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刘子扬十岁，乡间小树林田野小溪流是他最喜欢的去处，从学校回来的刘子扬永远都是一头脱了缰的野马，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然而今天他刚放下书包，从里屋就出来一个人把他拉住。 “爸爸。” 刘明汉常年在外打工，时隔一年多终于是又回了家一次。 “子扬，都这么大了，玩心还是这么重，该收收心好好学习了。” 刘明汉宠溺的摸了摸刘子扬的头，拉着他的手，带他看从外面带回来的礼物。 一盒巧克力，还有一些玩具，刘子扬开开心心的盘点父亲所带回来礼物，还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和小伙伴们炫耀，敲门声传了进来。 刘子扬并不理会，依旧开心的摆弄着新奇的玩具，刘明汉走出去，等再进来的时候，大腿后面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还有些害羞。 “子扬，这是隔壁刘敬旗叔叔家的闺女刘可欣，以后也回老家来上学了。” 刘子扬看了一眼，眼睛有点离不开了。刘可欣扎着两个小马尾辫，脸上白白嫩嫩，夹杂着一丝红晕，穿着白色的碎花小裙子，与他们这些常年在田野间玩耍看起来脏兮兮的孩子完全不同，如同是个小仙女一般。 “哥哥好。” 刘可欣奶声奶气的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刘子扬楞了一下。 “小妹妹好。” 刘明汉和刘敬旗从小玩到大，成家之后都也是一起外出打工挣钱，原本刘敬旗是带着家人在外一起的，但是前些日子他老婆查出了一个比较严重的病，需要一直住院治疗，刘可欣就很难兼顾，只能趁着近些时段有空把可欣送回老家交给爷爷奶奶照顾。在外面大城市待习惯的刘可欣一下子来到农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这里的大狼狗偶尔一闪而过的黄鼠狼都让她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有所排斥。不过刘可欣很懂事，虽然有一百个不情愿，但是在刘敬旗和刘明汉再次离开村子的时候还是和爸爸说让他放心，要他照顾好妈妈。 刘明汉和刘敬旗只在家待了不到三天就又回到了城里，刘子扬虽然也有些不舍，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五岁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父亲为了挣钱养家总是常年在外。临走前，刘明汉把刘子扬拉倒跟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子扬，有可能我跟你敬旗叔叔要带阿姨出国治病也说不定，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可欣从小在城里的，对农村的生活肯定有很多的不习惯，你一定要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好好照顾，保护好她，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好大学，出来找爸爸，咱爷俩一起。” 刘子扬默默的点头，记下父亲说的话，隐隐的，他感觉说不定会有很长时间都见不到父亲了。 父亲离家的那一晚，刘可欣怎么也睡不着，学者爷爷奶奶的样子搬个小马扎坐在门口，拿着蒲扇放在腿上，也不扇，小脸蛋放到上面，轻轻地抽泣。 外面已经十一点多，村子里异常安静。刘可欣以为这时候大家都睡着了，谁曾想刘子扬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可欣小小的背。 刘可欣吓了个机灵，直接从小马扎上面跌坐下来。 刘子扬赶紧把可欣扶起来，拿起蒲扇轻轻给可欣扇风，生怕面前的小可爱生气，这要是惊动了她爷爷奶奶那可没有好果子吃的。 “对不起啊小妹妹，我就是想安慰你来着，结果把你给吓到了，我道歉。” “没事，叫我可欣就行了，我八岁了，也不小了。” 刘子扬饶有兴致的蹲在可欣身边，很是惊讶。 “啊，你都八岁了呀，我还以为你才六岁的。” 刘可欣虽然八岁了，却比平常小女孩儿要矮小的很多，看起来就像才六七岁的样子，他不知道的是，在城里学校的时候，刘可欣班上比较顽皮的小男孩就是喜欢叫她小矮子。 “我只是个子比较矮的，我都上二年级的了。”可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小怨气，不过到了刘子扬的耳朵里都变成了可爱俏皮的话语了。 “只比我小一届呀，那明天我们一起去上学吧。对了，城里好玩吗？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呀……” 盛夏的晚风夹杂着阵阵蛙声蝉鸣，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是不是穿梭在灌木丛之间，刘子扬饶有兴致的问着刘可欣关于城里的一切，而可欣也耐心的叙述着城里的新奇事情，直至深夜，两人才各自回家睡觉。 “子扬，小兔崽子大半夜又跑出去玩，不想上学就把你腿打断!" 刘子扬的爷爷刘国富扯着嗓子拿着拖鞋把挂着黑眼圈的刘子扬给拍出了房子。刘子扬萎靡不振的推出自行车就往学校方向骑，昨天一晚上，刘子扬根据可欣的描述想象着将来考上大学到城里面工作的场景，一晚上激动不已，对城里的世界向往无比，也就造成第二天变成了“熊猫”。 刘子扬快速骑着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学校门口，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零星的几个和他一样睡过的了。 刘子扬驾轻就熟，偷偷摸摸走到教室后门，看到老师转身写字的那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座位坐好，也幸亏他个子比较高，老师给他安排到最后一排，不然想进来还真不容易。 “刘子扬，你又迟到了，给我拿着书找到最后面站着听课。” 写完字的老师看到刘子扬，立马就让他罚站了，不过老师也知道刘子扬这都是家常便饭了，也不多说多少。 早晨第一节课上完，刘子扬身边围过来几个小男生，都指着刘子扬的眼睛笑道：“子扬，你怎么变成熊猫眼了呀，昨天晚上偷鸡去了呀。” 大家都在嘲笑刘子扬，他也不搭理，只想补觉，谁也不理。 然而还不到五分钟，旁边一阵吵闹，刘子扬感觉好像有人搬了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右边，等他睁眼的时候，老师刚把课桌摆好，就在他的旁边，刘可欣做到了他的旁边。刘子扬还以为自己睡糊涂了，擦擦眼，刘可欣正看着他。 “你怎么到我们班上了？”刘子扬发问。 “城里二年级的时候已经学到这边三年级的内容了，我和老师申请了调班到三年级了。” 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围了过来，都在称赞可欣的小裙子多么多么漂亮，比其他所有女孩儿都好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在问可欣从哪儿来，裙子在哪儿买的等一系列乱七八糟问题，知道上课铃声再次响起，大家才都回到了自己座位。 可欣还没有领到三年级的书，老师就让他和刘子扬一起看，两人凑在一起，刘子扬发现，刘可欣的手白白净净的，就好像白玉般美丽，心里想着果然城里人就是不一样。 傍晚时分，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都背起自己的小书包回家，刘子扬取完自行车刚离开校门口没多远，就发现在学校旁边的互通里有着那熟悉的白色碎花裙的影子。 三几个高年级的学校小霸王把刘可欣堵在里面要零食要钱。这三个是村里几个恶霸的小孩儿，仗着家里人宠着护着总是欺负同学。 刘子扬赶紧骑着车过去。 “快跑快跑，老师来了呀。” 三个小霸王再怎样也没猖狂到不怕老师的程度，听到老师来了，撒丫子就跑。 刘子扬停到可欣面前，她还在哭，估计被吓得不轻。刘子扬也顾不上其他的，拉着她坐到自行车后座去。 “快点坐上来，要是他们发现老师没来就麻烦了。” 刘可欣看到是刘子扬，开心的抱住他。 “可欣妹妹，快走吧，咱再不走来不及了。” 刘可欣带着点哭腔点点头“嗯”了一声，刚坐上刘子扬的自行车，那三个学校小霸王就有折返堵住了胡同口。 “不得了呀，想不到这年头，还有敢跑骗我程大虎的，胆儿挺肥的呀！” 程大虎和另外两个小霸王都扬起拳头，朝着刘子扬挥了过来。 刘子扬往后一退就躲过去了，可是可欣还在这儿，也没法直接跑，没有办法，刘子扬只能抱住可欣蹲到墙角，牢牢护住可欣，不让她受到一丝丝伤害。 程大虎和梁歪两个小霸王对着刘子扬一阵拳打脚踢，足足打了五分钟，打到三人都没有什么力气才停手。 程大虎拎着刘子扬衣领把他提起来，摁在墙上。 “小子，你真有种啊，你要做出头鸟，那行，那你就替她，把身上的零用钱和零食都交出来。” 程大虎三人把刘子扬身上的两块钱抢了过去，那是他存了好久才存下的，不过现在也只能当做破财免灾了。 “哼，穷鬼，现在给我跪下磕几个响头，就放你们走，快点。” 刘可欣已经停止了哭泣，害怕的躲在刘子扬身后，似乎吓得发抖了。刘子扬感受到身后刘可欣的恐惧只能缓缓地，一点点的，蹲了下去。 …… 不知道是多长时间，等到有老师发现的时候，刘子扬已经鼻青脸肿的了，程大虎三人也早已经离开了。 在学校医务室，医生摇摇头，和老师说，人没什么事，都是皮外伤，但是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个了，很是无奈地语气，老师也很无奈，很多老师家长都找过程大虎的家长程猛，不过人家说那就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难免有个磕磕碰碰，就是不想负责任，很是护犊子，别人那他也没办法，老师的说教也完全当做耳旁风。 “哥哥你怎么样啊，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刘可欣哭着抓着刘子扬的手，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要不是她也不会让刘子扬挨程大虎的打了。 “没什么的，我答应我爸和你爸的，你就是我妹子，我得保护着你。” 刘子扬以前从来都是避开学校小霸王走的，这次受了奇耻大辱，心里着实的委屈，不过看着跟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欣，心里又说，这点委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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