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一直在敲鼓。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在敲鼓。
那是一面外表很普通的鼓，没有任何装饰。
是在用手拍。
上课、聊天、排队、吃饭等等时候，我都在拍鼓。
不曾停下。
我清楚的记得出生开始的每一件事——当然是那些我认为需要记住的。
比如我出生时手上就出现了这面鼓。
凭空出现。
身为婴儿的我奇迹般的能够挥舞手臂，一直敲响这面鼓。
而后，我被父母抛弃了。
没什么深刻的理由，就是单纯的讨厌我这么一个怪孩子。
想来，已经十七年没有见他们了。
每分钟要敲一下，不能太慢，也不要太快。
这样的我理所应当被认为是怪种，我被大多数人疏离。
因为这面鼓，我的生活可谓平添烦恼。
别人休息的时候会听到鼓在轻响，我睡觉的时候也必须要分心来敲鼓——怎么可能做到。
后来我就再也不在睡觉时敲鼓了，晚上的时间，我都用来学习、看书。
睡觉自有其他办法解决。
或者其他的种种事情——前提是，我能留出手来敲鼓。
2
该上学了。
我出门，慢慢走向学校。
鼓被放在身侧，用带子系住，可以解放我的一只手，只用一只手拍鼓。
每一分钟，我都会敲鼓。
“你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苏柯问我。他是我们班的同学。
“你们要打篮球吧？不用在意我。我这样也不方便。”
我拒绝了。
“你要不先把鼓放下去？”
苏柯问我。
我的学习成绩很好，是学校前五，班级第一，苏柯在班里是第二。
或许正是因为我成绩很好，说话也从来温声细语，他才不在意我的怪异行为？
无所谓了，我打不了篮球的。
“真的不用了，以后我愿意的话，会主动去找你的。谢谢。”
我这么回答道。
也可能被我身上这股好人的气息吸引了。
我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
因为我必然是个好人。
否则我不会敲鼓。
3
“喂，你有什么梦想吗？”
苏柯又来了。
“……”
我没回答他。
“我啊，想当一个宇航员。不是单纯的觉得很帅还是怎么样，就是想看看地球之外的景象。我还想知道世界边缘是什么样的，虽然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实现。”
不，是有实现方法的。
我还在拍鼓。
然后我开口了：
“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
和普通人一模一样的普通人。
“哒、哒、哒……”
鼓声清脆。
苏柯看着我还在挥动的左手，正轻轻拍在鼓面上。
“你——不累吗？”
我看向他。
“不累，偶尔我也是会休息的。”
“诶……”苏柯有点惊讶。
继而他又问道：
“可是你连上课都在拍鼓，甚至考试的时候也在拍鼓，你还会有休息的时候？话说，你这样的话，高考怎么办？学校还能看在你那个成绩上允许你，高考的话你不是没办法拍鼓吗？”
“是啊，所以我保送了。”
我似笑非笑。
当初中学时期，也是这么解决的。
没办法，如果不能拍鼓，考试可就没办法进行了。
4
“学长，我喜欢你。”
我被学妹约来表白。
还是很开心的，可我哪里能答应。
不能让她属于我。
谁都不能。
所以我拒绝了他。
5
之后学妹一直在大胆展开攻势。
她很好看，是高一生，比我小了两岁。
她真的很好看，是我喜欢的眼睛和泪痣，是我喜欢的面容，是我喜欢的身材和体型，是我喜欢的黑色长发。
但我不能答应，绝对不能。
“学长，你周末有时间吗？”
“没有。”
“那你要干什么？”
“与你无关。”
还是想把她逼退吧，因为不能答应她，但是我又不敢太过直言——伤了她的心也不好。
毕竟是第一次有人向我表白。
毕竟是第一次有人喜欢我。
但我敲了敲鼓，将心中绮念尽数拍散。
5
学妹和苏柯联系上了——不是男女交往那种。
苏柯是个很天真的大男孩，学妹是个很喜欢我的小女孩，他们勾结在一起的目标就是让我和学妹在一起。
真是胡来。
“学长，我喜欢你。”
学妹在无人的角落里将我紧紧抱住。
喂喂——这样可不好。
“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将我的头发从额头处撩起，然后用头顶住我的额头，一只手搂住我的脖子，一只手摸到我的腰。
好吧除了外貌她的性格也很对我的胃口。
“喂喂——这样可不好。请让开，真的。”
我直视她的眼睛，尽管只相隔一两厘米。
“可是你是喜欢我的啊，为什么不愿意答应。”
我沉默了。
手还拍在鼓面上，只是声音很轻。
然后我回答道：
“我有艾滋。”
鬼知道说这句话前我练习了多少遍。
哦不对，连鬼也不知道。
不可能有任何存在知道，除了这面鼓。
“我信了，真的。快点来，我也想得艾滋。”
明显是看出来我在胡说了。
学妹还在看着我，嘴唇越来越贴近。
然后我推开了她。
“女孩子要懂得自珍自……”
“我懂得的。我只是想要你而已。”学妹说道，将我推倒在地上，然后自己也趴伏在我的身上。
我的衣服脏了啊喂。
她的身体似乎很软，不过还好我穿的衣服很厚，没太多感觉。
没办法反抗，除非我不敲鼓了。
长发披散，贝齿轻咬下唇，她的面容在阴影下难以看清，但是一定是充满渴求的表情。
“或者你要了我。”
学妹接着说道。
“我是为你好，所以，请你给我让开。”
一瞬间，我就离开了她的压制，走到一侧，然后一边敲鼓一边从一颗树后面拎出苏柯。
我“反抗”了。
谁也不知道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除了我，还有鼓。
“你们请不要这样了，我也有很多原因，不能答应的。”
苏柯倒是没什么改变，只是不再撮合我和谁在一起了。
不过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学妹主动凑上来。
只是每天送给我一封情书。
我何德何能。
6
我似乎喜欢上苏柯……呸，学妹了？
说实话我有点想她了。
她还是那么漂亮啊。
情书一直在送，直到毕业的那一天。
毕业那一天，苏柯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搂住我的肩膀，为了不妨碍我拍鼓。
“喂，你拍了多久的鼓了？”
“从出生起就在拍。”
他现在是我的朋友。
我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我可以有朋友。
“这么夸张？”
苏柯惊讶道，没有怀疑我。
我从来没有骗过人，除了说过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那你拍鼓是为了什么？你从来不去拍什么旋律，只是单纯的拍着，有什么意义、有什么原因？”
“意义就在于我怕寂寞，原因就在于我很善良。”
苏柯没有听懂，但我没办法再解释了。
不是我的问题。
是鼓在作祟。
除非他属于我，否则他不能知道。
可是我连女孩子都会拒绝，难道会答应男孩子吗？
鼓声清脆。
7
大学三年级，我又收到了表白信。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文笔。
我想起了那个女孩。
后来去见了她，果然是学妹。
学妹依旧很好看，而且脱下了校服，换上了纯白的连衣裙，白色的巴拿马帽。
黑发飘飘。
“我说过我不能答应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
“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阻碍感情。”
“有很多，生死就可以。”
“但我们都还活着。”
不，我早就想死去了。但是我不敢。
都怪我太善良。
“你还在敲鼓。”她看向我的腰间。
“嗯。拜其所赐，我现在依旧被看作怪人。”
“那可真是不巧，我被评为校花了。”
“有吗？”
“有的。”
“哦。”
开始嫉妒.JPG。
我也想做一个普通人，享受正常而普通的生活。
但我从未能停下敲鼓。
都是因为我太怕寂寞。
“苏柯学长呢？他没和你一个学校吗？”
“他去了另一所学校。他想学习航天，那一所学校更适合他。”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和他一所学校？”
“这所学校愿意保送我，我就来了。”
“明明不止一个学校，你为什么偏偏要来这一所？”
“因为这是第一家承诺可以保送我的。而且这所学校的图书馆很大。”
就这么简单。
然后我问她：
“那你呢，为什么要来这一所学校？”
她笑的很开心。
她现在想的是“你终于问我了”。
她回答的是“因为你在这里，我不关心在哪一所学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离开了，走的很快。
她在后面跟着，某一个路口转角后悄然不见。
我停了下来。
在一条小路里，喊着脏话。
我无法拥有爱情，因为这和亲情、友情不一样。
爱情是双方属于对方。
我可以属于任何人，但不能让任何人都属于我。
说脏话的时候，我没有拍鼓，所以没有任何人会听到，除了我，还有鼓。
上帝的孩子，和上帝的鼓。
等到心情略微舒畅之后，我才继续拍鼓。
一抹本来就靠近我的微风，这才吹到了我的脸上。
8
我喜欢看书，这是少有的，我可以方便做到的事情。
而且看书的时候，哪怕忘记拍鼓也没关系——好吧，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只有是我自己的书，就都没关系。
所以我喜欢图书馆。
我不喜欢看当时正火的书。
我与时代热潮略微脱节。
真正有意思的书大多不会被所有人接受，因为那只承载着作者自己的灵魂。
那些为了赚钱而写字的作者，可能写得出可以刺激感官的文字，但写不出我喜欢的文字。
我喜欢富有灵魂的文字。
我在大学四年时，认识了一个作者。
他长我二十岁。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他就已经结婚了。
我有一点羡慕。
他的文字很好看。
他叫将澄彻。他有个女儿叫将倾雪。
我一直在回避着这个名字的主人，想法设法避开与她见面。
“你的文字很不一般。”
那是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将先生对我说的话。
那是我第一次投稿的短篇文学作品，叫《谁予我时光》。
“没什么不一般的，随便写写而已。”
我逃避了。
因为我讨厌这篇文字。
但上面承载的却又的确是我的灵魂。
这种感觉让我痛不欲生。
故事很简单也很平淡。
序章是这样的：
“如果人生注定要经历几十年的你无法选择的时光的话，我宁愿不要它。
“如果人生注定看得见什么的话，我宁愿不要它。
“如果人生注定是什么样子的话，我宁愿不要它。
“那么请问您，我最亲爱的上帝，究竟是谁，给了我时光。”
故事里没有救赎，正如我也没有一样。
想到这里，我拍了拍鼓。
“我喜欢这一段，这是最隐秘的高潮情节，不能理解你的文字的人，注定不会注意到它。”
将先生这么说道。
“如果时间有一千种读法，那么请把我安放在这一千种之中。”
“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答案就在下一段：可究竟是谁给予的我时光，让我是第一千零一种读法。”
我如此回答他。
他没能懂。
鼓声沉闷。
9
我没能躲过去，在将先生的家里遇见了将倾雪——
我的学妹。
将先生也得以知道我就是那个她女儿追了数年未能得果的男生。
“你不喜欢我的女儿？”
他问我。
我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难不成你还有其她喜欢的女生？”
我摇头。
“那是为什么？”
他疑惑不解。
“我回答过。我给所有人回答过。”
他看向我。
我们齐声说道：
“可究竟是谁给予的我时光，让我是第一千零一种读法。”
“但我还是不懂。”
他道。
“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我回答道。
千万不要懂。
任何人都是，千万不要懂。
都怪我太善良。
10
将先生没有阻碍女儿的恋爱。
他果然没懂。
将倾雪的行为于是愈加大胆。
在我喜欢的行为的限度内。
于是我不得不深深掩藏起自己的感情。
但是藏不住，我没能再果断的拒绝她。
于是我退学了。
我有钱。
我很有钱。
不要去提来源，虽然没有造成影响，可那也不会让任何人开心的。
我想去旅行了。
11
我要做一个浪荡子。
我走遍各国，带着自己的鼓，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与我有过关系的女人，还记录着我的花销记录。
我就走在时光之中。
好似我也是一个普通人了。
将先生后来得到了我的联系方式。似乎是因为与我有过关系的女人中，有他认识的作者。
真是不走运，好像忘掉曾经的二十多年。
所以我又换了一个号码。
现在这样维持着虚假的自由就很好了。
我没碰过任何一个女人，只是催眠，再加上一点动作而已。
很早就学会了，但是不愿意用，但我想要维持这种虚假，又讨厌这些人——很矛盾啊。
我还在拍鼓。
我好讨厌它。
但我太怕寂寞了。
但我太善良了。
12
我见了苏柯一面——我的天，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你过的还好吗？”
他问我。
我摇头。
“你这些年一直在做什么？”
我把本子扔给他。
上面记录了几百个名字，我三年多的“战果”。
“呵，我不会信的。”他翻开看了一下。
日期、地点、名字，甚至女人的身体特征，我都一一描述的清清楚楚。
“我这些年也偶尔会想起你的种种异常，但我还是没办法弄清楚其中的原因。”
他指向我的鼓。
“比如你的这面鼓，你为什么从来不会忘记它。”
我忘记过。
我明明忘记过！
可是谁会记得？
除了我，还有鼓。
这面鼓很普通，但是我居然毁不掉它。
我曾在时光的第一千零一种读法中停下敲鼓，拿起剪刀、直到举起锯子。
但我没能毁掉它。
我还是被安置在地一千零一种读法中。
只有我。
我踏遍世界，只有我被困在那里。
我真想死啊。
可我太善良了。
我生怕这面鼓就永远被藏在一千零一中了。
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也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或许，“什么也不会发生”。
我们二人分别前他告诉我，他完成了自己的梦想，距离宇航员的目标，不远了。
可我的梦想，似乎只能是幻想。
我走了。
想逃跑一样。
13
我的生活不再放浪，因为我累了。
我躲在一个小城市里，什么事也不做了。
人间流转，人群熙熙攘攘，每一天都是一样长。
可我的时光好慢，慢成片片段段。
我死了，这面鼓会怎样？
一次之后就不想了，我做到我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其余的，我真的管不了了。
我也真的不想去管了。
这一年，我二十六。
14
我居然又被找到了？
这次是将先生。
带着他的女儿。
将倾雪看向我的目光还是曾经那样。
天啊她还是喜欢我的。
我也喜欢她，但越喜欢越不能。
不能让她属于我。
被困在这里的人只有我一个就够了，没必要再牵扯谁进来。
我好寂寞，但都是我作的。
15
将倾雪到底是做什么的，把我两边相邻的房子和我对面的房子都买下来了。
我还想偷偷走掉来着，但每次都被她发现，然后拦住了。
我在做什么啊，明明可以走的，偏偏要磨蹭，偏偏要等着她看过来。
我神经病吗。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认为我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地方，可以吸引你。”
“吸引我的才不是什么优秀的地方，吸引我的永远是你。”
我被撩了。
“或许是一见钟情吧？我就是听说高三有个怪人，然后看到你了。”
“然后我就喜欢上你了。”
“你越是拒绝我，我越不会放弃，这份感情发酵越久越是醇厚，我现在就是一瓶美酒。”
“可你不敢品尝。”
她道。
“你越是不放弃，我越是不能答应你。”
你越是不放弃，我越是喜欢你，我越是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我说不了。但我不会骗你。”
“是因为它吗？”
她指向我的鼓。
我现在还在拍它。
其实刚刚停了一会。
我点头。
“那我呢？”她望向我。
“我可以等你很久很久，但是你总需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我才能等到你吧？”
我望向她。
她一定看到了我眼里的绝望。
“不，你等不到的。”
都是这面鼓。
我永远都被困在时光的第一千零一种读法中，而且注定是孤身一人。
我自己都如此痛苦，哪里敢再拖累别人。
我爱她啊。
16
那天她生日，我和她一起过的。
她给我盛酒，自己也喝。
她居然给自己喝的是红酒，倒给我的是伏特加混二锅头。
她想灌醉我？
其实我不讨厌，可是她不可能完成的。
我一旦喝醉就会停下拍鼓，我会在一千零一中大梦一场，然后醒来。
她只能在不自觉中等我醒来，看起来就像我不会醉一样。
17
一千零一是独属于我的时光。
不，一千零一是独属于我的时光之外。
18：
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生日。
她又好看了一些。
我真的好喜欢她，她的外表是我喜欢的外表，她的灵魂是我喜欢的灵魂。
我向她表白了。
“将倾雪，我喜欢你。”
她巧笑嫣然，“我知道。我只有你不愿意接受我这件事想不明白。其余的我都知道。”
“你不能明白。”
我望向她。
“无论如何，我求你不要明白。那真的不好。真的。”
我哀求道。
我怕自己忘记该拒绝她这件事。
都是因为鼓。
我恨它，为什么它要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我会是击鼓人。
“所以，我不会接受你。也请你不要让我接受你。”
我自己都羞耻的想哭。
她在笑。
也不明白她听明白了没有。
19：
我真是个……我爱上了她。
她越来越好看了。
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理智消磨殆尽。
而这个家伙，没有拒绝我。
我明明说过的啊……为什么不听？
我问她。她和我说，她当时并没有答应。
真狡猾啊。
在最终之前，我和她说：
“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唯一能够给你的承诺就是，在未来几十年之后，我死掉之前，一定会杀死你。”
她看着我：
“是因为鼓吗？”
我点头。
“好，我答应你。”
20
我不是那啥了，她也不是那啥了。
我们打了一架，持续时间一小时零七分钟，从晚上十点二十七到十点二十九。
她也被困在一千零一当中了。
她属于我了。
21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愿意接受我的理由？”
将倾雪抚摸着一颗老树的青苍树叶。
树叶没有动。
不可能动的，在这个“时候”，所有不属于我的东西都不可能动的。
这里就是一千零一。
这里是时光停止的地方。
这面鼓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无从得知，不过自幼年开始，如果我不拍动这面鼓，周围的一切就都不会动，甚至可以说是被强行停住了。
我曾尝试过“一天”没有拍鼓，但是阳光依旧照在大地上，黑夜没有来临。
我在七岁的时候意识到了，这面鼓或许承载着时间的流转。
属于我的东西和曾经属于我的东西可以动，不属于我的东西就再也无法运转。
如果我做了一个地区的国王，我或许可以使一个国家在“一千零一”里不断发展……当然，我做不到。
这是给我的诅咒，我一旦忘记了拍鼓，时间就会停止下来。
每一分钟，每一分钟，我都必须拍响这面鼓。
“可是这样你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比如某些电影里面的时停然后……”
“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也动不了。”
“那你怎么这么有钱？”
“……”
我没有说话。
她说我以后不拍鼓都可以，只要我们两个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我没有答应。
“这样太寂寞了。”
她没有生气，只是我们又打了一架。
她腿软无力，我腰酸背痛，我们两败俱伤。
22
苏柯死了。
癌症。
他骗了我，他说他即将成为宇航员了，但是其实他早就得了癌症。
是脑癌。
我去他的。
为此我和倾雪也去看了医生。
我们身体都无恙。
只是医生提醒我要时刻保持好心情，还有注意节制。
我……无言以对。
苏柯的信送到了我手里。
很简单的几句话。
“祝你和学妹幸福。
“祝你不再因为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伤心。
“祝你以后能够长命百岁。
“我还是想去看看宇宙边缘啊，可惜，做不到了。”
23
我今年……我也忘了我多少岁了，没意义。
她还是比我小两岁。
我们正值壮年。
我们去做了一件事。
完成苏柯的意愿。
天知道他身为我唯一的朋友，我有多珍视他。
晚了，但是我还是想做一下试试看。
她想和我过二人世界，那么没有哪里比这个行为更好。
24
我们步行走向宇宙边缘。
连宇宙的扩张都停止了，这面鼓到底什么来头。
我对她说我爱她。
是口型，因为空气没办法传播。
压根就没有空气。
我们处于一种能够行动但是不会老化的奇异状态。
因为我们在一千零一。
她说她爱我。
我们摸向宇宙边缘。
“哒。”
我们听到了鼓声。
太空失压。
25
今天有一个孩子出生了，手里拿着一面鼓，她的父母很惊讶，但是没有抛弃她。
她的眼角有一颗泪痣。
她一直在敲着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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