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哇~,哇~”
“老头子,怕是又饿了,快去弄糊糊给小孙儿吃”
“小崽子真跟他父亲小时候一个样,肚皮儿这么小,一天吃这么多还真能装得下,嘿,长大后肯定是个壮小子”
“瞧你那张老脸,笑得来成什么怪样了,乐呵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去了,不怕吓着宝贝孙子啊”
天刚刚亮,隔壁刚刚添了孙子没两天的老两口又开始了习惯性的对话,被吵醒的姬琉璃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的强迫自己再次进入梦乡。
“姬先生!姬先生~”
“我这儿不卖任何尿孩子东西!”气呼呼掀开被子的姬琉璃想也不想的大叫,事后想来,为什么自己非得吼这句话,看来真的是被那家人给逼得受不了了。
眼前这个站在门前笑容可掬望着自己的少女就是大清早在门外叫嚷姬先生的人,姬琉璃衣衫不整的靠在墙边懒懒的抓抓头,想了半天脑海中都没有浮现出关于自己少女的印象,不会又是因为迷恋自己找上门来的吧,想到这儿,姬琉璃露出一副伤脑筋的困扰表情。
“你不会是在想‘我真是罪孽缠身的男人’这句话吧?”女孩儿笑容不减。
“对啊,我还真是罪孽……欸?”姬琉璃顿时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女孩儿的笑容越发的诡异,犹如那白色面具如同弯月一般的夸张,姬琉璃微蹙眉头似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突然只觉得天色刹那间变暗,这无疑是妖怪在搞鬼了。
“先生还真是健忘,这么快就把我老婆子给忘记了”随之响起的并非是那孩童的稚嫩声,而是天差地别的苍翠沙哑的低沉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窗外树枝摩擦发出的声音般,说话间,一团金色的火焰窜起,并跳动在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子的手中灯笼中,摇曳着像活泼的孩子一般好奇打量姬琉璃。
姬琉璃认摸着自己的下颚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老人如枯树枝一般皱纹满布的脸上,那双幽黑如鹰的眼睛此时眯起来连同她认为是微笑的脸迎着姬琉璃的目光没有躲闪,似乎很希望听见姬琉璃想起来自己是谁的惊呼。
“哪儿来的妖怪婆,竟敢出现在这里”睡了一觉后精神充沛的古脉叫嚷着从内屋里冲了出来,随之走出的古敖顿了顿,还来不及阻止那冲动的单细胞生物,只听姬琉璃低低的叫了一声‘啊’,噗咚,古脉被横飞的一块小木雕击中脑袋摔倒在地,姬琉璃惊喜的蹲下身冲着只有自己四分之一高度的老人笑道:“我想起来了,是鬼太,对不对,要不是看见你提灯笼,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古敖捡起木雕随手扔出窗外,没办法,要快速有效的阻止做事不经过大脑的冲动的古脉也只有这没办法的办法,想起来刚起情急之下随便拿起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一块那么有分量的木雕,晕了也好,免得醒过来又是一阵乱叫的聒噪,于是,拖着晕过去古脉的古敖再次走进屋子里。
姬琉璃像个好奇宝宝一般用手指戳了戳鬼太手中的灯笼不解的开口问:“鬼太不是不喜欢人间界吗?怎么会突然来,真是难得的景象~”
“先生”鬼太阻止他幼稚的动作,提醒的加重了语调,“您忘记了吗?50年一次的鬼灯节就在两日后的子时过半刻开始,您不是嘱咐过要我提前来告知您吗?”
“对了!”姬琉璃恍然大悟的打了一个响指,随即盘腿坐在木板铺垫的地上兴致勃勃的问:“已经50年了吗?完全没有感觉,我还以为还得再过一阵子呢,50年一次的鬼节我当然不能错过了,那……灯笼已经做好了吗?”
鬼太恢复了笑容:“您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什么?”
“就是那孩子啊,刚才您不是已经见过了并说过话了吗?”
“我以为那是鬼太你啊,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清楚我在想什么,更何况如果不是你,你又是怎么从妖怪的通道走到这里来的?不用变装?”
鬼太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姬琉璃,理所当然的样子:“变装?我从来不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作为妖怪的自尊怎么能跟见不得光的鬼怪相提并论,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来的!”
被她如此义正言辞给震慑的姬琉璃突然感觉到,好像自己才是奇怪的人,想来也对,人间界中的老人甚至有些比鬼太的外貌还要吓人,而且说起来,妖力上乘的妖怪成精后变作人形是普通人不能分辨的,唉,究竟是被隔壁那家人在精神上折磨到什么程度才会问这种蠢问题啊,姬琉璃为自己感到无限的委屈。
2.
虽然不是什么精致豪宅,但至少是干净明亮的房间,竟然在自己跟鬼太谈话的短短时间内变成散发出一股烧焦臭味的黑乎乎惨不忍睹的案发现场,难免不让人神经受到刺激。
“这是……在干什么?”
“人类的东西真的好脆弱哦,就跟人类本身一样,鬼太婆婆说的果然没错~”什么时候站在姬琉璃身后瞅着房间的女孩一脸无辜的可爱笑容,还不忘说风凉话,姬琉璃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自找麻烦上门了面露愁容,女孩却抬头望着他,笑容深深的刻在她的小脸上。
“琉璃,这丫头你哪儿捡回来的,简直就跟火女一模一样”古脉正在努力的捋平被火焰波及变成焦黑卷曲的头发愤愤的抱怨,姬琉璃蹲下身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女孩,看她那双和火焰相同的瞳孔清晰的映衬着他的脸,如此没有杂质的双瞳很久没看见了,只是,太过于单纯,祸事也不会减少,事实就摆在眼前刚好证实了姬琉璃的担心。
一阵思虑过后,姬琉璃突然眯起眼睛微笑着对她说:“不管如何脆弱的东西它们都有权利生存,要与之好好相处也是一种锻炼哦,不然你想,对琉璃哥哥来说鬼太婆婆也好脆弱的,可哥哥我还是很好的跟她相处不是吗?就算摆在你眼前的东西不堪一击,但你也不能全部破坏哦,否则,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多孤单,焦土一点都不美,是不是?”
古敖翻翻白眼,一副‘你脑袋也没救了’的表情,古脉更是因为他的话一个不小心弄断了头发,少年欲哭无泪的拿着短发陷入无尽深渊的低谷中。
“真的吗?”
“她居然相信了琉璃的话”古敖露出难以置信的愕然表情,无语的失笑,难道天下还真的有姬琉璃的同类?再次增加了一位被激流傻气影响的笨蛋,是天下的不幸。
姬琉璃很高兴的拍拍她的肩:“真的哦,不过对于很难弄坏的东西,我也不介意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尽情发挥你的实力哦,因为我不是那种扼杀孩子想象力的的差劲大哥哥”。
“恩,明白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的面朝古敖和古脉两个人,真想知道她所说的‘明白了’究竟是明白什么东西了。
古敖一阵不爽涌上心间,有些烦躁的咂嘴:“别看这边,丫头”。
“我叫千火”女孩认真的强调。
一只罕见的巨大乌鸦不知何时在屋前的那棵巨大枯树上停歇,时不时的传来它那特别的叫声吓得路过的孩子尖叫着快速跑掉,坐在窗前的姬琉璃眼神犹如一滩没有涟漪的水面般发直,散乱一地的折纸动物栩栩如生的或躺、或立的静默在他身边,一早的时间无疑是最令人心旷神怡的,微光中,他享受的闭上眼带动了嘴角的那抹上扬弧度。
“喂,你不是灯笼吗?干嘛变成人形折磨别人”古脉紧紧的将自己珍藏的宝贝护在怀中敌视的瞪着千火,只要稍微大意,待会儿就只能在一堆黑色废渣中寻找它们了。
千火笑容纯真且无辜,宛如一个人畜无害的普通少女,对于她这样一个不谙世事又偏偏对好奇的东西想要了解通透的女孩来说,现在她的兴趣就是按照姬琉璃所说的要跟脆弱的东西好好相处、利用不容易破坏的东西无限发挥自己想象力,刚好对象是古脉而已。
“因为千火是鬼太婆婆为姬先生特意制作的,所以千火能够在保持人形上还能发光哦,你看~”说罢,没等古脉拒绝她向自己展示她的特长,少女身体四周顿时出现无数盏以白色绸带编织成为灯笼架的小灯笼漂浮在空中,房间内流光四溢让古脉完全睁不开眼,古脉只好承认的大喊:“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现在是大白天,不用这种灯笼,快点收起来”。
千火像一个得到肯定的骄傲女孩,开心的撩动裙摆转个圈收起自己的灯笼后,对古脉纠正道:“正确的说,千火不仅仅是灯笼,更是灯笼内的火焰——只有在鬼灯放流节上才能使用的特别火焰”,被误解的话,让千火可不能当做没听见。
“管你是灯笼也好还是火也好,你只要老实的待着别给琉璃添麻烦就行了”古脉将宝贝们藏起来后起身欲走,不管是什么妖精他都不在乎,但如果让姬琉璃感觉到麻烦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千火直直的看着他,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奇怪的光芒:“‘麻烦’是很讨厌的事情吗?”她那樱红的小手拉住古脉的裤脚,古脉习惯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千火的小脸上那真挚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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