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三日,上午。
在飞扬的小雪中,一场强敌云集的竞标会竟然以流拍收场,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结果。从竞拍会离席的上杉在场外点燃了一支烟,这一场战争没有胜利者,同样也没有失败者,一切都像一场噩梦。
“伊宝元老夫人,您这就要出院了吗?”
可视电话的另一头是身处特护病房的青川,由于医生的禁令他只有以这种方法和外界联系。
“多谢您能顾及往日情分对我这个老妇伸出援手。”
“老夫人言重了。”青川顿了顿接着说道:“正是因为我平时做事太绝,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对于我们家族对伊宝元集团的所作所为,我真挚的表示歉意。”
“商场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眼泪。”
“不,这两样都是需要的。”
伊宝元和青川对视着,他们是分立于两个阵营的敌人,这是既定的事实。
伊宝元:“我今天还要去学校,暂时不会去管琐事。”
“太谢谢你了。”
视频通话就此中断,伊宝元开始自己动手穿上外衣,当藤木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整装待发了。
“办妥了吗?”
“一切都遵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委任状也带回来了吗?”
“是。”
伊宝元扶着床沿,缓缓站起身来,她的老手杖已经在车祸中折断,一根崭新的木质手杖被藤木递了过来。
“老夫人……”
“什么都别说了藤木,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有分寸。”
“是。”
“那个鬼童子,还好吗?”
“刚才和武田夫妇联系过了,他安然无恙。”
“哼!”伊宝元站直身体不再说什么,踏着僵硬的脚步走出病房。
汽车发动了,它载着这个像上足发条的机器人一样的老婆婆向目的地驶去。
当暴风雨远去,作为一个无辜的卷入者,木村小孝的生活回到了原点,还有几天就要放假了,小学一年级的课堂上已经被节日的喜庆气氛感染,老师在说什么没人听得进去。
“够了!够了!都给我安静一下!”愤怒的女老师勉强控制住了局面,看着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她真是哭笑不得。
“今天只上半天课,但是你们也要给我认真一点!特别是那些考试不及格的人!”
“是……”拖着长音的集体回答中,缺少了木村的声音,他坐在靠窗的第一排,眼睛远远的望向天空。
“咳!”老师的干咳让木村意识到了什么,他终于将视线转了过来,看到全员的视线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我有事要宣布!今天有一个转校生,是从九州转来的女生,大家一定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是!”
“进来吧。”
在全班人期待的目光中,一个活泼的黑影蹦进了教室,没有说一句话,她直接拿起来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天……野……汐……”
三个大字一字排开,这已经是她臂长所及能写出的最大汉字了。
“好黑!”
“女孩子?”
“是个男孩子吧!”
孩子们议论纷纷,可是站在老师旁边的天野汐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大大咧咧的举起自己的手向全班说道:“我是天野汐,来自九州阿苏山!请多多指教!”
她用自己的视线环顾教室,正好与木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这时木村才记起了这个眼熟的孩子,正是那一天冲下山的这个淘气鬼。
“嗨!”
自来熟的个性让天野第一天就交到了不少朋友,唯一没有和她说过话的,就是一直盯着窗外发呆的木村。
终于到放学的时候,收拾书包的间隙,天野主动拍了一下木村的肩膀。
“嗨……”
“嘻嘻,上次忘了说谢谢了。”
“没什么……”木村有些别扭的挪开视线,他并不擅长应对这种自来熟的“朋友”。
“你叫木村对吧,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请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那么,拜拜!”
天野一溜烟的从木村面前跑开了,如此风风火火的性格,哪一点像女孩子啊。
“像我这种人,果然没有朋友吧。”木村独自一人收拾着书包,走在成群结队的学生队列中离开了学校。
这个孤独的身影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百步之后便再无人与他同行了,因为那些在学校门口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们已经将孩子一个个接走,独自面对接下来的行程是木村每天的必修课,他或许已经麻木了。
今天是圣诞前夜,回家的路上遍地可见张灯结彩的店铺,但是木村的心灵就像被封闭一样他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去看,甚至什么都不去想。
“圣诞快乐!”
突然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从背后将木村举了起来,猝不及防中木村才显露出一个孩子应有的反应,那种惊慌失措的反应。
“怎么了?今天还是一副苦瓜脸啊!”玩偶熊将木村高高举起,轻摇着头哼出了平安夜的曲调。
“梦月姐!放开我!”
“咦!被你识破了?!”
“当然了,除了你谁还会……”木村的话中断了,他咽下了那另外半句。
玩偶熊将木村放下,她摘下玩偶头罩,展露出一副清秀的面容。
“圣诞快乐!小孝!”
“圣诞快乐,梦月姐。”
“给,圣诞礼物。”
看着梦月递来的圣诞礼物,木村有些嫌弃的瞟了一眼说:“反正里面也是一堆抵金券吧。”
“你这个小鬼,礼物只是一种形式,关键是心意啊!”不由分说梦月将礼物盒子塞进了木村怀中,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振作起来哦,明年你一定能交到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我才是个小学生啊!”
“姐姐作为一个过来人,要提醒你。无论小学还是初中,都不能虚度光阴哦!”
“只是个初三生,居然称自己是过来人,这么说是会折寿的。”
“还有!不要把这种迷信的说法挂在嘴边,不是将朋友都吓跑了吗!”
“真的,请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后半句被木村藏了起来,不过从他的脸上也能看出来,身边接二连三的有人离去,使这个无忧的孩子展露出沧桑的一面。
“好啦,好啦。你快点回家吧,今天会有惊喜哦。”
“我最讨厌惊喜。”
“不要像个老头子一样,快走吧!”
梦月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她在背后推了一把木村,然后立刻把头套戴上继续起自己的工作来。
“木村!欢迎回家!”
这个惊喜有点让木村在自家门口呆立了一分钟,开门出来迎接他的竟然是转校生天野,而从外面赶回来过圣诞节的父母正在厨房里忙碌,木村反复确认着,这的确是自己家没有错。
天野:“你在发什么呆啊!”
“你怎么在我家里?”
“我今天刚搬来的!”
此时木村小孝的母亲从客厅中探出头来,对木村说:“快进来吧,天野家今天刚搬来,就在我家隔壁。”
“隔壁!”
“汐的爸爸是警察,今天晚上加班维护交通秩序。而她的妈妈要明天才到,所以她今天暂时住在我们家了。”
“妈妈,你就这样让她……”
“哼!”母亲瞪了小孝一眼,二话不说走了过来,揪住小孝的耳朵把他拖回了室内。
“以后大家是邻居了!不许你这样没有规矩的称呼别人,要叫汐!懂了吗!”
木村的耳朵被揪得生疼,无奈妈妈的命令,他只有被迫屈从。
“汐……”
天野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来一把握住了小孝的右手说:“那么我叫你小孝吧!以后就是朋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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