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破魔之道（6）
牧桑的眼神阴沉得简直要下雨，他的眼眸深处有漆黑的云正在崩塌，倾盆大雨即将到来。
“万……万劫不复？”洛晴空有些结巴了，“我我……我说倘若，倘若落下去了，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牧桑摇摇头：“我没试过，但是你千万不要去尝试。这东西就像是毒品，若是落下去了……很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那个时候神也救不了你，我也只能杀了你，或许死了反而好过一些吧。”
洛晴空闭上双眼，伸长脖子面朝天花板：“是这样的无情么？神也救不了啊……若是你必须选择呢？选择死或者堕落，你会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牧桑轻声说。
本应无风的，可油灯的灯影却开始颤颤悠悠地晃动起来，牧桑和洛晴空的影子化作杂乱无章的诡异形体舞动得变化莫测。书架上，墙壁上都仿佛有鬼影蠢蠢欲动。
鬼影们狰狞咆哮，幻化成了漆黑的恶魔，恶魔展开它宽大的翅膀，在烛火之下仰天长啸。
洛晴空没有睁眼，她不断回忆那个梦，回忆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她发现她在内心深处是想要去尝试的，尝试那种君临天下之感。只有一次也罢，她是神是魔，无可匹敌。牧桑不说的时候她未曾想要这么尝试，可是经由他这么一说，洛晴空的心里仿佛点着了什么灯火，灯火里恶魔轻声嗤笑，嘲笑她的无能软弱。
若不是她的软弱她也不会失去父母与家庭，若是手中握着力量，握着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那是人心底里最深的陷阱，你在那牢笼中无所遁形无力反抗，最漆黑最诱惑的梦会勾引你堕下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
可那种感觉是那样的美妙，漂浮在无际的云端，自由地坠落下去，听耳边呼啸的风声，感受手中至高的力量。就是因为这般美妙，她即使知道这是陷阱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吧？
她仿佛看见自己独立于云端之上，双手大张面朝红日，呼啦啦的风在她的耳边流淌。洛晴空低头看向下方，那是一片漆黑的地狱，恶魔张开大口等待着她的下落。
她竟然没有害怕，只是从容地迈开了步伐。风掠过她的耳际，巨大的轰鸣中世界化作一片斑斓……
“喂，晴空，晴空？”恍惚中她似乎听见了牧桑的声音，那个男人不断地晃动着她的双肩。
“晴空？洛晴空！”牧桑喝道。
那道喝令仿佛冰冷的水波荡开，洛晴空浑身毛孔收缩，猛地打了个机灵，整个人忽的弹了起来。
“我，我……”洛晴空不知所措，她似乎在几秒钟之前做了个梦，梦中她被恶魔所勾引。
牧桑看着她，面沉似水，眸子中是说不出的阴郁：“你怎么了？你刚才那个状态……那是魔心？你怎么这么简单就落入魔心了？”
洛晴空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不住地摇头，双眼皆是惊惧：“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稳住，不要胡思乱想，”牧桑双手掐紧了洛晴空的双肩，他的力量大得出奇，“不要被力量诱惑，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恶魔。无论是我们还是寻常人类，最大的敌人都是贪婪，心中萌发了贪婪的种子就会被恶魔吞噬。所以不要过度渴求力量，要学会克制自己的力量。
牧桑的双瞳与洛晴空的目光相交，他深邃的黑眸中有漆黑的水波无声荡漾，那道水波渐渐将洛晴空淹没，平静得毫无声响：“稳住，想想你的目标，想想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我……”洛晴空双手抱住脑袋，她的眼中噙着泪花，“我完了，我不知道……牧桑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点就，就差一点……”
“我不知道怎么克制欲望，我不知道……”
突然间牧桑吼了起来：“说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伴随着他的吼声整个地下式都仿佛抖了一抖，地面的灰尘扬了起来。牧桑紧紧地扣住洛晴空的双肩，面目狰狞。
愣愣地看着牧桑眼睛的洛晴空已然呆住：“我，我……我叫洛晴空……”
“脑子清醒了？”牧桑冷冷地问。
洛晴空长吐出一口气，忽的觉得浑身无力，仿佛所有的经历都被抽作一空。她差一点迷失在那个梦中，她不敢再去回想，她不知道迷失的后果是什么。
其实她的心里隐隐浮现一个答案，她想起被佐麟斩杀的那个男人，想起那张被恶魔侵蚀的脸。若是堕下云端……最后的结局就是那样的吧？
牧桑死死盯着洛晴空的眼睛，渐渐卸去了手中的力道。只见他手一松，洛晴空便骤然瘫软下去，在椅子上无力地缩作一团。
“我问你，不是作为牧桑，而是作为你的老师问你，”牧桑目光锋利如刀，他的声音也冰冷如刀，“你是不是曾经尝试过跌落那个云端？”
那一刻洛晴空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牧桑那么陌生，那双眼睛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最深处给挖出来。她觉得什么都瞒不住那双眼，那目光之下的她仿佛在无垠的空旷平原上被一束强光盯死，那片白亮中她无从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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