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九）
“你们先回去吧。”艾伦淡淡地望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伊，回头摆摆手让仆人们先走，自己站在她的面前，无声地看着。
“唔......”整张脸就这么硬生生地磕在地上，着实不好受。伊用手撑了起来，拍掉那些粘在脸上的泥土和小石子。
整个脸蛋以及衣服都变得脏兮兮的，她就像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小女仆一样，可怜的被人遗弃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样子。
“起来，走吧。”言简意赅的话语，如同是无形的鞭子即将落下，让伊下意识地爬了起来，好比痉挛的双腿并未能如她的愿支起身体，而是摇晃一下向后倒去，屁股吃痛的坐在地上。
“对，对不起，艾伦先生。”她的脸色变得慌乱起来，几次想要站起来却又不能为力，她最后只能坐在地上，手压着裙子，不该如何是好。
“站不起来？”艾伦蹲了下来，伸出手捏了捏伊的小腿。
冰凉凉的，而且还都是软软的肉，虽然没有多少。
“嗯......”她缩了缩腿，回答的声音细小无比。
如此差的体力，这也是这批“商品”滞销的原因之一，相比那些身强力壮的成年奴隶，这些没用的家伙的价格也极其便宜，有的就算是白送都不要。
而那些稍微有些姿色的早就被人看中买走了，不，就算是有姿色的在成为奴隶之后也别指望如何去爱惜自己的美貌了。
既不中用也不中看，而像伯爵这些特殊的顾客也只是少数，这些“商品”在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一个可以收留的地方都没有。
处于发呆状态的伊此时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直与艾伦他那浅褐色的双眼对视，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
之后是艾伦打破了沉默，一手抄在双腿下，另一手抓着她的胳肢窝拉了起来。
接着便是轻而易举地将整个娇小的身体抱进了怀里，丝毫没有勉强，似乎这样的身体就应该在舒适的怀里安逸着。
“艾伦先生！？”伊忍不住惊呼一声，没有经过大脑地挣扎了几下，便安静了下来，但依旧带着奇怪的目光看着艾伦。
他没有说话，冷漠地瞟了一眼伊，这下她连看都不敢看了，目光躲躲闪闪，也不敢去想这是为什么了。
“浪费时间。”
艾伦终于开口了。
“你是伯爵的财产，我可没有权力随意丢弃。”
“啊嗯。”
似乎是很合理的解释。她是他人的个人财产确实是无误的了，只不过，似乎她还没有见过自己的主人——伯爵的样子。
——自己怎么会有资格见得到呢......
伊摇摇头，让自己原本就缩起来的身体缩得更厉害了。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了。
带着一些莫名滋生的小任性。伊的脑袋轻轻靠着艾伦的胸膛，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任由着艾伦抱回了小屋，也没有见到他有什么疲惫之意，一点喘息声都没有似乎一路把她抱回来也不费什么力气。
——
——
艾伦将她放到床上，伊很自然地蜷缩起来，像是受了冻的动物亦或是被触碰到的含羞草。
他皱了皱眉，试图叫醒脑子一片浆糊的伊。
只不过叫醒的方式有些奇怪。
他面无表情地将她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丢到地上，遮羞物什么的统统被扒了下来，只剩下光溜溜的身体在床上。
孤男寡女的，在寂静的屋子里的床上，还能干些什么？
“诶！”因为有些冷，伊打着哆嗦用手挡住，惊恐万分地看着床边的男人，似乎是一个即将享受美味佳肴的吸血鬼，貌似还舔了舔嘴唇。
“不，不要......”她没有什么力气再去反抗了，反正都是没法反抗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抱了起来，走进浴室，丢进浴缸。
疑惑的她抬起了脑袋，迎面而来的就是花洒喷来的温水，吓得她闭上了眼睛胡乱地扬起手来，之后便是被一只大手揪住了手腕。
“在给你洗澡，别乱动。”艾伦将她两只手都抓了起来，举过头顶，就像是拎着一只兔子一样，给她冲掉身上的污秽。过了一会儿便关掉花洒，挤了一些洗发露，抹在那长长的夹带着水珠的黑发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浴室里有些热了，伊感觉脸颊热热的，她半握着拳头放在大腿上，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
她现在背对着艾伦，也丝毫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也不会看见，浅褐色里面的不再是像冰一样的冷漠，而是一点一点融化出来的柔情。
——太像了......
——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像妹妹，所以才这样特地去关注她。
趁此机会，再次触摸到与妹妹相似的黑发，能像以前一样为妹妹好好地洗一次头发，手指划过发丝，纯白的泡沫粘附在黑色的发丝上，好好地搓洗几番彻底将污垢清除，最后清水滑过，只留下柔顺的，带着亮泽的秀发。
——真是过分，为什么要这么像。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艾伦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怦然心动，上一次，还是妹妹她那美若天仙的笑容展现给他一个人看的时候。
现在有个孩子，长得像妹妹的孩子，半泡在温暖的水中，好似一只胆小的小动物，害羞地缩着脖子，大腿闭紧，小手还盖在上面不知道要不要挪开。
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情况真是太奇怪了，以前的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状况，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大脑可拿不出任何一个可行的方案来。
可以算是“主人”的艾伦，居然正在帮她洗澡？
一脸茫然地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艾伦帮她搓背，动作很轻柔，她并不会感觉到疼，似乎是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或者是玻璃品，**的又恰到好处，就好像按摩一样舒服。
——确实会很奇怪，艾伦先生是不是对自己太好了些呢......
花洒再次打开，这次将她全身上下再次冲洗了一遍。伊被带出浴缸，被一条大浴巾裹住了身体，随即赤着脚走到了床边。
水珠沿着发丝滑落到地上形成水渍，大块肌肤裸露在外，只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好感——裸露出来的是伤痕，一条又一条，像泥鳅，像斑纹。
“过来，吹头发。”简单的一句话，伊靠近了坐在床上的人，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声不响。
艾伦顺势揽住了她的纤细的不能再细的腰，飘进鼻子里的是那若有若无的清香，这种味道很是让人心情舒畅，之前没有闻到只是因为没有洗干净的，常年累积下来的恶臭给掩盖住了。
稍稍的打扮一下，还真的像是一个小公主。
只听见吹风机的声音，只感觉到头皮上的丝丝热量，伊是第一次能感觉到吹干头发是如此的舒服，而且还是别人帮她吹干。
——这还真是......
——有些不自在呢。
仅仅是裹着一条浴巾，堪堪挡住身体的重要部分。带有寒意的风恶作剧般钻进浴巾里，她打了一个激灵，双腿立即夹紧，手挡住浴巾的下端。
某种意义上来看这个样子是真的很糟糕。
艾伦摸了摸已经吹干的头发，便将她抱起来送到床上，用被子盖好，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她现在一丝不挂，全靠那一张被子掩盖住自己的身体，伊感觉自己的耳根都在发烫，自己像是一个弓背的小虾米一样，卷成一团躲在被窝里，只留下半个脑袋和黑色头发在外面。
——
——
艾伦望着一房间的“商品”，随意挑选了一个，交由旁边的女仆，它将要被带去好好地打扮一番，送进公主房中，成为这批的第一个侍奉物。之后的是死是活，全都靠它自己了。
他不知道，这样黑暗肮脏的罪行，该到什么时候才会曝光出来，才会展现在灯光之下。估计到那个时候，他也会因为是助纣为虐者而被打入大牢。
甚至，经过了一系列的权力和交易，他还会被打上主谋的罪名，被真正的凶手处以极刑。
——该死的贵族制！该死的奴隶制！
自己没有实力，没有势力，在这个暗流涌动的社会里，到底该如何保全自己。
到底该，如何找到妹妹......
脸色越发的寒冷，以至于面前的“商品”们都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去，生怕触到了什么霉头。
艾伦找女仆要了一套新的女仆装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对于他来说，这些“商品”的现状以及未来都无法给他麻木不仁的心起到多大的波澜。
——甚至连妹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甚至连......
——伊。
他艰难地停了下来，牙齿都快要咬的崩碎了，拳头握紧，指甲扎进手心生疼。
时隔两年，这才找到了失去的，有妹妹的感觉。
眼里的冷漠混杂着悲切，这份悲切从两年前开始便存在了，一点又一点地增长。
与妹妹的情感，他已经深陷于此了，如果再次剥离就是蚀骨的痛，折磨在灵魂上的痛。
人类，在失去了之后才懂得珍惜。
——妹妹。
艾伦挣扎着，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
他不愿意再次失去了，这是他心中最珍贵，最美丽的宝物，即使她是仿制品，赝品。
门渐渐关上了，漆黑的阴影缓缓掩盖上了“商品”们茫然而又不知所措的表情，掩盖上了它们屈服于命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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