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快追,别让他跑了!”
泗水听到这个声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手扶着树,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和泪水贴在他的脸颊上,让他的脸感觉有些冰凉和紧绷。
他身后的几间房屋燃烧着冲天的火光,喊叫声、哀求声、叫嚷声连成了一片,一旁宁静的湖水也被这火光照得通亮,注视着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所发生的惨剧。
数道黑影在那摇曳的火光中不断朝泗水逼近,越来越近,那脚步声震得他有些心慌。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什么突然冲到他的家里杀人放火。
他只记得自己正在屋中玩耍,就听到父亲的一声惨叫声,紧接着他就被从面前快速跑来的母亲一把拉住,丢出了后门。
他拼命拍打着木门,呼唤着母亲的名字,让她快点开门,但门却被母亲死死地抵住,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根本无法打开分毫。
“泗水,他们是盗匪,你快逃,快去最近的部落里找涂山大酋长,请她帮忙!”
他不想离开母亲,离开家,他依旧契而不舍地怕打着门,祈求母亲跟他一起走。
突然他看到一把血淋林的斧头砸穿了面前的木门,那木头碎裂的声音吓得他身体一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一时间有些懵,脑中仍旧回响着母亲刚才歇斯底里的喊叫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凄惨的哀嚎声。
他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子力气,一下子翻身站了起来,然后朝前跑去。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来到了湖另一侧的树林中,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此刻只觉得全身筋疲力尽,连双腿都有些打颤。
“在那里,抓住他!”
泗水站起身刚跑出两步,就感觉身后两个庞然大物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身上,他脚下不稳,身子咕噜噜地滚出去老远。
他趴在地上感觉后背一沉,紧接着一阵剧痛涌上心头,他的背上似乎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啊!”
他痛得大叫了一声,脸上的汗水更盛,他想咬牙坚持,但那疼痛感太厉害了,让他的头一阵晕眩刺痛。
“你们两个畜生快住手!”
随着粗旷男子的一声叫喊和“啪啪”两声清脆的鞭响,泗水就感觉身上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似乎背上那两个大家伙知趣地挪开了身体。
他此刻转过身才看到,那里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他们一人持鞭,一人握斧,脸上满是髯鬓,肥肉横生,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凶恶异常,宛如两只杀人的恶鬼。
他们的身边站着两只黑色的土狼,也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那个大长老要找的就是这个人吧,这种人咱们那里一抓一大把,为什么非要找他不可。”
“管他呢,反正大长老交代要留活口,虽然他受了点伤,但应该死不了,抓回去咱们就算是大功一件,之后自然少不了咱们兄弟的奖赏,食物、衣服、女人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旁边那名高个匪徒哈哈笑了笑,拽出绳子,走上来就要绑人。
泗水听到这里心里一惊,顾不得背上的疼痛,站起身就要逃跑,但他的脚裸上很快便被一根鞭子缠住,身子再次栽倒在地。
“坏蛋,快放开我!”
泗水望着围上来的两人两兽,口中不断咒骂着,脑中祈求着上天能来帮他,脸上的汗珠一下子如水滴一般滴滴答答落到了地上。
不知是意外还是偶然,亦或是这世上真有天神,那两名匪徒头顶上的十几根粗大树枝突然同时折断,砸在了那两人两兽的身上。
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人便晕死了过去。
泗水没有理会那些人,他眼神有些迷离地站起身,一边喊着父母的名字,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家走去,连脚上缠着的那根鞭子也没注意到。
泗水的家此刻已经烧塌了大半,头顶上剩着半截熏黑的天花板,两个房间的角落还可以看到残留的椅子,桌子和壶盆等物。
地面到处都是焦黑的石头和碎木,火已经熄灭,残留的漆黑浓烟朝着天空中散去,整体显得满目疮痍,百孔千疮。
他此刻才发现,不只是他家,他们整个村子似乎都遭到了匪徒的袭击,一部分人被抓走当了奴隶,还有一些反抗者直接被杀当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然这也包括泗水的双亲。
他双手奋力挖掘着自家的断木,搬着那些碎石,寻找父母的身影,即使手上被划出了数道血痕他依然没有停下。
“也许他们只是受了伤,也许他们跟我一样幸运还没有死,我一定要救出他们!”
他努力让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然而这却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最后他终于在几块烧焦的断木下找到了父母的尸体。
父母两人都是被斧子穿透胸膛而死的,那里的皮肉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虽然伤口的血液差不多已经凝固了,但他仍然可以闻到那令人欲呕的血腥味。
他们脸上的表情极其可怖,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痛苦的遭遇和不甘的心情。
泗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们的身体拉到一起,他望着两人冰冷的尸体,再也忍不住,扒在两人的身上痛哭起来。
“爹!娘!”
他恨那两个人,因为他们自己的父母才会死,他更加痛恨这些到处烧杀破坏的匪徒,自己安静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就这样付之一炬了,这些人到底为什么可以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突然,泗水的脑后受到一记猛烈的重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倒在父母怀里晕了过去。
“大哥,听你的回来看看还真对了,没想到这小子真的自己又回来了。”
“这么小的孩子一般没地方可去,他们最想念的还是自己的家,只是不知道刚才那些木头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掉了下来,差点让他跑了,这人要是抓不到,我们这趟可就白忙活了。”
“大哥,你先休息,我去把这小子绑好了,咱们就回金天部族,到时一定要让大长老赏咱们几十斤肉和几个漂亮老婆。”
矮个青年嘿嘿笑着,从腰上掏出携带的绳索,将泗水五花大绑了起来。
……
泗水只感觉头重脚轻,身体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打着转,他的四周是漆黑一片的迷雾,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仿佛是一片混沌。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他很害怕,不停大声呼喊着,期待有人来救他,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你是谁?”
泗水突然听见了一个陌生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马上大喜,他仔细朝四周找去,却仍是灰蒙蒙一片,没看到任何人影。
“我是泗水,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别着急,我会救你的,带我去。”
泗水突然感觉身体被一阵风托了起来,身体也不再上下翻动打转,但他觉得那不只是风,那诡异的感觉让他有些惊慌,用力挣扎了一下。
“别乱动,我会救你的,快带我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泗水的耳边再次响起那个陌生男人命令般的话语,他点了点头,右手指了一个方向,任凭那风托着自己的身体在这灰蒙蒙的迷雾中前行。
……
矮个青年刚将泗水捆住,就见他身前亮起了一团白色的光晕,紧接着他身旁那些东西,无论是木条,石块还是打碎的壶器碎片,全都凭空浮了起来,朝着他的身上快速打去。
他只来得及抬起胳膊挡在身前,全身就被那些东西打中,他吓得脚步向后退去,想要逃离那里,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朝地上倒去。
他此刻才看清自己身上竟然插满了那些碎片,密密麻麻就像一个刺猬,此外他胸口的位置不知被什么东西钻出了一个大洞,血疯狂地流了出来,他全身颤抖着,到死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另外一旁的高个青年马上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冲上去帮忙,却发现为时已晚。
“妖术!”
高个青年瞳孔一缩,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举起手中的长斧朝着泗水扔了过去,打算直接解决掉他。
泗水身上的绳索此刻已经落在了地上,他站在那里,一双失神的眼睛看向高个青年,面无表情,那样子极其诡异。
他手臂一挥,从手上飞出一团白色的东西,那东西刚一离体便在身前形成了一道似有实质的巨大墙壁,将长斧直接弹飞了出去。
高个青年瞳孔再次一缩,再也不敢恋战,转身就要逃跑,结果他刚迈出两步就感觉身体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抓住动弹不得,他惊恐地看着四周,但是什么也没发现。
下一秒他的脑袋突然一紧,一股脑浆碎肉飞溅而出,竟是被硬生生地捏爆了,到死都没有发出一点惨叫声。
高个青年的尸体刚一倒下,就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晃动,房子仅存的半截天花板突然碎裂开来,哗啦啦掉落了下来,将两人的尸体全部埋在了下面。
泗水眼中迷离之色突然消失不见了,他脑袋一沉直接栽倒在地,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一名头系布带,背背双斧的青年出现在了这片被烧毁的村庄前。
他手中牵着一匹黑色骏马,打量了一眼四周,马上确定了一座彻底坍塌的房屋。
他从马背上拿出工具迅速挖了起来,由于房屋坍塌的太过厉害,他挖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将下面的四具尸体全部找到。
“一旁的一男一女多半是那小子的父母,这里没有他的尸体,看来他人应该还活着。”
他捂着鼻子又去查看挖出来的那两人,让他吃惊的是两名青年的死相十分可怕,一个少了头颅,另一个全身被打成了筛子,感觉是被厉害的异兽杀死的一样。
他在那两人身上搜索了一番,发现了两块刻着狰图案的石牌。
“果然是这两兄弟,没想到他们竟然死得这么惨,难怪大长老不放心,让我也过来看看。”他口中喃喃道,然后收起石牌,继续朝别处查探起来。
很快他看到旁边走来一个带着孩童的老者,看样子似乎像是逃难的人。
“请问婆婆,这里的村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这家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昨天来了一伙人,来村子里抢粮食抢奴隶的,抓走了不少人,我们祖孙俩外出,才躲过这场灾难,这不,正准备去最近的部落里投靠大酋长。
这家孩子我记得叫泗水,一个十来岁的男娃,我今天早上还碰上他了呢,他似乎是一个人去昊英部落找大酋长了,说要把这里的事告诉她。
这个娃也够可怜的,父母都死了,这帮遭天杀的匪徒太可恨了,我们这也准备赶紧动身了。“
老者说完带着孩子赶忙离开了那里,似乎对他有所戒备一样。
青年听完后马上思考了起来。
“以一个孩子的脚力应该不会走太远,现在追也许还来得及,帮大长老干完这件事,说不定就要带着东西离开了,否则卷入这两个大部族的冲突,连我也不能幸免。”
青年打定主意,骑上身后那匹黑色骏马,朝着刚才老者所指的方向快速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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