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医生抬头看了看天空,感到一阵晕眩。一方面天气实在太热,一方面他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而局促不安。贾医生是典型的实干派,研究生一毕业就进入养和医院,脚踏实地摸爬滚打多年才做到了主任的位置,迎娶娇妻,女儿也在婚后第二年如愿诞生,同事朋友都说贾医生属于康庄大道上的那类,这辈子应该没什么悬念了。可或许是这么多年过于顺利,又或许是天命弄人,一年前一次旅游偶然进入赌场后贾医生的人生便跌入底谷,高额的负债很快榨干了他原本丰裕的积蓄,催款短信和威胁电话几乎每天都有,贾医生一边得隐瞒妻女设法还钱,一边还得强打精神上班挣钱,这样高压的状态他接连几次手术失误,险些造成重大医疗事故,医院不得不暂停了他的工作。
就在贾医生走投无路时,一个外国人找到了他,承诺如果他能帮助带一些药品到医院的某个地方就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请放心,贾医生,就是些走私的禁药,以您医院员工的身份夹带物品没人会发现。”那个高鼻梁的外国人轻描淡写的说。
“您为什么不自己去……去送呢?”
老外用一声嗤笑驳回了贾医生的疑问,接着又说:“找到一个能接我们任务的同时还要在养和医院工作的人不容易,我们考验过其他医生,但他们都或多或少对货物怀有一定好奇心,而您,贾医生,您没有——只要有钱能还上那该千刀的赌债就行,对吧?”
贾医生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览无余的实验室小鼠,这本该是值得怀疑和拒绝的事,但他头脑一热一口应承了下来。
今天的这次送货便是最后一次了,前番的三次送货后外国人都很爽快地将数万美金送了过来,看来箱子里绝非禁药,不是毒品就是军火,贾医生这样想到。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上了贼船也只能老老实实干到底了。
穿过天桥就快到医院了,由于怕地铁安检贾医生这几次送货都是开的车,可今天据说那群暴徒又开始游行示威了,早早交警就通知会实行交通管制,贾医生只得步行从和外国人分手的咖啡馆走到医院。目前来看一切顺利,前几次贾医生总觉得又被人盯梢的感觉,但今天那种感觉消失了,那个鬼佬也承诺事成之后当晚就会有笔六万的美金转给他,从此双方再无瓜葛。
“这种美差多来几次才好呢。”贾医生乐呵呵地念叨着,可还没来得及再琢磨一阵喧哗便打断了他。贾医生紧张地扶住天桥把手,抱紧手里的包向下边一看,黑压压的游行队伍走到天桥下了。
“这些扑街仔!”贾医生往天桥下啐了口。虽然最近他忙着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怎么关注时事,但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贾医生多少还是知道的。他本质是爱国的——作为第一批享受到中央政策带来的红利的人,贾医生过去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如果不是摊上这档子的负债,本来他还计划着从今年起带妻儿到内地游览祖国山河,再去天安门看看升旗,了却自己父辈没了的心愿。
可现在,虽然刻意不去想,但自己所作所为绝不是一个爱国公民的行径,那个叫托马斯的鬼佬从气质上一打眼就知道是给哪个部门办事的。唉,贾医生叹了口气,这票干完绝对再不跟他们有瓜葛了,眼下还是赶紧去医院吧。他匆匆顺着楼梯下了天桥,医院大门已经是数步之遥,可游行队伍也跟着涌了过来,贾医生被谁撞了一下一个趔趄扎进了队伍里。
“喂!你干什么!”队伍里一个带口罩的青年被贾医生带了下差点摔倒,恼怒地把他揪了起来。
“抱……抱歉,失足啦!”贾医生赶紧站稳身子连连道歉,虽然自己看不起这些废青,但现在绝不是起争执的时候。
“失足?我看你就是想搞事!”青年加大了音量,周围不少黑衣人看了过来。
“真没有,你们弄你们的,我还有事。”贾医生有些心虚,把包牢牢地抱在怀里想往外边挤。
“那你穿什么白衣服?死扑街!你是那边的吧?!”青年把贾医生揪得更紧了。
千算万算没料到自己为了掩人耳目穿的这身白色便服惹了事,贾医生又急又气,恍惚间才想起昨晚瞥到新闻里报道黑衣暴徒和着白衣的爱国人士干了几架,闹得还挺厉害的。昨天黑白斗今天自己就穿白衣服出来,还扎到黑衣暴徒人堆里,这不正触霉头上吗?
“你们不要胡闹!穿白衣服就惹你们了?那你们怎么不去医院闹白大褂!”贾医生腾出双手抓住青年揪着自己的手使劲想挣脱开他,“H市迟早被你们这群家伙给搞臭!”
青年揪得更紧了,又有几个人凑了过来把贾医生团团围住,人群外围一些狗仔也把镜头跟了过来。一看到摄影机贾医生彻底慌了,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做的这档子破事可不就怕这样莫名其妙上了电视吗?到时候被这些废青人肉起底指不定就会牵出大祸。
“你他妈放手!这样不讲理还有王法吗?!”贾医生嘶吼道。另一个黑衣青年哈哈一笑,“王法?哈哈!你看前几天警察那窝囊样!告诉你,现在我们就是王法!”说着这人也一把抓住了贾医生的肩膀。
“去你妈的!”贾医生甩开右手一肘砸在抓他那人脸门上,撞开前边的青年一边护好包往外冲。
“白衣服打人啦!”被肘击的暴徒这下可不干了,他一面高叫着一面扑向贾医生,记者们等了一上午终于找到切入点了,大小镜头全怼了过来。贾医生猝不及防被这样一扑跌了下去,下巴重重磕在了路沿上,手里的包也摔到了一边,暴徒们忙着给记者们让位,人群吵吵闹闹地挤作一团,混乱中不知是谁踢开了提包的盖子,一个密封的试管滚了出来。
贾医生被磕得眼冒金星,还没及爬起暴徒的拳头一下子打在他太阳穴上,把他揍得又趴了下去,然后又是谁一脚踹到了他的腰,接着拳头如雨点般砸了下来。天旋地转中贾医生扭头看到试管在无数双鞋之间踢来踢去,“药!我的药!”他绝望地伸出手想抓住它,可一切都晚了,一只脚在他眼前啪地踩碎了试管,里边的液体几乎在瞬间挥发开来。
茫茫人群中谁也没注意到这小小一支试管的粉碎,黑衣暴徒们如蝗虫般拼命往前涌,人人都想在贾医生身上释放那癫狂的怒意,记者们兴奋地扛着摄像头,打开笔记本开始紧急撰写通稿——白衣暴徒阻拦正当游行,对和平人员暴力相向。警察们也赶了过来,盾墙横立,警棍和暴徒的钢棍交相格打,大小石块砸在盾牌上噼啪作响。
很快一些人开始咳嗽,进而呈喷射状地呕吐起来。贾医生好不容易忍痛缓了口气跪爬起身,发现周围殴打他的那些人全都趴地上抽搐着,他还没来得及低头找自己的包便发觉视线已经慢慢开始模糊起来,豆大的汗珠随着越来越紧促的呼吸如雨点般落下。他张嘴想叫却嚷不出声,两只手掐住脖子干呕了下,接着只感觉眼前一黑胸口一痛喉咙一紧,从嘴里喷出了一口血,已然已是乌黑色,然后不及喘息便又吐了第二口、第三口……最后贾医生嗓子里挤出胶皮水管般的窒息声,摇晃了两下一头栽了下去。在意识消失前的那一刻,他能想到的只有无尽的后悔……
破碎的试管仿佛水面激起的涟漪一般放倒了游行的人群,浩浩荡荡的队伍一时间停止了移动。在大范围激烈的呕吐和挣扎后人们都陆续倒了下去,仿佛暴毙一般,可不出半分钟,这些倒地的人抽搐了一阵又爬了起来,但此时已不再是数分钟前的他们——暴徒们的头发和皮肤无一例外地大量脱落,露出下边已经变成青紫色的肌肉,眼球突出眼珠内翻,牙齿和指甲都呈现异常生长的态势。这些张牙舞爪的死灵先是站在原地彷徨了片刻,接着像是被激发了某种本能一样开始嘶吼着扑向周围的其他未感染者。
一些外围看热闹的市民甚至以为这是暴徒们的某种行为艺术,饶有兴趣地驻在原地看着这些面目可憎的怪兽扑向自己,直到锐利的尖爪和獠牙嵌入了肉体才猛然醒悟过来,一时间医院外尖叫和惨叫伴随着嘶吼如夜间的雨林般此起彼伏。被抓伤和咬伤的市民很快也开始呕吐并急剧感染,一番挣扎后也加入了活死人的队伍,而另一些甚至还没来得及变异便被丧尸分食殆尽。整个街区变成了血与肉的地狱。
街口严阵以待的警察们离感染中心较远,并没直接受到试管容物挥发的影响而感染,可他们也很快发觉了事情不太对劲,昨日还畏畏缩缩的暴徒今天短时间内变得狂暴嗜血,不仅袭击无辜市民,甚至开始疯狗般直接用头和牙齿毫无畏惧地冲撞警方的盾墙。
“这些家伙怎么回事?嗑药了?!”不少眼尖的警官看到了暴徒那比例不正常的獠牙和利爪,感到毛骨悚然。前排持盾的警官拼命顶住防线,后排的则徒劳地用警棍格打着一些飞身跃过盾墙的丧尸,手持喇叭的警官高声喝止着,但显然这些家伙已经完全丧尸了理智,反而被声音激怒而更加狂暴地冲击着防线。
小队队长焦急地对着对讲机请求总部支援,可似乎各个街口都出了问题,频道里一片嘈杂根本没法讲话。一个警员捂着被咬伤的胳膊冲到队长边说:“不行了阿sir,这帮家伙咳咳……不大对劲,跟疯狗似的,完全跟前几天的情况不一样,咳咳咳……我们守不住了!”
“守不住也得守!这些混账简直无法无天!”队长愤怒地摔开对讲机,咬伤的警员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便哇地吐出一口血。
“阿忠!你没事吧?”队长赶紧扶住他,阿忠捏住自己脖子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接着猛然抬头鼓着只剩眼白的眼睛一口咬向了队长脖子……
感染的扩散极为迅速,不到半小时相邻的几个街区便满是四处奔逃的市民和越来越多越来越狂暴的丧尸。由于本身今天接到报道各地会有大游行,所以几乎整个H市的警官都出动并在各大街口布置了防御力量,可这远在预案之外的骇人感染根本不是盾牌、警棍以及催泪弹能解决的,虽然警察们都配了枪,可面对这些在一定程度上依然是H市市民的丧尸,警方实在不忍心也不允许开枪。大部分防御点在勉励支应数分钟便沦陷,很多警官也在转眼间变成了丧尸。不到一天时间,整个H市变几乎成为了鬼城,全市到处都是彷徨的行尸走肉,只剩下一些建筑内的市民还在顽强抵抗,踽踽求生……
“杨医生!又有人找你!”助手小刘从神色匆匆的人群中挤了过来急吼吼地叫到。
杨灵有些挂火,从前晚疫情爆发到今天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找她,要么打中心电话,要么打她私人电话,要么直接登门来的;有医院的,有报社的,还有中央电视台的,她都一一回绝了,眼下十万火急的是必须组织好人力物力完善布置在在隔离带一线的十多个紧急检疫站,根本没空接待来人。
“不管是谁告诉他们我没空!有事找领导去!”杨灵头也没回地说完便坐上了车,这车刚载着她从疫区回来取文件的,这会已打着火准备开往S市和H市交界处的隔离带。小刘抢步上前拉住了车门,“这两人你非见不可,是部队上的!”
“部队?”杨灵诧异地转过头,“部队不去前线守着找我干嘛?”话是这样说,她还是叹了口气下了车,把文件往小刘怀里一塞跟着一路小跑回到了疾控中心。
“首长!杨医生到了!”小刘领着杨灵推开了会议室的门,立马被里面的烟味熏得一个趔趄退了出来。
杨灵皱着鼻子走进会议室,花了几秒钟才让眼睛适应这里面的云烟缭绕,长长的会议桌一头坐着两位解放军军官,边上是疾控中心的李主任。
“有什么事长话短说,隔离区那边还等着在。”杨灵都没想坐下,扶着靠门的椅子背没好气地说着。
“小杨你先坐下,这事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李主任招手示意杨灵过来坐,“解放军同志,这位就是杨灵。”杨灵刚想开口,看到李主任严肃的表情住了嘴,两步走上前抽出椅子坐了下来。
“说吧。”
两位军官面前的烟灰缸插满了烟头,似乎来挺久的了,看肩章都是少将军衔,大约四五十岁,一高一矮,制服干净挺括,军帽也整整齐齐地放在面前的桌上,可再往面上观二位都是星夜兼程风尘仆仆的样子,看上去长时间没洗而着了油的头发被勉强梳理得还算整齐,脸上明显因为熬夜而显得亮锃锃的,眼睛下还挂着黑眼圈,两人略显疲态但神色坚毅,并没有丢掉一丝军人的气质。
戴眼镜的矮个子军官说话了,带着四川口音:“是这样的杨医生,我是解放军荣政委,这位是孔中校。这次我们来是想委托您和我们的战士一起去趟H市……您先听我说完。”看到杨灵要张嘴,荣政委抬手示意了下,“当然这要求您自愿,我们不会勉强您,说实话这两天我和孔少校吃了不少闭门羹了。目的是为了从养和医院取回可能和这次疫情有关的实验样本。”
杨灵有些懵懂,她回了回神才问道:“这突然而然的……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这不能告诉你。”高个子孔中校突然说道,声音带着刺儿,他脸色铁青,似乎是西北汉子,“你只管考虑能不能去。”
杨灵皱了皱眉,不是很满意孔中校的态度,不过这几天隔离区她见的暴脾气多多了,忍忍也就没说什么。荣政委也注意到了,他扫了搭档一眼,轻咳了声说:“不好意思,我们有保密要求,因为这次的事情很特殊,全球都在关注这边,所以给我们的指示非常严格。”
“不管什么保密要求,你们与其花时间在这拉人,部队直接开进养和医院不就行了!今早我在防疫区看到的只有武警,你们不是子弟兵吗?这个时候还管什么一国两制,H市政府都没了。”杨灵忍不住抱怨道。
“我们是有驻H市部队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孔中校提高了嗓门,“为了保护幸存群众撤离到S市,再加上无法向感染者开火,驻H市部队牺牲了很多战士,剩下的也撤了下来,需要接受细致的体检来防止感染。”
“那为什么不派其他部队接手?”杨灵也提高了声音。
荣政委愣了愣,把身子前倾了点说:“看来杨医生你这几天忙得没看新闻。”杨灵有些奇怪,这两天确实都在一线,连手机都没怎么看。不过这么大事还用得着看新闻?左不过就是疫情报道和中央的新闻发布会。
“美军舰队开到台湾了。”
“啥?”
荣政委摇了摇头,“这次的情况空前复杂,美国和联合国其他一些国家无端指责我们封锁H市,搞内部肃清,践踏市民人权。他们借口保卫人权连夜派了舰队过来,现在正和南海舰队对峙着在,形势很危险。”
“况且我们这边本身也有顾虑。”孔中校接着说:“这次面临的疫情过去闻所未闻,感染人员几乎也没有人性了,但按现行法他们的人权还在,还是合法公民,军队不可能贸然开进去,进去遇到感染者一发生冲突就得开枪,这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杨灵低头细细想了下,觉得有些悚然,的确虽然这些年市面上有很多各类的丧尸作品,但真正遇到这古今中外都是第一次,没谁敢真的毫无忌惮地就杀掉丧尸,无论它有多具攻击性,多么残忍,多想置你于死地,因为这绕不过一个可能性——万一这病能治,感染能逆转,丧尸能恢复成正常人,那大规模屠杀平民的责任以现有的法律谁也兜不住,毕竟政府还没失控。
“所以我们只能在封锁H市的基础上,秘密行动,派遣特种小组救援幸存人员,寻找疫情的发生根源,确定爆发原因了才能向国际社会发布调查报告,派出军队处理疫情,”荣政委看杨医生沉思不语,继续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养和医院就一定有关键样本?”杨医生抬头问道。
“这问题我们也不能告诉你。”孔中校还是以那副口吻马上驳回了她。
杨灵火了:“这不告诉那不告诉,那我凭什么答应你们去那么没把握的地方?”
孔中校一锤桌子:“我们没强迫你去!”
“老孔!”荣政委忍不住扭头冲孔中校发火了,“你咋回事,吃炮仗啦?”他从衣兜里掏出半包烟塞给搭档,“说了不要把情绪带到革命工作中!你出去抽根烟冷静下!”
孔中校张了张嘴,抓起烟一声不响走了出去。
“你们这同志什么毛病?有这样求人办事的?”杨灵白了眼孔中校的背影忍不住补了句。
“哎呀小杨,你也不要着急,正事要紧!”李主任见状也赶紧喝住了杨医生。
荣政委眨巴眨巴眼顺了口气才又说道:“我代他向你道歉,杨医生,老孔平时不这样。他儿子……”他瞟了眼大门压低声音继续道:“他儿子是驻港部队战士,前天撤离群众时,牺牲了。遗体都没找回来。他跟我忙着拜访出任务的人员都没来得及料理后事,心情烦躁也请你谅解下。”
李主任咳了声,杨灵也有些尴尬,懵懂了片刻才张口说:“嗯,也……也为难孔中校了。还是继续说说养和医院吧。”
荣政委有些为难:“我们选您是因为你的工作性质,那地方或许会有很多干扰项,需要专业人员甄别有用的样本,而且过去您去养和医院进行过项目交换,对那儿比较熟。其他的情报按规定我们是不能告诉你的,这是国安的事。”
“但是我得为我的工作负责,解放军同志。”杨灵斩钉截铁的说:“我需要判断那个医院值不值得我去,是去能带来的收益高,还是我留在前线疫区协调救助更多幸存人员收益高。现在这边人手很紧。如果去了的确能挽留更多感染人员,那我风雨无阻跟你们去!”
李主任也适时补充道:“小杨的职业道德和政治觉悟您绝对不需要担心,政委同志,过去的援藏援疆项目小杨都是身先士卒。”
荣政委点点头:“嗯,看来终于找对人了。两位等等,我请示下上面。”说着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政委捂着嘴说得很小声,杨灵也不想去偷听,和主任对视了眼,两人都没说话。
电话很短,片刻荣政委便收好电话回到了座位上,“没问题了。”他说,“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我能告诉你。两个月前我们国安的情报人员便注意到美国的CIA人员在秘密接触一位养和医院的医生,让他捎带物品进入医院,情报人员有理由怀疑携带物是特殊药物或者新型毒品,并进一步确认那位医生每次都会把物品带进医院一个隐秘的地下室。疫情爆发当天按情报显示会有一次送货,我们准备收网,可在医院门口那位医生卷入了暴徒游行的队伍,观察人员亲眼看到医生的包在混乱中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接着很快疫情就爆发了。”
“那看来的确这养和医院里面有古怪。”李主任说。
“理由不够确凿,但已经十分关键了,所以我们才会计划派遣人员去医院地下室寻找样本。”荣政委说着取出两张照片,上面那张是位斯文的中年医生:“这就是那位医生,贾政,不过你们不用花心思,情报确认他是第一批感染的人员。关键是第二个人,”政委用手指挪开贾医生的照片,下面是个鹰钩鼻的外国人,“CIA干员托马斯·肯尼迪,既然药物是他提供的,很可能他本身有携带抗体,请重点留心。当然大概率你们碰不到他,不过我会让战士们注意的。”
会议室门开了,孔中校走了进来,把烟甩还给荣政委,朝杨灵敬了个礼说:“对不起,杨灵同志,我刚刚没控制住情绪,作为军人失职了,向你道歉。”
“没有没有,是我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杨灵赶紧摆摆手站起来说道。
荣政委跟着也站起来说:“既然说好了可能很快就会出发,我们会安排人员和车辆来接你的,杨医生,如果方便的话你就在这边等着。辛苦您了,李主任。”
杨灵点点头,两位军官又一起朝她和李主任敬了个礼大步又出了会议室。
“小杨啊,抱歉我向他们推荐了你。”等两人走出去后李医生对杨灵说:“这个任务很危险,请相信我是愿意自己去的,但是我这里工作太重要了,其他人一时半会代替不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杨灵笑了笑,“没事的主任,能有机会从根源上解除疫情,对我们工作来说是求之不得的。”
“嗯,我相信你。”李主任看了看表,“不能多说了,陪这两位军官一上午了好多事都耽搁了。祝你凯旋而归。”说着他站起来拍了拍杨灵的背走了出去。
杨灵长舒了口气仰躺在了椅子上。她并不害怕这次的任务,从自己的职业性质来说,丧尸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致命病毒罢了,两者没什么差别,碰上就是生死之战。而且其实病毒本身比丧尸更加无孔不入,更加致命。她掏出手机想给爸妈打个电话,但刚点开电话簿便作罢了——别让他们操心了吧……还好自己没男朋友,独来独往倒也没什么牵挂。
杨灵生于一个商人家庭,父母常年在外,和大多数城市留守儿童一样,她的童年大部分是和爷爷奶奶过的。当然杨灵几乎也不会觉得没有父母的陪伴有什么不妥,对她来说父母远程给予的相当优渥的物质条件很大程度弥补了过来。不过中学开始家境优越又缺乏管教的杨灵还是免不了结交了一帮子势力,学业几乎荒废下去,奶奶管不住(爷爷已经去世了),父母又懒得管——反正就算考不了大学,还有一个大家业可以继承,随她去吧。转折出现在某个深夜酩酊大醉后她和高年级姐妹们一边自拍一边过街时,杨灵迷离中刹那间的激灵顿了一步,前脚的两个姐妹被飞驰的大货车撞出老远,鲜血溅了杨灵一脸,却没浇熄她叼着的烟。杨灵呆在原地很久,任由路人尖叫、从她身旁飞奔而过,任由脸上的血慢慢凝固、干涸,任由嘴里的烟慢慢烧完,将她嘴唇烫出血来。
父母赶回来给杨灵办了转学手续,叮嘱了几句便又匆匆走了,在新学校杨灵才算是回到了正轨,曾经暴脾气的太妹褪去铅华,变得文文弱弱一心求学。或许是为了弥补没能伸手拉回姐妹的那份内疚,高考她如愿以偿报了医学院,最终毕业后得心应手地从事着防疫工作并一直以此为荣。
小刘敲了敲会议室门,“杨医生,主任让我叫你下去,你等的人到了。”
杨灵从回忆中回过神,收拾好心情下了楼。一辆军绿色越野车已经在疾控中心门口等着了,车门前一位士兵朝杨灵敬了个礼,打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这么快?我不用收拾下什么吗?”
“我接到的指示是尽快将您送到隔离区临时指挥部,杨医生。”士兵把车门又推开了点。杨灵叹了口气顺从地上了车,此时她还觉得这次的任务虽然危险,但H市就那么大块地方,应该要不了一天时间就能搞定。
部队的司机很有点水平,几乎没踩什么刹车一路飙到了军方的指挥部,半道上杨灵还克服颠簸看了下手机新闻,报道的中心还是在疫情工作上,官媒记者们很明智地将这次的丧尸病毒爆发描绘成某种听上去不那么严重的新型癔症,患者会不自主地做出有限度的攻击行为,隔离的目的主要是其的高度传染性——至少这样报道加上严密的民间媒体封锁,让全国群众不至于一时间陷入恐慌;而关于中美海军南海对峙的新闻也只是在外交部记者会上提了下,过去那位温文尔雅的女发言人换成了看上去更孔武的一位,他用巧妙的辞令化解了各国记者争相的犀利提问——看来矛盾还没闹到真枪实弹的地步。
车还没停稳车门便被人拉开了,一位少将一面将杨灵扶下车一面冲开车的兵抱怨道:“咋来这么慢,十万火急的事,交代了要快马加鞭!”说完没听司机委屈的抱怨他便领着杨灵走进了指挥部。
“特种部队已经等着在了,杨医生,你们跟着就出发,要换的衣服他们会领你去换的。”少校推开一道门,做了个手势请杨灵进去,在她背后把门轻轻关上了。
屋子里有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一个跟杨灵差不多大的女士,也穿着军服。
为首的年轻士兵连忙站起来朝杨灵敬礼,他有对漂亮的剑眉,皮肤黝黑脸庞方正,眼神坚毅果敢,年纪看上去似乎只比杨灵大一点。
“你好,杨医生,谢谢您能支持我们的任务,我是特种小队队长樊恬,樊哙的樊,恬静淡雅的恬。”
“嚯,赳赳武夫的姓配了个小女生的名。”杨灵觉得有趣,同时也想缓解下自己略微紧张的心情。
“哈哈。”樊队长挠着头笑了,“我们师长也这么说,我这名字是文武双全动静相宜。”杨灵放松了些,看来这樊恬比那孔中校好说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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