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视一下我的幻海,发现一切照旧,似乎凭空释放一条幻雾的护城河对舍利没有什么影响。欧克茜丹倒是吓得不轻,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如此挥霍地运用幻雾。在这个大陆的历史上,幻师在孜孜以求得追求运用时不浪费任何一点幻雾的法式,欧克茜丹在不久之后向我讲到,像我这样挥霍地运用幻雾的是极少数。
只不过在当时,惊讶的她和下方无数幻师一样失去了言语能力,只是看着银河般的裙摆把我们围在中央。
不久之后,下方聚集了更多的幻术师。有的穿红色长袍,有的穿黑色的长袍,他们窃窃私语,最后一个地位颇高的人——因为他是里面唯一穿铠甲而戴长袍的人。他看着我们,然后就离开了。之后,周围聚集的敌人也渐渐散去。
几个小时以后,布雷洛渐渐安静了下来——敌人撤退了。通过望远术,我们看到敌人登上他们的舰队,离开了我们的视线,只留下连绵不断的火焰在燃烧。
寂静,只有火焰烧断木材的声音。不久之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人们纷纷上街。人们从教堂里走出来,从地窖里走出来,从阁楼里走出来,冲向自己的家,企图扑灭这场大火,或者试着从火里抢救出些值钱的东西。街道没了骑兵的马蹄肆踏,重新混乱了起来。
我想起杰克·伦敦,想起那些在育空的荒原上淘金者。从某种意义上说,眼前的人们和他们一样,都是在极端的环境中——兵乱过后的街道,漫长残酷的苔原——对抗着外界。在极端的环境中,人们很快地会抛弃理性与文明,走向**与野蛮,就像秃鹫一样成为阿拉斯加天空的王,最**的最能生存,最理性的最易受伤。
视线所及,杀人越货的景象就有好几处。那些平日聊着家常的邻居,突然提着尖刀冲进了你的家门,顷刻间,血溅三尺,你的性命,你的财产就归了他。
谁知道这巷子里斜放着的尸体是更多地死于敌人还是自己人呢?眼前的景象,比零落大洋的木犀草的孤舟更不值得怜悯。遍地鲜血,以致饕餮都不尽足餍,每一寸瘠土都被霜冻的人心席卷,每一片薄瓦都被膨胀的贪念掀翻。在布雷洛,阴郁惨疠像远处的海水汹涌澎湃,一遍遍地撞击着残缺的城墙,在每一条街道上将一切带走。
我将幻阵收起,强光消失,最明亮的是屋檐上恣意的火焰。
我想起了那首诗:
“明亮的太阳熄灭
璀璨的星辰在永恒虚空中流离
冰封的城市在荒原上盲目窜动
在无月的夜空下笼罩着幽冥”
欧克茜丹听完我的一番感慨,才幽幽地指出:“公爵,今夜晴朗月明,群星如炬。”
“所以,这不过是个似梦非梦的梦境罢了。”想来,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无人能理解这些言语,“我们下去吧。”
我和欧克茜丹从教堂拱顶上下来,想走回我们的公馆。在之前惊天动地的战斗中,在教堂纷纷攘攘的人群里,我们都没有看到司铎与主教的身影。现在战斗方定,教堂里滞留的人群开始鼓足勇气回到街道上。
从旋转楼梯下来,就是教堂的圣事堂。虽然马赛克的玻璃已经被幻术尽数打碎在地上,圣事堂依然显得宏伟壮观,在靠近现在只剩下铁雕的莴花窗棱的高台上供奉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树枝。
“那是什么?”
“公爵,”欧克茜丹看到我的目光聚焦在高台上,“那是欧岑安尼奥的圣树枝的仿制品。”
我不解的目光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更加浓厚。
“传说,在上个纪元结束之时大陆陷入生灵涂炭的混战,甚至连神明都抛弃了好生之德而都参与其中。那时,亚尔斯蓝与埃尔沙亚之间还不曾有红海分隔,两国息壤相接,边境线上的兵戎未曾断绝。在混乱中,海洋之神欧岑安尼奥怜悯众生,想阻止这无谓的杀戮。他折断了一枝苏夷木,在折断的瞬间,枝叶化作黄金,无穷幻雾涌入其中,连身处大陆最偏远的一隅的幻术师都感到天地皆在颤栗。他一挥,山岭崩塌地向两边退去,大陆被劈出一道狭窄的海湾,心怀杀戮之人的人在海湾中沉底,心怀怜悯之人被海水推向沙滩。这道海湾埋葬了上个纪元所有杀戮的念想,它被这念想染红,被称作红海。从这个纪元起,亚尔斯蓝与埃尔沙亚再不接壤。”
“可惜兰因总结絮果,”我想到这教堂外面现在的景象,“即使是神明也无能为力。”
“公爵,”欧克茜丹对此也无话可说,“那枝苏夷木现在依然被遗落在大陆某处。几千年来,无数探险者号称找到了这金枝之木,却都被证实是吹嘘之言。”
“那枝苏夷木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对此有些好奇。
“历史学者猜测它通体为黄金,没有铸造或任何人为打磨的痕迹,保留了树木自然生长的纹理。他们说,黄金之木蕴含了推山填海的无穷伟力。”
我看向高台上供奉的树枝。现在光线稍好,可以看到树枝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不似纯粹的金属而是带有这个世界幻雾的色彩。“欧克茜丹,”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教堂里面的树枝是如何获得的?”
“公爵,这不过是个劣质的仿制品。”欧克茜丹回答道,“将树枝浸泡在高浓度的幻雾里,然后用黄金包裹住,不过是用蛮力将幻雾与枝叶结合。”
我走过去,从高台上取下欧克茜丹所说的“劣质的仿造品”,拿在手中把玩。我尝试从手指将几滴幻海滴入这树枝,在幻海接触的一瞬间,像海浪终于漫过堤岸,树枝表层附着的黄金散落一地,木质的枝叶化作灰烬,如同苍老的躯体终于回归尘土。
“啊,公爵!您在干什么?”
我向欧克茜丹讲了我的想法。如果把树枝浸泡在液体的幻雾里面会不会可以变成所谓的金枝之木呢?
“公爵,”欧克茜丹无不埋怨,“异想天开也要有个限度。虽然身居高台,这树枝不过是一枝平凡的木材,自有其承受外力的限度。人们用黄金包裹,已经是在其崩溃的边界上如行于刀刃之上,又如何能承受液体的幻雾呢?但愿无人注意到它生命的终结。我们快快离开这里吧。”
我跟着她离开了此时空旷无人的教堂。一走出教堂,就有前前后后七八个人围了上来,“两位贵族小年轻啊,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取下来,要不然说不准你们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毫不掩饰的威胁语气啊,我内心吐槽到,这群强盗没有发现眼前这两位“贵族小年轻”身上有幻雾的气息吗?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毛贼。来到这个世界上,我还不知道如何运用幻雾形成幻术,空用一身无穷的幻雾。
我伸手想像之前一样划出一道护卫的幻海。
欧克茜丹拉住了我正欲伸出的手,“没有必要,公爵。”她猜到了我想干什么,“请允许我来为您处理。”
话音刚落,只见冰棱破土而出,裹挟着寒气抵在每个人的咽喉前。
“幻……幻术师……”之前领头恶狠狠威胁我们的人现在结巴着,双腿在肉眼可见地颤栗,躲闪着我们的目光。
我和欧克茜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们。
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面,我和欧克茜丹停下了脚步。这里的排屋已经被点燃,但是这火焰却异常地耀眼。
“这是幻术所释放的火焰,公爵。这在亚尔斯蓝的东南并不多见,在东北与弗雷厄姆交界的地方却相当常见。”欧克茜丹看出了我的疑惑。她一挥手,冰棱与火焰交锋,火焰开始渐渐熄灭。
“你是怎么做到的?”
“公爵,想象着那里有冰棱突出地面,坚固不化,世界便会藉由幻雾达成您的心愿。”
我想象着冰棱像树蔓一样缠绕着这个房间。仿佛上个瞬间与肌肤接触的幻雾听到了指挥,世界以我的目光所在为中心,寒冰的树蔓从地面生长出来,死死地缠绕着不愿屈服的火焰。
没过多久,火焰熄灭。我和欧克茜丹走进屋子。这间屋子有着看上去与布雷洛其他房屋一样的摆设。第一缕火焰是从会客厅的壁炉里面开始燃烧的。
欧克茜丹蹲下来观察着壁炉,“公爵,在一个夏天的壁炉里有这么多灰烬——这真是不寻常。”
我走上前去。的确,灰烬快堆满了壁炉,这绝非是疏于打扫造成的,因为无论如何邋遢的人都会不会让壁炉积累如此多的灰。
“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在隐瞒什么。”欧克茜丹说道,“木材不会燃烧得这么彻底。”
“幻术释放的火焰也不能彻底燃烧木材吗?”
“幻术释放的火焰仅仅是难以熄灭罢了,”欧克茜丹还在观察壁炉中的灰烬,“这样杂乱的房屋中起火,木材应该会有一些烧成焦黑而不是完全的木炭。”
“诶!如果通过灰烬就能推断在燃烧殆尽之前是什么就好了。无论如何,我们先把这间房屋的地址记下来吧——敦弗兰街二十九号。”我想早些找个舒适的房间睡觉,而不是当异世界的深夜福尔摩斯,“我们先回公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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