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阴谋的开始
今桥郡冬季的夜晚不太宁静,地处海角风口的今桥城是吹向内陆海风的必经之地。冬季的海风更加凌冽,也不像暖春时节的海风一样通情达理,往往会在庭院里徘徊一会再离开。
屋子里是另一幅景象,木移门被屋外的狂风敲打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屋子里有一股油灯熄灭后的尾烟味。除此之外是房间里摆着的漆器。雪子的房间相对宽敞,自打从京都来到今桥城,阎雪喜欢上了漆器。用金箔料涂上各种花纹或者团的朱红漆器往往能让一间和室更加充满和风的美感。
“真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癖好啊,小鬼。”赤鬼切老顽童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但是除了正在假装沉睡的阎雪以外,没有人能听见。
阎雪的呼吸声比刚刚入睡的时候更加沉闷了些,她背对着枫,脸上没有一丝不正常的神情,全然一幅民间最普通的孩子入睡的安宁。
但是她背后的女忍者枫就是另一种状态了,极强的不安感堵得自己的胸口发闷。枫睁着眼,盯着哐当哐当直响的木移门发呆。
阎雪的被子发出布料摩擦的声音,伴随着转身的声响,枫确定对方一定是转身了。如果这样的话,只要自己稍稍回头,就能仔细观摩一下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女城主。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真的是一个六岁的女孩子吗?脑海中想起来的路上,今桥郡的百姓们都面带笑容。她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乱世之中。之前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并不敢仔细查看她的面容,但是自己的好奇只有自己知道。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撕扯着枫的好奇心,终于她闭着眼转过身去,确认对方的呼吸声依旧低沉后,枫终于敢慢慢的睁开双目。她能看清阎雪面容上的每一片皮肤的纹路,阎雪的脸白的像一块璞玉,但是却没有玉石的那种油腻的光泽。那是属于一个女子最完美的肤色,一种属于上族出生,和农耕扯不上关系的肤色。不太明显的卧蚕托着长的像羽扇一般的睫毛。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枫真的想惊叹一声。从阎雪的脸上,她感觉不出一丝战争带来的戾气。
她无声的掀开自己的被子,打算看得更广泛些。阎雪的长发散在枕头后,散开的头发为了防止打结是一片银杏叶的形状,铺在地上的黑发配上阎雪甜美的睡姿,枫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小时候,如果可以她很想把雪子搂在自己怀里,就像和自己妹妹那时候一样。
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枫捏起了一缕阎雪的长发,微微出神,像是在搜寻自己的曾经。
“放心吧,小鬼,她身上没有杀意。”赤鬼切的声音响起。
枫意识到自己正在发呆,连忙缓过来,但是当她的视线重新回到阎雪身上的时候,一件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出现了。此时阎雪正睁着眼,眼睛中散发出带着怒意的红光,死死地盯着她。
枫的全身上下一下子陷入了瘫痪,就像在野外的旅客遇到了一头骇人的野兽一般,被恐惧感怔在原地。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回神,阎雪已经扑了起来,把枫压在身下。
“诶?!”枫惊声。
阎雪压着枫的双手,同时支撑着骑在枫胯部的自己。枫的眼神中充满恐惧,不安,还有些许羞涩。阎雪的左手和枫五指相扣,枫手指和户口上陈年老茧的坚硬触感立刻反馈了回来。阎雪的瞳眸在漆黑的屋子里像是发着悠悠的红光,那是危险的目光,如同静静躺在阎雪一边的赤鬼切的颜色一样。
躺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枫将目光别向他处,自己也能感觉到呼吸的节奏变得异常混乱,自己修习多年的忍技在这一刻居然连自己的呼吸都无法调整过来。衣服被压在地上,领口被微微敞开,枫作为女子已经完全成熟的部分在夜色下呼之欲出。枫一向喜欢穿男装,缠手缠胸也是无法避免的。**的皮肤并无法像正常女子那样白嫩光滑,皮肤底下透着斑斑点点点红色。阎雪在现代见过这样的皮肤,往往是在健身房里。
阎雪盯着对方躲避自己而又一言不发打算默默忍受的状态,觉得很有趣,眼中的红光更加明亮了些。她放开枫的左手,自己的右手向下滑去。在阎雪调皮的手指摸到枫的腰间时,枫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发出低沉的娇喘。她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听过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还是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下。
枫的身材就算放到现在也是那种健身达人的类型,腰间和手臂后侧没有一丝多余的部分。但是阎雪仍然不满足,她的手朝枫的背后钻去。
枫意识到了对方在做什么,打算反抗,但是又不敢过多挣扎。阎雪如瀑布般的长发在她的脸上散开,她只能透过头发的缝隙隐约看到对方的神情。
身后的衣绳被毫不留情的抽开,原本微微张开的领口一下子像打开的城门,从脖颈到腹部上层,阎雪看得一清二楚。枫的双腿如临大敌般贴在一起,脸上的红晕又多了几分。枫的腹部上有一条又长又宽的疤痕,从肚脐上方直达随着枫的呼吸若隐若现的肋部。
阎雪一愣,枫也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不太一样,突然意识到问题,想用空闲的左手拉上已经敞开的白绸睡衣。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力,自己的左手又被丝丝压在枕边。还没来得及奇怪,自己的左侧脸颊传来和自己身上相同的温度。
“你在害怕吗?”一句用腹部发出来的声音传入枫的耳朵。
“殿…下?”枫想试探对方。
阎雪像是发出一声微弱的笑声,“这就是你好奇心太重的惩罚噢。”说完阎雪在枫的身上直起身子,将头发缕到身后,冷酷的眼神让枫不敢和她对视,“今天是你最后一次偷看我,我原谅你,但是我不会原谅一个人两次,懂了吗?”
枫本来悬起的心像是放下了,她终于明白,阎雪今天晚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不单单是为了试探自己,而是……作为一个忍者,既然可以辅助主人去暗杀别人,打探别人的情报。那么主人和忍者之间又没有强烈羁绊的情况下,作为主人的阎雪,也同样会担心自己的忍者来打探自己。这就是阎雪对她画下的一条红线吗?
枫看着阎雪的目光,她后悔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她完全在按照阎雪最希望的结果行动着。一种恐惧感正在枫的心理扎根,她忘记了回复,失去意识般看着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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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城,监物奉行屋敷。
“为什么要给那个庶出的丫头送粮!”一名三十出头的月代头武士一拍地面,朝正坐在前的甾山大吼,凸起的啤酒肚让他没有办法保持这个身体前倾的姿势太久,“甾山大人,你难道没有劝主公放弃计划吗?!”武士面色土灰,语气中带着十足的火药味。“主公明知道鹤之丸少主才是真正的嫡长子,为什么迟迟不立下继承人?”
甾山没有理会,继续整理着地上的一页页文书。
“甾山大人!”武士急着大叫。
“你做好准备了吧?两月后就该去今桥了,你这样子不是送粮,倒像出阵的样子,姊小路大人。”
姊小路元细双目圆睁,“什么?让我去?”他像极了一只发怒的肥鹅,直直的挺着自己的脖子,“这样荒唐的事情!”但是他自作聪明的一想,心中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测,甾山这是为了让自己彻底与他站在鹤之丸的队伍里,想必他这次要故意刁难雪姬,那么如果雪姬日后真的当上家督,必然会追究责任,到时候……这个老狐狸!
甾山意识到对方富有深意的沉默了,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一下,令他感到好笑的是对方正在用一种识破奸计的眼神盯着他,“呵呵,”他发出僵硬的冷笑声,“谁说让你去送粮了?姊小路大人。”
这下姊小路感到迷惑了,不是送粮,那为什么要去今桥城呢?如果是要直接去冒犯那位传闻中的雪姬,自己必须要第一时间拒绝!姊小路在心底这样做好了准备。
“义元公这几年准备安定民生,为即将到来的大业坐下基础。”甾山放下手头的工作,把手放到了提起的膝盖上,“义元公已经下令,要对骏河,远江,三河三国进行彻底的检地。”
姊小路的脸色更加疑惑了,但是这样一来就冲散了原本的怒气,“检地…吗?”他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隐约感受到一丝不安。
“是的,义元公已经对井伊家派去了检地令,所谓检地,无非是测量各地大名的田地,产量,以及私有财产,如果发现和规定的俸禄不符合,就一律充公。”
姊小路的神情大变,圆鼓鼓的肚子也开始因为不安发出响声,“那……那大名手下的武将……”
“啊,听说远江的小野大人就是因为私产过多,使自己的家督蒙羞,已经切腹了。”
听到切腹两个字,姊小路的嘴大张着,但是除了喉咙里传出的声响外,什么也说不出来,汗水已经聚集在了他若隐若现的双下巴上。“切…切腹…”这老狐狸一定是知道什么了!糟了!
甾山对姊小路的反应非常满意,“但是,检地令都是大名手下最信任最清廉的人担任的职务,也就是说……”
姊小路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检地令在外检地时,不会被查!”他的目光中充满着对生的期望。
“就是这样,”甾山顺水推舟,把对方逼进自己最后的一环中,“清水大人已经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我。”
姊小路知道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也明白了甾山为什么如此的有底气,“那……那送粮呢?”
甾山的眉梢一挑,“检地还没有完成,就要把那么多粮食运到一国开外的城去,被义元公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姊小路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对方就像是一条巨蟒,已经把自己死死地锁了起来,自己越是挣扎,可能离生存就越远。“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姊小路低头行礼,准备告退。
“姊小路大人,”甾山没有站起身,而是用自己阴森的目光向上盯着姊小路,“我希望你可以把握住机会,用你对待自己子民的方式,去好好审理一下今桥郡的刁民。”
他果然知道了!姊小路的脸色一沉,但是却无可奈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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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桥城南部的三河湾上,夜晚风平浪静,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两艘用破旧的小早船(战国时期海战最常见的船种之一,其实就是普通的渔船改造,宽而长,但是吃水深,一般布置弓箭手与敌舰对射)在三河湾的海口处飘荡着,小早船的尾部挂着一个明亮的灯笼,互相提醒对方的位置。
一个披着厚斗笠的渔夫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一只脚踩在甲板上,他眯起眼睛,注视着另一艘渔船的位置。看起来略显苍老的渔夫已经习惯了海上独有的气味,他的脸上能够看到清晰的褐斑,一直延伸到脖子,这是渔民经常和大海打交道的印记,海面上反射出来的阳光引起了这些癌变的褐斑。渔民的手上起了厚厚的茧子,手指显得又粗又短,但是这样看起来更加粗壮有力。其实渔民的年纪并不大,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到了厄年(古代男性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为厄年,即这个年龄的死亡率极高,古人认为非常不吉利。)
渔夫黑而浓密的唇须动了一动,从船舱里又走出一个穿着青色蓑衣的年轻人,这是老渔夫的儿子。
老渔夫的儿子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灯光,“父亲,我们真的要那么做吗?”他的脸上满是犹豫,眼神中充满不安和深深地担忧。
“小子,你记住,我从来都不相信那些上族们的话,我们家靠着自食其力才有了今天,我们得活下去,没有办法。”海风是含着细沙的利刃,已经在老渔夫的脸上刻下了深深地印记。
“可是父亲!大伯他们可是为了全村人才……”
“小子!”老渔夫打断自己儿子的话,“那黑色的潮水是只有我们才能知道的宝藏,我们可以靠着它度过这场乱世!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们,他们……”老渔夫朝另一艘渔船看了一眼,“谁都活不下去。”
儿子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接下来要干什么样的事,不过他的确知道黑潮的事情,黑潮对他们渔民来说,的确就是一笔宝藏,黑潮的到来,能让他们一家在一天之内打捞上全郡一年钓上来的鱼。
人类在利益面前,都是有私心的。父亲总是这样说,父亲认为在这个风雨漂泊的年代,没有人不会为了自己而活。父亲不相信任何人,他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相信自己。自己不通武艺,也从没有念过书,每年有征战的时候,他和父亲总是会跑到这片海上,等待着黑色潮水的到来。
前不久,父亲和他都听说了有一位新城主接管了今桥郡。开仓放粮,免除兵役,鼓励开荒,村里的大家从来没有这样团结过,就连逃到远江去的年轻人们也都渐渐地回到了故乡。每次看到村里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那种快乐,那种人和人之间最原始的快乐。人类不应该是独居的,分享难道不应该是人类最先掌握的交流方式吗?
但是父亲却不以为然,他觉得新来的城主一定是有所计谋。一定是为了今后能够更好的压榨百姓,但是为什么现在有这样的政策,什么让百姓一天必须吃三顿饭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定,父亲也说不清楚,反正那些制定计划的人都是坏人就是了。自己的母亲死于饥荒,自己也差点死在母亲身边。父亲在母亲去世的时候正在三河作战,回来后知道母亲死讯的父亲,将这一切都怪罪到了上族的头上,自己也开始变得愤世嫉俗。
包括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一些渔民们希望跟着父亲一起来打鱼,想就此向新城主邀功。但是这当然是父亲的想法,那些大伯们的本意是想让村子里的人们都能吃上鱼肉。
正这么想着,一阵暖意袭来,老渔夫的眼睛突然瞪大,“来了!”他像是看到了自己分别已久的老友。他拿起身边早已经准备好的号角,吹了起来,一声悠扬的号角声响起,对面的渔船也传来回应。两艘小早船都撑起船帆,果然,一阵带着湿气的暖风猛烈的袭来。
但是儿子的心思完全没有在早已见过无数遍的黑色潮水上,他的目光不安的盯着对面的小渔船。两艘渔船都用着一种内海无法达到的速度朝远海驶去。
“是时候了。”父亲饶有深意的一句话。
海面上的湿气带着暖意猛地袭来,周围的空气像是一下子陷入了暖冬。一尾巨大的青马(一种海里位于食物链仅次于微生物和虾类的食草鱼)从静止的海面上窜出,又扑进海里,发出巨大的声响。这种大小的鱼是别人前所未见的,但是儿子却丝毫不感到奇怪。
随着第一位青马的跃出水面,海面上突然一下子波涛汹涌起来,翻滚的巨浪带着盖满气泡的白边朝着他们袭来,又低又平的甲板根本无法挡住海水的倾灌,但是老渔夫却不紧不慢的操纵着船帆,朝着浪花最汹涌的海浪中驶去。
儿子非常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走到船尾,解下系在桅杆上的灯笼,他们唯一用于沟通的东西。儿子把灯笼捧在手里,眼神中似乎若有所思。他的手颤抖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父亲的眼神严厉的瞪了过来,“快做!不然我们也得淹死在这里!”
儿子好像没有听见父亲的声音,他发现身后大伯的渔船居然紧紧地跟着,不愧是渔村里和父亲技艺相当的渔民。儿子这样在心里赞叹着。
“仁太郎!你想被扔去喂鱼吗?!”父亲的吼声如同海面上的雷鸣一般在仁太郎的耳边炸开,他的双手吓得一抖,手里的灯笼居然从手里滑落,他拼命的想抓住灯笼,但是灯笼早已经消失在了贪婪的想要吞噬一切的巨浪之中。
儿子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后甲板上,大口的喘着气,身边的海浪声越来越大,自己身前的海水也开始变得更加清澈。
他的目光向后看去,大伯们的渔船已经消失在了第二个巨大的浪花之后。
PS:各位读者老爷大家好,我是作者。我是熬夜赶文,坚决不拖更的作者。这次真的不是我懒,是因为我今天又在机场和飞机上耽误了将近六个小时的宝贵人生。希望各位读者老爷原谅我的这次拖更,不过在这里我还想吐槽一句……春秋航空,的确给了我低廉的价格,但是同时我也体验到了贵死人的运费以及糟糕的游戏……不是…是飞行体验。好了,再一次感谢各位老爷的关注,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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