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匆匆离开后，疯子依旧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动起来。本来想着他可能打算回寝室了，可完全是不同的方向。好奇的我，跟在他背后，想着默默看着他到底又要做什么。
走到垃圾箱边，他抬起了拿着礼物的手。
最后，我还是从阴影中冲了出来。
一把夺下从疯子手中掉落的东西后，我看向了他。
“你在做什么啊！”
她没有马上作答，愣了一下，缓慢地从嘴里挤出了答案：“我，就知道，你会在附近。”
“你在做什么啊！”
我把他头顶的雪花拍落时，才注意到他此时穿得很少。
加绒衬衫，大衣。
还有我留在他身边的围巾。
拉着他，我们躲在附近的教学楼避雪。
“你是不是笨蛋啊！还是说你真的是疯子啊！穿得这么少你会冷出毛病的啊！”
我用力拉住围巾，他也被迫低下头配合我的动作。
“围巾不是这么围的啊！”
把刚才夺下的东西加在腋下，我粗暴地把手中的围巾围成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我之前帮你围上的时候你没有看吗？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可是，却一次次地失败。
无论我如何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模仿，一步步重现，却依旧无法像之前那样帮他围上。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明明按照最正确的方法了，却还是无法得到自己理想的样子呢？
“为什么？我不是要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啊！”
自暴自弃地，我甩开了手。
就像是在嘲笑我的努力一样，围巾最后还是松松垮垮却地荡在他的肩膀上。
夹在我腋下的“包装”也落在了地上。
“你真的是疯子吗？”弯腰拾起它，拍去一些灰，我把它强行塞回了男人手上，“为什么你要对她这么残忍？你是感受不到她是那么喜欢你吗？”
“没用的东西就是没用的东西。”疯子低着头继续说道，“要不是你来打听，她恐怕还会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吧？我想想，比如那种塞满小星星的瓶子吧。”
之前，小阳她的确准备送那个的，在我和她折了半瓶小星星后，她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觉得阿树可能不会喜欢这个，干脆就送给你吧。】
“我记得那家伙从小就喜欢这种没用的东西，而且有时候还会在那种纸条上写上奇怪的话，就像是诅咒一样呢，这样的东西凑一瓶出来，那股怨念真是不得了。”
“那为什么你连这都不收呢？”
我示意他手上拿着的，小阳她亲手包装好的篮球衣。
“这个啊……是什么？”粗暴地撕开包装后，他展开衣服，数字“13”清楚地展现在了我面前，“我和她说过的，我再也不会打篮球了。”
“你就不能为了她改变自己吗？”
看着球衣，我再次想起了那个在我面前唠唠叨叨的小阳。
满脸微笑的小阳。
放肆胡说的小阳。
还有那个……为自己喜欢的人而忧心忡忡的小阳。
“……说起来，本来我就是因为她才决定再也不打篮球的。”
“那你不能再次为了她，拾起篮球吗？”
疯子没有直回答，他随意把球衣揉作一团，就像扔垃圾一样，准备朝着他刚才没有扔进的垃圾箱中投去。
看着这些，实在忍不了的我，狠狠地将他推倒在墙边。
和想象中的感觉不同，就像是推倒空心的人偶一样，疯子他就背靠在了墙上。
“我真想打你你知道吗？”话虽如此，可看到眼前的他，我实在下不去手，“你是一点都感觉不出她是多么喜欢你吗？还是自卑心作祟耍小孩子脾气啊！”
“肯定是耍小孩子脾气咯……”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
“看着我！”
抬起头，我只看到了一双疲惫的双眼。
“谢谢你了，小羊”看着他张嘴，我本以为又会是狡辩，然而并不是，“让你一直监视校花辛苦你了。”
仿佛用尽全力一样，他对着我微笑了。
“柳晴树……”
“一直以来，虽然说是共犯，但实际上，我才算是主谋，你只是我胡闹的帮凶。”
“……”
“我心里一直知道，这么说可能很卑鄙，但此时此刻，我还是想说谢谢。”
温柔的声音，不带有任何的讥讽或者狂妄。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你，是吗？”
“谁知道呢。”靠着墙，柳晴树坐在了地上，“我到希望是呢。”
“那你不要对小阳她这么冷漠了，好吗？”
突然，柳晴树奋力用右手抓住右脚小腿，把左手狠狠咬在嘴里。
“没事吧？难道是抽筋了吗？”
本想着能上前帮忙，但被他摇头拒绝了。
“只是，好，啊啊啊啊啊，好久，啊啊啊啊啊啊，没运动了！”
我拿起他刚才人在地上的球衣，拍了拍，简单地叠好。
几次喘息后，他扶着墙站起身，看了一眼势头减弱的飞雪说道：“我送你回寝室吧。”
我上前搀扶着他，又被他拒绝了。
“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我竟然才想起来没准备什么可以当作礼物的东西。”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圣诞节的夜晚，寝室的门禁前，我就在他身边，慢慢踱步在校园中。
漆黑的夜空下，昏黄的路灯和逐渐积累起来的白雪，就像是梵高的画作一样，充满着不协调的反差。
明明是相互之间关系已经超越了友情，却还是难以找到话题来打发在灯光下踱步的时间。
雪花的魔法犹如魔法一样，让时间变得缓慢。
走在他身边的我，拿着他从别人那里收到的礼物，一边想着该如何化解这而尴尬的气氛。
“小羊。”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等一下。”
我转头看向他，见他一口气把围巾从肩上取下来。
“这样你会冷……”
话还没说完，围巾又回到了我身上。
“如果记得没错，应该是这样系的吧。”此刻眼前的他，不再像是我认识的“共犯”，“不好意思，拿了它这么久，现在就完璧归赵吧。”
虽然系得有些紧，但这是后的我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
“你……”
一瞬间，我仿佛能理解小阳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了。
这就是她心目中“白马王子”应有的模样吧。
“虽然这样说很狡猾，但这也算是礼物吧。”
“那你也收好这个吧……”
我递出小阳的礼物，却被他再次拒绝了。
“我不会再去收下她的任何礼物了。”
“为什么啊，你们不算是好朋友吗？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
柳晴树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了，追上他的脚步不难，但更令我在意的是到底是为什么导致他们两人现在的处境。
“没什么好说的，仅仅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我以后也不会原谅她的。”
“是不是因为她之前和其他男生在一起？那些都是绯闻而已，而且之前你也说过，都是大家传出来的。”
我牵住他的手，他走路的速度慢了下来。
“不是因为这个。”
“可你都为她做了这么多事了，为什么连给她感谢你的机会都不给呢？”想到这，我感到全身的血管犹如收缩了一般，犹如被冰雪覆盖的寒意压在心间，“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装得不喜欢她呢？”
我在犹怀疑什么呢？他们之间的事，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可即便知道，却要让自己承认，还是很难。
“所以你也认为，我是为了她吗？”
疯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说道。
“等等，你说‘也’是什么意思，难道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吗……”
“其他人注意不注意我不在乎，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而已。”他又变回了那个“疯子”了。
“可是，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为了保护小阳她而准备的吗？包括，包括让我在她身边，难道不是……”
疯子他按住我的肩膀，在我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小羊！”
他的目光不再躲避，而是直直地看向我。
“放心好了，还差最后几步，到时候那些让你难过的事情就都能解决了！”
“疯子你……”
还没等我说完，疯子就已经将我拥入怀中。
“没事的，这些事都会过去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在我耳边的话，听上去是如此让人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与人的拥抱固然是温暖的。这样的姿势真是奇妙，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就连雪花都无法镶嵌在其中。
我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只要他说什么，我恐怕都会脑袋一热，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吧。
“谢谢你，疯子。”我尝试从拥抱中脱身，再次推开了他，“你真是温柔的人呢。”
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吧。
柳晴树，你在撒谎。
用真诚的方式散播谎言，这就是你一直做的事。
“可不是所有女孩子都需要男人来守护的哦。”
你知道吗？
每次你唤我“小羊”的时候，
你的视线虽然会集中在我身上，
可是，在我看来你的眼神却在我身后……
我身后更为广阔的地方。
“这条围巾还是送给你当礼物吧，我不要了。”我解下围巾，连着小阳的礼物一起交到了他手上。
没有星辰的夜空，枯黄的灯光和寒冷的雪花，撕碎了所有美好的幻想。
算了，这样也好。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秦白悠。
“那么，小阳应该发现我不在了，我得快点回去了。”
“不要管她了……”
“啊啊啊啊，真是的，说起来，我还没有祝你圣诞快乐呢，疯子。”
“……谢谢。”
“不用谢。”说完，我后退一步，朝着寝室的方向，大步跑去。
完全不理会那个家伙在我背后的喊话，我低下头逃离了他身边。
不能再陷进去了。
我知道，他眼中看到的并不是我，而仅仅是名为“小羊”的虚像。
可是，他太温柔了。
如果我再用“小羊”来榨取他对我的温柔的话，恐怕有一天我真的会误解他对我的温柔。
温柔固然是美好的品德。
但他的温柔却不包含任何爱，任何欲望。
这样的温柔，无法诞生任何东西。
“去死吧！后宫男主角！”
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却依旧保持着如此无用的温柔。
那只能说明你没有恋爱喜剧的细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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