,但应该是因为——出轨。他的次女是夫人和别的平民生下的孩子,作为贵族相当自傲的尊严被践踏,而且自己抚养了十年的女儿留着平民的血,知道这件事后福尔公爵怒不可遏,之后,母女二人就失踪了,这是五年前的事。」
(说到底我没有任何必要去救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帝国的存亡也和我无关,而且只要赛伊家不去阻止,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依旧忽略了维吉利家臣的大段废话,脑中的两个自己正在帮忙还是不帮两个选项之间缠斗。
「是吗,可那个赛伊家的女儿应该没这么容易被绑架吧,毕竟是公爵的女儿,上下学都有不少护卫。」
(确实有不少护卫,我亲眼所见,可恶,我干嘛一脸在意的去问啊,我跟她无关,就算被绑走了也无所谓,没错,就这么决定了,就算被绑架了我也不会去救她的。)
「这个嘛……」
对面传来自暴自弃的语气。
「听说她当天心情不好,甩掉了护卫去散心,结果和跟踪她的艾特少爷一起被……」
「我有急事,告辞。」
垂头丧气的访客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时,奇装异服的男人已经从这个房间消失了。
他望着不知何时打开的窗户,窗帘仿佛被室内刮出去的风吹过一样,翻到了窗户外面。
之后这件事变成卷入了三大贵族和在帝都扎根的全部的地下组织,并且被全帝都人知晓的有名事件——贫民窖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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