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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追寻尽头的求道者

第八十章 追寻尽头的求道者

上午十点四十分,购物广场的三楼。

在遍布着各类高端新潮的电子产品的楼层里,作为东区代表的宵时澪和西区代表的吉克·莫姆此时正分别徘徊在两家不同的店铺前。

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商品上,对销售员的热情推荐也毫无反应,反而是不着痕迹地注视着对面二楼的情景。

他们的位置都能正好看到弥耶和龙樱走进的那家服装店。

除了他们这两个副队长外,其他的一些队员们也都迅速地分布在了二楼的其他地方,而且服装店内也有几个人后脚跟着他们混了进去,时刻盯着龙樱的动向。

“不过还真够悠闲的,在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待着。”

吉克·莫姆悄声用耳朵里的通讯器对宵时澪说道,他的语气似乎是有点不满。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之前就是因为在宵时澪的建议下,上面才选择了尊重龙樱个人想法的方针,所以他们现在才要这样偷偷地进行监视。

而且龙樱还偏偏来到了购物广场这样人群密集的地点,万一在这里发生爆炸的话造成的死伤可不是几个人能了事的。

他到现在也觉得,应该直接将龙樱软禁起来施行保护。

而且龙樱那种仿佛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都视若无物般的态度也让身为精灵的他难以接受,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做出如此轻率且不负责任的行动。

“闭嘴吧,吉克副队长,我们骑士不论何时都不能对无辜的民众实行强制措施。”

“这是指一般情况吧,现在这种时候哪有这样的余裕。”

“我不想和你争论什么,总之上头的命令并没有改变,那么不影响那两个孩子暗中进行保护就是我们该做的事情,而且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通讯那头的吉克没了声音,宵时澪松了口气,僵硬的肩膀都不由得垂了下去。

然后她看着服装店的场景,自言自语道:

“不过啊,这两人到底是不是情侣啊?”

虽然他们曾经亲口承认不是那样的关系,但是现在这样自然而又随性的说话方式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不,也有可能只是好友。”

宵时澪并不否定男女间纯粹的友谊,弥耶和龙樱之间那种说不上来的默契,感觉就像是天生如此,绝非日积月累后积攒而成的。

所以她现在纠结的是,这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的哪种程度。

谁都不知道,一向以严肃认真出名的伊斯艾尔第197小队的副队长,会在任务中考虑这样的事情……

……

之后,在骑士团成员们默默的守望之下,弥耶和龙樱把之前想出来的所有行程都完整地走了一遍。

他们先在购物广场的一楼买了冰淇淋,然后边走边吃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下一个目的地是一座很有名的音乐广场,在那中心处的高台上有一位微胖的老人在弹着钢琴,那激情四射的模样让人着迷,瞬间成为了全场最闪耀的焦点,甚至引来了周围路人们的合奏,肩背小提琴的乐手们开始插入和弦,震颤灵魂的乐曲在广场上飘荡回响。

龙樱和所有人一样随着音乐摇动身体,她的晃动带着一股动感的韵律,仿佛舞蹈般表现出充满活力的美感,而当上千人一起作出这样的动作时,那便是一场不期而遇的盛大狂欢。

然后紧接着钢琴表演的就是龙樱期待的音乐喷泉。广场的地面随着轻微的振动开始了变形,砖石下凹形成了蓄水池,清澈的流水从附近的河道中引入,一时间空气中都是水流激烈撞击的声响。

而为了让表演的效果达到最佳,逆转白昼与黑夜的第十一位阶的禁术「星图序幕·起始·code000」启动!

由霍格布诺奇拉魔道院提供的这个术式,作为世界上不足千数的禁术之一,只为了改变昼夜的轮替而被开发出来,通过强制调整星辰之间的位置关系而达到预期的效果,是占星术和天体术式一系的究极奥义的体现。

顷刻之间,太阳消失,星空显现,骤临的黑暗让气氛进一步地升温,仿佛舞台开始前最后的幕布即将被拉开。

在万众瞩目之下,音乐与灯光同时响起,斑斓的色彩照亮了整个世界,开始了预定的变幻,喷泉的水柱从四面八方升空而起,如同生物一般起伏。

那之后的表演有着远超预想的精彩,弥耶虽然有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在现场观看。

而在表演结束后,龙樱又毫无留恋地拉着弥耶继续开始奔走。

他们中途绕路去了一趟美术用品的专卖店,这种店面在玛格丽特的各个角落都有,从来不缺。他们象征性地买了些纸张就草草结束,最后直接奔向了作为最终目的地的「画廊环道」。

上千之数的艺术展示让人目不暇接,但是作为行程最后的收尾却并没有觉得印象深刻的地方,反倒是中间的音乐喷泉最让人念念不忘。

但或许平淡收场也是一种方式,两人心中都怀着这样的想法,然后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他们脚力所及的画展。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时间才刚过正午。

接着——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仿佛一种信号,当龙樱主动开口说出这句话时,弥耶有种正题刚要开始的感觉。

在之前一直避而不谈的违和感,终究还是浮上了水面。

于是现在,他们在弥耶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对他而言很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一座公园的小角落,几近荒废的老旧气息,正是他一直以来练习画画的那座旧喷泉。

“说起来这几天我一直没来过这里了。”

他这才想起来,最近自从遇到龙樱开始,惯例的时间表就一直被打乱,上次来喷泉这里的记忆仿佛变得很遥远,遥远得好像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似的。

他们站立在喷泉前,看着那忽强忽弱的水流从人鱼石雕的嘴中吐出来的景象,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发言。

“弥耶。”

最后,先响起来的是龙樱那清澈如风铃般的嗓音。

她问道:

“从高处看下来的景色是什么样的?”

“我想想……”

弥耶此刻在脑海中回想起的,是昨天在奉神院附近的悬崖上,和龙樱一起俯瞰下方风景时的感受。

他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过了好久才开口道:

“……最初的时候会有种扑面而来的冲击感,然后是让人产生错觉的渺小感,还有世界无比广阔的自由感。”

弥耶的声音很平静,一旁的龙樱闭上眼睛,随着他的描述开始想象那种感觉。

然后弥耶的声音在继续:

“风吹过来的感觉很舒服,压在身上的力度刚刚好,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单调的风声……但是切记不能待得太久,否则一切的美好都会失色,时间会让一切都被冲淡,只剩下冷漠和孤独。等到一切都麻木后,估计最后能做的就是向前一步,踏入那片风景之中。”

“……后半段也是风景的感想?”

龙樱故作疑惑地问道。

“这才是你想问的吧?”

弥耶直接戳穿她的试探。

然后少女无奈地笑起来,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她迈出一步,接着连贯着转身,和弥耶面对面地站立。

“那么再让我多问几个问题吧。”

她如此贪得无厌地请求道,但是弥耶无法拒绝。

“因为,这是这世界上只有你能回答的问题。”

龙樱用这句话封住了弥耶最后的退路。

于是少年挺胸抬头,无上而孤高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喷发而出,带着宛如莅临于最高王座的启示者的威严。

那是历经无数的苦难,跨越白昼与黑夜,在无数人折戟沉沙的那条道路上一往无前,最后在尽头得到的结果——那是他挑战成功的证明,亦是无法被剥夺的荣誉,不需要任何欢呼与注目的加冕。

此身超越神域,以凡人之身,凭非正之技,揽握连神明也必须仰望的成就。

那么身为与他相同,在绘画一道上前进的求道者,龙樱在这一刻也成为了求取天启的挑战者。

少女像是对神明索求答案那般,冷静地问道:

“那条路的尽头会让人变得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最后毫无意义地存活在这个已经失去色彩的世界里吗?”

“会的。”

弥耶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少女微笑着,继续发问道:

“那最高处的风景绝对不是幸福所必须的材料,即使在此回头也只是成为和多数一样的正常人而已,谁都不会被无理地夺去任何东西,对吗?”

“对的。”

弥耶很自然地承认道。

少女的表情消失,她在认真地思考,身体因为内心的动摇而跟着颤抖,最后她停止抖动后问道:

“对世界而言失去意义的自己,以及对自己而言失去意义的世界,两者的存在和相交就是一种错误,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让其中一方彻底消失殆尽才行,不是吗?”

“是的。”

弥耶无情地否定了美好的幻想,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那确实是没有任何幻想可以存在的死地,孤寂和空无横生遍布的终焉之所。

于是,龙樱凄苦地露出笑意,坚定道:

“……但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想走到那条路的最后,看看那没有一丝好处的最后之景啊。”

为此,她必须化身挑战者,就在此地此刻。

“弥耶。”

龙樱取出自己的未来终端,平举朝前,向面前的这个少年发出请愿。

“接受我的宣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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