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明明气氛一直挺好的,可是吃起了饭,我们彼此却又变得沉默了,她端着饭碗,小口地吃着饭,夹着菜,一开始称赞两下我做菜的水平,而我也是形式地客气回应,可再这之后,温暖的气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成了莫名其妙的尴尬。
饭菜吃到嘴里一点味也没有,虽然人们常说食不言寝不语,可我相信我们的沉默绝不是出于这样的礼节。
按照我们的吃饭的速度,盘子里的饭菜很快就吃光了,一方面是逛了一整天肚子的确饿了,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话,我想她的内心一定也很纠结,那饭菜一定也是吃不出什么味道,成了一种机械地动作,夹菜吃饭,一边想着一边做着,没一会的工夫,盘子里也就干净了。
明明我没有想让她把菜都吃完的,还想让她留些肚子吃蛋糕。
但事已至此,吃蛋糕什么的是小事,切蛋糕才是我的救星。
“那么,现在可以切蛋糕了吧。”我总算是找到了个话题,尝试着像一个战士一样对这局面进行突围。
“莫扎特同学还真是心急啊,就这么想吃蛋糕吗?”
“我是想尝尝来着,但你不想尝尝吗。”
“那你可等我闭上眼睛再切啊。”
“我这是切蛋糕又不是杀鸡,还闭什么眼睛啊。”
“对我来说都一样。”
“行行行,那你比好眼睛啊,我可数了,三……二……”
蛋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软,刚把刀搭在上面,靠着重力刀刃就自己劈开了一条路。而之前那谨小慎微保持着微妙平衡的糖果、水果还有奶油,受到了外来力量的入侵,顿时散成了一团。
“这还真是真实啊,真实的宇宙差不多也是这样吧,什么平衡都很微妙。”
为了不让她看着难受,我又把蛋糕切成了更多块,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可是当她睁开眼睛后还是煞有介事地叫了出来,念叨着一些诸如“太残忍了”之类的话,活脱脱一个演员的料子。而当我把一块蛋糕放到她的盘子里的时候,她又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替蛋糕哀悼了起来。
戏倒是不少。
可当蛋糕吃进嘴里后,什么戏都没有了。
“唔……”
“您好歹对‘死者’尊重一些啊。”
她的身上弥漫起来了由内而外绽放出的满足感。
“不过看在有这么好吃的蛋糕的份上,生日什么的,过多少次我都愿意。”
“不怕变老了?”
“我变老后一定也很漂亮的。”
“您可真是有心气。”
我的肚子已经差不多饱了,吃完了第一块蛋糕后就放下了刀叉,但当她盘子里的蛋糕吃完了后,这位大小姐又不亦乐乎地盛了第二块。
不过如果我调侃她,她大概也会用那种老套的说辞,例如什么甜食是另一个胃装的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但她对甜食的喜爱,还真是和漫画小说里的女主角差不多,说是如出一辙也无妨。
但是看着她满足的样子,这次计划的最终目的也算是完成了吧,我内心的内疚感总算是少了一些,尽管这一天发生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和我预期中的不太一样,但之前的铺垫为的还不都是这个瞬间吗。
“那个呀,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第二个蛋糕没有完全吃完,还剩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时候,她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什么问题。”
“莫扎特同学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讯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左右瞥了瞥,笑了一声说道:“什么可以了?”
“莫扎特同学,是觉得有些……不安吧。”
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连我自己都觉得焦躁不安表现的有些太过于明显了,可是当夜沫歆把这句话明着说出来后,我也实在是不得不感到有些动容。
“我知道的,是我给了你太多的压力了。”
“不,不……”我伸出了一只手压着她的话。“这份压力也许是来自于你,但不能说是你给我的。”
“莫扎特同学还真是贴心呢……我知道的,那次从海边回来后,你就一直有些闷闷不乐,感觉一直很……虚幻,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是被我的幽灵缠住了。”
“话也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吧,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我意识太过剩了。”
夜沫歆轻轻推开了面前的盘子,侧着身子把整个上半身都朝向了我。
“莫扎特同学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拜托你写安魂曲,引用了一部电影的台词吗?”
“记得,你引用了莫扎特传的台词。”
“那你可还记得,在那部电影中,莫扎特是怎么死的吗?”
“电影里说的是莫扎特是被宫廷乐师萨里列给逼死的。”
“怎么逼死的?”
“莫扎特太过于天才了,萨里列嫉妒他,于是就想办法联合一些宫廷里的大臣排挤莫扎特,而莫扎特自己又有些狂傲不羁,经常得罪人,最后的结果就是莫扎特饿得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也就是这个时候,萨里列找到了莫扎特,逼着莫扎特写一首安魂曲,过大的压力和过度的工作使得莫扎特去世了,萨里列就是用这样的方式逼死了他最嫉妒的敌人。”
“那么在你我的故事中,莫扎特同学,我就是你的萨里列吧。”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仔细一想其中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可哪怕如此我也不愿意去细想,也正是如此才叫人不寒而栗。在我的眼里,夜沫歆是圣洁的女孩,我从她身上见到了前所未见的美感,那是一种幸福,对于渴望看到些什么的人而言,这是切实的幸福。
虽然很痛苦,但我却觉得很充实。
所以我绝不会承认她是我的萨里列。
“你不是萨里列,我也不是莫扎特。”
“可事实就是,我给了你太大的压力了,这是我的错,我过分轻视死亡了……应该意识到它可能会影响其他人的,尤其是……以这样的方式影响到你。”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错误,自己的生命也好,还是其他人的生命也好,人总归是要敬重生命的,这就是我的看法,如果面对这样的你我都还无动于衷的话,那我写出的安魂曲,也绝不可能是你的旋律……我很庆幸,自己感受到了痛苦,因为,那其实就是你内心的感受,我觉得难过,可你比我更难过,不是吗。”
夜沫歆眼皮微微下坠,盯着桌子上的蛋糕继续说道:“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莫扎特同学,可是我却很担心,我担心你,也担心其他人,我的死会不会让太多的人难过了。”
“可这不是你的错啊,任何事物不就是这样的吗,真正为你难过的人,没有谁会后悔替你感到难过或者是后悔认识你的,我也是,夜沫歆,我从未后悔过认识你,你让我看清了死亡,看清了真正的美,看清了生命的崇高,看清了原本我从未注意过的东西。”
我不想说一些慷慨激昂的话,这都是我心里的话,我打心里想要感谢夜沫歆,我对她已经有了一种精神依托,我已经沉迷在了我和她的约定之中。
又是一阵子的默不作声,过了二三十秒,夜沫歆颤抖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要不然算了吧……”
“算了?”
“嗯,虽然这个时候说有些太晚了,但是……莫扎特同学,要不然,我们结束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这句话引得我一股血冲上了脑门,猛地站了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明白,莫扎特同学很关心我,知道压在我身上的死亡的压力是有多大,了解了这一切后,莫扎特同学才能够写下完美的安魂曲,但是,这次的生日就是如此吧,莫扎特同学虽然是在想办法让我的压力减轻,但实际上是自己在逃避这份压力吧,完成我生命的价值,这样死的时候就能少一点遗憾。”
“我!”
“别着急,我没有说这是错的,这本来就不是莫扎特同学的义务,你不该承担我的压力的,我倒是很希望莫扎特同学能顺利逃出去。”
这些话都太刺耳了,因为太真实了,这是什么肮脏的想法吗,或许就像夜沫歆说的,这并不肮脏,因为这不是我的义务,可是……
“既然我已经卷进来了,这个时候让我逃走,夜沫歆,你……你不也是太虚伪了吗。”
“不晚,量变还没引起质变,莫扎特同学如果现在逃出去的话,还来得及,相信我,这是必要的抉择,如果……”夜沫歆抿了抿嘴唇。“肖斯同学想退出的话,没有人会责怪你的,你已经做的很多了,哪怕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也还是有离开的机会的,这是你的权利。”
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承受死亡所带来的压力,这和年龄也许无关,但对于对世界阅历尚浅的我来说,二十出头就要认清死亡,是太残酷了,如果我把这些话和年纪稍微大一些的长辈们说,大部分人基本上都会劝我别淌这浑水。
夜沫歆很平静,我也很平静,虽然听起来有些像是命运的抉择,但这里不需要掺杂任何的泪水。
“当然了,就算肖斯同学选择退出,我们也还是朋友,不是吗?”
我攥紧了拳头,合上了眼皮,把口中的唾液全都吞了下去。
长舒了一口气后,我放下了心中的重担,下定了决心。
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我突然坐在了夜沫歆的身旁,探过身子去一把搂住了她,这是发自肺腑的动作,是完全被我幻想般的一腔热血所操纵的,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想必也应该是惊呆了吧。
“既然你觉得我是在逃避,那就让我掺和地更深好了。”
“肖斯同学……你……”
“这次的生日,不单单是替你过的,你就把它当成是我的生日,你现在是在替我过我的生日。”
“你的生日……”
“嗯,我们两个交换一下,你现在过我的生日,如果你没有撑到自己的生日那天,那么到了十二月,我会替你过你的生日的。”
“这算什么啊……”她苦笑了起来。
“承诺,就算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吧,有意义吧,这样,你就不会说我在逃避了吧。”
“真是的,都说了那不是贬义,再者……哪有……哪有把自己的生日当成礼物送给别人的啊。”
“现在不就有了吗。”
“那……肖斯同学的生日,是在九月份吗。”
“现在是了。”
我不太习惯这样抱一个人,除了母亲外,在我印象里我没有这样抱过谁,娇小,温暖,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微微颤抖着,真是叫人不太习惯,不仅抱人不习惯,当她小巧的手搭在了我的背上时,我也同样感觉不习惯。
不过,这大概是我能送给她的,最有意义的生日礼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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