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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这只鹤话里有话

怎么感觉这只鹤话里有话

夏尼主教听说逮到了一条大龙,马上从中部教区主圣堂赶了过来。这位毕业于北地文经院的宣讲司事,年轻有为,今年刚满24岁,相貌堂堂,柔亮的乌发就像黑檀木一般,脸孔棱角分明,活似古代肖像画上的骑士——而且去年刚进行了坚信圣礼,是位光荣的阿忒尔人。

早春凌晨的沁凉空气中,夏尼主教独自驱车,来到利弗雷市的圣阿诺德教堂。

众位驱魔人自觉地给主教让开道路,马诺埃神父把他领到关押李绣的监牢门口,又招呼江尚寒和贝耶米尔过来,好应对一切的突**况。

牢门没有锁,李绣被锁链捆住,不住地挣扎,赫尔蒙德牵着锁链的另一头,保证她不会突然挣脱。

主教深茶色的眼睛在李绣身上定了一会儿,弯下腰,俊美的脸缓缓凑近,却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让我好好看看这位龙族公主?”

“放开我你这个——”赫尔蒙德及时的把锁链往后扯了一把,才让李绣的挣扎没磕到主教。

“据我的驱魔人们说,令尊,是一位厉害的恶魔,所以我很怀疑,你这么急着找他,难道是……”然后主教的话就被李绣给打断了:“我找他是为了杀了这个混蛋!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十六年了,我娘一说起他就会哭,我……我不想让我娘哭!”

赫尔蒙德不知怎么的,拉住铁链的手突然松开了,铁链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加入我们吧,公主。”夏尼没有理会滑落的铁链和神情奇怪的赫尔蒙德,又向李绣伸出了手。李绣正要闪躲,那手却温柔地抚上了她俏丽好看的面颊:“你的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如果你恨他想杀了他,我们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江尚寒走路没有一丝声音,他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站在门外抱臂围观。听见主教说“加入我们”和“助你一臂之力”时,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在有人发现他前静静地离开。

…………

毫无疑问,李绣加入了第七部。赫尔蒙德“呵呵”一笑——第七部就会骗走投无路的不良少年和满脑子幻想的青春期少女过来给他卖命。别说李绣,他自己就是典型的例子。

四年前,他和李绣一样大,被学校里别的帮派堵在小巷子里打。以一敌四好不容易脱身,又在校门口遇上来寻仇的外校帮派。对方足有十个人,有的空手有的拿棒球棍,所幸没人带的利器。其实不良少年打架打的都是什么?不就是打口气么。当时只要赫尔蒙德低头服软,叫声哥陪几句好话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人称“孤狼”的赫尔蒙德,他字典里就没有“服软”二字。

后来他的意识是模糊的,只记得自己被人按在地上打,醒来就在医院里了。

那个神父进来之后,护士就好像见到救星一样,招呼一声就马上出去了。

神父挺胖的,长得又凶,贴着头皮剃了个寸头,还带着扣在粗链子上的圣环,看上去十足一个帮派老大。

“赫尔蒙德·鲁伯尔夫,是你吗?你觉得好些了吗?”没想到看上去凶悍的神父说起话来还蛮和气,但赫尔蒙德却没有跟他好好说话的心情,只恶狠狠地盯着神父。他向来都对神职人员没什么好感,或许是因为母亲在家的闲暇时间得有一半用在对着圣像念念有辞上,什么罪恶之子的令人反感的话——那些话都是教堂的人教她的。

可是赫尔蒙德又不得不信仰着所谓的圣教安诺尼瑟,毕竟,也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这是这冰冷的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会温柔待他的地方。

赫尔蒙德负责李绣的战斗训练,马诺埃神父则致力于把她教成个乖巧虔诚的战斗修女——这不扯淡么。

然而更扯淡的在后面。

训练的第一天,李绣飞快地跑完了五千米,回来擦擦汗,要求跟赫尔蒙德比试一下。

他表示再做一百个俯卧撑,于是李绣又坑呲坑呲地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回来揉揉腰帅甩甩胳膊,再次要求跟赫尔蒙德比试一下。

“你还没学怎么用银刺呢。”李绣却完全不理解这种拒绝:“我才不用那么丑的武器,我要用剑。”

用剑。也不是不行。虽然银刺和圣枪是制式武器,但第七部也是允许使用其他的东西来进行战斗的,比如说贝耶米尔,他就不配圣枪而使用弓箭。可是这要是古时候也就罢了,确定要在现代社会里腰里挎着长剑去执行消灭魔物的隐秘任务吗!?

狼人越来越觉得跟她比试切磋真是毫无意义,而且浪费时间,就又打发她去跑了几圈训练场,磨蹭到中午就放她去吃午餐了。

——这人可真麻烦。

“唳,怎么了,赫尔。愁眉苦脸的。”江尚寒端着午餐,在教堂地下的小食堂里找到了闷声啃面包的赫尔蒙德。

“我觉得那个什么李绣,虽然可能有点本事但简直是个麻烦精。”

“龙裔哪有不麻烦的,唳。东皇已经快要被她爹烦死了,如果她真是利次弗的女儿的话——我家乡话说的,唳,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仙鹤擎着他惯用的叫“筷子”的食具,轻快地夹起一团米饭吃掉。

“东皇?”赫尔蒙德拿起饮料猛吸一口,咕噜吞下,问江尚寒。

“嗯——报死鸟。”

赫尔蒙德不知道为什么报死鸟司坦还会被称为“东皇”。在来到第七部接受较为系统、较为接近真相的古代异教知识之前,只在漫画书里面见到过这个称呼。后来等到系统学习的时候才知道,是说上古大地上,报死鸟占据大陆东方为魔巢,于是他仆魔就叫他“东皇大帝”来阿谀奉承,以期得到报死鸟喙下的一些碎尸腐肉作为奖赏。

“你干嘛叫他东皇。他的仆魔才这么叫。”赫尔蒙德一边说一边用叉子把一条胡萝卜从沙拉里拨了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的仆魔呀,唳。”

江尚寒的话只是句辛酸的玩笑话,赫尔蒙德知道。在第七部当驱魔人的,哪个不是“带罪之身”呢。父亲或者母亲背德地与魔物结合生下了自己,自己若是再不赎罪,别说自己终将被判下地狱,就连父母也不能幸免。

有的驱魔人为此惶惶不可终日,有的则破罐子破摔,这都是正常的反应,第七部的神父们深知关于“罪恶”和“下地狱”的恐惧、“赎罪”和“上天堂”的诱惑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也学会了因地制宜因材施教。比如他们对李绣说“只要你强大起来,就能面对你父亲,为母亲争一口气”,对赫尔蒙德自己说的却是“只要你消灭了这次这只,下次就发给你去档案馆的外遣任务”。很显然他们清楚每一个驱魔人心里想要的是什么,诺言虽不能每次都兑现,但至少总有兑现的一天——神父们不敢对驱魔人撒谎,他们也害怕被愤怒的银刺捅个对穿。

然而有的人却毫不在意自己为什么要给第七部卖命,比如贝耶米尔和江尚寒。

贝耶米尔十五岁完成训练,正式的成为驱魔人——那是两百年前的事情。换言之,他生而为驱魔人,用不着理由。据说第七部还有一个服役年限达到六百年的祖师爷,可贝耶米尔一直认为那是编出来给人们当偶像和奋斗目标的。因为尽管他们这些白毛理论上能活上千年,但在驱魔人这个高危职业里,能安然度过一百年的就已经是老前辈了,六百年的老妖怪不是奇幻电影就是都市传说。

至于江尚寒,他说他是被雇来当医生的,据说是魔物为魔物治伤诊病,效果会比凡人好些,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迷信。不过的确,有一回赫尔蒙德摔断了腿,江大夫又捏又揉的弄了一阵子,没过多久就痊愈了。他问江尚寒这是什么巫术,大夫神秘一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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